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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真宵-蛇

001

新神八九寺真宵掌管此地之前,住在北白蛇神社的是千石抚子。也就是我。

是我。是我!

但我当时没做神明会做的事,没资格抬头挺胸这么说。我在数字上已经是国中三年级(没去上学),最近身高长高,胸围也随著成长,但我还是不敢抬头挺胸,不好意思这么做。

至今我想起当时的事,还是会驼背。

像是蛇抬起头的弯度。

会忍不住扭动身体。

不过,就算这么说,我也不是早就把那座神社与继承者完全拋到脑后,我没有这么不负责任。我的继承者,也就是在我闹得天翻地覆之后接棒,换句话说,承担起不良债权的那位新神明,我在抱持些许罪恶感的同时感到好奇。

听说是蜗牛。

蛇与蜗牛,我觉得和佛朗明哥舞与草裙舞一样天差地远,不过这部分好像是以三方相克的理论牵强附会。

蛙怕蛇、蛇怕蛞蝓、蛞蝓怕蛙──换句话说,和蛞蝓是近亲的蜗牛,可以吞噬蛇的威胁,就是这么回事。

我觉得原来如此而接受,不过在去年的某段时期,十万根头发全部化为蛇的我要表达一下意见。老实说,我认为这个三方相克的理论不成立。

因为,蛇会吃掉喔。

蛞蝓也照吃不误。换句话说,蜗牛也照吃不误。

会大口吃,大口吞下肚。

其中的(在山中的)琉球钝头蛇,甚至是以蜗牛为主食的蛇。无论是蛙、蛞蝓还是蜗牛,在蛇的面前都像是一连串的套餐。

虽然并不是因为这样,但我有点担心,有点不安。将我拋弃的责任一肩扛起的她──八九寺真宵,不知道现在做得怎么样。

先前我光是顾好自己就没有余力,一直拖拖拉拉轻易放过机会,拖延再拖延至今,但是我无法实现的初恋也已经告一段落,看来差不多是时候了。

我已经从历哥哥的事情毕业了。

接下来,就从神明的事情毕业吧。

不然的话,我无法从国中毕业。

002

「就这样,真宵姊姊漂亮拯救了小学五年级的小只骨感妹。抚公,和你这家伙大不相同。」

千石家的二楼,人偶女童斧乃木余接拿椅子坐在我的房间中央,就这么维持李奥纳多-达文西画作「蒙娜丽莎」的姿势,告诉我这件事。说到尸体人偶女童斧乃木余接,在世间维持著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的角色形象,但她现在担任我的素描模特儿,所以脸上挂著浅浅的笑容。

其实她只是让肌肉僵直(死后僵直)成这种模样,绝对不是在微笑,但总觉得只有我有幸看见这张超珍贵的表情……这孩子明明会说「和你这家伙大不相同」这种伤人的话,为什么愿意为我这种人做这么多呢……

我诧异得不得了。

「没有啦,红口孔雀或鬼哥哥的意见当然会不一样吧,不过以我个人来说,我觉得你的作风比较像是神明该有的样子。为了一个人,而且是邻镇的人做到那种程度,终究太过火了。可以说无视于本分的越权行为。像你这样在掌管城镇的时候只考虑自己的事情,也有人认为这才是称职得多的神明。神明只要存在于该处就好。」

「是喔……原来如此。」

「不过进一步来说,存在著各式各样的神明比较好。『大不相同』是好事。总之,你的继承人姑且完成了工作。这样可以说试用期已经结束了。」

「shi yong qi……」

「『试用期』好歹用中文写出来吧?」

为什么知道我是用罗马拼音?但我现在不是在写中文,是在画斧乃木。

抱歉这时候才说明,辞去神明职务的我,现在窝在家里画漫画。

斧乃木每周会来玩三次,协助我提升画功。

不,我当然知道,斧乃木不是单纯基于善意与厚意协助我实现将来的梦想,是因为我好歹当过神,她要监视我避免我乱来。

「我想我之前也说过,鬼哥哥在这方面也大概误解了一半,我监视的对象基本上只有阿良良木月火一个人。你与鬼哥哥是顺便,也可以说是幌子。幸好这次的事件没牵扯到阿良良木月火,所以我也得以发挥本领。」

「是喔……月火……」

「如果阿良良木月火死掉,那就是更幸好的结果了……那家伙要怎样才会死掉啊……」

「那个,室友想吐多少苦水我都会听,不过斧乃木小妹,别忘记月火姑且是我的好友喔。」

「好友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吧?」

「只有危险的孩子愿意当我的好友吗……」

不过,原来如此。

试用期结束了啊。

我可以说自己松了口气吗?

