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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回溯时间,在游戏即将开始前。

十六夜选了个和待机室与实况会场都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把御门释天找来。

御门释天满脸狐疑地瞪着十六夜,摸不清楚他在游戏开始前想做什么。

「喂喂,你是怎么了,十六夜?把我叫来这种都没人的地方。」

「……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又想到另一个想要的奖赏,所以想说找你要要看。」

御门释天开着玩笑,但十六夜却以似乎带着点克制的眼神看他。

那眼神就像是面对猎物,正在考虑要不要扑上去的野兽。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的御门释天为了以备万一,稍微放出一点灵格。

原来如此,其实他想要这种奖赏吗?

的确是没有办法在他人面前提出的要求。御门释天是「精灵列车」的出资者,也是闻名天上天下的大神「帝释天」微服私行的模样。意图求战的愿望过于冒犯,当然不可能说出口。

问题是御门释天现在的灵格能战斗到什么程度……

「别误会,我不是想找你打架,只是有事想问。」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

御门释天表现出有点失望的反应。

帝释天过去也是曾以问题儿童的身分打响名号的废神。由于他把十六夜等人当成后辈看待,所以也很想交手一次试试吧。

「算了也罢。那么,你想问什么事情?」

「嗯,那我就开门见山地问吧……你(帝释天)在箱庭里算是多强?」

听到十六夜这直截了当的提问,就连御门释天也忍不住面露苦笑。的确,这也是一种不能公开正面提问的事情。虽然他是立于许多神灵之上的诸神之王,但是在这个有各式各样的多元宇宙如粒子那般堆积起来的箱庭中,就不一定是那么回事。

无论是回答「在谁之上」或「在谁之下」,都会引起纠纷。

因此御门释天决定含糊应付过去。

「你要知道,只要位于三位数,基本上每一个人的灵格都是等价。只有女王违背这规则。至于更上面的两位数——『全权领域』根本已经不能站上战斗舞台。」

「——不能站上舞台?」

「嗯。白夜王就是典型,除非能执掌起源宇宙的所有质量,否则天动说就不会完全达成。但是那个人却只凭少少两个权能就到达了『全权领域』。」

「全权领域」——并非是一种比喻,而是实际上处于最高位置,仅限把所有权能都纳于己身的人才能够到达的领域。

同样,「全能领域(箱庭三位数)」是指拥有全部能力的领域,但实际上却无法如同字面那般真正全能。因为就算在箱庭外的确是全知全能,但是在这里,以「全能悖论」为首的各种惇论却会导致他们无法单独行使全能。所以在发生战争之际必须把全能能力的一部分作为恩赐赋予他人,并进行代理战争。

「如果基于这种意义,一位数可以说是只具备局部能力的未完成灵格吧。『衰微之风(End Emptiness)』 就是最好的例子,因为那是把『让所有世界(故事)终结的权利』赐给所有全能者与全权者的灵体。」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根本已经是超越论输赢这层次的对手了。」

「那还用说,你把箱庭当成什么地方?往上看根本没有尽头,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会有下一个和更下一个敌人出现——不过呢,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觉得箱庭世界有趣到不行!」

御门释天手叉腰,以毫不顾虑任何人的态度回答。

十六夜听到这里,沉默了一阵子之后,才平静开口:

「那么——我想问问帝释天。现在的逆回十六夜,实力是什么程度(Rank)?」

这终于说出口的真正提问让御门释天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并瞪大双眼。

看十六夜一脸郑重表情,释天原本还在猜测他究竟是想问什么,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很不像他的问题。这么初步单纯的烦恼未免也太夸张。

然而十六夜本人却非常认真,他应该也苦恼很久,难以决定该不该问吧。

御门释天先笑了一阵子,才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回答:

「好,我知道了。就由我御门释天来核定一下吧……嗯,若看武智勇的总和实力,到达四位数也是合理。不过技能方面有点问题,如果不把『模拟创星图(Another Cosmology)』算进来,应该打不赢蛟魔王吧。更不用说最强种了。」

「那么该怎么做才能打败三位数……不,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掩饰。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怎么做才能进步,强大到可以一个人战胜阿吉-达卡哈?」

听到这豁出去不顾一切的提问,御门释天这次真的忍不住爆出大笑声。

「这问题的答案你得自己去找,要是这里找不到,就去外面旅行。『No Name』并没有弱小到少了你一个人就会出什么事吧?如果担心的话,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确认。」

御门释天转身背对十六夜,这动作应该是在表示他不打算继续回答问题了吧。

「是啦,不名誉的胜利会伴随着连那个阿周那都忍不住落泪的痛苦,也不是能轻易克服的东西。要是在经历死斗后能理解对手,还会更加强烈——真是,被迫扛起正义和邪恶,肯定很 沉重吧。」

「呜……」

最后那句话,是献给魔王阿吉-达卡哈的饯别之言,这个同时拥有善神和恶神两种面相的大神比任何人都理解那个魔王。

「我说,十六夜。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是个废神……不过自认有正确理解你的痛苦。正因为如此,我希望你不要消沉堕落。毕竟不管怎么说,你的神话甚至还没开始。

只讲完这些话,御门释天就忍着笑意走回实况席。接下来的事情要由十六夜自己决定。

是要成为历史的齿轮拯救世界呢?

