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不知道要怎么找配音员来！」
午休时间，学生辅导室。
我跟平常一样和冰川老师在这里度过午休时，大言不惭地这么说道。
感觉有点像在摆烂，但我也无可奈何。虽然代表的工作最近有慢慢上轨道，可是唯独这件事实在毫无头绪。
冰川老师用手抵著下颔，疑惑地说：
「是啊，要怎么找配音员来呢……？你有上网查过吗？」
「啊。」
这个选项太过理所当然，我根本没想过。对啊，上网查一查说不定就能找出方法。
冰川老师露出苦笑，可能是看到我的表情了吧。
「那跟老师一起查吧，我正好有带笔电。喏，过来。」
「好、好的。」
冰川老师拍拍隔壁的座位，而我战战兢兢地挪了过去。
……不过，冰川老师果然很美。她的侧脸我应该看过无数次了，但光是离她稍微近一点，就让我心跳加速。感觉好像还有股香味。
「嗯，怎么了？」
「呃、没有，没事。」
冰川老师不解地盯著我的脸问，我急忙摇摇头。
难得冰川老师愿意陪我一起找资料，我得振作一点。
现在不是对冰川老师怦然心动的时候。
虽然对我的态度有些疑惑，冰川老师还是打开了笔电。
「那就来查查看吧……啊。」
她上次用电脑的时候，应该是查完资料就直接把萤幕关起来了吧。从休眠状态重新启动的电脑画面出现了这么一行字。
「让小男友神魂颠倒的接吻技巧」。
「咦？这是……」
「没、没有！」
啪哒！
冰川老师连忙将笔电阖上，连耳根子都发红了。
「这、这是，那、那个……只、只是搜寻的时候碰巧连到的网站。我、我完全没有这种意图喔。」
「只、只是碰巧吗？」
「没、没错。只、只是碰巧。」
冰川老师点头如捣蒜。
她那矢口否认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在撒谎，但我决定还是暂时保持缄默，哦，这样啊～原来如此。冰川老师还去查了接吻技巧啊……
「好、好了，别管这些，先来查资料吧……啊，你看，果然有啊。这个网站怎么样？」
「我、我看看……」
冰川老师指著某个网页这么说，脸上还残留了些许红晕。
我稍微将脸凑近一些，观看那个网页的内容。
「呃……看来得向经纪公司的官方网站呈交企画案呢。还得标明演出酬劳跟能召集到的人数……唔恶。」
真的假的，还要提交这些资料喔？
不，我能理解这些资讯对经纪公司是基本中的基本，可是我该如何搜集？问学生会长东条学姊能得到答案吗？
「要交企画案的话就麻烦了。你一个人应该很难完成。」
「对啊……」
「嗯，这件事我会帮你，但顶多只有最终审核而已喔。」
「咦？真、真的吗？这样也帮了我不少忙。」
打从出生以来，我从来没写过企画案。
明明没写过，却要把初体验贡献给这么大规模的舞台表演。在不允许失败的状况下，光是愿意帮我进行最终审核，我就要谢天谢地了。
「企画案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套用范本……重要的是，你要将必须事项写得简洁易懂。」
「所以大部分的内容都要写得简单点吗？」
「没错。这样的话，重要的就是想邀请谁过来做什么……」
「那还不简单！」
我从座位上起身，大声宣言：
「我想邀请星宫志帆小姐演唱剧场版动画主题曲！这样就够了！」
「啊，要请她演唱歌曲的话，可能得额外付费给日本音乐著作权○会喔。」
「真的假的！」
光是邀请配音员应该就得花不少钱，还得额外追加费用？我哪有那么多钱。
星宫志帆小姐配音的剧场版动画主题曲红到不行。
就算没看过动画，也会听过这首歌。这首歌就是这么红。
所以我才希望她能献唱……原来如此，要花钱啊。这样就束手无策了。
「那、那请星宫志帆小姐为她有参与的当红动画现场配音呢！」
「这样还得徵求该作品的版权，可能很困难吧……」
「是、是吗……」
既然如此，要请她提供什么表演才是最好的选择呢？
我想看的表演大多会牵扯到版权或花费，不容易达成……嗯～没想到还挺困难的呢。
「顺带一提，冰川老师想邀请谁……啊，之前有听你说过呢。」
「嗯，我的第一人选当然是这个。」
冰川老师像之前那样，哼著「感觉好像-解谜一样-」并跳起舞来。真可爱。
「但这也会牵扯到版权问题，应该很难吧……」
「是啊。这一点可能也该稍微考量一下。」
「对啊……」
对我来说，这真是个意想不到的陷阱。
毕竟我以为表演项目马上就能定案。
结果跟冰川老师一同度过的这段时间，还是没做出结论。
◇ ◇ ◇
「应该没办法……再拨更多预算了吧？」
「是的。」
放学后。
这里是分配给庆花祭执行委员会的教室。
我找东条学姊讨论预算事宜，她马上板一张脸给我看。
没有钱万万不能，所以我才来找学生会长东条学姊商量。
「先说结论吧。我们很难再增加预算了。」
「我想也是……」
听到预期中的答案，我沮丧地垂下肩膀。
这是当然的。每个环节都需要钱，自然不可能只为主舞台的压轴表演砸下重金。
「你会来找我谈这件事……表示钱不够吗？」
「是啊，没错……呃，完全不够用。」
我老实回答。东条学姊沉思了一会儿后──
「要不要跟参加者徵收费用呢？还是要想想其他表演项目？」
「我也有想过，只是……全都被重野学长驳回了。」
他说第一种方法虽然能获取金钱，但来客数也会减少。
用参加费来填补资金空缺的话，金额应该相当可观。虽然能理解他的顾虑……但我实在不懂他为什么对参加人数这么执著。
附带一提，他觉得我想的其他项目都不有趣，所以驳回了。
「重野学长为什么对参加人数这么执著？」
「这……」
「你知道原因吗？」