我在绝对不算短的时间,以那座北白蛇神社为据点玩过神明游戏,不过如今这段经历已经完全成为往事。不,我当然没怀抱野心想在未来重返神明宝座。

因为无论斧乃木怎么说,我从来没做过神明该做的事。

别说为城镇带来平稳,甚至带来混沌。没能拯救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在内的任何一人。

「不过抚公,我觉得不久之后,应该会请你做这种『神明该做的事』喔。」

「咦?什么意思?」

「以你立志想成为的漫画家风格来说,就是要换责编了。当时因为贝木哥哥捣乱而顺其自然不了了之的继承仪式,应该会重新好好举行。考虑到你的将来,这时候应该见卧烟小姐一面。」

换责编,这比喻真妙。

原来如此,和卧烟小姐见面的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贝木先生的学姊,专家的总管。久仰大名。

就某方面来说,她也是昔日把我拱为神明的当事人……不过考虑到将来,确实必须见这个人一面。

下定决心吧。

我要成为大人。

「不过,斧乃木小妹,我可以问吗?卧烟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是留下各种传说的人。总之,她举止温和,个性友善,你不用这么害怕。神权继承的仪式内容,将会由那个人独断决定,但她再怎么说都对孩子很好,不会让你留下恐怖的回忆。但她就是这一点恐怖。」

不过虽说恐怖,也没我的姊姊恐怖。

斧乃木甚至收起硬挤出来的玩笑,补充这句话。

003

「我是影缝余弦。请多指教。」

夜晚的北白蛇神社。

毫不客气坐在香油钱箱上的人,是身穿裤装的漂亮姊姊。原本想说她比我听闻的年轻许多,原来是另一个人。

不是卧烟小姐。

不是个性友善的人。

伊豆湖小姐在何方?

影缝小姐?影缝余弦小姐?

影缝余弦小姐,记得是把斧乃木当成式神使唤的阴阳师……吧?总觉得这个人光看就超恐怖的。虽然不是想责备,不过我觉得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回头看向陪我一起爬山来到这里的斧乃木,至于斧乃木看见「主人」突然登场,似乎也吓了一跳。

以她为作画样本一直仔细观察至今,我终究看得出她面无表情底下的表情。

「姊姊……怎么来这里了?」

「卧烟学姊有急事。也就是要紧急上场代打。世间的人情债总是推不掉啊。之前也发生过这种事吧?」

对于斧乃木──自身式神提出的问题,影缝小姐回答之后,无声无息轻盈从香油钱箱跳下来。

不对,不能说是跳下来。

是从香油钱箱跳到石灯笼。

没助跑就跳了好几公尺远,是我受到的第一个震撼,石灯笼上面明明没有地方可以保持平衡,她却毫不摇晃稳稳降落,更让我惊讶不已。

那里不是著地点,是顶点喔。

这就是传说中「不能走地面的诅咒」吗……她看起来完全没受限就是了。

「喂,你这姑娘就是千石抚子吧。」

「…………」

她直接用「喂」叫我。才开口第二句。

她凶巴巴瞪著我。还是说她眼神本来就很凶恶?我对她做过什么事吗……我会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做出相当冒失的事情激怒别人,但是终究不会害得首次见面的对象不高兴吧……

家里蹲的我平常都是穿运动服待在房间,但因为今天要见人,而且是在仪式上见人,所以我自认穿得相当正式……

话先说在前面,可不是穿学校泳装喔。

「余接好像受您照顾了。我一直想见您一面,好好打个招呼喔,呆子。上次光是要抓迪斯托比亚-威尔图奥佐-殊杀尊主就没有余力,所以空不出时间。」

「这……这样啊……」

她刚才是不是插入「呆子」两个字?

「来,靠近一点。」

影缝小姐像是公主大人那样向我招手。

「用不著吓得半死。这样我会受伤的。」

「…………」

说得也是。

只因为外表与气氛就害怕的话也很失礼。我可能不是因为服装,而是因为这种态度激怒她。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被她认为我吓得半死。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千石抚子了。不是昔日以浏海隐藏视线,以「抚子」自称的我了。

我鼓起勇气,朝影缝小姐踏出脚步。

我被打了。

她从石灯笼上面,利用高低落差打我的头。咦?

比起疼痛,我更觉得诧异……这个人无缘无故打人耶?

打女生的脸(接近脸的部位。头顶?)?

像是当成打招呼赏了我一拳耶?这是打招呼?

不会吧?

我无法接受一见面就被打的事实,不禁再度转头看向斧乃木。

「别向我求救。你是我的朋友,但姊姊是我的主人。我不能挺你。自己克服难关吧。」

她面无表情回应。

真的假的?

以这座神社获救第一人的红孔雀语气来说,抱歉请问这是真的假的?

那个可靠的斧乃木,居然在这个节骨眼成为敌人,这是少年漫画进入高潮剧情的铺陈!

我好期待!这不是在说谎!