还是要投身于别的战斗呢?

不管会往哪边发展……毫无疑问都是最愉快有趣的事情。

*

蛇蝎的剑闪掠过飞鸟的脖子。

这是绝妙到要是再差一张薄皮的厚度,说不定颈动脉就会被斩裂的一击。飞鸟一边因为多次逼近的死神镰刀而深感战栗,同时对阿尔玛追加新的宝珠。

虽然她用得很慷慨,但是这东西的数量有限。

连同时间限制的问题,可以说是最大的弱点。

要是演变成持久战,这部分就会更加不利。飞鸟虽然慢慢被逼上绝境,但也开始理解彼此的力量关系。

(持久战虽然不利,但反过来说,也代表她只有这些办法!考虑到我方有坚不可摧的阿尔玛,比较有利的还是这边……!)

就算斐思-雷斯能运用极为巧妙的剑术,能自动做出防御行动的阿尔玛特亚堡垒还是她的克星。

面对身为埃癸斯神盾的阿尔玛,有能力从正面击破她的恩惠真的很稀少。想要击破埃癸斯神盾,必须具备的并不是物质上的破坏能力,而是某种特殊恩惠吧。

(胜机一定会到来!只要别弄错步调掌控就能获胜!)

感觉到成效的飞鸟握紧缰绳。

正好这时,从背后不断逼近的气息停下脚步。

「……不愧是阿尔玛特亚,看来宙斯神的养母果然并非浪得虚名。我的剑技似乎无法打破你的防守。」

停下脚步的斐思-雷斯只说了这些话。飞鸟认为现在是夺胜的时机。对方可能有什么策略,不过阿尔玛的突破力和防御力都凌驾于她之上。

如果想决出胜负,只能把握现在。飞鸟再给出三个模拟神格,提升阿尔玛的灵格。尽管数量不足以将她的灵格提升至极限,但防守却因此变得更坚固。

发出嘶吼声的阿尔玛特亚也明白现在就是输赢关键。

「看来还是不得不使用……用出我的……我们的权能之根源。」

不知道为什么,斐思-雷斯把剑收进恩赐卡里。的确那把蛇腹剑无法突破阿尔玛的防守,然而就算那样,赤手空拳又是什么意思?

——不祥的预感让飞鸟脖子后方的汗毛竖起。毫无疑问现在的确是胜机,但是飞鸟却总有一种感觉,认为要是现在冲过去将会导致致命性的败北。

「算了!不要犹豫!以全力冲刺!」

「是主人」

阿尔玛发出强烈到似乎会造成钟乳洞崩塌的闪电。如果这一击无法分出胜负,只要立刻重整态势就好。

面对胜机却选择转身离开并不是久远飞鸟会做出的行为。

就算这是——正好符合斐思-雷斯预料的行动也一样。

「上吧,阿尔玛!用这一击决定一切吧 」

化为雷霆的山羊座星兽以吼叫声回应。大气发生热膨胀现象,四处都响起雷鸣。希腊神群最强之盾如今成为最强之矛,举起头上的角朝向敌人。

这迅雷一旦奔驰,万物必定会回归于灰烬。这星兽的一击应该会彻底讨伐毁灭仇敌,让对方甚至连原子也无法残留吧。

蛇蝎的剑闪无法对抗,也不可能对抗。在接触的瞬间,一切存在于物质界的事物就会遭到消灭。

(媲美雷霆的一击,再怎么说也无法躲开吧。)

无法挡下。

想随手应付更是异想天开。

那么该怎么做才好呢——这种事已有答案。

「认为埃癸斯神盾不可能被打败的傲慢想法正是你的败因,飞鸟。」

眼神中点起忧愁。与此同时,斐思-雷斯从恩赐卡内取出一把铜剑。领悟到那把剑是什么的瞬间,阿尔玛发出绝望的惨叫。

「呜!不好!」

原本她的冲刺该一直线贯穿对方腹部,却突然把身体往后仰并往前滑动,像是为了闪避那把铜剑。而斐思-雷斯的铜剑本来试图将阿尔玛从中间一剑劈成两半,最后只达成划破最强之盾腹部的伟业。敌对的双方都因为彼此带着必杀之意而施展的一击没能成功而狠狠咂舌。斐思-雷斯也打算靠刚才那一击分出胜负。

依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飞鸟因为背后受到强烈撞击而产生轻微的呕吐感。

「好痛……怎……怎么了……?」

「请赶快逃走,主人!那……那把神剑,是我的天敌!」

化成人型的阿尔玛半疯狂地大叫。虽然无法确定她为什么成了人型,不过真正危险的并不是这点。

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失去所有灵格。

「灵格被消灭的现在,即使是我也无法保护你!请立刻去寻求同志的帮助!那把神剑—— 『天丛云剑』不是我等有能力对付的东西!」

阿尔玛带着必死的决心,挡在斐思-雷斯面前。

听到她口中说出的神剑,飞鸟无法掩饰住惊愕的反应。因为只要是在日本出生长大的人,无论是谁都听说过这把神剑的名字。

「『天丛云剑』……!怎么可能,为什么她会有三神器?那东西应该存在于我的时代并被供奉着啊!」

对于飞鸟这理所当然的疑问,斐思-雷斯冷淡响应:

