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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弹 顿悟之空

走在深夜的回家路上,爆发模式在途中就解除了……

咚,啪!我忍不住双手着地,当场跪了下来。

自、自己做过的事情实在太恐怖了。

居然在黑道面前摆架子,还摸了组长的头。

(到底是在搞什么啊……爆发金次!)

因为爆发模式时的体验多半都缺乏现实感的关系,所以在事后,这边的我都会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然而那些事情偏偏都是发生在现实之中。那边的我就是曾经打倒过德古拉伯爵、徒手偏移导弹、光拿着手枪跟短刀就闯进一艘核能潜艇之中啊。话说,这些事情能不能全都当成是在梦里发生的啊?

然而,梦醒结局是最让人讨厌的了。我的命运之神想必也不会愿意写出这样的结局吧?

到头来,我明明决心要成为一名普通人,而离开了武侦高中……

可是却在退学后十天左右,就跟黑道吃过饭啦。

菊代绝对会继续缠着我的。她最后让我看到的眼神,就是那种眼神啊。

我该怎么办?爆发模式解除之后的我,根本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而且现在的我比平常还要废。因为在爆发完后本来就会变得想睡觉,或是有种全身无力的感觉。

(明天好想跷课啊……)

但是,我现在也不能像之前在侦探科一样,送理子游戏,叫她用声带模拟帮我答覆点名。在一般学校,我唯一可取的地方就只有出席率而已了啊。不去不行。

就在我发挥不屈不挠的斗志,想要站起身子……却像只刚出生的小马一样,抖着双脚的时候……

「远山家的,趴在那种地方,也不会有钱掉在地上呀。」

从电线杆上,传来像幼稚围儿童的声音。

我不禁抬头看了一下——又「唰!」地立刻移开视线,当作没看到了。

「别装作没看见呀!」

轻轻一跳,让迷你又迷你的裙子完全敞开来(因为我没在看,所以是猜测),在我眼前落地的——正是玉藻。是只人类狐狸,或者应该说是狐狸人类。

拜、拜托……饶了我吧……

我现在正努力挣扎着,想要活在正常人的世界里啊!

「汝跑出驱鬼结界之外,究竟在做何事?远山武士们的行动从以前就老是教人费解呀。」

我只好无奈地站起身子,直视眼前歪着脑袋的玉藻……也就是眼前的现实。

顺道一提,我刚才之所以会把视线移开,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穿着一套裙子莫名短的幼稚园服装。

我是没有确认她背后的状况啦,但是她这衣服不会因为尾巴的关系而让内裤全被看光光吗?

「如何?咱穿这衣服,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幼女了吧?」

一转。

呜哇!她竟然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

而我刚才在担心的屁股部分——多亏有身高差距的关系,在角度上我没看到。真是万幸。

「什么幼女……你明明就已经八百岁以上了……」

在附耳帽中真的在动的狐狸耳朵,以及刚才微微动了一下的狐狸尾巴——就算这些我都让她个一亿兆万步,当作没看到——玉藻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很奇怪。

虽然我知道她是在装成一名幼稚园儿童,可是她本身的外表年龄却看起来像七、八岁左右。

也就是说,要解释起来的话就是幼稚园留级了。

不过我自己恐怕会高中留级,因此也没资格说别人啦。

要让玉藻潜入人类社会的话,我是不是应该要买别的衣服给她穿呢……可是一个高中男生跑去买小女孩的衣服,一定会被通报的啊。会因为未来有可能诱拐女童的嫌疑,而遭到警察关注的。

我哪能让自己变得比现在更受到关注啊!我看还是别管她了吧,不关我的事。

「那么,在这深夜时分,汝究竟在做何事?」

玉藻一脸疑惑地用她圆滚滚的狐狸眼睛抬头看着我……

「……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只好老实回答她了。

玉藻背着一个像小学生书包的赛钱箱,一副理所当然地跟在我后面。

仔细想想,现在这状况看起来,就像是我让一名小学女生穿上「幼稚园服」这种罪孽深重的角色扮演服,然后走在外面一样啊。而且还是在深夜。

因此我努力避开路上的行人,偷偷摸摸地回到家后……

在玄关,我看到了蕾姬的鞋子。看来我们在补习班分头之后,她平安回到家了。

「远山家的,来净身吧。汝之所以会如此不幸,或许是因为恶灵附身的关系。就让咱来帮汝净一净吧。」

驱逐恶灵?你是说你要把自己驱逐掉吗?在物理原理上不可能吧?

话说……

「呃、等等喔……!」

我居然带一个小女孩回家,要是被爷爷发现的话,他可是会跳过军法会议,直接枪毙我啊——

然而玉藻却是一脸愉悦地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向浴室的方向。

(她说净身,原来是要洗澡啊……!)

这么说来,粉雪好像也有说过类似的神道用语呢。

于是,我还来不及先向蕾姬报告我从补习班出来之后的事情——就不得不追在玉藻的后面,直接跑向浴室去了。

「现代的衣物实在难脱呢。」

「……呜……!」

当我赶到时,玉藻大人「嘿咻、嘿咻」地……已经全身半裸了……!

虽然她身上还穿着一条足以抢走平贺文同学风采的小鬼内裤,但是她紧接着就,唰——

(真、真的脱了……!全裸!)

要是现在被爷爷或奶奶撞见的话,我可是要吃上一顿必杀奥义全餐了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就在我从脱衣室倒退着步伐,回到走廊上的时候……

「快点!别拖拖拉拉的!总要个人负责帮咱洗吧!」

「别、别叫得那么大声啊……!」

从屋内的气息上来判断,应该大家都已经睡了。但要是有人被吵醒的话……远山金次就玩完啦……

看来这天外飞来一笔的洗澡事件,我、我也只能跳下去啦。

该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天真是我的倒楣日啊。话说,之前是不是也有过过这种倒楣日啊?我的倒楣日还真多。

就在我臭着一张脸,跟着把衣服脱掉的时候……

「远山家的,让咱骑汝的肩膀,咱要拿那个新的香皂。」

洗衣板平原肚的玉藻宛如在拍打翅膀一样甩动着尾巴,一跳一跳地想要拿放在高处的牛奶香皂。

「当别人家的肥皂不用钱啊……你用艾马基的犬用沐浴乳就够了啦。」

我一边嘀咕着,一边帮她拿了肥皂。

话说,我哪能让一个全身光溜溜的小女孩骑在我肩膀上啊。

而且还是在洗澡前,卫生上也有问题吧?

