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关灯

2弹 OZONE

当地时间正午过后,在让人难以想像是十二月的艳阳底下—

ANA1171号班机来到香港上空,顺着风向进行盘旋。

因为机身倾斜的关系,让我从窗户看见了将城市南北切断的维多利亚港。

(那就是,香港……我们终于来到国外啦。)

亏我之前还在那边煽动巴斯克维尔小队,结果现在自己都忍不住紧张起来啦。

令人惊讶的是,飞机着陆的航线,居然就紧贴着大厦群的上空,大厦的窗户甚至都可以看得很清楚。这种航线在日本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啊。

不久后,飞机进入了往机场跑道的导航程序……

机体「叽叽叽」地在香港国际机场完成了软着陆,从商务舱传来理子拍手叫好的声音。

——等到安全带警示灯熄灭后,因为着陆的震动而醒过来的亚莉亚就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边穿着鞋子……

「来,我们头等舱的旅客要优先下机。要是拖拖拉拉的,会给大家添麻烦呀。」

一边用这样贵族般的发言催促着我。

总觉得,亚莉亚她……一来到国外,就变得有点生龙活虎了呢。

(明明就是十二月下旬……还真温暖啊……!)

一下飞机,我就被这一点惊讶到了。

真不愧是比冲绳还要南方的地区。我看这温度应该有将近二十度吧?

我完成了繁杂的武装旅客入境审查,跟白雪、理子与蕾姬一起从输送带上拿取了行李后——与那位明明刚才还在催促我,可是自己却在入境审查时花了一堆时间的亚莉亚会合(她踮起脚尖把头伸到柜台上,用流畅的英语跟审查员讲了一堆话。大概是因为被问到护照上的照片跟本人在颜色上有差异的事情吧?)后,通过了海关。

亚莉亚跟理子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在昏暗的入境大厅中。而蕾姬也像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单手提着铝制手提箱走着。

而在这一行人中,不断东张西望、举止可疑的就是——

「不、不好了呀,小金,看板上写的全都是中文,周围也全都是外国人呀。」

「在这边,我们才是外国人啦。喂,不要扯我的袖子啊。」

理所当然是没有出过国的白雪,以及被她抓着袖子的我了。

「钦钦、小雪,你们有记得把上飞机时关掉的手机重新打开吗~?」

「我说你们,要是走散的时候电话打不通,可是很困扰的呀。看你们那个样子,要是没有人带领的话,搞不好连日本都回不去了呢。」

被理子跟亚莉亚这么一说,我跟白雪赶紧各自把蓝色跟白色的手机拿出来看了。

「我看看喔……啊!讯号标志有亮!小金,我有收到电波呢!电波、电波!」

白雪拿着手机,对我如此报告着……

为什么我听到这家伙大叫着「收到电波啦!」就会有一种莫名可怕的感觉勒?

「——好,我这边也没问题。」

我打开手机电源后,就看到荧幕上显示着「3HK 3G」的电信公司名字,讯号标志也有亮起来。接着设定让邮件也可以即时收发……好啦。

(这下就可以稍微安心一点了。)

毕竟入境审查跟海关都顺利通过了,我身上也有当地的现钞,也能打电话。我接着看到手机的待机画面上,确实显示着香港的时间,于是将手表的时间也调整了一下。

好,可以出动了。敌阵·香港的作战计划就此开始。

就在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传出「樱花开时」的旋律。有两封新邮件呢。

看来应该是我在飞机上的时候寄发出来,现在才一起收到的吧?

「……?」

还真是稀奇。这两封信件既没有被分类到「巴斯克维尔」的收件夹,也没有被分到专收武藤或风魔那些人信件的「无所谓」收件夹,而是被放在一般收件夹里呢。

——第一封,寄件者是「望月萌」。标题「我打算要成为武装侦探了」……

——第二封,寄件者是未知联络人。标题「我是菊代,我决定重新以武侦为目标了」……

啪!我立刻把手机阖上,装作没看……

我、我没办法装作没看到啊!这是什么鬼!

而且你们两位会不会太有默契啦?萌小姐&菊代小姐!

(那两个人该不会是串通好,打算追我追到武侦高中来啊……!)

真是晴天霹雳。没想到我正准备在国外展开行动的时候,就因为国内的问题让我碰了钉子。

不过,这也只能等我回国之后再处理了。虽然我很想跟她们说「喂喂喂,住手吧」,但是从这里根本没办法阻止她们啊。

就这样,我最后还是决定装作没看到这两封信件,并重振精神,指着天花板上写着「往市区」的看板说道。

「好……好啦,我们首先就到街上找间家庭餐厅,进行作战会议吧。」

那块看板上印有电车、巴士跟计程车的标志,应该从那个方向的出口就可以进入市区了吧?

但没想到,理子跟亚莉亚却同时做出「真是受不了」的动作……

「钦钦一点都不了解中国。这里的饮茶餐厅从屋外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呀。虽然我们的作战或许被人看到也没什么关系,可是现在最好还是要秘密行动吧?」

「要找阵地的话,我已经预约好了。跟我来吧。」

说着,她们就往另一个出口走去了。

于是我只好乖乖跟在她们后面,来到艳阳高照的旅客接送处……便看到那里停了两台闪闪发亮的银白色劳斯莱斯,还有穿着正式的驾驶员下车迎接我们——尤其是对亚莉亚表现出毕恭毕敬的态度。

香港正如地名所示,是一座港湾城市。

虽然是中国的一部分,但是在名为「一国两制」的制度之下,给人一种独立国家般的感觉。

明明隶属于社会主义国家,却是个靠着贸易与金融而繁盛、宛如资本主义象征的大都市。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人口密度比东京还要高的都市啊……)

我坐在车子上,看着窗外往后流动的街景。

以陡峭的山丘当作背景,高樱大厦密集林立在狭小的平地上。而在大厦的缝隙间所剩不多的地面上,汽车、巴士、路面电车密密麻麻地往来奔走着。

我们乘坐着车子巧妙地避开塞车路段,来到九龙地区的临海地带——

这是一处看起来像台场一样,盖满各种设施建筑的地区。

而我们的车子最后停在其中一栋直冲天际、看起来又崭新又高级的翡翠色超高层大厦底下。

亚莉亚接着用小指比了一下抬头仰望也根本看不见的超高楼层。

「这是ICC大厦。我在这里的一一八楼借了房间,我们就把那里当作司令部吧。」

说着,她就下了车子。对于站在大厦门口的人员帮她开车门的事情,还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根据自以为是导游的理子流利的说明,这栋ICC大厦全高有四八四公尺。

似乎在满是高楼大厦的香港中,也是最高的一栋超高层大楼的样子。

从一〇三层以上,是一间叫丽思卡尔顿的超高级酒店。

我们从装饰着玻璃圣诞树的大厅坐上电梯后……

「亚莉亚不是应该比较喜欢半岛酒店吗?毕竟那边是纯英国系的呀。」

「香港到处都有蓝帮的爪牙不是吗?要是在那种历史悠久的饭店,我们的动向就全都被他们掌握住啦。不过这间饭店才刚开业不久,应该比较没有受到蓝帮的影响才对。」

理子和亚莉亚在对话的同时,电梯以极快的速度上升着。气压变化的速度甚至让人必须要调适耳内压才行。

在如此高速之下也花了一分钟以上的时间——我们才到达了一〇三楼,行经各国有钱人来到饭店柜台。接着又换了一个电梯后……

「在这边,就可以看到整个香港了吧?」

在透过窗户睥睨着高楼大厦群的亚莉亚带领下,我们来到位于一一八楼的一间叫「OZONE」的酒吧。

然后,又从那间华丽得像六本木酒厅的店中,进入了一间VIP房。

这房间真的就像什么秘密基地一样,是从一扇看起来跟墙壁没两样的门进去的。我猜平常应该是歌手或电影明星私下光顾时会使用的个人房吧?