「……你的理解力真差,飞鸟。『天丛云剑』曾在历史上登场数次,而且也在历史中遗失了好几把。这是平安时代时丢失的那一把。一般来说这神剑只是存在而已,但仅限由具备日本神群神格的皇族持有这把剑时,会发挥出原本的力量——成为能让周围所有的异能、恩赐、魔术等灵格都失去效用,能调律万物的神剑。」

听到这权能,让飞鸟觉得有猛烈的电流窜过全身。

如果是能让恩惠的效能无效化,她还可以理解。因为这能力并非那么罕见的恩惠,差不多只是在一部分「模拟创星图」中被当成附加价值的能力。

问题是另一个能力——如果能让靠恩惠来取得的异能或灵格失去效果,那么这已经是另一个次元的力量。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与之对抗?

「主人!请你振作一点!那的确是强大的神剑,但绝对存在着与能力相对应的风险!现在请先逃走,建立作战计划!」

阿尔玛的发言让飞鸟回神。她说得没错,既然是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神剑,应该随时都能杀死自己。

然而斐思-雷斯却没有那样做,表示其中一定有某种理由。

「呜!对不起!请你帮我争取时间,阿尔玛!」

即使感到不甘心,但也只有这个办法。

飞鸟抱着梅尔等人,潇洒地跑离现场。斐思-雷斯没有立刻追击,而是转身面对眼前的阿尔玛并举起神剑。

然而,这是她第一个失误。靠着这一连串行动,阿尔玛已经看穿斐思-雷斯背负的风险。

阿尔玛押着被砍伤的腹部昂然站立,即使冒着冷汗仍露出无畏笑容。

「……你不追上去吗?如果是现在的你,应该可以丢下我并砍杀主人吧?」

「你这话真是充满恶意呢,山羊座的女神。这把神剑是能斩断周围一切神秘的权能,即使是身为使用者的我也不例外。」

没错——也就是说,身为所有者的斐思-雷斯的灵格也因此衰减,身体能力还退化到只是普通少女。那么一般来说会认为现在战况是五五平手吧,然而身为女王骑士的她就算失去灵格,还拥有卓越的剑技。

想在这种状况下打倒斐思-雷斯,只能由技艺在她之上的人试着取胜。

(主人不可能办到,果然还是只能靠我吗!)

尽管不敢说是百般武艺,但阿尔玛特亚的武术也有相当高的水平。如果只是武艺程度一般的对手,她应该能轻松对应吧。

但这名少女不一样。她并非常人,而是以一挡千的高手。在拥有许多著名骑士的凯尔特神群中,她把自身定位为第九席。斐思-雷斯当然很清楚那是多么了不起的伟业,所以毫无疑问,她拥有可以说是已踏入神域的剑技。

(如果以她本来该隶属的日本神群来看,这武艺肯定能位列前五……!现在的我能够与之对抗吗……?)

阿尔玛按着被砍伤的腹部摆好应战架势。

斐思-雷斯也把「天丛云剑」举在身前,剑尖朝向阿尔玛。看到这种甚至让人误认她从背脊到躯干彷佛都有一把剑作为轴心的安定感,阿尔玛不由得有些头昏。为了学得如此高明的剑技,这个少女到底花费了多少时间?

(她的师父是达格达(Dagda)或斯卡哈(Scáthach)吧?鲁格应该已经变身为枪……呜!不管怎么说都太遗憾了!如果要比较弟子,真希望至少再等一年!)

让拥有同等素养和相反才能的双胞胎现人神彼此竞争。这种事本身虽然可以接受,但飞鸟还是颗刚开始受到研磨的原石。阿尔玛就是为了能在今后按照自己喜好来亲手磨练飞鸟,才会接受不合本意的主从契约。

「呜!虽然这是堂堂正正的决斗,但是不利条件也太严重了!不但修行时间很短,而且对手还拿出的神剑,主人根本没有胜算吧……!没有日后再战的可能吗?」

明白自己没有机会的阿尔玛一边争取时间,同时提出停战要求。既然能让所有恩惠都无法使用,等于一只脚已经踏入「全权领域」。

不过要是斐思-雷斯会因为这种话收手,那么这场游戏根本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

斐思-雷斯保持只要再踏一步就能出手攻击的距离,倾斜刀身以最小限度的动作使出类似沿肩斜砍的斩击。

虽然这是仅仅移动数公分的斩击,但是要对付赤手空拳的敌人,却是最有效的做法。面对难以闪躲也难以弹开的攻击,阿尔玛只能以后退因应。

侧腹被砍伤的阿尔玛无法取得躯干的平衡。要是因为往旁边躲避而失去重心,第二击就会把她砍成两半。

不过斐思-雷斯的剑尖却像是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而停止动作。原本停在阿尔玛鼻子前方三寸的刀锋先随着往后拉的动作往下移到胸前,然后瞄准左胸往前刺。

(呜!她使出刺击!要赌的话只能趁现在!)