总之,以斧乃木的立场,这个事态好像也出乎她的预料……我像是当场转一圈般踩著脚步,再度面对影缝小姐。

蹲在石灯笼上的影缝小姐,再度握拳摆出架式──以另一只手按住拳头。

「抱歉抱歉,不小心就打下去了。因为手构得到。」

「因为手构得到?因为手构得到就打我?」

「嗯。不知为何很火大。」

……「不知为何很火大」可以构成打人的理由吗?这应该是青少年内心的黑暗面……您是大人吧?

「没错没错。忍野或贝木太宠孩子了。我一直觉得见到您的时候应该先打几拳。因为千石抚子肯定想被人打几拳吧。」

我不想被打。

请不要牵强附会找理由。「没错没错」是怎样?

拜托饶了我吧,居然来了一个各方面和我不合的人。不提忍野先生,贝木先生给我的印象没那么宠孩子(听说他以诈骗孩子维生,基于这层意义,我也是间接的受害者),但是如果和眼前这个人相比,任何人都很温柔吧。

「早知道不来了」的想法占据我的内心,但是为了和我体内那个神抚子做个了断,即使是形式上的仪式,也必须进行继承程序。

话说那位当事人(当事神?)在哪里?

「八九寺小妹的话,我已经让她先开始了。她在神社后方冲瀑布。」

瀑布修行啊。

这座神社有瀑布吗?

「好像是打趣制作出来的,不过难得有瀑布就有效活用了。八九寺小妹是继承者,得让她净身才行。下一任的神明属于受方,是被动式,所以八九寺小妹这样就行了。然后,属于攻方主动式的千石小妹该怎么做呢……」

影缝小姐在灯笼上双手抱胸。请不要现在才开始想。请不要以这种临场想到的感觉,决定我接下来所进行正经仪式的内容……

「攻方」是怎样?

「受」的相反词不是「攻」吧?

神权的授受吗……

之前穿著学校泳装(神原姊姊误会「清净」的意思了)在这里进行仪式时,实在称不上成功……虽然状况不同,但这次算是雪耻战吗?

「北白蛇神社……白蛇啊,所以才是八九寺吗……哼,那就这么做吧。」

影缝说完再度当场跳起来。还以为她又要回到香油钱箱上,但这次没跳得那么远,是只有一步距离的小跳跃。

换句话说,影缝小姐降落在我的头上。

毫无误差,以一〇-〇〇的得分降落在我头顶。甚至让我觉得她刚才打我是在确认降落位置的强度。

可是……好轻?像是没站在我头上?

比戴帽子还没有实感。

这是中国拳法的体术吗?

「从现在到天亮之前,在这座山上收集八十九条白蛇,让渡给新任的神明。这就是您交给迷路小妹的让位之证。」

004

北白蛇神社的前身好像是浪白公园。究竟要念成「NAMISHIRO」公园?还是「ROUHAKU」公园?长年引发议论的这座公园,正式名称两者都不是,而是叫做「SHIROHEBI」公园──「沱白」公园。

水字旁的「沱」看起来像是海蛇,不过水生的蛇也不算少,据说自古以来的传承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我姑且可以接受。因为传承也是一种传话游戏。