话、话说回来……她是打算要我帮她洗吗?洗这个迷你身体?她刚才好像说过什么要我负责帮她洗之类的。

虽然我因为没有恋童癖,所以在爆发模式上我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她全身赤裸叫我帮她洗身体,我还是没有自信啊。

(就算再怎么小只,玉藻的外型好歹也是个女的啊……!)

这下不是比刚才跟黑道吃饭时还要危险了吗……而且还这么唐突!

我的命运之神到底是在想什么啊?是白痴吗!

然而,要是让一个脱光光的小女孩在这边大吵大闹的话,我也很困扰。那样会害我变得比黑道还要早被逮捕啊。而且「武侦三倍刑」的规矩会让我确定有罪,别说是学校了,我搞不好要在少年监狱过日子啦。

这场洗澡事件——我进也地狱、退也地狱……

就在我姑且用毛巾遮住自己的前面,「喀啦啦」地拉开浴室的雾玻璃拉门后……哦……?

因为水蒸气的关系,让我看不清楚前方啦。深感幸运的是,玉藻的身体也看起来很模糊呢。

「……」

这应该是有人热水开着没关吧?

唉,真是太浪费了。

咱们家的浴室虽然很大,但可不是公共澡堂啊。

「……」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情逃避现实的时候……

「——看来是白操心了。」

在浓雾之中,从桧木浴缸的方向忽然传来蕾姬的声音,让我逃避现实的想法彻底被击得粉碎了。

因为刚才我完全感受不到什么气息,害我到踏入浴室之前都没发现到……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啦……

「哦哦,璃巫女的蕾姬也在呀?」

玉藻大人说着一句有点让我听不懂的话,同时用尾巴挥散水蒸气——

于是跟幼女一起进到浴室的我,就看到嘴巴微微凹成「へ」字型的……蕾姬,竟然就在浴缸里。

当然,这位矢田小薄荷,也是全裸……

在浴池中微微泛红的香肩上,闪耀着衬托出入浴艳姿的水滴。

我现在真的超想开溜的。但是只要玉藻在这里,我如果跑出去她就会大吵,然后害我变成前科犯啊。

于是我只好用我这颗连爆发模式都还没发动的脑袋,像玩解谜游戏一样思考着现场三个人各自的最佳位置与要做的事。

紧接着,我立刻灵光一闪。

(快啊,金次!现在这脑袋的速度,搞不好已经进入轻微爆发啦……!)

我赶紧从玉藻手上抢过洗澡盆,唰!沙沙沙——!

和用我以前为了对抗莫名其妙会闯入浴室的白雪与理子,而开发出来的高速洗体术,瞬间就把身体洗完了。

因为这是一种不只用到双手,甚至连双脚都同时用肥皂洗身体的招式,动作上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恶心。玉藻跟蕾姬也当场傻住了。拜托你们别管我啦——

我快速连头发都洗完之后,走向浴缸的方向……

「蕾、蕾姬,出去,帮玉藻洗澡!」

紧闭起眼睛,战战兢兢地背对着她,泡浸浴池中。

结果,也许是她觉得我实在太失礼了,或是对于我把赤裸的玉藻带来的事情感到愤怒……出了浴缸的蕾姬就「咚!」地敲了一下我进入冥想状态而毫无防备的头。

不过……她这一敲完全没有力道。而是温柔得像在说「还好你没事」一样。

自从退学之后,我就发现蕾姬的言行动作越来越有身为人类的感觉了。

虽然说,她现在一定也还是几乎面无表情啦。

大概是因为已经很习惯帮动物洗澡了,蕾姬在一片水蒸气中熟练地帮玉藻刷着身体。

不过话说回来,当玉藻在被刷着尾巴的时候,对我说的那句「真不愧是远山家的,不仅是绋巫女,连璃巫女都成为汝的女人啦?」我该从哪一点吐槽起才好啊?

「什么璃巫女啦?」

「就是指我。」蕾姬说。

「呃,我是多少猜到了啦,可是……原来你是巫女小姐啊?」

「我在故乡扮演的角色,在日本是那样称呼的。虽然我现在已经辞退了,可是风对于我的辞意依然还是在保留的状态。」

……风……吗?我一直觉得那只是蕾姬的妄想,不过总觉得……那似乎是跟色金有关的用语呢。而且还是跟一种叫「璃璃色金」的色金有关。

这是我不擅长的话题啊,我还是不要问得太深入,就当作不关我的事好了。

「绋巫女、琉巫女、璃巫女,色金巫女总共有三种类呀。」玉藻说。

琉巫女小姐,拜托你千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啊。光是白雪跟蕾姬就够我受的了。请你绝对不要出现啊,绝对!

「……说简单点,即蕾姬是与白雪类似的巫女,只是接触的色金不同罢了。」

「啊啊,够了,别说了。那种话你等以后再说,想讲话就讲点别的事吧。」

今天自从遇上里昂之后,我就老是遇到一堆会削弱我精神的事情啊。

要是继续让我不擅长的话题消耗我的精神,我搞不好会当场昏倒在浴缸里也不一定。

「唔……确实,毕竟远山一族只要负责战斗便足够了。」

那就不要把帮你洗身体的责任也推到我身上嘛。

「讲别的事情嘛……是了,关于极东战役,师团·眷属之间的战斗——」

拜托你住嘴!我的生命值已经降到零了啊!