最后,亚莉亚走到房间里的一张设计师品牌的圆桌旁……

「这地方,这段时间都被我包场下来了。」

一副理所当然地坐在上座,很神气地翘起了她的小脚脚。

对于漂亮的白人服务生推着三层式推车,送下午茶套餐进到房间的事情,她也依旧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而在亚莉亚的左右两旁则是……

「呀哈!蛋塔理子拿走啦~!还要预约樱桃红茶喔!哦哦!亚莉亚,你看你看!小蛋糕上面有圣诞装饰呢!」

露出闪亮亮的眼睛看着三层推车上各式各样点心的理子……

「……」

以及将装有分解式德拉古诺夫的手提箱放到墙边的蕾姬,分别坐到位子上了。

殷勤地帮我把背包放到行李架上的白雪也坐下来后,服务生们就将蒂芬妮品牌的茶杯与茶托放到大家面前。

「神崎小姐,欢迎您大驾光临。您从日本寄来的行李就在这个地方。我们已遵照您的指示开封后,磨光擦亮了。请您确认一下。」

一名整齐地穿着饭店制服的大姊用日文说着,并比了一下房间的角落——

在那里,摆着一个用天鹅绒布覆盖起来、看上去凹凸不平的大东西。

「谢谢。费用就帮我一起算在房间费上吧。」

亚莉亚用流畅的草写字,在请款单上签名。看来,像亚莉亚这种等级的有钱人,是完全不需要在现场拿出钱包的样子。

「……那是什么啊?该不会是什么机关枪之类的吧?」

感到不安的我稍微掀起天鹅绒,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啊,是滞空裙甲啊。

可是颜色好像不太一样。

之前看到的都是银灰色的,可是这次却是跟亚莉亚的头发一样,是亮粉红色。

「这玩意不是之前坠落在乙女大道上,毁掉了吗?」

「之前那个是测试机啦,现在这个才是正式机。名称也改叫『YHS/01』——不是代号名称,而是商品名称了。你看,这里不是就有写了吗?」

「简单讲,就是改良版是吧?话说,你该不会……打算从这里飞出去吧?」

「是呀。」

回答得还真干脆。

你不会怕啊?这里的高度可是将近五千公尺喔?

「——我之所以会选这里当司令部,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香港到处都是坑坑谷谷的大厦,要对敌人进行空袭的时候,从这边起飞就可以省掉上升的麻烦啦。而且我也透过图画书,针对『孙悟空』这个敌人进行过研究了。那家伙似乎拥有一种叫『筋斗云』的飞行器呢。既然这样,我们这边也要有人可以飞行才行啦。」

面对一脸得意地卖弄西游记知识的亚莉亚……

「受不了……你至少要记得去保个生命险喔?虽然武侦投保会比较贵啦。」

我只能摇摇头,坐到位子上了。

等到巴斯克维尔小队以外的人都退出VIP房后……

理子一边大快朵颐着沾满奶油的英国松饼,一边对我们说明着蓝帮的事情。

因为她过去在伊·U的时候,曾经有向眧眧学过中国拳法跟炸弹战术(我猜应该是猛妹跟第四个眧眧),所以对他们有一定程度的认识。

「——蓝帮是一个从古早时代就存在的组织,在清朝以前都是在当海贼喔。所以他们跟伊·U在思想上有一种共鸣,好像是叫作『海上无政府主义』的样子。」

「大家都是不法之徒,所以彼此很要好是吧……」

毕竟机会难得,所以我也一边享用着蛋塔,一边参与讨论。

「双方的交易也很频繁喔。伊·U在中国南海航行的时候,就经常会用战术顾问当代价,跟他们交换装备之类的东西。之前也有请他们用船坞舰帮潜水艇进行过保养。不过因为蓝帮是根据付钱的金额决定优先顺序的拜金主义组织,所以价格都很贵就是了。」

「——组织的战略倾向呢?」

亚莉亚喝着红茶,并拿起三明治,对理子问道。

「本部跟各处分部都不太一样。而香港分部是属于反攻型的组织,比起自己主动进攻,还比较擅长当敌人攻过来时进行迎击的类型。不过因为光是这样也不行,所以眧眧就从上海本部被调派到香港分部了。上海蓝帮就几乎都是倾向进攻的人啦。」

原来如此……

在中国这样土地广大的国家中,不法之徒的全国性组织也会根据地区而有个性上的不同啊。

「蓝帮的据点——叫蓝帮城吗?那是在什么地方?还有,蓝帮大概有多少人呢?」

正在泡乌龙茶的白雪轻轻举手发问。

「据点的位置不清楚。这也是海贼时代遗留下来的特色。蓝帮城其实是一座像海上浮岛的设施,靠拖船进行牵引,来回在香港岛跟九龙半岛周围。至于人数嘛……如果连底下的小喽啰都算进去,应该有一百万人左右吧?」

「你、你说什么?」

我差一点就把蛋塔掉在地上了。

你说一百万人?那是什么组织啊!

「蓝帮别说是企业、金融界了,就连在教育界、司法与政府的中枢都有伙伴。就这一点上来说,跟自由石匠是很相似的组织。也正因为如此,如果把受到蓝帮影响的人算入其中的话,人数就会非常庞大了。像是在蓝帮出资经营的公司工作的员工啦、在学校就读的学生啦。」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并不像日本的黑道那样,可以很清楚划分出「从这里以上是构成人员」的意思了。

「一百万人对五人吗?真是棘手的状况。不过哎呀,极东战役是禁止代表以外的人员参加战斗的,因此我们可以省掉清除小喽啰的麻烦啦。但是我们还是要小心行动才行。毕竟谁也不晓得在哪里会遇到蓝帮的眼线啊。那么,亚莉亚,你有什么主意?」

我稍微将话带到亚莉亚身上后……

「——撒饵作战。我们就反过来利用他们眼线众多的这一点吧。」

亚莉亚露出很有自信的表情说道。

「既然我们不知道对方的据点在什么地方,就没办法直接进攻、击败他们的战士了。而且香港的蓝帮是不会自己主动出击的类型,遇到这种情况,就要让对方知道我们已经入侵他们的阵地,把敌人引诱出来。若是因此打赢了当然很好,但就算打成平手,也只要跟踪在逃跑的敌人后面,就可以找出他们的据点啦。」

「呃,也就是说……?」

白雪歪了一下小脑袋,于是亚莉亚接着说道。

「我们不需要特地去进行什么调查工作,只要在人多的地方很普通地进行观光就可以了。毕竟我们还有学校交代的报告要完成呀。」

唔……原来如此。

就像亚莉亚所说的,这是一种叫「撒饵作战」的偷吃步战术。我在「战略Ⅰ」的课堂上也有学过。

首先,我方要无视于正常的做法,而在侵入敌阵后刻意散开行动。

等到猎物被散开的诱饵引诱出来后,就要暂时由那个诱饵撑住场面——并且同时呼叫伙伴,包围敌人。

虽然这样的做法会有被单独击破的风险,不过在①各个单兵都拥有极为可靠的战斗能力;②拥有确实的通信手段时,是非常有效的战术。

——我环顾在座的大家,似乎都没有露出表示异议的表情。

毕竟巴斯克维尔小队中,亚莉亚、白雪、理子、蕾姬还有在某种条件下的我……大家都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击败的角色。

在战役的规矩上,敌人只会派出身为代表的战士。应该不需要考虑到像三国无双那样,被小兵包围而弹尽人亡的状况。

在通信手段上,我们也有手机,所以没有问题。

现在的手机即使人在国外,也可以完全像在日本一样进行联络。亚莉亚在抵达机场的时候就要我们注意手机,或许就是因为她当时考虑到这个作战的关系吧?