不过听完这个说法,我觉得叫做「NAMISHIRO」公园也不错。因为有一种蛇就叫做「NAMI」。

以日本固有种闻名的日本锦蛇,就归类为这种「NAMI蛇」。

而且日本锦蛇的白化种,就是一般所说的白蛇。

北白蛇神社。白蛇神社。

但不愧是能成为信仰的对象,这种蛇当然没那么好找。要找出八十九条就更不用说了。

「抱歉和先前说的不一样,而且也不能帮你。必须由你一个人找,否则好像不能叫做仪式。」

我走出神社境内,进入草丛找蛇的时候,斧乃木从头上……更正,从树上向我搭话。

在这种相对位置,她的内裤被我看光光了。

我没有看女童内裤为乐的嗜好,但是听她这样道歉,我也不能抱怨什么。说起来我也没抱怨。

被打又被踩,我觉得颇为屈辱,不过这是今后出社会的时候,更是立志成为创作者的时候,我必须接受的事情。

会有人讨厌我。

是的。

「姊姊虽然说火大,却没说讨厌你喔。她反倒喜欢有骨气的孩子吧。」

「我哪有什么骨气……嘿!」

在和斧乃木对话的同时,我发现视线一角有「某种东西」在草丛蠕动,迅速伸出手。正如预料,我抓住这条蛇的脖子,但可惜不是白蛇。

是普通的蛇。

也不是锦蛇。

是俗名白斑蛇的异齿蛇。

虽然名字差一点,但不能算是白蛇。

异齿蛇露出利牙,摆动身躯与尾巴挣扎想逃离我的手,但是你别怕,我不会用雕刻刀切块。

会把你放生。

放在附近很危险,所以我扔到远一点的地方。请原谅我这么粗暴,因为我不想被咬。

「……你刚才是不是面不改色抓蛇?单手随便就抓起来?」

「咦?嗯,因为手构得到。」

「别和姊姊说出一模一样的话语好吗?连一个字都不差。」

我继续往深山走,斧乃木配合我在树上移动。不像影缝小姐用跳的,而是正常在树枝上走动。

「也有蛇会在树上喔。斧乃木小妹,发现的话告诉我。总之为了回复手感,别管颜色,只要看到就先抓再说。」

「你是抓蛇名人吗?」

因为我是乡下孩子。

我可以理解害怕蛇的感觉,不过只要下定决心,大致就不会怕。毕竟只要小心尖牙就算不了什么。

「这次不用杀掉,所以比起以前失败的解咒程序轻松多了。」

「你去奄美大岛吧。听说抓到一条眼镜蛇可以领三千圆。」

真的吗?

好吸引我。

不过,我立志当漫画家又是专家见习生,要是又开始走上抓蛇名人之路,我的生涯规划就真的莫名其妙了。

啊,抓到了。左手与右手各一条。

是亲子吗?

「危险。原来是蝮蛇。」

「别用『危险。』带过。至少加个惊叹号吧?别以句点结束好吗?」

蝮蛇终究满恐怖的。

我比刚才更小心扔到远处。当然和我前进的方向相反。

「……蝮蛇不是可以除掉吗?」

「别看我这样,我也曾经是蛇的神明喔。」

或许因为这样,我比以前更不会抗拒蛇。大约一年前,我同样徘徊在这座山上抓蛇的时候,即使我是乡下小孩,应该也比现在还害怕一点吧。

总之,我至今也没骨气就是了。

不过或许变得坚强了。

「你想想,像是捞金鱼,大家都面不改色在捞,不过如果说要把抓到的金鱼解剖,从拿起纸网要捞的时间点就会犹豫吧?这是相同的道理。」

「是相同的道理吗……」

「只不过,月火在小学时代去捞金鱼的摊位,说到『大家来比赛捞得到几条吧!』『捞最多条的有免费棉花糖吃!』的时候,她是先用捞网外框把金鱼打得半死再开始捞。」

「不要像是顺便一样说明好友这种黑历史好吗?『打得半死』是怎样?既然少女时代是这样过的,我也能理解你为什么成为抓蛇国中生了。」

斧乃木说。

黑历史吗……

不过,我觉得小孩子都是这种个性吧……要是深入议论,就会说到捞金鱼本身的是与非了。

生命的残虐性。

像是敢钓鱼却不敢杀鱼,或是敢摸鱼却不敢摸活鱼饵,生命观也不一致。

我明显做得太过火,但是如果对这件事悔恨过度,也是一种做得太过火的行为吧。对此感到后悔,想藉以展示自己善良娇弱的一面……我难免觉得这是为罪恶感找藉口,让自己过得舒坦一点。

朽绳先生就是这方面的象徵。

「其实可以用Y字形的树枝或是叉子之类的工具,把蛇头压在地面就好,不过我是空手抓的那一派。」

「天底下没有这种派系。」

「用树枝的话抓不到感觉。因为我很笨拙。」

「笨拙的话就没办法只凭感觉抓蛇吧?……你要是把抓蛇名人的角色设定强调出来,在国中就不会被人戴上有色眼镜排挤吧?」

因为是眼镜蛇吗?

不对,我没被人戴上有色眼镜排挤啊?

「如果没亲手抓,就没有自己正在捕捉生命的实感了。」

「这是达人会说的话喔。不然就是危险人物会说的话。」

我应该算是后者吧。

因为一年前的我,在那之后把大量的蛇切块……当时切块的蛇,合计有到八十七条左右吗?

不,即使是那个时候,最多也是二、三十条吧。

不知道白化体占多少比例。假设大致是一百条有一条,这次我合计必须捉九千八百条蛇吗……而且实际上可能是大约一千条有一条。

还是一万条有一条?

「这样的话,要在天亮之前找到八十九条白蛇,应该是强人所难吧?运气好只能找到几条吧?」

「姊姊强人所难不是现在才开始的……顺带一提,姊姊直到最近待的北极,是少数没有蛇栖息的区域之一喔。所以可能是在不熟悉蛇的状况下出题。」

斧乃木说。

居然待在北极?

她过著什么样的人生啊?

不需要去那种地方吧?