这单纯是我的疑惑，但若能掌握情报，徵求重野学长同意的可能性或许也会增加。
我直盯著东条学姊看，她便叹了口气。
「虽说这些都只是传闻……不过听说重野学长想到天宫商事任职。」
「天宫商事……呃，那是什么？」
「是很有名的公司，你不知道吗？我以为经常会在街上看到。」
「不、不好意思，我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也是啦。毕竟他们基本上算是BtoB公司，没听过也正常。」（注：指「企业对企业」的经营模式）
「BtoB？哦哦，BtoB啊，那很有名啊。我放学之后经常会去。」
「……呃，你把它想成年收入很高的公司就好了。」
东条学姊不知为何露出怜悯的眼神，但听她这么说，我总算明白了。
原来商社是这种公司啊！而且年收入很高，这件事我得好好记起来。
也就是说，重野学长想到那间年收入很高的公司任职吗？
可是这跟庆花祭有什么关联？
见我一脸疑惑，东条学姊可能发现我没听懂，又补了这么一句：
「我有个大学刚毕业的姊姊，所以对求职这方面略知一二……求职的时候，应该说天宫商事特别注重在校表现……就是在学生时代努力过的证明。所以重野学长才想取得实质表现吧。」
「呃……所以他是想在求职时让对方留下好印象，才想在庆花祭取得实质表现？」
什么嘛。是说，找工作的时候还得这么麻烦啊？虽然我本来就不想找工作就是了。
「就是这样。所以他才想打破第一百届庆花祭的纪录。」
「第一百届庆花祭？」
「啊，你不知道吗？第一百届庆花祭那一年称得上传说等级了，非常有名呢。」
「抱、抱歉，是我孤陋寡闻……」
毕竟我朋友不多，实在无缘打听到这些资讯。
「不用道歉啦……简单来说，在历届庆花祭中，那一年也是来客数最多的一年。第一百届本来就因为具有纪念性而盛大举办……但某部作品动画化的时候正好提到了庆花祭。最近好像也在续集中提到了庆花樱花祭呢。」
「啊──」
身为宅宅，我当然知道这件事。
没想到那个回响是发生在传说的那一年。
我跟冰川老师原本打算在庆花樱花祭约会，最后却无法成行，所以我印象很深刻。那阵子发生了不少风波，让我不得不思考如何和冰川老师交往。
「重野学长想打破传说那一年的来客数纪录……？」
「似乎是呢。」
终于明白重野学长为何对来客数这么执著了。
可是这……应该很困难吧？
要让庆花祭大获成功，大学生的协助必不可少，但大学那边又是重野学长在掌控全局。他为了让自己求职顺利，渴望达成超越传说的来客数。只要能成功邀请到星宫志帆，或许就有一丝可能性，但目前资金也不足。
换句话说，只要有钱就能解决……应该说，或许能成为解决的线索，不过对高中生来说，却是最难解的问题。
「我觉得提出其他方案比较实际。再想想看吧。」
「也是……」
只能这样了。
放弃邀请配音员，再想个能让重野学长接受的有趣方案比较好吧。
毕竟这种方式有建设性多了。
「……如果轻轻松松就能让他点头就好了。」
此处依然是分配给庆花祭执行委员会的教室。
我在自己的座位上轻轻叹了口气。
他怎么可能会点头嘛。
就我个人而言，我虽然得知了重野学长的求职计画……但能博得冰川老师欢心的活动，最好的方法当然还是邀请配音员。
那我该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心里虽然明白……可恶，我到底该怎么做啊──
「雾～岛～？喂，你有在听吗，雾岛？」
「唔哇，吓、吓我一跳。」
忽然有个东西挡住了我的视线，原来是夏希双手扠腰站在我面前。光看表情就知道她不太高兴。
「呃，那个……怎么了，夏希？」
「还问我怎么了？我刚才打电话给你，你都不接。特地跑来这里跟你讲话，你也完全没发现。真是累死我了。」
「抱、抱歉。」
我看了看手机，发现夏希确实打了很多通电话。
可能因为我在想事情才没注意吧。
这时我才终于发现，这间教室里的学生都直盯著我们看。夏希虽然是庆花祭执行委员，但主要是负责二年二班的活动项目筹备，所以很少来这间教室。正因如此，这位学年第一美少女难得出现，才会吸引众人的目光吧。
为了不被外人听见，我低声说道：
「所以，呃……找我干嘛？」
「想请你跟我走一趟。现在有空吗？」
「啊──」
老实说我现在根本没空，代表份内该做的工作还堆积如山。
但现在进度正好卡关，暂离一下应该无妨。
「应该可以离开两小时左右……你要做什么？」
「敬请期待。」
夏希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后，就拉著我的衣服走出去。
那就没办法了。
于是我跟夏希一起走出教室。其他学生都露出充满好奇的眼光，让我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对了，你是不是很惨啊？」
一走出教室，夏希就一脸严肃地盯著我看。
「你好像非常苦恼，还忙到没注意到我的电话吧？我才想说你在庆花祭执行委员这方面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接电话真的很抱歉。」
我偷偷瞄了身旁的夏希一眼。
「呃，是啊……你猜的没错。进度方面、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果然是因为邀请配音员这件事？」
「对。」
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确认四下无人后，我才开口问道：