在剑技之中,刺击是一种有利有弊的剑法。基于本身性质,刺击很容易造成身体处于无防备状态。

再加上斐思-雷斯手上的武器并非护手刺剑(Rapier)或日本刀那类剑身较薄的刀剑,而是类似西洋剑的朴素铜剑。要以视线捕捉轨迹是很容易的事情。

右边腹部被砍伤的阿尔玛虽然反应慢了一步,不过还是能够躲开。只要能抓住对方剌击时伸过来的手臂再将其按倒在地,她就会获得胜利。

然而斐思-雷斯的武艺并没有放过阿尔玛的焦躁。

负伤的阿尔玛会企图在短期内分出胜负,这是不言而喻的道理。斐思-雷斯很清楚只要自己故意露出破绽对方必定会上钩,所以才会使出拿铜剑刺击的这种下策。

面对试图抓住自己手臂的阿尔玛,斐思-雷斯的对策是抬起穿着钢铁护具的脚踢向对方腹部的伤口。

「呜……!」

这瞬间,剧痛让阿尔玛无法思考。如果还保持着灵格或许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既然现在只是人类,完全没办法因应这片空白。

斐思-雷斯是为了让阿尔玛往右边闪避才会瞄准左胸攻击。因为她判断在重心偏向右边的状态下攻击侧腹,可以出其不意地造成疼痛,夺走阿尔玛的意识。这游戏掌控与其说是稳重踏实,反而像是在下象棋的连将杀局,让阿尔玛落拜倒地。

「将军了。只要你不继续碍事,我是可以放着你不管……」

「开什么玩笑……!」

「我想也是,那么就这样吧。」

响起空气被切开的声音。双脚肌腱被砍断的阿尔玛因为剧痛而扭动身体,但是性命没被夺走倒是让她有点意外。

「为什么……?」

「你是见证人。无论哪边胜利,要是没有人知道结果未免太寂寞了。尤其是如果由我获胜,胜者和败者都会离开箱庭。」

语毕,斐思-雷斯把「天丛云剑」收进恩赐卡。

「被『天丛云剑』砍伤的人在剑之威光消失后,灵格还会继续被封印数天。你暂时无法起身,但过一段时间就会痊愈。现在最好不要动。」

这下就是一对一了,已经没有必要使用「天丛云剑」。接下来将是只靠自己培育的武技和恩惠来互相竞争的战斗。

斐思-雷斯换回蛇腹剑,离开现场去寻找飞鸟。

身为败者的阿尔玛只能趴在地上,不甘心地目送她的背影。

*

春日部耀、卢奥斯、格利三人只连手了一小段时间。毕竟包括十六夜在内,他们四人都使用出强大力量,自顾自地发挥威力,所以拆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合作关系自然解除,四个人也当对付不同的敌人。

然而,其中只有卢奥斯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混账东西!那个隐者的恩赐真的很难搞!)

十六夜一边扯断「金刚铁(Adamantium)」的大蛇,同时寻找卢奥斯的下落。获得黑帝斯恩惠的隐者头盔 让十六夜感到最为棘手。虽然卢奥斯有时候会为了下令而发出声音,但除此之外却可以说是几乎完全感觉不到气息。

结果为了避免遭受偷袭,十六夜只能被迫随时都在移动。即使跑个一小时也不会让他耗尽体力,不过再这样下去,卢奥斯持有的矿石量就会维持不变。而且也不知道卢奥斯在打什么主意,他几乎无视其他两人,专门针对十六夜下手。

(好啦,该怎么办……!已经来到该下决断的时候了……!)

要无视卢奥斯去对付其他两人呢?还是该从最让自己感到棘手的敌人开始解决?不过既然是逆回十六夜,根本不需要去思考这种问题。他露出凶猛的笑容,紧贴着洞穴角落,对着无法看见的卢奥斯大叫:

「卢卢!来一决胜负吧!现出身影放马过来!」

这是粗劣的挑衅,十六夜很清楚会失败。

他的目的是三招之后的攻防。于是事态如十六夜所愿,他周围的岩壁开始恶魔化并传出脉动。

(他动手了……!)

十六夜就像是被出其不意的偷袭逮住,双手双脚都被拘束。他预料到只要自己背靠洞穴角落,卢奥斯肯定会让那里恶魔化。

而且也预料到,最后一击会由卢奥斯亲自出手。

「阿尔格尔,继续这样压住他!最后由我自己动手!」

从声音判断,距离大概是十公尺左右。发现卢奥斯已经来到意外接近的地方,十六夜立刻扯断右脚的束缚,当场踹碎地面。

「有什么……好嚣张!」

碎片形成风暴,伴随着爆炸声往上冲。被十六夜踢起的岩石化为散弹,飞往他正面的所有范围,还震撼整个洞穴。

这冲击让钟乳洞的洞顶出现裂缝,钟乳石如长枪般一根根落下。

不过十六夜另有其他目的。

(好,掀起烟尘了!这样一来,不管他从哪边出手都可以看出动静!)