「北极不是大陆,所以不是地面。基于这个道理,姊姊可以正常行走,所以对她来说好像是个舒适的场所。不过,既然传说之吸血鬼的创造者登场,她终究不得不回国。」

「……不能走地面,也是一种神奇的诅咒耶。」

我一年前被施加的诅咒,是全身缠绕著巨大的蛇,不过就某种意义来说是很好懂的基本型。

因为也有蛇是像这样绞杀猎物。

可是,不能走地面是……

「起因在于五人联手让我这个尸体苏醒。姊姊与手折哥哥负责下半身,所以下半身受到诅咒。就是这种感觉。」

「你说的手折哥哥,我想想,记得是……」

「是人偶师。卧烟小姐四名直属后辈之一。虽然目前的专家定位和忍野哥哥或贝木哥哥不太一样,不过在大学时代,两人的专家定位差不多。」

「是喔,因为负责下半身,所以下半身被诅咒啊……那么,负责上半身的是谁?忍野先生与贝木先生吗?」

「没错。正确来说不是负责上半身,而是躯干吧。然后负责头脑的是卧烟小姐。」

「卧烟小姐……」

有急事不能来的那个人吧。

如果是那个人,会对我出什么样的课题呢……但我觉得再怎么样,也不会是「一个晚上找到八十九条白蛇」这种应时的课题。

「没错,卧烟小姐。她无所不知──受到这样的诅咒。」

「…………」

咦?

她随口泄漏重要机密给我?

斧乃木,你对我太坦诚了吧?

只因为会听你抱怨月火相关的事,你就对我这种人敞开心胸到这种程度……

「如果想走专家之路,希望你知道这件事。即使一无所知,至少也要知道这件事。当然,某些事别知道比较好。例如卧烟小姐正在对付的洗人。」

「洗人?」

「急事啊。应该说十万火急之事。我刚才听姊姊说的。这也是诅咒的结果。连这种事都必须知道的卧烟小姐,人生不像我们印象中那么悠哉又全能。总归来说,这是惩罚。在这个世界上,某些禁忌是不能触犯的。」

「……可是斧乃木小妹,如果卧烟小姐他们没打破这个禁忌,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吧?」

「应该吧。对喔,光是你和我可以成为朋友,卧烟小姐他们就算被诅咒也值得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不过代价太大了吧?

喔,又有蛇。这次没抓到。

哎,反正怎么看都不是白色的,所以算了。不抓也不放。

「忍野先生与贝木先生呢?负责躯干的他们两位受到哪种诅咒?」

「以他们两人的状况,不像另外三人那么容易理解。虽然也可以告诉你,不过泄漏给你知道也很无聊吧?自己思考看看吧。」

哎呀哎呀。

突然三缄其口了。

斧乃木一心想培育我。虽然危险,但我结交到一个好朋友。

总之,应该和他们两人平常像是个人主义的行动有关吧……像是不能长期逗留在同一个场所,或是不能说再见,或是必须一直骗人,或是成为守财奴?

虽然不知道和制作躯干有什么关系,不过大致是这么回事吧……明天状况稳定之后,我再稍微用心思考看看吧。

……明天?

「斧乃木小妹,那我换个问题……刚才因为那位『姊姊』很恐怖,所以我一下子就接受了,但如果这个让位仪式没达成会怎样?换句话说,如果我就这么没能活捉八十九条白蛇会怎样?」

我原本应该首先确认这件事。

当时我希望影缝小姐尽快从我头顶下来,所以二话不说答应条件开始找……但是如果找不到,可以明天再找吗?

不知为何,虽然给我的印象是临时想到就决定的事,但依然是按照专家智识订下的步骤,所以既然像这样著手进行,要是没能达成或是半途而废,我觉得不太好……

这不是解咒用的仪式,所以即使不会发生诅咒反噬这种结果,以我这个过来人的立场,也不得不说我抱持这份担忧的速度慢了一点。

「不知道。这也不是我的专业领域,所以不能断言……不过这样就代表将神权让渡给下一位神的让位仪式失败,照道理来说……」

斧乃木稍微思考之后,提出以下的假设。

「……你应该会重返神明宝座吧?」

005

写在这里供各位参考,白蛇由国家定为自然纪念物保护,所以无论是仪式还是什么原因,要是擅自抓走(空手抓?)多达八十九条白蛇,就一定会受到适切的处罚。和驱除眼镜蛇不一样。

不过,看来应该不用担心这件事。后来经过好几个小时,我的抓蛇国中生手感完全回复,但是我要找的自然纪念物连影子都看不见。

我可以主张自己的清白。白蛇的白。

只是就算这么说,也不能放一百个心。这样下去别说让位,我还可能非自愿重返神明宝座。

不,现实来说,我认为这种事基本上不会发生,不过既然和神明有关,这件事就确实大幅脱离现实范畴。

神抚子再临?

这样不太妙吧?

不只是因为我不愿意,再也不想做这种事,这么做对城镇也不太好。无论斧乃木怎么说,我唯一明白的是自己不适合当神明。光是听她的描述,我也觉得八九寺比我适任得多。

至少我不想从她那里抢回神格。

我以为这次的定位是附录短篇而掉以轻心,但现在危机意识骤然提升了……没想到我身为抓蛇国中生的本事,将会攸关这座城镇的未来。

居然在离开神明宝座之后才做神明会做的事,天啊,世事真是难预料。

那么……无论如何,看来换个做法比较好。感觉「打草惊蛇」的作战陷入瓶颈了,效率差到不行。

应该要寻找蛇窝或是蛇的繁殖区,来个一网打尽比较好。不过这也和碰运气没什么两样就是了……

我并不是从教科书学习抓蛇的方法(我从书上学的只有灵异方面和蛇相关的知识),所以只能随便猜,不过蛇应该会以水边当据点吧?