「这么说来，那个……夏希，你有认识配音员吗？」
「认识配音员？……可能是志帆吧……如果是星宫志帆的话，与其说是认识，不如说我们是朋友。前阵子我们参加同一场派对，年龄也相仿，所以就熟络起来了。现在偶尔也会一起出去玩。」
「真的假的！」
她、她跟那位星宫志帆是朋友吗！
咦？那我想跟她要签名──不对。
难不成这是天大的好机会吗！
「那个，夏希……不，夏希大大！」
「咦？你、你干嘛啊？干嘛突然这样？感觉很恶耶。」
夏希夸张地往后退，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感觉快要吓死了。
她说的这些话虽然很过分，但现在没时间在乎这些了。
我抓著夏希的肩膀，干劲十足地全力请求。
「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请求！请介绍星宫志帆小姐给我认识！」
「等、雾、雾岛、肩膀……呃，咦？要我帮你介绍志帆？」
「对！」
我用力点头。
结果夏希眯起眼睛瞪著我看。
「哦～想让我介绍志帆给你认识啊……感觉动机不纯喔。」
「啊，不，当然不是我自己想见她喔？只是想邀请她来庆花祭──」
「我知道啊……但真的只有这样吗？」
「…………」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难怪她会这么问。
想邀请她来庆花祭当然是最主要的原因，但以一名粉丝而言，能实际见到本人当然会觉得兴奋不已。
「……算了，先不管你的邪念。真的要邀请她的话，我觉得不太容易喔。时间这么赶，她的行程当然没办法配合，最重要的是，你拿得出酬劳吗？行程方面……其实志帆之前说过想来庆花祭玩，或许还有办法解决，但总不能因为是朋友关系就不拿钱吧？」
「是啊……」
我沮丧地垂下肩膀。
纵使心里有数，但天底下确实没有这么好的事。
我还以为找到一丝希望了呢……结果又回到原点。
说著说著，我们好像抵达目的地了。
夏希不停推著我的背。那个地方就是──
「咦？教、教室？」
「好了，别抗拒别抗拒。来，雾岛进来喽～」
「咦？等、等一下！」
夏希用更强硬的态度将我推进教室。我下意识想抵抗，却一点用也没有，就这么缓缓被推进二年二班的教室里。
想当然耳，二年二班的同学都在教室里筹备庆花祭的工作。
看到我被夏希硬拉进来后，同学们都停下手边工作变得目瞪口呆，却也没有持续很久。毕竟夏希再次推著我的背，将我赶进教室后方被布帘隔离出来的空间里头。
这正好是个只能容纳两人的狭窄空间。
只要我跟夏希进来这里，不管摆出什么样的姿势，都势必会碰到彼此的某处肌肤。
可能是因为在这种地方两人独处，我莫名觉得心跳加速。
但对方是夏希，也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啦。
她是班上最可靠的中心人物。先不论她进入作家模式时状况如何，这里有这么多同学在，她应该不会做什么怪事──
「雾岛，能把衣服脱了吗？」
「……啊？」
我没听懂夏希这句话，下意识反问。
夏、夏希刚才说了什么？
我没听错的话，她是不是要我「把衣服脱了」？
「哎哟，我叫你脱衣服啊。没时间了，快点。」
「呃，不不不！夏希，你在说什么啊！干、干嘛忽然要我脱衣服！」
同学们就在外面耶！
「啊？你问我在说──啊，呃，不是啦！我等等是要让你试穿店员的制服！别、别想歪好不好！」
「店、店员的制服？」
我不明所以地反问，夏希就点点头说：
「对啊。班上决定要办读书咖啡厅……看你的反应，难道还不知道这件事吗？」
「……对、对不起。我一直在忙执行委员的工作。」
「算了，没差。毕竟班上的事由我负责……但一直忙这些事，你不就没得享受了吗？」
夏希拿起店员制服，勾起一抹微笑。
「雾岛，你这次好像非常努力。你想想，怎么能让努力半天的人完全享受不到活动的乐趣呢？这可是难得的庆花祭，跟班上同学留点回忆也不错啊。哦，应该是这件吧。好了，雾岛，赶快脱衣服换上这件吧。」
说完，夏希就把店员的制服交给我，随后便离开隔离区──我猜这里应该是被设置为更衣室吧。
但我能感受到她就在外面待命。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该怎么说……谢谢你。」
虽然跟去年的理由不一样，但我今年还是跟班上脱节了。
所以能像这样和同学们牵上线，尽管有些强迫性质，我还是挺高兴的。
「嗯，别客气啦。毕竟我也欠你很多人情。」
但不知是因为四下无人，还是因为说得很小声，夏希用回原本的语气这么说，丝毫不摆架子。
「所以这算是我的回礼啦，别放在心上。」
「这样啊。」
那我暂时就不想这么多了。
不过还是得找机会谢谢她才行。
「雾岛，你换好了吗？」
「嗯。」
「那我进去喽……嗯，没想到还不错嘛。」
夏希走进更衣区后，仔细打量我穿著店员制服的模样。
店员制服是在白衬衫上再罩一件黑色背心。
我也从镜子里端详自己的打扮……嗯，虽然有点自卖自夸，但好像满适合的？觉得自己像个咖啡师，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但就在这时，夏希的视线移向我的浏海。
「只不过……发型有点阴沉，要不要梳上去看看？」
「是吗？我满喜欢这个长度耶……」
「咦～梳上去一定比较好看啦。来，就像这样。」
说著说著，夏希就伸出她那纤细又娇小的手指。
手指滑过额头时的酥麻感让我微微扭过身子。