(好,就采用这个方法吧。另外……)

我一边喝着红茶,一边确认亚莉亚的表情……

她自从来到国外、进入这间贵族设施之后,就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而她本人似乎也有同样的自觉,所以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回想起自己身为贵族的立场,要好好带领我们这群平民的样子。

简单来说,亚莉亚现在的状况非常好。

……好。

虽然本来我才是队长,不过现在我就把这权限交付给她吧。

虽然这家伙就跟贵族一样很会指使别人,但现在这种时候就是要有个人在上头发号施令,会比较好办事啊。我就不要插嘴太多,暂时都交给这位小不点女王去领导好了。

正当我脑袋这样想的时候……

「那么……大家喝完茶之后,就立刻展开行动吧。虽然香港的治安并不差,但大家在出入观光景点的时候还是要小心扒手——喂!金次!你有在听吗!」

仿佛是对我的想法心有灵犀似地,亚莉亚已经彻底进入司令官模式,对我大吼了。

最后,亚莉亚就留在OZONE,负责当有人与敌方进入战斗时,以YHS进行空袭、支援的工作。

而将主要的行李都放在OZONE,轻装出发的我、白雪、理子与蕾姬四个人则是……

在长官(亚莉亚)的提案下,暂时两人一组展开行动了。

至于组队的方式,我本来是提议「那就用黑白猜决定吧?」,结果却被亚莉亚拿起马卡龙砸了一顿后,遵听了她以下的高见:

·首先,近身战斗较强的金次跟理子要分别行动。

·金次对超能力很弱,又经常受伤。因此要跟拥有治疗能力的白雪组成一队。

·理子擅长于撤退行动,所以当遭遇敌人的时候,就拉开距离,让蕾姬以狙击进行反击。

真不愧是过上战斗相关的事情就脑袋特别灵光的亚莉亚,这样的组队方式确实很厉害。

因此白雪与理子也都露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并没有像平常那样一左一右地吵着要把我扯断,而乖乖听话了。

另外,我们四个人必须在下午的点心时间会合,进行情报交换&对亚莉亚的电话联络。

最后就是大家单独散开,自由行动——

而根据亚莉亚寄给我的命令邮件,晚餐时我就跟亚莉亚稍微会合一下,到丽思卡尔顿酒店的餐厅进行巴斯克维尔小队干部会议,利用料理与夜景养精蓄锐后……

如果到这时候,蓝帮依然没有做出行动的话——

大家晚上就在各自的寄宿房间等待敌人啊

虽然那是对敌人来说最好出手的时间带,但毕竟如果敌人不来袭,我们的计划就无法顺利进行啦。所以也只能静待自己的运气到来了。

——好,这项与众不同的引诱蓝帮作战,我们就放手一搏吧。

香港主要是由接着中国本土的半岛「九龙」,以及南方的岛屿「香港岛」两个区域组成。

中间有一条称为「维多利亚港」的海峡,可以靠海底隧道与渡轮快速往来两侧。

十二月二十二日,下午两点。在亚莉亚的号令之下,我们开始展开了行动。我&白雪小队搭乘计程车前往九龙的主要大街——弥敦道,而理子&蕾姬小队则是同样搭乘计程车,前往了香港岛。

(两百日圆左右起跳,对荷包的负担还真小啊……)

正当我坐在穿梭于大楼森林中的计程车上,盯着计价表的时候……

(……?)

我忽然发现刚才还在旅游指南上写着观光计划的白雪,现在却露出一脸微笑,在凝视着我。

她就像感冒了一样,用朦胧的眼神不断凝视着我。

然后……嗯?

虽然我听不太清楚,不过她好像一直在小声呢喃着「这是上苍赐予的好机会」啦、「是扳回最近这段劣势的大好机会」啦、「好,究竟能不能把握住这次决定性的机会呢」之类,像是在进行足球转播一样的话。

接着,又宛如CD跳针似地,不断「机会、机会、机会」地嘀咕着,害我忍不住有点害怕,或者应该说是超级害怕地开口问她。

「喂、喂,白雪,你怎么了啦?什么机会啦?」

结果白雪就露出一脸回过神来的表情……

「听、听我说!」

用大大地写着「香港」两个字的旅游指南书遮住下半部的脸。

「那个呀……虽然我因为没什么想像力,所以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不过……」

还真是一句让人忍不住想要吐槽的话啊。

如果连你这样都算没有想像力的话,我看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人有想像力啦。

「没想到,我竟然可以跟小金两个人、两个人独自、海外旅行!这……这就好像!蜜月旅行呢!这样……哈哈,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只要跟小金两人独处,就会害羞得连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呢……我这个习惯老是改不过来,真是对不起。」

说到最后,她还「呀~」地把整张脸都藏起来了。

你根本是每次都会把话讲出来吧?这次也是一样。虽然我都听不太懂啦。

正确来说,你那个并不是「害羞得说不出来」,而是「说出来之后感到害羞」才对。

我不禁露出一脸无奈,代替我心中的吐槽了。

不过,看到青梅竹马的白雪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的感觉也不坏。

虽然她的表现方法很独特,但她的心情却会很清楚地让我知道。不过心里的想法我是完全搞不懂就是了啦。这该说是心有灵犀吗?总之我很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在这一点上,她或许是除了金女以外,唯一的一个女孩子吧?

现在虽然不清楚原因,不过白雪感到很兴奋、过得很开心的事情,确实很清楚地传达出来了。

而人就是当身旁的人感到很愉快的时候,自己也会感到很愉快……

因此与白雪一起在「佐敦」这个地区下了计程车的我,也感觉到自己的心情有点兴奋起来了。

这个叫「佐敦」的地方,看起来就是像购物天堂的场所。

虽然街上依旧满是高楼大厦,不过在大楼之间的路面上都挤满了摊贩,宛如整条衔都是唐吉诃德商店一样。这片复杂混乱、充满亚洲感觉的喧闹气氛,就是会让人忍不住情绪高昂起来。

而当中最让我们日本人感到新奇的景象就是——

「小金,你看你看,头上有好多招牌,而且都装饰着霓虹灯呢。」

白雪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数位相机疯狂拍摄着五颜六色的招牌。

在香港,店家的招牌都是从左右两边的大楼伸到半空中的。而且数量还很多。

「是啊,每块招牌看起来都像是电玩中心或柏青哥店一样闪闪发光,不过其实全都是普通的店家啊。」

我说着,也拿起手机拍下了这片无限招牌群的场景。

虽然这种光景在电影中很常见,但是在日本的话,屋外广告物法根本不会允许这样的状况吧?