「咱收到欧洲来的联络,说是梅雅从罗马梵蒂冈出击,在柏林与厄水魔女卡羯打了一仗。然而,双方难分高下——最后都回到各自的据点后,自由石匠便从伦敦派遣了歼魔士到德意志,打算攻击在战斗中消耗了实力的卡羯。目前正在搜索当中。」

怎么觉得听起来像什么画阵地、摆棋子的棋盘游戏啊。

要是画一张欧洲地图,设计成一款游戏的话,搞不好会热销呢。

就在我如此事不关己地听着这些话的时候,玉藻瞄了我一眼。

「若是能用的人手减少的话,对方应当迟早会来向东京请求支援才是。」

「……别看我。我不去,绝对不去。谁要去海外啦。」

但是……我越是说着「绝对、绝对」地拒绝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魔咒会让它成真啊。

所以我还是不要继续说下去好了。

另外,关于壳金——就是夏洛克射进亚莉亚心脏附近的那颗绋弹的外壳——要是我们没有在几年之内从眷属那帮人手中抢回来的话,亚莉亚就会变成叫什么「绋绋神」的破坏神了是吧?虽然这事情我到现在还是不怎么相信啦。不过要是亚莉亚那本身就已经够严重的凶暴个性又再升级的话,她光是跟我抢个电影频道搞不好就会毁了地球呢。

为了世界上的人们,这一点我还是必须要想想办法才行。

「哎呀,毕竟夏洛克把绋弹射进亚莉亚体内的事情,跟我也有点关系……壳金的事情我还是要想办法解决啊。」

「关于那个壳金,咱有感受到其中一枚从上海来到东京了。恐怕,是蓝帮。」

呜哇……

这棋盘游戏,跟我也有关系啊。

「……我有点在意。玉藻,你那种像探知能力一样的东西——在眷属当中也有人会吗?」

「这是任何人都有的能力。比方在黑暗之中,汝也应该能感受到有人在同一间房间里吧?鸟或鱼之类的动物,在这方面的能力比人类灵敏。而像咱这种妖,即更强罢了。」

「也就是说,如果眷属之中有像你一样的妖怪系人物……我们的行动对方也全都知道就是了?」

「应当如此想没有错。蓝帮之所以会在这个时间点做出行动,或许就是因为巴斯克维尔的大将离开了驱鬼结界的关系。」

什么大将……拜托你把我降格成二等兵之类的吧。

不过总而言之,在超人棋盘游戏「极东战役」中,我也是亚洲棋局的其中一枚棋子就是了。

(唉……我好想快点变成人类啊……)

话说,在这方面我果然也一点都没变成普通人嘛。

后来,玉藻表演了一段「踩到肥皂栽进浴缸」这种现代轻小说作品都已经很难见到的传统技艺,当场沉到浴缸里昏倒了。要是有神明在咱们家挂掉的话,谁也不知道会遭到什么天谴,因此我只好跟蕾姬合力将她拉出浴缸,我的手不知道是抓到了她什么器官,拉起来一看才发现是尾巴……玉藻的背面朝着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一想到如果正面的话,我的背脊都感到一阵凉了。要是我因为玉藻而爆发的话,我可就要切腹自杀啦,而且还要委托科学剑客金女帮我砍头勒。

就这样——

我从赌上性命的洗澡事件中活了下来,时间来到深夜零时。

(累、累死我啦……)

我「啪搭」一声倒在棉被上。

本来洗澡应该是一种消除疲劳的事情才对……可是我却变得更累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跟两名女性一起去洗澡,却没有进入爆发模式。就算那多少是因为在「爆发模式刚结束后,会很难再度进入爆发模式」这样的有利条件之下,但我这份忍耐力应该还是值得自我嘉奖一下吧?

「然后勒?你什么时候才要回去?」

我对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套武侦高中实习生用水手服穿上、擅自从咱们家冰箱拿出牛奶、跪坐到我的棉被旁边咕噜咕噜喝起来的玉藻如此一问后……

「噗哈,咱暂时都会留在这里。就附在汝身上,做汝的保镖吧。」

玉藻吐着满是奶味的气息说着。我看就算我叫她不要附身,她也依然会附在我身上吧?

「那你就变成五线彩球……」

我话说到一半,又住嘴了……

拿着一颗五线彩球到学校,也未免太标新立异了吧?

我现在在学校已经觉得找不到容身之处了,要是我做出那种事,大家真的就会躲我躲得远远的啦。

「……不对,变成什么不显眼的道具吧。那样我就带着你走。」

「不显眼的东西?唔——」

也不管尾巴弯成「?」字形陷入沉思的玉藻,我总算可以睡着了。

虽然最近一阵子我都睡不太好,不过在爆发完之后就会变得很困,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话说回来,明天……

我到底应该拿什么脸去学校才好?

在补习班前的那场私斗,可是有被我们学校的人看到啊。

至少在警察赶到之前,有复数的目击者看到我跟里昂在打架的画面。那不是可以一一封嘴的人数,而且萌也是从头到尾都有看到。

我想……我应该会被大家害怕、讨厌吧?这很确定了,

那样一来的话,状况会变得比至今为止被大家装作没看到的时候还要难受。

从明天开始,我在那间学校究竟该怎么活下去啊……?

「——金次同学,再不起床的话,会迟到的。」

当我被人肉闹钟蕾姬叫醒后……

怎么觉得、被窝里好温暖?

「?」

我感到疑惑地摸了一下……这、这是……!

赶紧把棉被掀开一看,果不其然——玉藻就在我的被子里呼呼大睡着。

而且,还把我当成了抱枕。

蕾姬看到这一幕,刹那间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表情后……

「……真不愧是老哥,那种毫无节制的态度,太强大了。我尊敬你。」

从室外走廊的方向传来读着远山家书卷的GⅢ如此一句话。

「不、不对,这不是什么诱拐或是什么的……!」

于是我赶紧把「呼呀?」地说着梦话的玉藻拨开,对GⅢ解释。结果他——

「——那家伙可是神啊,货真价实的神。是我那里九九藻的上位神。老哥你居然连神都收为部下啦?」

什、什么神啦,这东西能叫神的话,我就当个无神论者了啦。

「这家伙不是我的什么部下……痛痛痛痛!喂!玉藻!你做什么!」

「豆皮寿司。」

我给睡昏头咬住我手的玉藻重重捶了一拳,才总算把她甩开了。

这、这犬齿也太利了吧?简直跟亚莉亚有得拚啊。

就这样,我因为一大早被狙击手、神、人工天才纠缠的关系,结果真的稍微迟到了。

在学校——还会有我的座位吗?

见到我打架的那些学生们,会不会发起「排斥金次运动」,让我的书桌就此消失了?

我担心地从走廊偷窥了一下教室中,似乎早晨班会已经开始了。

我的书桌还在,可是……嗯?旁边看不到萌的身影。是缺席吗?