夏希却不以为意，继续用手梳起我的头发……不知为何，她忽然停下动作。
嗯？干、干嘛？发生什么事了？
夏希却呆呆地看著我，依旧僵在原地。
「吶，夏希，怎么了……？」
「呃，没事。结、结果哪种发型都没差嘛！」
「什么嘛……不要乱拨我的头发啦！」
「好，这样就OK了，你当天就穿这个尺寸吧。那我把你排进第一天早上的班表喔。」
把我的头发乱揉一通后，夏希就把写著班表的纸递给我。
到底怎么回事？我这么心想，夏希却没对这奇怪的举动多做解释。既然她没特别说什么，应该就不是什么大事吧。
「这样就行了吧。」
夏希判断工作完成后，我便准备走出狭小的更衣区。
但在那之前。
「等、等一下。」
「唔恶！」
夏希抓住我的衬衫衣领，害我发出青蛙被压扁似的声音。
「干、干嘛忽然拉我啊！」
「啊，抱、抱歉。但我想再留你一下……喏，这给你。」
「一叠纸……？这是什么？」
「我的新作原稿。」
「真的吗！」
夏希上个月辛辛苦苦写下的原稿！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我瞪大眼睛，夏希将脸别向一旁咕哝：
「该、该怎么说……我刚才也说了，因为想感谢你的帮忙。所以，这个就当作回礼吧。毕竟还没上市，你要小心点喔。」
「啊、啊啊！可是，唔哇啊啊啊，天哪！新作原稿耶……」
我感动得不得了，夏希脸颊微红地看著我。
「太、太蠢了吧，看到我的原稿居然这种反应……」
「你可能忘了，但我可是你的粉丝啊，当然会有这种反应。糟糕，今天不用睡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很开心。希望你也能改一下平常对我的态度。」
夏希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
但连我都看得出她只是在掩饰害羞。
「希望销售长红。」
「对啊……虽然销量好我也很开心，可是这实在说不准啊。」
「是吗？」
夏希，不对，赫尔布拉德老师的前一部系列作卖得非常好。
所以，就算这部系列作卖得好也不足为奇。
「最近出版的作品数量很多，竞争很激烈啊。就算上一部系列作成绩不错，也不代表这一部会卖得好。因此宣传方面也很重要……但责编也说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这样啊，好辛苦喔……」
我是消费者，对这些业界消息不甚了解，但应该还有很多难处吧。
比如一些战略或计策，只是现在没说出口而已。我认为要汇集许多人的想法，才能造就出一本书。
所以我这门外汉只能说出这种话。
「是下个月上市吗？真令人期待。」
「嗯，谢谢。」
夏希露出一抹微笑。
最近我被庆花祭执行委员的工作搞得身心俱疲。
但光是知道能看到这份原稿，我郁闷的心情似乎就一扫而空了。
于是我回家后。
我在家里读著夏希给我的新作原稿。
「……哇，有够好看。」
原本只打算看一下下，回过神才发现全部看完了。如今我心中满是伤感。
如我先前所说，夏希的新系列作是青春主题。
或许也可以被归列为轻文学这类作品。
不过……即使是这么精采的故事，也可能会卖不好啊。
虽然知道故事精采不一定会卖得好，但身为一名读者，还是觉得很难过。明明还有好多部未完待续的作品呢。
不过这也不是我该担心的事吧。
这是夏希或责任编辑这些比我更专业的人们要拚命思考的事。像我这种人，担心也无济于事。
「不过，这个女主角感觉好像星宫志帆喔……」
在配音员当中，有些人总会为属性类似的角色配音。
所以从角色联想到某位配音员也是常有的事……但这只是偶然吗？夏希说她们是朋友，以她为原型撰写或许也不奇怪。
「……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庆花祭主舞台的表演项目。
我有种幻觉，彷佛「时限」这个不可见的铁笼正逐步缩小逼近。
如今虽然还能装出镇定的模样，但我不知道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完全想不到好点子。
也想不出筹钱的方法。
啊──要是这时候恰巧碰见石油王，出现某种奇迹让他出资就好了──
「……啊，咦？」
这个愚蠢想法浮现的瞬间，忽然跟脑海中的某个东西牵连起来。
什么？我刚才是联想到什么了？
石油王？恰巧？出资？感觉这里有点线索……
「啊……」
太蠢了吧，居然希望能遇见石油王，这想法有够荒唐。
但有个点子比遇见石油王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回过神来，我已经拨电话给冰川老师了。
我这想法有可能实现吗──还是会被她一笑置之呢？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才会打电话给她。
没过多久，电话就通了。我兴奋无比地开口说道：
「冰川老师！石油王！找石油王出资就可以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
电话另一头的冰川老师发出惊讶的声音。
糟糕，我还没把思绪统整好，就忍不住说出来了。
但这并未浇熄我的兴奋之情。总之我先把结论说出口。
「就是庆花祭的事！既然资金不够，那请资金雄厚的人帮我们出资就好了啊！」
换句话说，就是赞助商。
但我当然不可能遇见石油王。
所以要找符合本次活动条件，规模更小──但在我们这些执行委员看来还是资金丰厚的存在。