从我们身旁经过的双层巴士,车顶甚至都快要削到招牌的下缘啦。

就这样……不常出门的我跟大家闺秀的白雪东张西望地走着走着……

「——咦?大街在哪个方向啊?」

很快就迷路了。

「我们的预定是沿着弥敦道往南走,然后渡港到香港岛啊。现在必须要回到大街上才行。」

「嗯、嗯,我看看、我看看……这边是这个转角,那边是……呃……?」

一脸疑惑地盯着地图的白雪,看起来超级不可靠的。

但是用不着担心。

「——交给我吧。」

武侦宪章第七条:「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乐观去行动。」

就算是在外国也不用感到害怕,因为我是有备而来的啊。

在我的手上,可是有日本出产、世界第一高性能的情报终端机——手机呢。

于是,我启动了手机里的GPS。

……好,显示出我们的所在位置了。误差也在五十公尺之内。

而且手机连接到的是国外吃到饱的通信业者,所以费用应该也不会太贵才对。

「你看,这样就可以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上面还有显示我们面对的方向勒。」

我说着,将地图软体的画面亮给纸本地图派的白雪看。

结果,白雪就盯着我的手机荧幕……

「谢谢你,小金。小金果然、果然是、值得依靠的男人……」

点、点……

怎么回事?她不但为了区区一个手机GPS就露出对我尊敬万分的表情……还用自己的手背不断触碰我的手背呢。

点、点……

啊,又来了。

白雪并没有把视线看向自己的手,安分得教人搞不清楚她是不是故意的……可是当我露出察觉这件事情的表情,她的脸就不知所措地僵硬起来了。

看来,这个「手背点点行为」,她是故意做出来的。

(搞什么……?)

就在我疑惑地歪着头的时候,白雪忽然露出「嘿呀!」的表情……

将她的手背完全贴到我的手背上……接着……轻轻地……

像在玩麻花绳一样,把手指绕到我的手指上了。

说真的,她到底在搞什么啊?

「——呃、呃呃呃、那个!小金大人!」

握!

她最后还把我的手整个握了起来。

而且她脸上还露出一副「哇~我怎么会这么大胆!」的表情,自己被自己吓到。

所以我说,你这动作到底在搞什么啊?我完全搞不懂啦。

「那个!要是走散就不好了!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吗!」

你也太大声了吧?

话说……你在征求我同意之前,就自己先把手牵起来啦。

而且还握得紧紧的,一副绝对不让我甩开的样子。

「……」

——不过,确实我们如果走散的话,也很麻烦啊。

而且白雪还用一脸要是我拒绝、她就哭出来的表情,抬头看着我。

那样子简直就像在等待宣告死刑或无罪的被告一样。

「……」

唉……算了。

蓝帮的各位,你们想看就看吧。虽然这感觉像小孩子一样幼稚,不过你们想冷嘲热讽就冷嘲热讽吧。

毕竟那样一来,我也会更有干劲,想要当场抓住你们啊。

「……走吧。」

我说着,回握住白雪的手。结果她就「!」地露出一脸心脏快要从嘴巴跳出来的表情了。

接着,她一如往常地用有点内八的脚步——

被我拉着手,拖到弥敦道上了。

古人说:得寸进尺。

这句话真是说得太贴切了……后来,白雪一路上都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已经害羞到受不了了说……)

白雪就好像刚才已经获得同意似地,就算为了照相而稍微放开手,也会马上又把手牵起来。

而且她每次牵起来的时候,都会开心地看着手,然后对我露出好像很害羞、好像很腼腆、又同时充满幸福感觉的表情……

而我看到她这个样子,实在很不忍心拒绝啊。

于是,我跟白雪从刚才开始,手就一直这样牵着了。

(……这就叫被情况牵着鼻子走吧?)

这么说来,我以前在上野也有跟亚莉亚牵着手走路过呢。而且有点是无意识地。

但是那时候被她揍了一拳后,我们放开的手就没有再牵起来了。

因此,跟我牵手的次数、时间,都在这个香港被白雪一口气逆转啦。

话说回来……

「啊!小金,那边有日系的商店呢!是7-ELEVEN呀!」

「还有吉野家哩,好像还有卖拉面的样子……哦!那边还有和民……连元气寿司都有……」

用相机不断拍着报告用资料的我跟白雪,依旧彻底是一副观光客的样子。

白雪甚至还拿着旅游指南,像指南针一样不断拿起来瞧,一看就知道是个日本人了。

哎呀,在引诱蓝帮成员的作战上,她这样的行为我是完全不介意啦。

「啊!名牌包包居然只要美金九块钱呢!我就买给粉雪当伴手礼吧,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怎么想都知道那是山寨货吧?小心在机场被没收喔?」

我跟白雪就这样一边谈笑,一边走在大街上。

如果是平常的状况,我跟女孩子两人独处的时候,应该会变得没有话可以讲才对的——

可是外国实在有太多新奇的东西,让我跟白雪彻底聊开来了。

老实讲……这真的很愉快。

不是我要借用白雪刚才说过的话,不过刚结婚的男女之所以会那么想去蜜月旅行的这个谜团——在我的心中多少有一点答案了。

如果能继续这样旅游下去,原本就因为是青梅竹马而感情要好的我跟白雪,搞不好关系也会变得更融洽也不一定。

顺道一提,不太会讲英文的我,跟即使有相关知识却因为个性怕生而不敢讲话的白雪这对搭档,一开始还会因为语言障碍,买个东西都感到困难的……

不过后来,我们发现只要两个人合作,就能够跨越这道障碍了。

其实只要白雪把想说的话写出来,然后我念给店员听就可以啦。

然后听的方面只要交给白雪,让她翻译成日文给我听就没问题了。

这就是外国——

(搞什么,其实根本就不用担心那么多啊。)

虽然我一开始还会感到有点不安,但实际上根本不算什么嘛。

只要靠着我在不断战斗的日子中学习到的「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的精神,要迈步世界根本不困难啊。

照这个感觉继续下去,我看蓝帮应该也很快就会被我们击败了吧。

这次的海外远征,没问题啦。

我和白雪愉快地享受完九龙观光之后,坐上了计程车,穿过一条感觉像东京港隧道的短距离海底隧道——来到香港岛。

时间上快到下午三点了。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是跟理子她们会合,然后稍微吃点东西。

计程车司机虽然不会讲英文,不过我们用汉字写出我们的目的地后,他很快就理解了。大家都是在汉字文化圈中生活的人,在这里的沟通问题也轻易就被我们克服啦。

顺道一提,白雪刚才进过一间有做日本人生意的中药店,看到冬虫夏草而「呀——!」地使出毫无预备动作的「白雪跳」,很刻意地抱住我的身体……

然后请店家调配了一些搞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的汉方药,大量采购之后……

「亲爱的,回到日本之后,我就用这个煮药膳汤给你喝喔。」

在计程车上,她开心地微笑着,拿起装有中药的纸袋给我看。

白雪是不是以为我的身体有哪边不好啊?

(……她到底是打算让我喝什么东西?)

感到不安的我,说了一句「给我看一下」后,把纸袋抢过来。结果就看到袋子后面有用日文写着说明。

「滋补强壮」……是指可以让人精神变好的意思吗?这倒是没什么关系。

「男性机能增进」……嗯……虽然我不是很懂,不过难道是说喝了胡子会变浓密吗?

「促进生育」……?

这是什么?虽然形容很抽象,但是我的背脊瞬间闪过一种动物本能上的紧张感呢。

「……?」

额头上莫名流出冷汗的我,跟白雪对上视线后……

「因为……小金跟我牵过手了呀……」

白雪忽然嘀嘀咕咕地小声自言自语,还满脸通红地全身扭动起来了。

然后,她有几句话讲得比较大声,让我听到「这是彼此相爱的证据」「蜜月旅行也完成了」「如果打算要生七~八个孩子,也差不多该准备生第一胎了」之类,危险程度极高的词汇。

这是……那个吗……!