一直走两个小时走到累了,在河流旁边停下来休息一下吧……如此心想的我朝著水声传来的方向前进。

不过,我抵达的不是小溪,是瀑布。

「哎呀,这不是斧乃木姊姊吗?也就是说,您是千石姊姊吗?我们应该是第一次直接见面吧?」

在那里冲瀑布的,是年约十岁的女生。

不对,没冲瀑布。虽然身穿白衣而且湿答答的,然而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冲没多久就放弃,她坐在岸边,只有双脚泡在水里踢水。

也就是说……这个女生是八九寺真宵吗?

看来在山中到处乱晃寻找白蛇的我,就这么如同绕了神社一大圈,再度回到山顶了。

听起来像是搞笑,但我差一点就遇难了。即使自以为笔直前进,却在该处沿著螺旋轨道打转……

「说到涡状螺旋,一般都会联想到蜗牛壳,不过仔细想想,蛇也是吧?不必拿衔尾蛇当例子,蛇也是盘起身体,在原地回转的螺旋轨道。」

斧乃木话中有话这么说,并且终于从树上下来了。降落在我的头顶。

有其阴阳师必有其式神吗?

「嘿!」

就这么切换为坐肩膀的姿势。

请不要这么黏我好吗?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但我忍住这个反射动作。

因为我很高兴她黏我……唔唔,人类的心理真奇妙。

我曾经黏过别人,不过在我的人生中,至今没人黏过我。

「……你好。我是千石抚子。」

肩膀坐著一个人,以重心平衡来说不方便低头(斧乃木没消除体重),但我总之先向八九寺打招呼。

由于经常听到她的名字,所以确实觉得认识她很久了,但这是第一次见面。

话说,可以见到她吗?

我连一条白蛇都还没准备啊?

「没关系吧?仪式应该只是做个样子。我也如您所见,已经厌烦很久了。」

居然说厌烦很久。

看来她冲没多久就放弃了。

她的个性和我之前听到的一样随兴……这么一来,认真找蛇的我好像笨蛋。

不过,也有某些部分和我之前听到的不一样。八九寺真宵最好认的特徵,听说是令人联想到蜗牛触角的双马尾啊?

但她现在任凭头发垂下。

湿透的头发酝酿出少女不该有的娇媚气息……是在瀑布修行的时候解开的?

「不,关于这部分是这样的,书读不多的我直到现在的现在才知道,蜗牛的触角正确来说有四根。不是两根,是四根。那我的双马尾不就没意义了吗?我正在对抗角色定位崩坏的危机。」

大触角与小触角是吧。

就算这么说,也不能把双马尾改成四马尾,老实说,站在第三方的角度会觉得无所谓,不过关于角色定位的烦恼,大概都是这么回事吧。

毕竟我也曾经相当烦恼发型的问题,对吧?

可是,大家只觉得我的浏海很阴沉。

「我要不要也乾脆学千石姊姊,把头发剪得超短呢?这样看起来很轻松,应该很好吧?即使像这样湿透,也很快就会乾。」

「我不太建议这么做……」

我都已经把烂摊子扔给八九寺了,可不能连发型都影响到她。

不过确实很轻松。

我走向八九寺,坐在她的身旁。斧乃木依然坐在我的肩膀。

「不过,千石姊姊并不是为了反省才剃光头吧?」

「嗯……不是反省。」

而且也不是剃光头。

「真要说的话,是决意吧。」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我这么说。

「要说反省确实有在反省。不是在这里当神明时的事……是之前的事。」

「我觉得这样很好,不过老实说,我认为那件事是阿良良木哥哥的错。」

哎呀。

那件事已经传开了吗?

不过,出现新的意见了。

八九寺站在我这边,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像是坐在我肩膀上的斧乃木,对于「乖抚子」就抱持严厉意见。

「我是阿良良木哥哥的朋友,所以对阿良良木哥哥很严厉喔。」

真是一位好朋友。

以我来说,就像是月火的立场吧。

「故做迟钝,不去面对你的好意,我认为这是绅士不该有的行为。没回应你这份心意的阿良良木哥哥责任重大。不觉得他那样很奸诈吗?相较于这种不诚恳的态度,确实甩掉班上男生的千石姊姊很了不起喔。」

八九寺说。

是这样的吗?