看来她从幼稚园以来的全勤纪录,这下中断啦。

(呃,现在不是去担心别人的时候啊……)

于是,我战战兢兢地轻轻拉开教室的后门,悄悄进到里面……

「……对不起,我迟到了。」

就在我的脚步踏进教室的瞬间,大家都把头转过来了。

接着,同学们一看到我,不但没有发出尖叫,还「哗——!」地露出笑脸,开始为我喝采起来。

「……? ? ?」

正当我一脸疑惑的时候,几名体育会系(注3 系指宛如体育性社团的社员般(不一定真的有参加社团),喜爱热血与汗水、崇尚学长学弟制、重视同伴关系的人。)的男生们首先站起身子——带着仿佛要抛举我的气势把我包围起来,眼神中带着光彩对我说道。

「远山,你超强的!听说你昨天干掉了一个超壮的流氓?」

「……呃、不,那是偶然……偶然身体扭打在一起,然后对方不小心跌倒而已。」

「我有亲眼看到,才不是那么一回事!你是不是有在练拳击啊?」

那是对方啦。

「我从来没见过那种招式!你该不会是什么忍者的后代吧?」

那是我战妹风魔啦。

「不、我……呃……」

从四面八方连番受到热烈提问的我——

不知不觉间,就被其他的男生们,甚至是女生们团团包围起来,不断接受着喝采。

这状况实在太出乎我的预料了,害我只能像个可疑人物一样东张西望着。

(话说,我是不是害班会被中断啦——)

我赶紧转头看向讲台上的金刚,却看到金刚露出一脸「没关系没关系」的表情。

这下我才终于明白了……

(……啊啊……)

原来是这样。

原来在这所学校中——

会感到无聊的人,不是只有我而已啊。

其实,大家每天都过得很无趣。

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就只是过着和平的日子,让大家的内心都在渴望着刺激的感觉啊。

而我就在这个时候,击退了那个一看就觉得是坏蛋的里昂——

套句亚莉亚的说法,就是为平淡的世界开了一个洞啊。

后来,每到下课时间,我就不断被大家询问着「你肌肉很强吗?」「远山你打败的那家伙,听说是落魄拳击手啊。」「你的流派是什么?」之类的问题……

而我则是尽可能用简短的字句分别回答「也还好啦。」「我知道。」「没什么特别的流派。」可是我的人气却还是一路不断飙升着。

别说是午休时间了,就连放学之后,这股「远山热潮」依然持续延烧着,甚至还有其他班级的男生、女生们远征到我的班上来……

(这、这样下去的话,我会在别的意义上没办法待在学校啦……)

就在我抱头烦恼着,连教室的门都出不去的时候……

忽然出现了一名吊儿郎当的学生,操着浓厚的卷舌音大喝一声。

「——浑蛋!别在那边烦金次哥啊!」

结果将我软禁的学生们便一哄而散了。

而「去!去!」地帮我把大家赶跑的……是整齐地穿着制服的朝青。

那也就是说,在那边的那个瘦高男子是藤木林吗?他把头发染黑,害我都认不出来啦。

「您没事吧,金次哥?今天那群家伙一定会一直来烦您的。」

「咱们快走吧。」

我虽然讨厌藤木林&朝青这对搭档,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会来帮我,不过——

「哦、哦哦,谢啦。」

说实话,现在他们的行动真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于是我就在这两人护卫之下,从教室中被解放出来了。

——他们这两个人真不愧是不良少年,居然知道这么好的藏身处。

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比屋顶高的那栋设有大时钟的建筑物,其实也是有屋顶可以上去的。

这地方就不会有人来了。

我沿着一道很隐密的维修用铁梯爬到这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里的视野不错,于是我眺望着池袋的大厦群。而就在这时……

「过去的事情,请您全都放水流吧!真是对不起!」

「对不起!」

藤木林与朝青忽然对着我下跪磕头了。

我心里是想说:「我根本不记得我有受到什么伤害,就算你们对我道歉也……」不过看到这两个大男人对我磕头的样子……我也只能回答一句:「我知道了。」

听到我的回答而放心下来的两个人,接着便跪坐在地上,微笑地抬头看着我。

这、这是被驯服了吗……他们的眼神是在希望我就算说教也好,总之想听我说些什么话啊。

「……话说你们不是停学中吗?」

「咱们复学了的!」

什么「了的」……藤木林,你国文比我还差啊。

这跟白雪的「小金大人」一样是双重接尾词啦。

「咱们跟金次哥是在同一班的的。」

什么「的的」……唉,算了。

「其实,咱们两人本来是打算干脆退学的……可是因为金次哥在学校,所以咱们就决定要回来的。」

朝青低声说着这种话,让我忍不住「啥?」地转头看向他后——

「听到咱们这样说,金刚也超高兴的。」

藤木林又接着露出一脸笑容这样说着。

哦哦……所以您才会决定不向我追究在校外的暴力事件啦,金刚老师?

毕竟如果自己负责的班上有学生退学的话,对教师的履历上也不太好吧?

「你们回来上学……将来有什么打算啊?」

我想说可以当作参考而如此一问后——

「我想说金次哥如此用功,甚至还跑去补习,所以我也……决定用功念书,以后当个医生的!感觉会很受女生欢迎啊。」

「我打算继承老爹的工作,当一个渔夫。高中是因为我老娘叫我来读的。」

哦~……

不良少年比我还要懂得规划未来啊。

「话说,金次哥真的超强的!那个里昂虽然是东池袋高中毕业的,可是却很让人讨厌的!」

就在这位对身为同学的我用尊敬语气说话的藤木林开始吹捧我的时候——

「看来确实是那样啊。」

忽然——那个里昂就爬到屋顶上来了……!