就是白雪或频道2的金女最擅长的——超理论构筑吗?透过只有本人才能理解的难懂方程式,曲解日常生活中的琐碎事物,并且策划某种飞跃性的计划。她现在的表情就是那种感觉。

简单来讲,就是白雪要化身成黑雪的前兆。是黑雪警报啊。

要是让藏在白雪体内、平常安静温和的和风九龙——八岐大蛇?——解放出来的话,我搞不好就会被当场吃掉啦。而且恐怕还是用我难以想像的恐怖手法。

还、还好我们接下来预定是要跟理子她们会合呢。真是太好了。

香港岛比起刚才的九龙,保存了更多英国统治时代的建筑物。

这是因为中国在鸦片战争中落败后,首先割让给英国的就是这座岛屿的关系。随后,英国花了五十年以上的时间,才阶段性地夺走了九龙、新界等等地区……白雪的旅游指南书上是这么写的。

在东西洋混合的香港岛上,我们在「上环」这个车站下车后——

「小金,呦呵~!我们已经开动了喔!」

「……」

在车站内一家叫「添好运」的饮茶店中,与理子、蕾姬会合了。

根据对吃的东西特别讲究的理子寄给我的邮件中介绍,这家店虽然看起来很大众化,但实际上是获得米其林星等评价的有名餐厅。

我穿过端着茶与点心的店员们身边,来到餐桌边。

「——怎么样?有感觉到敌人的气息吗?」

因为我想吃吃看道地的拉面,而在写满中文的点菜单上随便勾了一道写有「面」的料理后,把菜单交给了白雪。

听到我严肃的询问,理子则是……

「啊——抱歉,我只有到处吃东西,没有注意到呢。」

居然对我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这家伙……难怪她的肚子会像孕妇一样鼓起来啊。

而且她现在还继续大快朵颐着上头放了鲍鱼的烧卖,还有看起来很有弹性的蒸饺之类的东西。

就算你身体爆炸了我也不管啰?

「……」

而在一旁吃着某种像枸杞果冻般玩意的蕾姬,虽然应该陪理子吃过一趟美食之旅……但是身材上却没什么变化。看来她肚子里有养黑洞的假说,越来越有可信度了。

在我的追问之下,这两个人似乎包括这间店在内,已经吃了十间餐厅。到底是在搞什么啊?受不了。

「钦钦,小雪队又吃了些什么呢?」

「因为我们不知道什么店会端出什么料理,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吃呢。」

拿着点菜单跟香港旅游指南互相对照、寻找着比较不奇怪料理的白雪抬起头来,如此回答后——

「太浪费了!太~浪费了!简直是浪费运动!」

理子「碰碰!」地敲着桌子,叽哩呱啦地开始说明起来。

「酒楼、酒家就是广东料理店!饭店、菜馆是上海、北京或四川料理的餐厅!粥、面是大众料理,甜品店就是点心餐厅呀!」

看这家伙的表情……她根本已经忘记我们最初的目的了吧?

哎呀,跟着白雪一起疯狂照相的我,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啦。

「就算你说广东料理还是北京料理,我也搞不懂啊。不管吃了什么,中华料理就是中华料理吧?」

听到我的反驳,理子就露出一副瞧不起岛国人民见识浅薄的眼神。

「广东料理口味淡,上海料理口味浓;四川比较辣,北京料理比较咸呀!」

看来我没有跟理子组成一队真是太好了。

要是她像这样一路上对我不断炫耀她的知识,我应该会烦到想揍她吧?

「真是受不了,钦钦到底是来香港做什么的呀!」

看吧,她果然已经忘记了。

「至少不是来吃东西的啦。我现在就让你回想起来。」

我说着,就拿出手机——用视讯电话打给待在OZONE基地的亚莉亚长官。

结果立刻接起电话的亚莉亚,把正在吃的桃馒藏到镜头外后……

『看来你们顺利会合了呢。我还在担心金次在外国会不会搭计程车的说。』

翻起眼珠,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别瞧不起我,那种程度根本小事一桩啦。另外,我先跟你告个状,理子现在是这副德性啊。」

我将手机的镜头对准理子的大圆肚,以及像松鼠一样塞满食物的脸颊。

结果不知恐怖为何物的理子竟然对着镜头双手敬礼后,我就听到恐怖的东西=亚莉亚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等一下我就开你的洞。』

「——目前猴子还没有露出尾巴。不过我跟白雪已经在繁华街上到处走动,这个笨蛋跟蕾姬也似乎吃遍了好几家餐厅。应该成功地让相当多人看到我们的样子了。」

我接着将大致上的状况报告给亚莉亚知道。

顺道一提,所谓的「猴子」就是我们事前识好、代表蓝帮的隐语。

毕竟他们那群家伙派出了孙悟空啊。

『OK,那么接下来就进入作战的第二阶段。大家分散行动,等待猴子上钩。』

我对亚莉亚点头回应后,便挂断了电话。

下一个阶段——虽然我一开始觉得在外国进行单独行动,难度应该很高。不过刚才稍微走过这一段后,就比较没那么担心了。而且我身上有现金,也有手机,大概没问题吧?

「请慢用(中文)。」

就在这时,服务生小姐把我刚才点的「面」端上来了。

好,我也来祭一下我的五脏庙吧。毕竟人常说,肚子饿就没办法打仗啊。

「……好啦,就让我来尝尝看,道地的拉面是什么感觉?」

我说着,拿起筷子看了一下盘子——

油、油炸炒面……!

这确实是「面」啦,可是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看到我一脸错愕的样子,理子伸手指着我爆笑起来。

啊!连白雪都在偷笑。

该死。早知道我就不要那么小气,也去买本旅游指南啦。

虽然不像人肉翻译机的亚莉亚那么厉害,但理子不但会日文、法文跟英文,还会讲中国话。

虽然似乎感觉有点生硬,但这家伙面对中国人也可以侃侃而谈。本来就很喜欢讲话的她,开心地搭配上一些手脚动作,最后还是可以顺利沟通。

她在这一点上,就跟明明有相关知识,却胆小不敢讲话的典型日本人——白雪有着天壤之别呢。

就在那样的理子带路之下,我们来到了东西横断香港岛的路面电车的车站。

这里的路面电车是双层式的。

讲好听一点就是古色古香,但车体实在有够老旧的。外型也像立起来的箱子一样,感觉很不稳。要是让兰豹之类的家伙用手一靠,搞不好就会当场翻车了吧?

根据亚莉亚的作战计划——接下来我们四个人要散开各自行动,故意让敌人觉得有机可乘,好把蓝帮引诱出来。

因此蕾姬就这样独自留在上环,剩下三个人便坐上了路面电车。

我们打算搭乘这辆电车往香港岛东边行进,每到一个车站就让一个人下车。

然后用手机跟亚莉亚保持联络,静待对手的反应。

因为难得可以搭乘双层电车,所以我、白雪跟理子都坐到上层的座位上,拍着照片……

「钦钦你看!那里有整栋都是金色的大楼呢!那个是为了要求金钱运,才故意设计成那种颜色的喔!真不愧是风水都市呢~!」

理子像个小孩子一样,以膝盖跪在椅子上,每看到一栋充满特色的大楼就兴奋一次。

而在人多的车上让座给老人的白雪则是……

「小金,听说如果在下车的时候慢吞吞拿二点三港币的话,会被人催促,可是如果用钞票付钱的话,是不会找零的喔。所以要事先准备好铜板才行呢。」

一边告诉我这些旅游知识,一边老样子地盯着旅游指南。

因此,我只能好好负起管理的责任,以免她们两个人坐过该下的车站了。

这样简直就像领队老师一样了嘛。受不了。

等到理子跟白雪分别在中环、金钟这两站顺利下车后——

(下一站……湾仔,就是我要下的车站啦。)

我拿出钱包,将多边形的两元港币与零头的三十角港币握在手中。

毕竟我没带几张大钞,要是不找钱的话,我会很困扰啊。

接着,在狭窄的阶梯上与其他乘客推挤一番,下了车之后,终于……

——单独行动,要开始了。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还要在人群中穿梭。必须要谨慎注意扒手才行呢。

我在人声鼎沸的湾仔街上下车后——

走在摆满生活杂货、生鲜食品与儿童玩具等等东西的市场中。

这情景就像没有屋顶的超级市场,在大楼之间的街道上展开一样。建筑物也充满了日常生活的感觉,看起来不像观光区,而是当地居民真正生活的地区。

也因此,这里的道路设计对于像我这样的外国人来说,就很不亲切了……

(呃,我是在往哪个方向走啊?)