在白亚宫殿时,春日部耀是靠海生哺乳类的音波来看穿隐者头盔。

这是在应用那招。虽然很像是在模仿别人用过的攻略法,让十六夜尽可能不想使用,但现在没办法计较那么多。这恩赐是「Perseus」持有恩赐中最具备威胁的一个。

一旦没能一击解决对方,就再也没有下次机会。

十六夜握紧拳头,灌注力量。

虽然除了一只脚以外,其他手脚都还被恶魔化的岩壁拘束住,不过这种东西随时都能解开。十六夜是判断要一直维持被抓着的状态直到极限为止,才比较能够引对方上钩。

他为了不要错过任何一丁点的烟尘流动,集中精神凝视。

当右方的烟尘晃动的下一瞬间,十六夜睁大双眼。

「——在那里吗!」

十六夜粉碎束缚右手的岩壁,击出一拳。他的拳头打散烟尘,正确地捕捉到现身的隐者头盔并打碎对方。

然而下一秒,惊叹神色在十六夜的眼中扩散。

(呜——!卢奥斯不在这里!居然只有隐者头盔和飞翔之靴!)

这瞬间,十六夜察觉上了当的人是自己。卢奥斯利用隐者头盔和飞翔之靴为诱饵,引出十六夜的全力一击。

而卢奥斯并没有放过这换算成时间还不到一剎那的破绽。

「互耍诡计是我赢了——逆回十六夜!」

卢奥斯从上空往下落,瞄准十六夜的背后。相较之下,保持出拳姿势失去平衡的十六夜还没有掌握卢奥斯身在何处。

这下双方已经完全分出优劣。即使拥有狮子座的恩惠,对上杀死星灵的镰形剑也处于不利。而且卢奥斯位于上方,而十六夜在下方。

以姿势来看,要这样迎击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然而即使在互耍诡计后落于劣势,十六夜的沸点也没有柔弱到会对这种道理投降。

「很好!既然这样,我只要把上下左右的所有方位全都一口气打飞就行了——!」

往下挥的拳头直接打向大地。

这瞬间,让人误以为是大地震的冲击传往整个矿山城镇。被十六夜全力挥拳打中的岩壁竖了起来,同时整个碎裂,然后以几乎要贯穿地壳的冲力下击,让周围跟着逐渐瓦解。山脉倾斜, 洞穴内许多地方都开始崩塌,观众席也陷入被好几颗岩石砸中的事态。

「不……不好了!」

黑兔拿出「模拟神格-金刚杵(Vajra Replica)」把落石全都打碎,然而只靠她一个人实在无法因应。

在突然出现落石而响起的惨叫声中,观众席里有人出面帮忙。

「这可不行!上吧,曼德拉!」

「姊姊大人请去右边!我负责左边!」

「莎……莎拉大人?还有曼德拉大人!」

黑兔竖起兔耳大吃一惊,莎拉和曼德拉一起击碎落石并登上舞台。

虽然听说莎拉已经取回鹫龙之角,不过她不是和柯碧莉亚一起在静养吗?

「抱歉,因为有点事必须过来一趟,所以就偷偷来了。其实是因为珊多拉的事情——」

「……姊姊大人,那件事以后再说吧。现在的首要之务是保护观众。」

「YES!有两位帮忙就像是获得百人之力!问题是城镇那边……」

「那边不必担心。『No Name』的诸位应该在昨天就到了,只要有他们在,想来没有问题。」

听到莎拉的话,黑兔握紧双手表示感谢。

同一时间,在矿山蓄水池边有白雪姬、蕾蒂西亚以及克洛亚正在支持。

堵住蓄水池,避免池水冲往城镇内的白雪姬带着焦躁开口抱怨:

「真是!主子下手真是不知道轻重!」

「说得没错,这次是因为有白雪才能平安无事,但再怎么说都希望他能反省。毕竟只要一有差错就会造成大灾害。」

「咿哈哈哈!嗯,有一半要归功于本大爷的空间跳跃!」

维持影子外型的克洛亚发出愉快的笑声。

不过他们虽然嘴上抱怨,同时也理解十六夜的状况。知道他对游戏投入到甚至必须全力挥拳,让众人率直地感到安心。

「……如果他有乐在其中就好了,我果然还是真心希望主子他们能在箱庭里过着愉快的生活。」

「哼,飞鸟和耀姑且不论,我倒是认为主子过得十分随心所欲。」

白雪姬的抱怨让蕾蒂西亚以苦笑回应,不过两人都很明白。

这次战斗——将会决定三名问题儿童该前进的未来。

*

在所有骚动即将平静下来之前,十六夜和卢奥斯的战斗分出了胜负。

十六夜的右肩狠狠挨了一剑,而卢奥斯则被打向岩壁。

不过站着的人是十六夜。卢奥斯那一剑因为十六夜挥拳打向大地的冲击而变弱,没能造成致命伤。

之后他没能挥出第二击,而是倒卧在地。

失去全身力气倒在地上的卢奥斯不甘心地狠狠咬牙。

「可恶……可恶,可恶……又输了……!就算有这么好的条件,而且连舍身攻击在内的一切都顺利进行……也还是无法取胜吗……!」

咚!他挥拳槌打地面。卢奥斯应该也是抱着相当决心来面对这一战吧,否则不会特地去挑战最困难的强敌。

十六夜边喘气边看着卢奥斯的反应。

正如他所说,所有要素的天秤都导向卢奥斯那边。

十六夜之所以没被打倒,只不过是因为基本能力在卢奥斯之上。这场胜负就是惊险至此。

——可是,真的只有这样吗?