看他身上穿着一套老旧的制服,应该是偷偷潜入母校,然后跟踪藤木林与朝青的吧?为了要找我。

藤木林与朝青都露出一脸快要吓到尿裤的表情跳了起来,而我也多少惊讶了一下。不过我还是——

「——我可不接受复仇战喔,里昂。你跟镜高组后来怎么了?」

「组织丢绝缘书给我了。」

「也就是你被破门了是吧?恭喜你啊。」

我姑且确认了一下他的外观……看起来应该是没有受到组织伤害的样子。

虽然被我踢到的鼻头上贴了一条0K绷啦。

「呃、虽然说那是组织的命令,不过……抱歉,我是来向你致歉的……」

里昂用比朝青还要低沉的声音说着,跟着打算当场向我下跪。

哦哦,他是害怕我去追杀他,所以跑来向我道歉的啊。

其实,要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因为跟你打的那场架……我稍微有带一点宣泄平日压力的意思在里面啊。

「你不用这样啦。只要你不来找我的碴,我也不会主动对你出手。你自己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我不会管你。」

变得有点害臊的我,单方面结束了这个话题。

于是里昂沉默了一段时间后……用一双跟藤木林他们不一样的准职业眼神看向我。

「……我说你,真的只是普通的人类吗?」

「虽然我没什么自信,不过我希望是那样。」

「拜托你收我当小弟吧。」

又来了啊……

「不要跟菊代说同样的话。我已经有弟弟了。」

我想,我应该要稍微用严肃的态度跟他们讲清楚吧?

「我对这个社会还没熟悉到可以陪你们玩你们的游戏,我还是个社会初学者啊。你们想当不良少年就自己去当,想在流氓世界打架就自己去打。要是因此被停学、被逮捕,那也是你们自己的人生。但是,不要把我也拖下去。」

我同时也看向藤木林与朝青,坚定地如此说完后……

他们三个人都乖乖地对我点点头。虽然好像有点寂寞的样子。

那样子让我也忍不住感到有点愧咎了。

我虽然对于像你们这种问题儿童、社会脱离者,在原则上是很讨厌的……

……不过,我也多少有点同情你们这些人。毕竟我也是个问题儿童啊,在之前的学校中。

但是,就算对不起你们,我还是要在这边跟你们彻底切断关系。

我并没有加入非法世界的打算啊。

「我只想要在这间学校普普通通地过下去。我正努力着要安安静静地融入社会,过着平稳的生活啊。所以要是你们把我拖进麻烦里,我会很困扰的。知道了吗?」

我再次强调之后,藤木林跟朝青就同时点了点头。你们还真有默契啊。

然而……

里昂却露出一脸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的表情。接着,点一点他的小平头。

他那样子虽然让我有点在意,但是——

……咕噜……

我的肚子这时发出了让刚才演出的威严全都泡汤的声音。

这么说来,我今天午休的时候,也因为被大家围起来问话的关系,什么东西都没吃啊。

「请问您肚子饿吗!我这就去买的!」

藤木林霎时露出开心的表情,自愿要帮我去跑腿……

我还来不及说「我不要」,他就跑步离开了。

哎呀……反正现在下去也只是会被大家包围而已。我就一边吃饭,一边等学生们离开学校或是去参加社团吧。

藤木林跑到学校附近的吉野家,帮我买来了大碗牛井、杯装味噌汤,甚至还加了一颗半熟蛋。

而吉牛就跟麦当劳一样,在香味成分中有刺激人类食欲的效果……

看到我收下这些食物的朝青与里昂,似乎觉得自己也不能输的样子,而暂时离开了一段时间后——

他们居然拿来了一个波士顿包,说是要给我的贡品。里面装的则是……

(特、特攻服……!)

暴走族最喜欢穿的、超华丽风衣。

以白色为底色,背后刺绣着「天上天下唯牙独尊」几个字……字写错了啦。

「金次哥,这件绝对适合您的!」

「就请你收下吧,我希望你能穿它啊。这虽然是我之前已经解散的队伍所穿的衣服,不过是传说中的——」

朝青与里昂竟然开始对我解说起这件特攻服的历史了。我说你们,刚才是没听到我讲的话吗?

就在我气得快要把免洗筷当场折断的时候……

咚咚、咚咚咚、咚。

我的肩膀忽然被敲了几下。

被一只看不见的手。

(G、GⅢ……!我明明就叫你不要来的啊……!)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不听我的命令啦?

话说回来,这是什么?好像是英文的摩斯密码呢。

『BEAUTIFUL COAT HAVE IT(漂亮的衣服 收下吧)』……?

我说你,喜欢这种的啊?

哎呀,确实这种华丽到很夸张的衣服,GⅢ应该会很喜欢啦。

于是我假装在搔肩膀,对老弟的手用日文送出敲指信号『不准再跟踪我金三』之后,说了一句「我是不会穿,不过我弟应该会很想要」而收下那件衣服了。

(真想快点回家啊……)

但是我确认了一下学生放学的情况,似乎还有很多人在学校的样子。

就在我叹了一口气,再度坐回地上的时候,便看到朝青打开一罐啤酒正准备要喝——

「喂,别喝酒啦。」

「不,这不是什么毒的。虽然上面好像有写说,对未成年人的健康会有坏影响之类——」

「我不是在说那种事。谁要理你的健康啊?自己去管理啦。但是,酒精会让人的反应速度变差,对战斗……会有坏影响吧?」

糟啦。我因为武侦时代的习惯……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结果朝青听到我这番指导,便露出开心的表情,把啤酒封印起来——

藤木林与里昂也露出充满期待的脸看着我。

看来他们是希望我能说一些像刚才那样的话给他们听的样子。

反正我现在想下楼也下不去……真没办法,就稍微跟他们闲聊一下吧。或者说,这些家伙的水准之差,简直教人看不下去啊。

反正我的功力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他们知道了,为了这三个人的安全着想,我就教育一下他们吧。

于是,我稍稍摆出认真的态度,看向他们三似人。

「另外……藤木林,耳环别再戴了。」

「呃,看起来很逊吗?」

「不是。在交手的时候,那种东西可是会被对手连肉一起扯下来啊。我就是这样学到的。」

听到我苦口婆心的劝说后,藤木林便双眼闪耀着光芒,把耳环摘下来了。

「……里昂,你昨天把手挂在车窗上,那是你的习惯?」

「是、是啊。」

「改过来,会被折断的。」

就这样……

我学兰豹一样对他们提出了几个建议后……

……总算,楼下的学生们也走得差不多了。

「从今以后——你们别再跟我扯上关系,不会有好下场的。还有,里昂。」

站起身子的我,转头看向里昂——

最后对他提出了一个我衷心的警告。

「你那把枪,是组织给你的?还是你自己的?」

「……我自己的。」

「有通过枪检吗?」

「没……」

「枪上面满满都是射击后留下的残渣。我看那把枪别说是完全拆解了,根本连一次简易拆解都没做过吧?而且你在瞄准我的时候,姿势也太随便了。你是在根本不知道射击理论、瞄准检查、弹道理论、拆解组合这些东西的情况下就拿枪的吗?」