结果我立刻又迷路了。香港还真是容易让人迷路的城市啊。

不过没关系。遇到这种时候,只要利用像我刚才秀给白雪看过的那招,就可以突破困境了。手机GPS。科学的力量是很伟大的。

好……

「……?」

咦?手机……在哪里……

…………

……

「——!」

不、不见了!

不只是这样。

连钱包都不见了。

我还以为是掉在地上,而赶紧环顾周围的地面——之前,就忍不住咂了一下舌头。

(……是被扒走啦!)

如果只有一边也就算了,但两边都掉在地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我是在哪里被扒的?我在湾仔下了车之后,就一直都很小心才对。

也就是说,是在那之前……在路面电车上啊。

现在回想起来,我刚才在车上——

因为一直在顾着白雪跟理子的关系,而注意力涣散了。

又是用日文讲话、又是拿着看起来很贵的日本手机拍照、又拿出钱包掏钱。当时我把它们放回哪个口袋,应该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了吧?

而当我从电车上层走下来的时候,在那狭窄的阶梯上跟好几名乘客擦身而过了。

就是在那时候被扒的。

(被摆了一道啦……!)

就算我现在回头,路面电车也早就到遥远的东边去了。

即使我想立刻打电话给亚莉亚,我也没有手机。

想搭计程车回ICC大厦,也没有钱。一元港币都没有。

护照则被我放在OZONE。

现在我的身上——只有手枪而已。这东西反而更糟吧?

「……该死……!」

我为了寻找亚莉亚所在的ICC大厦,而抬头望向四周的天空。

可是,我只看得到一堆大楼墙壁而已。就算透过大楼之间的缝隙看过去,也只看得到其他大楼。

必须要找个地方……找个可以看见周围的地方才行。

我为了寻找视野良好的地点,而四处徘徊游走……

最后完全失去了方向感,连刚才的湾仔车站都回不去了。

这里是——哪里啊?

形形色色的大楼、各式各样的摊贩,周围的景象明明如此多样……我却有种在同一个地方不断绕圈圈的错觉。

不管我走到什么地方,都只能看到大楼的墙壁。一楼是店铺,上面是好几十层高的古老公寓。这样的景色绵延不绝地展开在我眼前。

因为我都是靠GPS带路,所以不像白雪那样会在身上带地图;又不像理子那样会讲广东话。

要不要干脆放个空罐子在地上,唱唱日本歌讨些零钱啊?被逼到绝境的我,脑中甚至涌起了这样的想法,可是我唱歌又不像蕾姬那样好听。就算我真的靠这招赚到打电话的钱,我也不知道用公共电话打给同伴——也就是透过国际电话打给日本手机的方法啊。

我……

我什么都做不到。

明明周围都是人,我却没有办法找人协助……

只能不断徘徊……走着……走着……

就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我总算找到了路面电车的铁路。可是,我不知道这条是不是我刚才坐过的路线。再说,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有几条电车路线。

不过……

(只要沿着这个路线走,或许就能回去了……)

即使感到不安,我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赌一赌了。

在沿着铁路迈出步伐的我头上,天色渐渐昏暗,霓虹灯一盏接着一盏点亮——五颜六色的招牌,照耀在我的身上。

……脚酸了。

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点,但我依旧还是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看来刚才沿着铁路走的决定,是错误的判断。总觉得我反而离原本的地方越来越远了。

(这里是、哪里……?)

根据地下铁车站的标示,这里似乎是叫做「北角」的地方。

可是没有地理概念的我,根本不知道这是在香港岛的什么地方。

「……」

肚子好饿。

那道油炸炒面,我真不应该因为跟想像中的不一样就没吃完啊。

包括我真正想吃的拉面在内,烤鸡、馒头、水果——路旁贩卖着各式各样的食物,让街上充满了闻起来很好吃的香气。

可是,就算眼前有这么多食物……

身上没钱的我,什么都吃不到。

我快撑不住了。

(本来这个时候,我应该正在享受着亚莉亚请客的美味餐点才对啊……)

回想起在飞机上约好的事情,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下我完全是放她鸽子了。

亚莉亚……一定在生气吧?

在路上因为恐惧而全身发抖的我,感觉好像会妨碍到来来往往的路-……于是我只好远离了大街,进到巷子里。

北角的大街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漂亮,但只要稍微转进一个路口——

来到的就是看起来脏乱、充满贫穷气氛的小巷。

巷道狭窄,路面凹凸不平。虽然居民们同样是住在大楼中,可是那些建筑物大半都很老旧。裸露的水泥看起来黑黑脏脏,到处可以看得到破掉的窗户,房屋中的电灯泡也是有一盏没一盏的。

「……」

当我在大街上观光、在车站里享受饮茶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像到……

原来……香港的贫富差距是很大的啊。

在这里,有像亚莉亚住的那种豪华酒店,有居住在高级楼顶层的有钱人——相对地,也有住在这种比下层地区还不如的房屋里的居民啊。

(哎呀,现在的我是身无分文,根本比这些人还不如就是了。)

这地方几乎没有行人会经过,于是我靠在一面凹凸不平的铁板墙边,坐了下来。

肚子饿得再也走不动,眼睛都开始发晕啦。

另外,白天的时候虽然很温暖……但这里到了晚上还是相当寒冷啊。

这么说来,现在是十二月下旬呢。

「……不幸……太不幸了。」

我抱着疲惫的双脚,垂下头——心中明白这句自言自语,是不对的。

这才不是什么运气差。

是我太弱小、不中用,才招致这种结果的。

在日本……我以为自己好像稍微变强了。

但那只是在战斗的状况下而已。而我却得意忘形地攻到敌人的地盘上来,只不过是在观光地区走了一趟,就自以为很从容——最后就是变成这副德性。还没跟敌人开打,就已经快要倒下了。

我……很强吗?

不只是不会讲外国话而已,也没什么学问。必须靠借来的钱才能参加校外教学,实际上根本很贫穷。面对现在这样的危机,我完全没有解决的手段。除了战斗以外,我一无是处。

我根本就不强。

以一个人的综合能力来说,我其实非常弱小。

没想到我现在,才总算深切地理解了这一点。

(……我这样下去可以吗?从今以后,永远这样……)

自己的「弱小」。

嗯……看来我察觉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啊。

然而,我现在却连烦恼这种事情的精神都没有了。

(我明明是那么期待,可以看到百万夜景的说……)

可是在这里,我只能看到电灯泡而已。

话说,我今晚该怎么办啊?