「…………」

十六夜靠在岩壁上,原本想说什么但又放弃。

他从未被比自己弱的对手逼到这种地步。

因为十六夜的作风是,即使面对比自己弱的对手也要全力以赴。过去无论碰上什么样的对手,他不是都准备万全才挑战游戏,并进一步把对手彻底打败吗?

那么这一次又如何呢?逆回十六夜有针对卢奥斯和格利、以及春日部耀准备对策吗?还是认为已经摸清对方底细,所以心生怠慢呢?

(……混账,实际上闹了丑态的人是我吗?)

没有用尽一切手段的胜利者,能对竭尽所有良计的败北者说什么?

只是让彼此都更为悲惨。

十六夜本来想直接离开,但意外的是卢奥斯主动对他搭话。

「你给我记住……下次……下次我一定会赢!总有一天,我会要你把『Perseus』的名誉还来……!」

「————」

感受到来自后方的沸腾般斗志,十六夜只有回过头。

眼前已经不再是那个不解世事的养尊处优大少爷。

而是决定出自身目标的战士带着万千意志瞪着十六夜。

「……哼!可以啊,随时都可以放马过来。看你想打多久我都奉陪,星座的骑士。」

这些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嘴角也挂着无法克制愉快心情的笑容。

十六夜感觉自己好久没像这样打从心底想笑,而且也觉得似乎成功找回了某种重要事物。他内心有这种类似确信的预感。

之后他在地面已经碎裂成一块块的钟乳洞内前进,找到站在自己正面的最后敌人之后,轻轻笑了一声。

「……最后留下来的果然是你吗,春日部?」

「只是格利把最后的机会让给我而已。因为你似乎打得相当辛苦,限制时间只剩下五分钟。」

居然过了那么久……十六夜低声说道。根据自身的感受,他并不觉得有用掉那么多时间,不过实际上他和卢奥斯打了将近三十分钟。

「让重头戏久等了,这下是不是要改日再战?」

「怎么可能。这个限制时间对我有利,我当然不会错过这机会。」

春日部耀以过去从未有过的热诚声调响应。

十六夜也理解这话的意思而露出苦笑。

真是……一件事接着另一件事,让人来不及感到无聊。

真是最棒的同志大人,让人高兴到简直想哭。

(没错……正如大小姐所说,最近的我或许真的有点奇怪。)

不管是「精灵列车」的事情,还是边泡温泉边寻花问柳,十六夜都对眼前的事情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计较个没完。

明明都是些能够享受到最棒乐趣的事情,却因为自己无法乐在其中而啰哩啰嗦。

现在还没给任何人造成困扰所以或许还没关系。

但是如果不修正这份焦躁,迟早有一天,逆回十六夜与「No Name」的关系或许会出现裂痕……只有这点,十六夜真心不愿意。

「春日部。」

「……什么?」

「我要暂时离开『No Name』,想去彻底评估一下这个叫作箱庭的世界……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是必要的行动。」

耀「嗯」了一声,一如往常地轻轻点头接受十六夜的想法,然后微微一笑。

「好啊,你可以尽情去旅行。飞鸟和十六夜不在的期间,我会保护好『No Name』。」

「……不好意思,其实你也很想去找你父亲吧?」

听到十六夜那笨拙的道歉,让耀这次终于笑了出来。

「这件事完全不要紧,别担心。我爸爸一定会回来。因为我们真正的家是这个『No Name』。」

看到耀脸上的开朗笑容,让十六夜明白自己是在杞人忧天。

不管是春日部耀还是久远飞鸟,两人都真的变强了。已经到达能和十六夜并肩……不,大概是追到脚边的程度。所以接下来,就只有以同一共同体的同志身分举拳相交代替饯别。

「——我是隶属于『No Name』的逆回十六夜。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是隶属于『No Name』的春日部耀……嗯,我也会拿出实力!」

耀举起「生命目录」,显现出自己选择的最强种之一。

被金翅之焰包围的耀以「大鹏金翅鸟」为第一招,迎击十六夜。

脸上都带着笑容的两人彼此对峙,已经不需多言。

力量皆能震撼天地的双雄即将拉开最后决战的序幕。

*

——斐思-雷斯带着朦胧意识寻找久远飞鸟的下落。

「天丛云剑」的风险并不是只有打消灵格。使用时间越长,身为幽灵骑士的她能留在箱庭里的时间也会遭到磨耗。

刚才没有趁对方冲刺时分出胜负真是严重失败,在那个关键时刻还能保护主人的阿尔玛本领只能以精彩来形容。

然而那个铁壁之盾已经无法动弹,接下来只需要打倒久远飞鸟。

(……只差一点,我就能获胜。在这个钟乳洞里无法使用铁人偶,会是真真正正的一对一胜负。)