「……」

「我虽然是把枪还给你了,可是,持有枪械的人就有其责任。只在必要的时候正确地使用,是很重要的责任。在不必要的时候拔枪,只会让周围陷入恐慌而已。昨天就是那样吧?这样一来的话,不只是敌人而已,周围有枪的人搞不好全都会拔枪也不一定。那当中搞不好也包括我,搞不好也包括警察。我告诉你,警察他们可是真的会射杀你啊。不负责任乱拔枪的外行人,跟抱着责任持有枪械的专业人员——你仔细想想最后是谁会活下来吧。」

「……」

「至少这一点你一定要理解:手枪不是外行人可以随随便便拿的东西。能够拿枪的,光是那些因为工作而持枪的人就够了。为了讨好老美共和党而不断在解禁的政策本身就是错的。到了最近,一把旧的H&R也只要七千元而已,你那把枪的行情也大概三万左右。但是从今以后,你要是随随便便就把那种东西亮出来的话——你可是会跟着枪一起去见阎罗王的啊。」

看来只要认真讲话,他们这种人似乎也是可以用话语沟通的样子……

里昂默默地、乖乖地听着我的话。

「对你来说,你的命没那么廉价吧?既然都不干黑道了,就把枪处理掉吧。」

听完我的演说之后——

「……我知道了。我今天晚上就把枪拿去业者那边处分掉。」

看来里昂是确实理解我想说的话了。

不过,我听到他居然不是说要用老虎钳破坏之类的,而是会透过正式管道处分掉……想到前一阵子体育祭的时候,我是把做为奖品的子弹埋到土里不法丢弃,真是太没面子啦。

玉藻在今天早上,是利用虚物变化变成了一个「交通安全护身符」。因此我是将她挂在我的脖子上、藏在衬衫里来学校的。

看她一整天下来都乖乖的没什么动静,我猜她要不就是睡着了,要不就是在「虚」空间中玩着她(擅自)带进去的我的DS吧?

(做神明还真轻松啊……)

我一边在心中抱怨着那个宅神,一边偷偷摸摸地溜出没什么人影的校舍——

在夕阳下,回收了今天也在校门口呆呆等我的蕾姬,一起回家。

「我回来了~……」

我回到家中,就看到GⅢ在庭院搭建着他的网棚菜园。

在茶室中,金女跪坐在老爸遗留下来的将棋盘前,读着羽生名人写的书。

从客厅的方向,传来奶奶弹古筝的声音……嗯?这首好像是白雪在星伽家有弹过的曲子嘛。大概是什么有名的曲子吧?

另外,爷爷则是趁着奶奶没注意,正在读书中。

他虽然有用书套把封面遮起来,可是从他色眯眯的表情就可以知道,是他珍藏的法兰西书院啊。

我瞥眼扫过这几幕日常景象,走进自己那间三坪房间后……

「……」

沙沙、沙沙。

跟我的房间只隔了一扇拉门的隔壁房间中,传来住在那里的蕾姬换下制服的声音,莫名煽情。

于是我只好走出自己房间,来到室外走廊上,眺望依然还飘着点点细雪的天空,消磨时间。

太阳已经下山了。

(哎呀,该怎么说呢……)

虽然今天也是在学校过得很辛苦,又被狐狸附身,回家又有回家后各式各样的疑点。不过——

最近的我渐渐开始觉得,这就是我的日常世界啊。

在这世界中,我也可以感受到某些绝不能被破坏的东西。

这么说来,以前加奈有说过:人会因为某些契机,而从旧的日常生活中走出来——经历各式各样的事情、学习各式各样的东西。

在这当巾,就会形成新的日常生活。

(……这话说得确实没错啊。)

至少我最近的经验,多半都是继续留在武侦高中就没办法体验到的事情。

我觉得我学到了很多在武侦高中学不到的东西。

然而——加奈的那句话,其实还有后续:

但是,人最后总是只能回到自己应该所属的地方。

……就在我眺望着飘舞的细雪,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

「金次同学,快要到晚餐时间了。」

不知不觉间来到室外走廊的蕾姬,仿佛是在暗示我那个地方似地——

穿着她最近拿来当作便服的武侦高中水手服,唤了我一声。

远山一家与借住房客齐聚一堂的热闹晚餐吃完之后……

蕾姬为了要帮艾马基打预防接种,跑去位于练马的某间动物医院了——据说那是一间唯独在晚上才有经营保险无法保障的某种副业,就算有点稀奇的宠物也会秘密接受的医院。而预防接种又分为好几种,因此最近蕾姬与艾马基一周就会有两天到那家医院去。

而我则是……

明明一副很伟大地对里昂说教,自己却完全没有在保养贝瑞塔。于是想说偶而来检查一下,而把枪从柜子中拿出来……咦?

居然有人已经帮我确实保养过了。这明明就是一把改造枪,却保养得非常完美。就连涂过油的痕迹看起来都还很新。

(……?)

正当我那颗连爆发模式都没发动的脑袋陷入思考的时候……

我的手机忽然传出「樱花开时」的旋律。有人打电话来了。

然而,却是我不知道的号码打来的。

「……喂?」

我姑且接起电话——

「——好过分喔,远山。你居然派你的手下过来。」

这带着笑意的声音……

是菊代。看来她不知道从哪里查到我的手机号码了。

「……你在说什么?」

我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决定不要挂断电话,并回问了她一声后……

「没事。我知道的。刚才那只是想跟你确认『不是你』而已。」

「……?」

「另外我想说的是:我呀——跟望月萌稍微小聊了一下呢。『你到底是远山的什么人?』这样。」

萌今天没来学校。她明明至今为止都是全勤的。

原来那是因为菊代她——!