虽然我原本是打算随便找间便宜旅馆住宿的,可是现在却身无分文,连借个玄关打地铺都办不到啦。

没辙了。就这样坐在路上睡觉吧。

正当我开始觉得昏昏欲睡的时候……

「——喂!唔妤坐喺我门口前面!(喂!别坐在我家门前呀!)」

我忽然被人用中国话大叫了一声。

于是我抬头一看,便看到一名穿着白色制服的学生——一名中国女孩子,双手扠腰,用眼角尖细的双眼低头瞪着我。

她的头发绑成左右两条像念珠一样的形状,感觉像是什么变形版的双马尾;身材纤细,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可是……

她好像在生气啊。而且是看着我在生气。

但我搞不太懂她在生什么气。

「……?」

我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后——

那女孩也皱起眉头,露出「?」的表情。

毕竟她本人已经很清楚地表达出自己的诉求了,可是我却无法理解啊。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对方好像也明白我听不懂她说的语言了。于是——

「……日本人?」

从她歪成「ㄟ」字型的桃红色嘴唇中说出来的——是日文……

我没有听错,真的是日文。

虽然有点口音,但这女孩似乎会讲日文啊!

「没、没错。呃,我的钱跟手机都被人扒走了……语言上又无法沟通……」

就在我说话的同时,我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这世上也有像你这么笨的日本人呢。」

女孩子用鼻子叹了一口气后,从对面大楼的窗户中,忽然有一名背着婴儿的大婶探出头来——跟女孩子用中国话交谈了一下。

结果大婶就嘲笑似地对我笑了一下,并且对房子里呼唤了一声。

接着,从房子之间的缝隙间……

走出了一名脸上戴着用胶带修补裂痕的圆墨镜、嘴上叼着一个烟斗的老爷爷。

骨瘦如柴、穿着麻布裤与半袖衬衫的老人,忽然一把抓起我的衣服,准备把我拖到隔壁的巷子里去。

嘴、嘴上还在大声嚷嚷着什么话……可是我听不懂。因为是中国话啊。

话说,这状况超恐怖的。他要对我做什么事?

可是对方毕竟是个年长者,我又不能随便甩开他的手。

就在我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从大楼间的缝隙以及门后,出现了好几个人,把我包围起来了。有缠着腰巾、穿着七分裤、手上拿着酒瓶、嘴上叼根烟的大叔;有穿着松垮的衬衫、理个小平头的少年;有脖子上贴了一块像沙隆巴斯的东西的老婆婆。大家都露出一脸贼笑,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什么话。

不妙……这下不妙啦。

——不过,没关系。

虽然我所有东西部被人扒走了,可是我的腰上还有最后的一张王牌——

就是我的手枪。

最坏的情况下,我只要开个几枪吓吓他们,应该就能逃走了吧……!

让原本就不和善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的我,被带到了刚才那条巷子的旁边……其实就是同一栋大楼的另一边了。

这地方面对着大街,此时依然可以听到衣服摊位与鱼贩传来的叫卖声。

我接着被带到其中一个角落,看起来像是店铺的空间中。

那是拿一张被废气染成灰色的透明塑胶布充当门板、让人搞不清楚是在卖什么的店家。

「……?」

我保持着警戒,环顾店内——便看到几张木制的桌子。摆在一旁的则是已经破旧不堪的铁椅,以及叠了好几层、拿来充当椅子的超市购物篮。就连砍下来的圆木都被他们拿来当椅子了。

坐在那些东西上的客人们,正热闹地喧哗着……

看来,这是一间餐厅的样子。

在座位的夹缝间,一名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火气很大的大婶,来回端送着炒饭或是便利面之类的东西。大叔们则是吵吵闹闹地吃着那些料理、抽着烟、喝着酒。还有人在用很大的牌玩着麻将。

总觉得这地方……

气氛上很像是我高一的时候,为了到平贺同学老家的工厂领取初代金次模式贝瑞塔,而拜访过的东京平民街道。不过这里给人的感觉更贫穷就是了。

接着,戴着破墨镜的老爷爷伸手指着我,大声嚷嚷了一些话后,大家就转头看向我……

……「哇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我完全搞不懂啊。

「? ? ?」

正当我感到困惑地东张西望的时候,刚才那位绑着变形双马尾的女孩子就从店内走了出来。

然后……

「喏。」

她把一个沾满油而黏答答的深盘子不由分说地塞到我的手上。

接着——

店里的容人们纷纷聚集过来……

将他们盘子里的食物各丢了一些到我的盘子中。

有剥下来一小块的馒头、荷包蛋的一小角、几汤匙的泰国米,还有小小的香肠。

大家的视线都没有跟我对上,只是嘴里呢喃着一些话,并且将食物放到我的盘子中……

又一副害臊逃跑似地,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这、这哪招?强迫推销吗?

「喂、喂!我身上没有钱啊。你、你快来帮我翻译一下啦。喂、等等……我No Money啊!」

我还来不及叫那个女孩子帮我拒绝,我的盘子上就堆满了吃也吃不完的食物。

真要形容的话,这根本就是用深盘子装的杂烩井啦。

连中华料理都不算了。跟我在丽思卡尔顿酒店吃到的茶点,或是在添好运吃到的饮茶点心有天壤之别啊……

不过,对于肚子饿扁的我来说,它看起来还是美味得不得了。

「不要『你、你、你』地叫啦,我叫院美诗。来,汤匙给你。吃完之后,要记得跟那盘子一起拿到水槽,自己洗干净喔?」

说着,那女孩——院小妹妹吗?——就把汤匙插在我的盘子上。

「不,所以我就说,我没有钱……」

已经全身没力的我,一边吞着口水,一边如此说着。

结果院就伸手指向那位戴着破墨镜的老爷爷……

「珍先生说,『日本人身上的钱被偷走,身无分文。是香港人做了坏事,因此有自尊的香港人要出手相助』呀。而且就算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这里的大家都很清楚肚子饿的痛苦,所以就说着『给你』,然后把食物放到你盘子上的。」

对我稍微说明了一下刚才的状况。

(……呜……)

虽然这样讲很失礼……但在座的大家明明自己才看起来像是没什么饭可吃的人啊……

可是,他们却愿意帮助我。

愿意给我这么多、甚至可以把肚子填饱的食物。

怎么会这样?这下……刚才还在想说要开枪吓人的我,真是太丢脸啦。

「谢、谢谢……」

我虽然抱着感谢的心情,环顾众人。可是他们却每个人都露出笑笑的样子,把视线别开了。

我犹豫着用日本式的致谢方法或许有点不妥,不过还是对他们深深一鞠躬后……

坐到店面角落的一张断脚的椅子上,心怀感激地享用了这盘杂烩井。

「……」

在这里的人,大家都感觉很冷淡,又会嘲笑人,做事又强硬,让人觉得一点都不和蔼可亲……但是表现出来的行为,却是很善良的。

感觉在他们的心中,都隐藏着某种大方的态度,或者说是一种侠义心肠,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民族性吧?

(在这里的每个人,难道都是傲娇族吗?)