总之,说到我的心意,最近终于开始升华了,可是……不好处理的这种心意完全没传达给那个人,还是会觉得空虚。

我的滑稽追求,居然完全没刺中他的心。

「刺中吗?也就是恋矢吧。」

「恋矢?邱比特的爱情之箭?」

不是。

和大触角或小触角一样,是蜗牛的器官。

虽然名称取得很浪漫,不过要是被这东西刺中,据说被刺的对象会减寿,是相当恐怖的器官。

「因为我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还没经历初恋就死掉了,所以没办法提供什么适当的建议,不过请容我刻意以旁观者清的角度发言,当时是重逢的时间点不对。两位是相隔好几年在这座山上重逢吧?」

时间点吗?

当时是在我到处找蛇杀,努力要解除身上诅咒的那个时期重逢,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可以说是最差的时间点。

但是如果我没那么做,就完全没有重逢的机会,这也是事实。

「可是,即使我比羽川姊姊、战场原姊姊,也比小忍更早重逢,我觉得结果还是不会改变。退一百步来说,即使我的心愿得以实现……」

「是啊,百分百会被那个易怒姊抢走吧。」

居然说她是易怒姊……

斧乃木对那对情侣也挺严厉的。不过听说她现在圆融多了……

虽然这么说不太对,不过可以说正因为没演变成这种状况,我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仔细想想,战场原姊姊认识历哥哥的时间点,比小忍或羽川姊姊晚。

如果说这种积极性正是恋爱──正是爱情之箭,那么难免会有人说我和八九寺一样,连初恋的滋味都不知道。

不过,正在坠入情网的时候,应该不知道什么是恋爱吧。

话说……

我正在和八九寺聊恋爱的话题?

总觉得我没聊过这种话题。

毕竟和斧乃木或月火聊天时,都没有在聊恋爱话题的感觉(比较像是在聊烦恼)……八九寺或许也意外适合成为恋爱之神?

「说得也是。我生前没能体验的初恋,希望还活著的各位务必都能体验。无论如何务必要体验。」

「八九寺小妹,你……」

这种问题问了也没用,所以即使今天会见面,我本来也没要问这个问题,但是我在这时候开口问了。

我就是这种人。

「你不后悔成为神明吗?」

算是我丢给她的烂摊子。

或许不能单纯这么说。

虽然不知道详情,但我听说八九寺当时没有选择的余地。

成为神明、下地狱,以及被「暗」吞噬的三选一……这样的话,实质上只有一个选择吧?

数百年前,小忍被拱为神明的时候,听说也绝对不是自愿的。

小忍当时的心态,真要说的话比较接近我的立场,像是「只坐在这个位子」的感觉……不过八九寺好像不想只当个挂名的神明。

毕竟她和当时变得奇怪的我不一样,至今依然保持自我……所以我想问。

忍不住问了。

「我没后悔。即使有别的选择,我想我应该也会走这条路喔。」

「……是吗?」

「毕竟也是赎罪。我在地狱堆石头的时候,当然也会思考各种事喔。被我害得迷路的人们,如果问他们是否完全没受到实际的损害,答案应该是否定的。而且助人是一件乐事啊?」

昔日让人迷路的我,现在能为人指路,我很快乐。

八九寺这么说。

「即使有谁说要代替,我也不会让位了。这是我的工作。」

原来罪恶感不只会成为不做某件事的理由,也会成为去做某件事的理由。

没察觉这一点的我,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我的继承者真了不起。

「……也就是说,你成为神未必只是为了鬼哥哥吧。不过真宵姊姊也差不多该从鬼哥哥毕业了,不然会变成永远的留级生忍野忍那样喔。」

「永远的留级生」是怎样?

小忍稍微算是例外吧?

呼……不过听她这么说完,其实我稍微衰退的动力也复活了。

无论如何都要让给她。

让给这个孩子。

让出神权给她,并且让路给她。

虽然路况差到实在不算是柏油路面,但是这名迷路少女肯定能稳健走下去。

即使只是做个样子,也要好好让位给她。

身为原本供奉在这座神社的神明,这将是我以主动形式──以攻方形式所执行的最初暨最后一项任务吧。

我在下定决心的同时起身,说出我的决心。

「好,我要将八十九条白蛇献给八九寺小妹了!」

「咦,请等一下。这是怎样?我没听说啊……请不要献出这种恐怖的东西。与其收下这种东西,我宁愿不当神明下地狱喔。」

「可是抚公爵,实际上要怎么解决问题?时限一分一秒接近中啊?」

坐在我肩膀上的斧乃木这么问。看来因为八九寺现在讲这种话会偏离企划的主旨,所以她假装没听到这段发言。

即使嘴里说不能站在我这边,斧乃木还是会注意我的动向。她还把我的阶级提升为公爵了。

「放心。对于这个强人所难的课题,我挑战的态度有点老实过头了。应该多加点巧思,应该学八九寺小妹这样,以自己的做法去做。该反省的地方要反省,但是没人要求我严肃面对。我不应该忘记自我。不能完全照别人说的去做,需要一点任性。」