于是我将这好不容易才发现的方法说了出来
这足以让我们起死回生了。
「我想说的是，由我们这些庆花祭执行委员去找愿意赞助的企业！」
◇ ◇ ◇
「……没想到真的变成这样了。」
「虽然提议的人是我，但我也吓了一跳。」
某天放学后。
我跟冰川老师穿著制服和套装这种上课的装扮，搭上开往东京的电车。
平常要是穿著一看就知道是师生的衣服单独搭车的话，可说是相当危险……但唯独今天，我们拥有正当无比的理由。
那就是前几天说的「寻找愿意赞助的企业」这件事。
我们真的是前阵子才开始找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企业想打听细节了。
所以我要以代表身分，冰川老师则是陪同教师的身分，一同前往某间企业。
但我也不是在毫无准备的状况下才说出那种话。
我心里姑且是有锁定几间企业……但进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不过，还是会紧张耶。」
「冰川老师，你也会紧张喔？」
我还以为她的心是铁打的呢。
「这话什么意思？」
冰川老师切换到教师模式，对我微微一笑。
我马上看向别处……还是可以感觉到有股锐利的视线一直刺向我的脸颊。呜呜，好可怕喔……
不过我完全能理解冰川老师紧张的心情。
毕竟在某种意义上，对我跟冰川老师这种宅宅来说，那是非常特别的地方。
我们准备前往的，正是轻小说的出版社。
「……到了。」
「……到了呢。」
如今我们站在位于饭田桥的某栋大楼前。
我们依照事前预约的信件所示，在柜台办完手续后，听从广播搭乘电梯抵达会客室。
最后我们抵达的是──
「哦哦……」「呜哇……」
看到眼前排著满满的轻小说，我跟冰川老师不禁发出了微弱的赞叹声。
不仅放满了过去的名作到最近流行的轻小说，萤幕上还在播映前阵子的新番动画。除此之外还贴了各式各样的海报，让人不由得兴奋起来。
「冰、冰川老师！你、你看！咦？是兄长大人耶！那边还有阿克娅大人跟席德耶！」
「冷、冷静点，雾岛同学。我们是来谈事情，不是来玩的喔。」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冰川老师也是兴奋难耐，完全表现在脸上了。
在我们谈话期间──
「哦～原来雾岛同学喜欢这个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跟之前听说的一样呢～」
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回头一看，后面站著一名可爱的女性。
她有一张带了点淘气感的灿烂笑容，一头长度及肩的黑发。尽管看上去不像大学生，但一字领上衣跟紧身裤的搭配，让她浑身上下充满了成熟的韵味。就算妆容素雅，还是能充分显现出原本的美貌。
虽说冰川老师比较可爱，但这名女性也很美。
「那个……请问你是？」
冰川老师站在我眼前这么问，这名女性便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像个孩子一样。
「啊，抱歉，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赫尔布拉德老师的责编，敝姓苍崎。今天请多多指教。」
说完，这名女性──苍崎小姐便将名片递给冰川老师。
见状，冰川老师也马上跟她交换名片。
但交换名片的时候，苍崎小姐用意味深沉的眼神瞄了我一眼。
那个视线，就是对我和赫尔布拉德老师──也就是夏希的关系完全知情的人的眼神。
没错。这次是透过夏希牵线，才能与出版社进行面谈。
请夏希帮忙主要有两个理由。
她有办法接洽到出版社这种企业。
另一个原因则是──
「今天要谈的主题，是赫尔布拉德老师的新系列作与庆花祭合作的事宜吧。」
被带到会议室后，我跟冰川老师和苍崎小姐面对面就坐。
顺带一提，这次我对冰川老师撒了点小谎。
我跟夏希约好，不能透露她是轻小说作家的实情。
但要是连赫尔布拉德老师跟庆花高中的关联性都隐瞒的话，就很难对冰川老师解释了。所以我告诉她，在众多企业当中我希望拉到出版社的赞助，联系后才偶然发现赫尔布拉德老师是庆花高中的毕业生，同时也发现她要出新系列作。于是我提议让新系列作和庆花祭来个联名活动，对方就想询问相关细节……
虽然用了一大堆离谱至极的巧合，但冰川老师听到后非常开心地说「哦～这样啊！运气真不错！」便不疑有他。这种欺瞒的感觉让我有点难受，可是这次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关于企画的具体细节……虽然想马上进入正题，不过首先还是感谢二位今天莅临敝社──雾岛同学，你很喜欢轻小说吧？实际来访后有什么感想？」
「啊──呃，那个……」
「别客气，想到什么就直接说。」
苍崎小姐对我微微一笑。在她的催促下，我说出了感想。
「呃……那个，老实说，跟一般公司没什么两样。」
我原本以为会在办公桌上堆满轻小说和周边……实际上却并非如此。来到会议室前我瞄了一眼办公室的样子，感觉就是一般公司。
「关于这一点嘛，其实前阵子还是你想像中的那种感觉啦……但最近引进了开放式座位跟远程办公的制度，确实跟一般公司没什么两样了──那老师觉得如何？不过，老师应该不太会看轻小说吧？」
「是呀。我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