既然如此,自己绝不会输。斐思-雷斯拥有胜机。

问题是,对方就这样逃到时间耗尽的情况。对于已经没有时间的斐思-雷斯来说,这是最无法接受的结果。然而根据久远飞鸟的个性,她可以断言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

久远飞鸟不是会逃避战斗的人。斐思-雷斯发现自己抱着这种类似信赖的感情,忍不住露出苦笑。

在钟乳洞内的一个转角转弯后,来到一条长长的直路。

——久远飞鸟就在尽头的丁字路口等待斐思-雷斯。

「…………」

彼此都没有开口。

对于斐思-雷斯没有拿着「天丛云剑」的状况,飞鸟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反应。大概是利用地精探查过状况了吧?那么该把这条直路视为陷阱。

或许每一个地方都藏有某种恩赐。

不,肯定有设置陷阱。如果不是那样,怎么会选择直线来一决最后胜负。然而斐思-雷斯脑中并没有想到绕路这个选项。虽然已经没有时间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最重要的是,既然久远飞鸟没有逃走,那么久远彩鸟也没有理由逃走。

她从恩赐卡中拿出爱用的蛇腹剑,调整呼吸。利用刚弓来远距离狙击,或是使用双枪来应战应该是比较聪明的方法吧?然而每当斐思-雷斯对关键性死斗时,总是把胜负交给这把爱剑,她总是选择相信自己的武艺。

等她调整好态势,正准备冲向对手时,飞鸟主动开口:

「我是隶属于『No Name』的久远飞鸟……你呢?」

「……我是隶属于『女王骑士』的久远彩鸟。在此一决胜负。」

这就是最后。

不管是姊妹的对话,还是彼此厮杀,一切都即将结束。

最后一次报上名号后,斐思.雷斯化为子弹,在最后的直线上冲刺。

「梅尔、梅露露、梅莉露!破坏脚下地面!」

了解!三姊妹发出从未有过的严肃声音响应。她们用地精的力量让地面突然出现裂缝,泥土变得泥泞,逼使斐思.雷斯冲刺的速度大幅降低。

不过这是斐思-雷斯曾经历过的状况,不足以让她畏缩。

飞鸟拿出破风笛,把笛子像指挥棒般挥动,一口气启动陷阱。

藏在岩石后方的炎之宝珠化为灼热光束,接二连三地狙击斐思-雷斯。这些灼热光束靠着飞鸟的力量而膨胀到极限,想挡下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刚刚拿出的武器是双枪,现在大概已经落入绝境。

斐思-雷斯让蛇腹剑如鞭子般伸长,用前端缠住洞顶的钟乳石并藉此脱离泥泞地面,躲开灼热光束。然而就像是不给她喘息机会那般,接下来换成极冻寒气来袭。

这是打算透过大幅调低空间本身的气温,来降低敌人的运动能力。同时,钟乳洞的缝隙中吹出烈风,像是早已预测到这发展。

极寒之狂风与利刃的复合攻击。就算用蛇腹剑挡下,一只手也肯定会因为增加速度的冷气而结冻崩毁。斐思-雷斯率直承认自己的评估太过天真,往前方跳跃并闪避复合攻击。

——不过,对方下手真是相当不留情。

至此为止的陷阱都具备足以造成致命伤的破坏力。

然而这条直路只剩下约七公尺左右。以斐思-雷斯的脚程来说,只需跳一步就能越过。尽管无法确定还会出现什么陷阱,但是已经来到可以出手一决胜负的位置。

(好——跳吧!)

斐思-雷斯在肌肉中灌注力量,以全力的跳跃逼近飞鸟。

这时,钟乳洞就像是怪物胃部那样蠢动并一口气对她露出獠牙。躲在洞穴内的小型幻兽从上方发动袭击,然而要是她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妨碍就停下脚步,根本不可能成为女王骑士。

斐思-雷斯斩断来袭的钟乳石,完全进入能攻击到飞鸟的距离后,最后的陷阱也在此同时启动。

(呜!我的耳朵……!)

久远飞鸟的周围被大气之壁笼罩,同时气压出现剧烈变化。操纵大气的恩惠让斐思-雷斯的三半规管失去平衡,这就是飞鸟用来对应近身战斗和刚弓的策略吧。

就算是女王骑士,这招也让她难以承受。如果是一般人恐怕已经失去意识,斐思-雷斯却只有平衡感觉被破坏,大概全都要归功于她平时的锻炼。

然而在失去平衡感觉的那瞬间——看到藏在丁字路口的最后陷阱,让绝望感闪过斐思-雷斯的脑内。

因为那里有小型化的红色钢铁人偶——迪恩正举起拳头。

(糟了……!神珍铁并非只能巨大化的恩惠……!)