「嗯。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抱歉,我口误。」

哎呀。

我真的口误了。

正确来说,我身为立志成为漫画家的国三学生,决定要这么做──抱歉,我加画。

006

「所以余弦,神权让渡仪式的过程……应该说这次的结尾怎么样?」

「当然很顺利喔,卧烟学姊。虽然结果和我预期的差很多,但是平安无事结束了。或许应该说历经大事结束了。」

「嗯。我想也是。具体来说呢?」

「我出的课题是要千石小妹拿八十九条白蛇献给八九寺小妹。总之,数量是随便定的,标准是尽量设多一点。」

「原来如此,这是我想不到的手法。余弦,很像你的作风。不过活捉将近一百条白蛇,难度不会有点太高吗?一个不小心的话,神权可能会回归到千石小妹手上吧?」

「我觉得这样也无妨。不过,虽然是强人所难,却不是做不到的难题喔。我想让那孩子为之前无益杀蛇的行为赎罪。」

「食材?啊啊,赎罪啊。是喔……虽然对咩咩或泥舟说了那么多,但你这家伙也很宠孩子耶。这是令人意外的一面。」(注7:日文「食材」与「赎罪」同音。)

「不过余接是最宠的,因为她很像卧烟学姊您。」

「那个臭人偶……换句话说,你说的赎罪……是要千石小妹促进白蛇的繁殖吗?这就是你想到的模范解答?」

「卧烟学姊真敏锐。我果然比不上您。真的是甘拜下风。」

「既然这样,你不要从刚才就反覆挑战降落在我的头上好吗?一直躲也不轻松的。」

「虽说要八十九条白蛇,但是只要抓到两条,就能期待接下来繁衍后代……应该说,总有一天可以把她杀掉的生命培育回来。杀害一条生命,等于杀害后续的九十九条生命;拯救一条生命,等于拯救后续的九十九条生命。这是轮回转生的基本观念。」

「但我觉得光是要抓两条就很难了。而且还必须分成一公一母。轮回转生的基本观念吗……你讨厌不死怪异,就是因为这种基本法则被打乱吧?」

「我的事情不重要吧?问题在于千石小妹豪迈无视于我用心准备的这个模范解答。」

「豪迈无视。哎,因为抓蛇的时候本来就不依赖视力啊。而且千石小妹看起来胆子不是很大……不过既然这样,她究竟是用什么密技完成你的仪式?」

「您想想,那座神社的御神体是符咒对吧?」

「嗯?没错,也就是平面的蛇。所以呢?」

「她应用了这一点。画出八十九条白蛇的图,交付给继承者。」

「画图?画在图上的……」

「不是画饼,是画蛇。不过新年的镜饼,也有人说源自白蛇蜷曲的模样。」

「……所以你接受了?不,既然你接受了,委托你代理的我就没有权利挑剔什么,不过这再怎么说也……」

「这是没办法的。之前听余接说她立志成为漫画家,不过她的画功震慑到我了。不,与其说是震慑……是的,我不禁以为那是真物。」

「真物……」

「彷佛随时会动起来的活生生白蛇。那已经不是画功,是属于魔力的范畴。听说她在余接的指导之下制作过四具式神,看来确有其事。」

「……就某方面来说不必繁殖,直接让八十九条活蛇诞生在世间吗?用绘画的方式增加──加画了。真是骇人。」

「可惜当事人好像不清楚自己在专家面前做出多么惊人的事情。那孩子走下神坛让位给八九寺小妹,我觉得以另一种意义来说是正确的做法。过犹不及──绝对别让千石抚子拥有神权比较好。」

「嗯。所以八九寺小妹这边,接下来暂时不必担心……这么一来,就要处理千石小妹这边了。连神明都当成中途点,看来我对她的评价最好再提升一阶。她是有前途的新人,我很想多花时间仔细栽培……不过对她来说,现在或许正是脱皮蜕变的时机。既然过去的事情已经清算,接下来就给她一份工作看看吧。」

「跳过修行,直接给工作吗?哎,毕竟我也是以这种感觉出课题给她。无论会脱皮还是脱队,我都觉得愈快愈好。」

「你现在还有闲情逸致说得置身事外?这也是一种缘分,所以我打算让你也参与这份工作喔。当然也包括余接。」

「嗯?我是不介意啦,不过既然我与余接要出马,那么这次的对手就真的是不死之身的怪物……」

「没错。老实说,是这次急事的后续……基于承诺不能拜托历历,所以有点缺人手。」

「阿良良木小弟留下来的坑,由千石小妹帮忙填吗?轮回运作得真好啊。」

「是啊。如同漩涡转动,如同螺旋蜷曲。基于这层意义来说也刚刚好。包含对手在内,都是理想中的布局。」

千石抚子的第一个事件,是要对付不死之身的怪物,五头大蛇洗人迂路子。

无所不知的专家总管卧烟伊豆湖小姐,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做出这个决定。

蛇之路是Heavy Rot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