最好是啦。
我忍不住在心里如此吐嘈，但冰川老师现在是教师模式，试图想隐藏自己是宅宅的事实。她刚才明明对这些东西充满好奇兴奋不已呢，真辛苦，还得切换模式。
「好吧，你还是学生，时间不能拖太晚，我们就尽快讨论具体的企画内容吧。」
「好的。」
我点点头。
照这个情况来看，感觉满容易成功的。
来到这里之前，夏希给了我几个注意事项。
她说苍崎小姐这女人是个小恶魔，个性超烂，不只名字有个苍字，连血液都是蓝色……等等，对我各种威胁。是说夏希，她之前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啊？
但看这情况，应该没什么问题。
正当我这么想时──
「唔！」
苍崎小姐给人的印象忽然骤变。
原本性格直爽的大姊姊，瞬间变成彻彻底底的甲方人员。
这就是苍崎小姐的──以冰川老师举例的话，就是教师模式吧。
发现气氛严肃起来后，我马上挺直背脊。
刚才那瞬间觉得满容易成功的自己简直傻得可以。
苍崎小姐知道我跟夏希的关系，也看出冰川老师是在演戏。
但也不能因此就认定她会同意这个企画。
对方是生意人，一定会认真以对。
我的说明显然攸关著这个企画的存亡。
那我也得尽其所能才行。
我用唾液滋润乾涸的舌头，将事前给过资料的文件摊开来，说出在脑海中反覆练习过无数次的台词。
「……呃，那个……我、不，这次赫尔布拉德老师推出新系列作，听说贵社正在摸索宣传方式。简而言之，我希望贵社让我在庆花祭中介绍老师的新系列作──以配音员见面会的形式。」
没错。这就是我好不容易才想出的结论。
我知道配音员的行程可能有空档，但我没有资金。既然如此，就向企业提出利多，再要求他们出资。我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所以这次一旦失败，就实质意义而言，我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给出前提后，我辅以资料进行更详细的说明。比如庆花祭过去也办过见面会的案例、来客人数和营运体制……我结结巴巴地解释这些和冰川老师及东条学姊商量收集的资讯。
所幸庆花祭这个活动有百届以上的历史，要列举成果并非难事。
一连串说明结束后，苍崎小姐点头称是，并瞄了我一眼。
「刚刚那些我都听懂了。你的资料也做得简洁易懂。」
「真、真的吗？非常感谢你。」
「顺带问一句，你心中的配音员人选是？」
「星宫志帆小姐。」
我立刻回答。
「星宫小姐啊……这样正好。赫尔布拉德老师的新系列作女主角，恰好跟她的形象十分吻合呢。」
苍崎小姐一脸严肃地对我露出试探的眼神，我却依旧沉默，勉强向她露出笑容。其实我已经看过故事内容了，我想应该并非偶然……但我不确定夏希跟这位责编透露到什么程度，因此多说无益，我还是想尽量避免。
「我觉得这个企画非常有趣。」
过了一会儿，苍崎小姐忽然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我也忍不住跟著露出笑容。
太好了，成功了！这样一切万事OK了！──我不禁在桌子底下握紧拳头。
结果下一秒，苍崎小姐仍带著那张笑容说出这句话：
「──请问，这个企画为什么非得在你们高中的文化祭举办呢？」
「咦……？」
听到这句话，我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苍崎小姐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我却感受到源源不绝的寒意，思路也随之中断。
这时，苍崎小姐彷佛要进一步追击似的这么说：
「我认为企画本身很有趣，但从你刚才的说明中，很难感受到我们在庆花祭举办这个活动有什么好处。虽然会以共同出资这个方向进行，但光靠我们也绰绰有余了。在庆花祭以外的活动举办也行吧？」
苍崎小姐猝不及防地提出了这些问题。
我实在无言以对。
我、我该怎么办？对了，她刚刚说什么？好处？我根本没想过这一点废话她当然会问啊可是我该说什么──
这些毫无助益的想法不停在我脑海中打转又消失无踪。
结果我的思绪彻底停摆了。
◆ ◆ ◆
（……差不多了吧。）
雾岛同学明显陷入脑袋空白的状态，我在一旁看了便决定出手救援，开始在脑海中斟酌字句。
我当然设想过这个问题。
不仅如此，我连让对手心服口服的回答都准备好了。
但我苦恼的是，在跟出版社说明企画的场合中，我该干预到什么程度？
提点时，我当然会尽量控制在最低限度，但这对雾岛同学或其他学生来说也是获取宝贵经验的机会。所以就算仅凭我们的力量导致失败，这也会变成十分贵重的财产。
……虽然站在女友的立场，我很想一开始就尽全力帮他就是了。
可是站在老师的立场，我却希望能充分利用这个机会。
毕竟在庆花祭中，可以学习到课堂上难以经历的宝贵经验。
所以在准备阶段时，我才故意保留了部分建议没说……但差不多是时候了。明明毫无经验，雾岛同学的表现已经可圈可点了。
所以接下来就是老师的工作。
为了替心爱的学生解围，我准备开口──
但在那之前。
雾岛同学却先开口了。
「……要好处的话当然有。」
雾岛同学的眼神跟刚才判若两人。
没有变得茫然无措，也没有自暴自弃的感觉。雾岛同学的眼眸中，确实透露出理性的光芒。
「不好意思，我没看出任何好处。能麻烦你解释一下吗？」
「好。」
雾岛同学点了点头，直视著苍崎小姐，说：