就在我心中想着这些事情,吃着杂烩井,填饱肚子的时候……

「——我一看就知道你是日本人了呢。因为你身上穿着像动画角色一样的制服呀。」

刚才那名少女——院就端着自己的食物,坐过来跟我同桌了。

「你是一个人来的?」

「不……我的同伴在一间叫ICC的大楼。可以麻烦你告诉我怎么去吗?」

「ICC?从这里的话,要坐电车跟渡船,然后换巴士过去呢。可是那些交通工具,现在都没行驶了喔?在他们开始营业之前,你要怎么办?有地方睡吗?」

「呃……只能露宿街头啦。」

「我说你呀,不管是哪一条街上,到了晚上都很危险喔?真是拿你没办法。」

院对着不谙世事的我皱起她又细又漂亮的眉毛后……

「我的家借你住一晚吧。等到天亮就要启程喔?」

这女孩也同样很亲切地如此提议了。

「不,可是,女孩子的家……」

「我可是比男生还要强,没问题的。要是你敢做什么怪事,我就从窗户把你丢出去。顺便告诉你,我的房间可是在五楼喔。」

院一边吃着加了馄饨的面,一边对我说着这种像亚莉亚平时对待我一样暴力的话。不管到哪个国家,女性都是一样恐怖的啊。

「——做为交换,你要尽可能醒着,陪我用日文聊天。我的梦想就是到日本留学呀。可是你听就知道,我的日文发音很奇怪吧?」

原……原来如此。如果可以用这种方式报恩的话,我也很高兴。

虽然不值得拿来白夸,但我唯一很会讲的语言就是日文啊。

呃,这真的一点都不值得自夸呢。

刚才我坐在地上时,背后靠的那块凹凸不平的铁板,其实是一扇门的样子。

虽然跟OZONE有着天壤之别,不过这也算是某种暗门呢。

而院所住的房间,就在那扇门后面的楼梯上。

怪不得她刚才要骂我,因为我堵住了她的门啊。

我跟在不知道为什么要边走边解开双马尾的她后面,走在水泥裸露、贴了一堆传单的狭窄楼梯上……

「这里的热水,一天只能用三分钟。所以我用两分钟,你用一分钟喔。」

院说着,忽然就在二楼的地方走进走廊了。

(……她在说什么啊?)

于是我从L型的转角处探头看了一下深处……

「——!」

看、看到啦!虽然只有背后而已!

在那条狭小通道的转角后方,是一间一公尺平方、贴满磁砖的超小型淋浴室——面积甚至比日本海水浴场的冲水间还要小。

而院毫无预警地就在那里脱起她的制服……

害我彻底看到她白色内衣的肩带,还有背部的肌肤了。

(还、还好我有在侦探科学过蹑脚步法啊……!)

我赶紧往后退下。要是被她发现我看到的话,她就会把我从窗户丢出去啦。

接着,一个装了鞋子、制服跟内、内衣的篮子滑到走廊上——

「好啦,我们来聊聊天吧。要是我讲的话有错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喔?」

淋浴的声音「哗——」地传了出来。

蒸、蒸气都飘到我这边来——让我闻到了香皂跟洗发精的味道。

就算眼睛看不到,这种距离感简直就像是一起洗澡了啊。

只要我往前走个三步,就可以看到她的裸体。从她身上弹出来的水滴还飞溅出来了。

可是,既然她要求跟我对话,我也没办法拔腿开溜啦。

「啊、对了。说到日本,听说现在有超人从日本来到香港了喔。」

「超、超人……?」

「我读的学校呀,是给五架可归……无价可贵?呃……」

「你说无家可归吗?」

「对,就是那个。是给无家可归的女孩子就读的地方。虽然不用缴学费,可是需要做一些工作。而我们现在被通知说,要是看到了那个超人,就要报告学校呢。」

「是有什么通缉犯从日本逃到香港来了吗?呃……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身为一个日本人,我向你们道歉。」

「听说在地下社会,那个人最近被取了一个称号,叫『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En-able)』。不管被逼到什么地步,他都会用教人难以想像的方式突破困境,反击敌人的样子。另外,看过照片的同学跟我说……那个人好像挺帅的呢。」

院一聊到帅气男生的事情,声音就变得有点兴奋起来了。

她果然是个女孩子。

「哦……原来有那样的家伙啊?」

「哎呀,反正绝对不会是你啦。」

院把脸从转角处采出来,对我笑了一下后,「叽、叽」地关紧水龙头——又把头缩了回去,似乎从天花板上拿了一条浴巾在擦拭身体的样子。

接着……

走出来啦!身上只包着一条浴巾而已!

「……呜……呜!」

赶紧想要后退,却被上楼的楼梯绊到脚,失去平衡的我——

「来,只剩一分钟啰。肥皂我帮你放在里面了。」

被她用一个新的篮子盖在头上,变得像一名虚无僧一样了。

院的房间如果用日本的单位形容的话,就是两块榻榻米的大小(一坪)。

虽然窄得要容下两个人都嫌挤,不过毕竟还是女孩子的房间……

墙壁上挂满了可爱的钥匙圈,棉被是粉红色的。只有镜子用的是稍微有点裂痕的东西。

「只要把脚弯起来,还是可以躺在地上吧?」

我照院所说的躺到地上后,穿着睡衣的她就跨过我的身体,爬到床上。

(……呜呜……)

虽然这里确实比露宿街头安全,可是在爆发模式上来讲,还是个危险空间啊。

就跟之前我到望月萌的房间时一样。首先,这里充满了女孩子特有的——一种酸甜香气。这难道是世界共通的现象吗?

而且,因为这个房间很小的关系,女孩子的费洛蒙简直就是浓缩状态。

最要命的是,刚洗完澡的院,身体上不断冒出香气……太、太刺激啦。

——如果是剑砍或枪击,我还有办法避开。

可是人的味道是没办法闪避的。

而且我还拥有与生俱来的灵敏嗅觉,光是用闻的,可以分辨出巴斯克维尔小队那些女生们的味道。在这一点上,我甚至有自信可以赢过那位传闻中的超人先生。

话虽如此,我也不能在鼻子上抹曼秀雷敦,或是在房间中撤除臭剂。毕竟我身上根本没有这些东西,而且这样做也很失礼啊。

「地板应该很硬,睡起来很痛吧?我的枕头借给你啦。」

她还丢了一个满是杀人香气的东西给我……,

要是我睡觉翻个身,把鼻子埋到枕头里——我搞不好就会当场爆发,引起国际问题啦!

可是,如果我说什么「都是女人味道,我不要」的话,也说不过去。而且地板确实很硬啊。

好,既然这样,我就用嘴巴呼吸,停止从鼻腔吸气吧。就跟我在武侦高中时,女孩子们体育课过后杀到我房间来的那天一样的作战方式了。

就在我像这样与看不见的敌人进行着激烈战斗的时候……

「我问你喔,『饭团(onigiri)』跟『握饭(omusubi)』有什么差别?」「『河童』是什么?」「『新上市』这个词在上市之后可以用多久呀?」

关上电灯的院,还继续在问着一些有相当难度的日文问题。

于是我只好半睡半醒地,一一解答她的疑问。

「两个是同样的东西,『握饭(omusubi)』只是为了忌讳『砍掉(girl)』这个发音,而用的另一种叫法。」「虽然我没见过,不过那是日本乡间流传的一种妖怪。全舟都是绿色的,头顶上有个盘子,喜欢吃小黄瓜。」「时间上没有特别定义。听说以前有一种叫『小健拉面』的产品,上市了八年以上,还在用『新上市』这个词的样子。」

我在回答的同时……不禁对她强烈的学习欲望感到惊讶。

或许在经济发展中的中国,「学习」这样的行为在印象上,会让人联想到飞黄腾达,也就是富裕的生活吧?

而事实上,如果她将来成功与日本建立起买卖关系,搞不好真的就可以赚大钱了也不一定。

那样一来,她也就能够脱离这个贫穷的生活了。

(加油吧,院。)

学习……看来在读书这方面,我也要向她看齐才行啊。

毕竟我虽然跟在这里的大家程度上不太一样,不过也总是会为了缺钱而烦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