「……你绑架她了?」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我只是为了让远山能再次坐到我的桌上——所以跟萌谈了一下生意呀。结果她居然就生气了。我原本还想说她是个文静的乖小孩,没想到其实很有胆识嘛。所以说,我只是让她留在我这里,等她能够冷静下来而已。」

「……!」

被摆了一道啦。

这下我有人质在她手上了。

「再回到刚才我说手下的那件事情上吧。里昂他居然监视了我跟萌在喝茶的那间店,而且还是跟藤木林、朝青那两个人一起。然后,当我的手下想要让萌冷静下来的时候——那三个白痴就冲过来了。」

「你说什么……!」

「呵呵,所以我们就稍微行使了一下正当防卫呢。可是那三个人,说什么都不愿意把远山你的名字报出来,就算我们再怎么逼问,他们就只会说——这是自己做的事情,跟那个人,还有身为那个人朋友的萌都没有关系。要我们解放萌,让那个人过平稳的生活——之类的话呢。」

到这边都还混杂着笑意说话的菊代,忽然宛如露出本性般,用冰冷又严肃的语气继续说道。

「——那种话对黑道是说不通的。这四个人都是远山的关系人。这笔帐,你打算怎么跟我算?」

「你没杀了他们吧?」

「当然,目前还没杀。」

「让我听证据。」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来吧,萌,是你在暗恋的人喔。」

菊代的声音稍微远离话筒之后……

我听到一阵「唔唔、嗯——!」的模糊声音,接着传来「远山同学,不可以来呀!这里有——」说到一半,又被毛巾之类的东西捣住了……

那确实是萌的声音,让我当场脸色发青起来。

「……远山,让我告诉你两个小知识吧:第一,听说在日本,警察每年都会接到八万件左右的寻人请求喔;第二,只要是黑道,每个人都会知道几个不管埋了什么东西,都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场所呢。」

「这是威胁吗……你从以前就很擅长啊。」

「你在说什么呀?真讨厌。我不是说过这只是小知识吗?书本上也有写喔。」

落魄武侦——尤其是从谍报科出来的,实在有够难对付。

有句话在武侦高中很有名:强袭科遇上谍报科是很弱的。

这句话从历史观点上来看,就很像武士与忍者的关系。

武士是最强的存在,他们会拿很好的刀,并学有高超的剑术。因为吃得好,又经过锻炼,所以身体很强健。住在坚固的城堡或宅邸中,因此防御方面也很周全。

面对这样的家伙,即使有人因为某些理由想杀害他们——也杀不掉。如果是用正面手段的话。

然而,从背后来就可以杀得掉了。而负责这种工作的就是忍者。

忍者不会像武士一样堂堂正正地战斗。他们总是会偷偷接近目标,使用投掷武器、趁熟睡时偷袭或是下毒杀害目标。要说他们很卑鄙也无可厚非……但他们本身并不会觉得这样的行为可耻。只要能赢就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群精神坚强的存在。

而菊代原本接受的教育——谍报型武侦,在精神上跟忍者非常相似。

而对他们来说,抓人质是很普通的行为。

就连有「西洋忍者」之称的华生,以前也抓过亚莉亚当人质。虽然在战术上有点不同,不过看来我这次又被相同的手法摆了一道啊。这就是强袭型武侦最容易中招的典型陷阱了。

——我们再来约会吧。萌也很想见你呢——

菊代留下这句话并挂断电话后,寄了一张地图到我的电邮信箱来。我的信箱地址似乎是她透过萌的手机查出来的。而地图则是菊代……也就是组长自己的家,俗称本家。

想要我释放人质的话,就过来吧——她最后的那句话就是这个意思。

我只能去了。

要是我不去的话,萌他们的性命就很危险。黑道这些人是说杀就杀的。正如菊代所说,他们是一群已经很习惯让人消失在世上的家伙。就算负责背黑锅的人遭到逮捕、起诉、实际受刑,他们甚至还会给予称赞,并让那个人升迁。那是一群对犯罪的评价与普通人完全相反、想法不正常的家伙。

(而且,这件事情的责任……)

全部、都在我身上。

就算当时是为了争取时间让蕾姬可以逃跑,但我竟然在菊代的眼前跟里昂玩了一下。仗恃着自己在爆发模式之下,就得意忘形,这是最根本的错误。

一切都是我害的——所以说,我绝不可以拖任何人下水。

包括活在这日常生活中的、我的家人们也是。

我绝不可以破坏这平稳的日常生活啊。

因此,我必须要一个人解决才行。

蕾姬为了照顾艾马基而不在家,或许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不过……)

不得已地换上武侦高中的防弹制服、配上贝瑞塔的我——是在平常的状况下,连爆发模式都没进入的我啊。

这样的我去了,又有什么用?

——在菊代的本家,肯定会有其他的干部或手下。

就算我假装自己处在爆发模式下,想骗骗他们,应该也瞒不过已经看惯我变化的菊代吧?

若是真的打起来……

流氓程度我还可以应付,但对付专家就很棘手了。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靠对话解决才行啊。)

于是我瞒着大家走到屋外——看到夜晚的道路上,微微积了一层细雪。

我吐着白色的气息,赶到位于西池袋的菊代大豪宅。

(这下变成一种拜访了呢。)

在武侦界中,会把「踏入敌阵」称为「拜访」。

这种讲法源自菊代他们的业界,是暗指组织纤间斗争的一种行话。

我提高警戒,从一扇和风的——巨大又豪华的门旁窥视内部……

「……!里昂、藤木林、朝青……!」

我赫然见到那三个人递体鳞伤、浑身是血地瘫在墙边,于是赶紧冲过去,单脚跪下仔细一看……真是太惨了。

他们三个都被打到脸看起来像鬼一样啊。

看起来……他们应该是无从抵抗的样子。可是对方居然把他们打成这副德行。

「你们、干么要跟黑道……打成这样啦……!」

他们见到我赶紧帮他们检查有无骨折或内脏破裂的样子——

「金……金次哥……抱歉……」

对着我道歉的——是鼻梁骨折,让好端端的一张帅脸都泡汤的藤木林。

「咱、咱们都约好不要把您拖下水了……却还是把您牵连进来……」

那、那种约定——

你们就为了遵守跟我这种人的约定,不惜变成这样吗?