「好处确实有。庆花祭能吸引许多游客来访，相较之下，若贵……贵社自行举办活动，也只有贵社的粉丝会参加。换句话说，我们可以让更多人发现新系列作的存在。」
「不过，就算跟从来不看轻小说的人介绍轻小说，成效也不彰吧？」
「会有这样的疑虑很正常，但我觉得不必担心。因为每年都会有宅宅来参加庆花祭。」
「唔。」
雾岛同学露出有些坚毅的笑容。
是啊，他说的没错。庆花祭过去曾在某部作品中被提及还拍成动画，在那之后就有很多人来进行圣地巡礼。尽管动画已经播完好几年，来客数不如以往，还是有人会来参观。
「……这样啊。」
听雾岛同学这么说，苍崎小姐神情严肃地低语一声。
之后的好几秒钟，谁也没有说话。
我不禁心想：这几秒彷佛身处地狱。
过了好一段时间后，苍崎小姐忽然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嗯，我明白了，就试试看吧。」
「咦？什么？」
咦？
看到苍崎小姐像开会前那样露出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我跟雾岛同学都无语了。
苍崎小姐看著我们的表情，轻笑了几声。
「啊，真是的，你们是不是误会我啦？我可没有一开始就反对喔，只是想测试你们而已。啊，其实收到你们寄来的信件资料时，我就觉得很有趣了，所以也跟总编和宣传负责人提过这件事。我们正好在烦恼要用什么方法推销作品，你们的案子来得正是时候，上级早就同意了。」
「什、什么……」
但她刚才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同意嘛！
我跟雾岛同学心中一定在想同一件事。
不过，苍崎小姐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继续说道：
「对了，雾岛同学。刚刚谈论好处的时候，带入企业理念可能会好一点喔。」
「咦？」
「我是说谈论好处的时候啦。我们这些企业当然是以经商为主，同时也有义务进行社会贡献，所以我觉得朝这个方向进攻也不错。还有──」
「请、请等一下！我、我要记下来！」
苍崎小姐接二连三地暗诵出面对这种场合的应对方式，雾岛同学则埋头猛做笔记。期间，苍崎小姐瞥了我一眼并轻轻点头……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也就是说，这位女性打从一开始就决定接受这个企画。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懂她为什么要测试雾岛同学……硬要推测的话，难道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了雾岛同学的事，基于个人因素对他产生了兴趣？不过，就算是这样，那又是从谁那里听来的？难道庆花高中有某个人跟雾岛同学有交情？
我试著思考，但这些推测终究只是我的想像。
比起这些，我更在乎雾岛同学靠自己的力量找出了答案。
尽管还远远称不上满分的回答。
要不是对方一开始就有意接受，这答案能不能取信于人都有待商榷。
可是，就算是这样，雾岛同学还是靠自己的力量得出了合格的回答。
这是我跟他初次见面时完全设想不到的结果。
我应该为他的成长感到欣慰。
──到××××××××××。
我的胸口却隐隐作痛。
直到最后，我都没弄清楚原因是什么。
（插图011）
◇ ◇ ◇
「……就是这样。谢谢你，夏希。」
拜访出版社的隔天。
我跟夏希正前往庆花祭执行委员教室，途中我跟她道了谢。
说到底，若没有夏希帮忙，这个企画本身就无法成立。
在那之后──苍崎小姐对我说「配音员的行程沟通就包在我们身上」。看样子应该能马上安排妥当。
这么一来，尽管那方面需要更详尽的协商，但应该能全权交给他们处理。
所以我才对夏希表达由衷的谢意……但不知为何，夏希却板著一张脸。
「啊，呃……怎么了吗？难道你觉得光道谢还不够吗？」
「啊，不、不是的……雾岛，苍崎小姐有跟你说什么吗？」
「什么？」
她倒是没特别说什么……难道有骇人听闻的秘密吗？
不知为何，夏希满脸通红地瞥了我一眼。
「啊，呃，没听说的话就算了。我、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别放在心上。」
「喔。」
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别深究比较好。
「而且该道谢的人是我，毕竟是要宣传我的书嘛。代价就是我被拖出台面了，让我有点怀恨在心。」
「咦、咦？等等，夏希一定要出面吗？」
「废话，毕竟是见面会嘛。」
「这、这样不就、咦？那、那怎么办？」
虽然这个企画是我拟定的，但我根本没想这么多。
出版社的人应该也想过要宣传书籍……不过如果能露面，当然是夏希本人出面比较好。
然而一旦夏希露脸，整间庆花高中就会知道她是轻小说作家。
这应该不是夏希乐见的情况。
「算了，这部分我会再想一下，毕竟方法应该不缺。而且我是第一次跟志帆同台演出，感觉也满好玩的。」
「这、这样啊。你觉得没问题就好……」
既然夏希都这么说了，应该不用太担心吧……？
可是这件事只有我知情。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也得想办法解围。
正当我这么心想时，我们正好抵达了庆花祭执行委员的教室。
不过……
「…………？」