没错——据说过去齐天大圣迈向旅途时,都把如意棒藏在自己的耳朵里随身携带。换句话说神珍铁是不只能够巨大化,而且也能够小型化的恩惠。

假如迪恩能维持最大重量直接进行小型化,那么拳头的威力有可能比巨大状态时更强大。要是被经过压缩的几百吨拳头以不变的速度打中,大概会连五脏六腑都炸散各处立即死亡吧。

——都已经来到这里,却要败给对方吗?

当这种挫折感闪过脑海的瞬间,斐思-雷斯舍去了最后的尊严。

「切断她的神秘,『天丛云剑』!」

斐思-雷斯再度从恩赐卡中抽出神剑。迪恩因为无法承受自身重量而崩倒,大气之壁也被斩裂。

(接下来只要三半规管恢复,就是我可以——)

——噗!

这时,斐思-雷斯听到自己侧腹响起身体被刺穿的声音。

「……咦?」

这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依然还不明白的斐思-雷斯看向自己胸前的久远飞鸟。

这是她拔出「天丛云剑」那时发生的事情。失去平衡感觉,单脚跪下的斐思-雷斯在拔剑的同时也站直身子。

换句话说她在三半规管和平衡感觉都不正常的情况下,变回一名普通的少女。

就算她的武艺再怎么登峰造极,在这种状态下也不可能正常行动。更何况——更何况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久远飞鸟会动手刺杀她。

所以对斐思-雷斯来说,这真的是出其不意的一击。

「……啊……」

「……呜……」

双方都领悟到一切已经结束,她们感觉这一瞬间彷佛持续了数十年。

飞鸟继续用发抖双手拿着用来刺穿斐思-雷斯的破风笛。她动手刺杀的对象并非普通的敌人,她刚才是对亲人下手——没错,她刺杀了自己的亲人。

那是和自己抱着相同孤独,说不定能治愈彼此孤独的世上唯一亲人,但是飞鸟却亲手杀了对方。

就像是要安抚不断发抖的飞鸟,斐思-雷斯搂住她的肩膀。

「……是我输了。」

「……嗯,是我赢了。」

斐思-雷斯的眼中不再有先前的憎恨,而是凶狠消失的沉稳眼神。在那里,可以看到她原本拥有的冷静沉着灵魂直接具体显示出的平静情绪。

「很遗憾,这么一来我的梦想已经破灭。明明我比你早很多被召唤到箱庭,还一直锻炼钻研至今,结果那一切全都白费了。」

「——梦想?」

飞鸟抬起头反射性发问,接着立刻捣住嘴巴。然而她实在无法抑制想反问的冲动。毕竟斐思-雷斯累积至今的技艺绝不是一般热情就能取得的事物。

那应该是必须先做好心理准备将会见识到地狱景象,才有机会获得的剑技。

让她投注这种热情去追求的梦想,到底是什么呢?

斐思-雷斯带着苦笑摇头。

「并不是什么远大的梦想。我只是……想要得到自己的家人。温柔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还有……啊,原来是这样,所以我才会输。」

「呜……!」

久远飞鸟听懂久远彩鸟没说出口的发言,不由得松手放开破风笛。

当!笛子典雅的音色把她导向绝对不可能存在的过去。

——在笛音的另一端,飞鸟看见了已经舍弃的过去世界的梦境。

从年幼时就一直向往的笼外世界。

越过墙壁,越过海洋,越过国境……

和已经往生的双亲和姊妹一起,不受任何事束缚,带着笑容四处奔跑的自己。

和失去的家族一起体验过去未能实现的万圣节之梦。

一切只不过是已舍弃世界的残响。

然而飞鸟却无法抑制涌上双眼的泪水。她握起似乎随时会消失的斐思-雷斯的手,看着那饱经锻炼,不像是女性的手掌。

「你真傻……!像这么粗糙的手,怎么能担任财阀的大小姐呢……!既然好不容易获得时间,你该去学习裁缝或编织才对啊……!」

「这话真让人不能认同。女王骑士在没有值班时,也要担任女仆或管家。所以不管是裁缝或编织,我都有自信能比你更高明。」

「很好!这点小事,我在那间跟监狱没两样的女子高中里也有学过!」

——所以,来比比看到底谁比较优秀吧。

两人同时把这句话吞回去。

因为只看一眼就能明白,她们已经没有继续闲话的时间。

「……真遗憾,如果你是个更讨人厌的家伙那不是很好吗?」

「那……那是我要说的话,你这个大笨蛋妹妹……!」

居然说我是妹妹,难以认同……这句话还没说出口,斐思-雷斯就消失了。飞鸟擦去即将掉下来的泪水,目送到头来依然没有获得任何回报的姊妹离去。

不管是想要传达的话语,还是想要一起度过的未来,原本存在于此处的一切,全都消失到对岸的另一端。

只留下一样东西——彷佛是在象征她灵魂的白银色恩赐卡。

然后在久远飞鸟捡起那张恩赐卡的同时——通知游戏闭幕的铜锣声也响遍了整个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