不知为何，我才一踏进教室，就感受到各个学生的注目礼。
而且还是充满好奇和欣羡那种带有好意的视线。
平常他们只会迅速避开视线，或是战战兢兢地看著我……到底怎么回事？
「……喂，夏希，现在是怎样？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看我？是在霸凌我这个新手吗？」
「怎么可能。而且这间高中应该没人敢霸凌你吧。」
话是没错。
「你误会了啦，他们应该是听说你跟出版社达成协议了。毕竟大家都不认为你能做到这一步。」
「可、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呢？再怎么说，消息也传得太快了吧？」
「啊──应该是因为我无意间把消息传出去了。」
「你在搞什么啊！」
我不是在生气，只是不知其所以然。
见我一脸疑惑，夏希轻拍我的肩膀说：
「哎呀，有这点回报也不错啊？雾岛，毕竟你很努力嘛。」
「咦？」
「你可以稍微自豪一点嘛。」
说完这句话后，夏希就去找教室里的朋友了。
只有被她拍过的肩膀残留了轻微的痛楚。
……我可以自豪吗？
基本上都是在其他人的帮忙下才有这个成果，我怎么能引以为豪？
但至今为止，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说过。
这句话让我得到了一丝安慰。
在那之后。
「啊，雾岛同学，你在这里啊。」
大学生重野学长忽然走进教室。
从第一场会议之后，重野学长几乎都没有现身。
正因如此，这位稀客的登场，让教室里的气氛为之紧绷。
但重野学长丝毫没意识到教室里的气氛变化，走向我并说道：
「有件事想麻烦雾岛同学，你方便吗？」
「有事、要拜托我……？」
「对啊。哎呀，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啦，舞台管理原本不是大学生要做吗？我想把这工作交给你啦。大家正好都因为其他事情抽不开身呢。」
重野学长笑盈盈地提出请求。
可他这句话却说得肤浅至极。虽然无法一口咬定他在说谎，但他一定有什么意图。
不过话说回来，我当然无法接下这个工作。
「抱歉，重野学长，我之后还得去跟出版社开会──」
「嗯，我知道，所以我去帮你开会。那你能不能接下舞台管理的工作？」
「啊──？」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那重野学长去管理舞台不就好了吗？他本来就是大学生代表，这样很合理吧。
但重野学长却依旧笑容满面，没打算收回前言。
换句话说，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认真地要我「交出和出版社交涉的工作」。
尽管工作内容无分高低，但在这个情况下，跟出版社交涉还是相对亮眼许多。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我只觉得他是要我让出这个机会。
「请等一下。」
这时出面打断的人正是东条学姊。
东条学姊像是要保护我似的站在我跟重野学长之间，抬头看著他。
「这是雾岛同学辛苦牵成的结果吧，让他去做不是比较合理吗？况且舞台管理的工作，重野学长你去做不就行了吗？有必要特地交换吗？」
东条学姊不是个情绪化的女人。
但唯独此刻，我能感受到她有点动怒了。
重野学长却毫不理会，自顾自地接著说：
「嗯，我自己也很想做舞台管理的工作……但真的忙不过来，实在顾不了全局啊。不过跟出版社交涉的话，用信件往来应该也可以吧？这样的话，我应该也能出一份力。」
「这……」
「而且这不是东条同学能决定的事，而是雾岛同学说了算──雾岛同学，你觉得呢？」
此话一出，重野学长跟东条学姊就同时看向我。
我听不出重野学长这句话有几分真实。
东条学姊的眼神彷佛在说「你大可拒绝」。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我马上做出了答覆。
「好，我知道了。我就负责舞台管理工作吧。」
「……你咽得下这口气？」
「嗯？什么？」
「我是问你──真的甘愿把这工作随便拱手让人吗？你之前明明这么拚命。」
庆花祭执行委员会结束后。
我跟夏希一起走到校门口，她劈头就问我这句话。
「就算你这么说……但换谁去交涉结果都一样啊？怎么觉得你不太高兴啊？」
「哪有。只是有种功劳被抢走的感觉，才想问你甘不甘心而已，我哪有生气。」
话虽如此，夏希却鼓著脸颊，一看就知道她正在气头上。
「我也不是毫无感觉啦……但这不是我的胜利条件。」
「胜利条件？」
「是啊。」
我不是想靠一己之力让庆花祭圆满落幕，也不想出风头。
而且光靠我自己根本不可能达成这些条件。
所以谁会出风头，或是靠谁的力量完成，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因为我的胜利条件就是看到冰川老师开心的样子。
老实说，只要能达成这个目标，剩下的我根本不在乎。
「嗯？你这人真奇怪。」
接著夏希又小声咕哝「你觉得没差就好」，继续往前走。
我跟她一起重新迈开步伐，斜阳恰巧从云层之间洒落而下。
光线实在太刺眼，让我将脸别向一旁。结果各班为了庆花祭努力准备的景象就这么映入眼帘。
距离庆花祭还有几周时间。
我终于有种真正跨出一步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