那种约定,遇到紧急状况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理会的啊。

「金、金次哥说过,想要在学校过普通的生活……所以咱们想要叫组织把望月萌还来,想、想保护金次哥的生活的,可是……真、真是对不起……」

用低沉的声音如此说话的朝青,粗壮的右手臂已经被折断了。这要花一个月才能完全治好啊。

……我为了在学校勉强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日常生活,却产生了破绽。而这几个家伙……就是想要帮我修正这些破绽。而且就因为我对他们说过什么『不要跟我扯上关系』,结果他们就决定只靠自己的力量……

里昂这时「咳!」地吐出跟雪花一样细小的血滴,于是我赶紧转头看向他。

「你、你还好吧……!」

「我……我可是徒手、跟他们打了勒。因为,我跟你、约好了。所、所以,我没用枪勒。」

他满是伤痕的脸……露出虽然无力,但充满骄傲的笑容。

为、为什么啦……!

你们为什么要那么乖地遵守跟我这种人的约定……

为什么要为了我这种人,做出这种行动啦……

「你们为什么要跟他们打啦……还被打到这副德性!只要你们马上报出我的名字,把我叫过来的话……你们就不用被他们打了啊……!」

我的眼眶中,不知道为什么,渗出了泪水。

「藤木林、朝青、里昂……!我跟你们之间,根本没有那种程度的道义吧!我们只是打过架、后来在屋顶上吃过饭的关系而已啊……!」

「——才不勒。」

里昂对我露出歪七八扭、但看起来莫名清爽的表情。

而藤木林与朝青也是,无力地对我「嘿嘿……」地笑着。

「在学校,每个人看到咱们都会把眼睛避开。可是就只有金次哥,愿意从正面看着我跟朝青。」

「金、金次哥,愿意真心地、对待咱们。嘿嘿……所、所以咱们、很高兴啊……」

藤木林,朝青……!

「……所以说,咱们也决定要认真守护金次哥的愿望。就只是这样。」

里昂……!

你们居然就为了那微不足道的事情……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这三个人——其实都遭到大家的孤立,而感到很寂寞啊。

被学校或社会排斥,被大家避讳,变得没有容身之地。

那种心情,我能感同身受。因为我也经历过啊。

就在他们感到孤独的时候,我当着他们的面,与他们对峙。虽然时间不多,但也跟他们像朋友一样相处过一段时光。

这三个人,就只是为了这样的理由……

「可、可是、咱们……到最后、还是给金次哥添麻烦了。竟、竟然还害金次哥、跑到这种地方来……真的、真的、很抱歉……」

「嘿嘿……这、这就代表咱们、废物终究只是废物啊。就、就像垃圾一样、倒在这种地方、嘿嘿……」

「请您不要……管我们这种人了。我们这些人……看在社会的眼里,就只是像臭虫一样啊。」

听到藤木林、朝青跟里昂对我说着这种话——

「不对……!」

我立刻站起身子,抬头瞪向镜高组的大门。

「你们为了拯救萌、为了帮助我,努力奋战了。你们为他人而战,甚至不畏惧伤害到自己。这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情。」

我这个人——只懂得武侦的话语而已。

所以,我抱着一名武侦对倒下的同伴说话时的心情说着。

「你们才不是什么臭虫,你们是人。为了他人全力奋战,就算最终倒下了,也应该值得骄傲。那是身为人才会有的姿态。要是有谁敢提出反对——我就干掉那家伙……!」

我才应该……

我才应该对你们道歉啊。

拥有力量的人,竟然让没有力量的你们去战斗。

这不是可以被原谅的事情。

——持有枪械的人就有其责任。

我在学校屋顶上对里昂发表过的高论,现在让我觉得好可耻。

不只是枪械而已。

拥有力量的人,就有其责任。

那就是要为没有力量的人战斗,是重要的责任。

我牺牲了里昂他们……迟了许多,现在才总算领悟了。

是他们让我学到这件事情的。出了武侦高中之后,第一次有了这种想法啊。

「——金女。」

我对自己的背后唤了一声后……

「啊哈,被发现了。」

穿着水手服的金女,便踏着轻快的脚步,从街角现身了。

「是的,从『早安』到『晚安』,一整天守护着哥哥的可爱妹妹登场~」

总觉得以前白雪好像也有说过类似的话啊。

「你不要以为在下雪天可以跟踪别人。就算你踏着我的脚印,我还是可以听到声音啊。」

「我是有察觉到哥哥已经发现我啦。可是哥哥又没有来把我赶走。」

「就算我把你赶走,你还是会跟来吧?」

「没错,嘿嘿——」

「但是,就到这边为止了。在这里的黑道,我必须要自己一个人解决才行。我会这样想的理由,在刚才又多了一项啊。」

「啥——让人家做点事情嘛~那样我就不会去跟蕾姬、Ⅲ或是大家告密了喔。」

「那……你就帮我把这三个人送到医院去吧。另外……关于手枪的保养,谢谢你啦。」

「要道谢太不合理了~。那本来就是身为妹妹该做的呀。」

金女说着,对我抛了一个可爱的媚眼。

哎呀,虽然这有一点像在套话啦。不过,认真帮我保养手枪的人,其实就是她。

毕竟蕾姬不会擅自碰别人的枪,GⅢ根本就把枪看成是玩具,而爷爷跟奶奶则都是训练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啊。

所以经过消去法之后,我就多少可以猜到是金女帮我保养的了。感激不尽。

话说回来——

我现在的心理状态,就跟武侦高中时代一样啊。

我可以感受到,那股感觉现在回来了。

虽然心中充满对镜高组的愤怒,但是却很平静。

越是遇到发生事件的状态,我的脑袋就反而会越加冷静。

面临赌命状况的紧张感,甚至会让我感到很舒服。

——看来我也一点都不正常啊。

「不过……哥哥一个人真的没关系吗?你看起来不像有进入HSS呀。」

「总会有办法的。」

「那我就相信哥哥吧。」

我跟扶起里昂的金女如此对话了几句之后,接着对里昂问道。

「萌在里面对吧?」

「是、是啊……」

里昂对我点了点头。

——好,那就走吧。任务内容是救出萌。敌方人数未知,武装亦未知。我的状况别说是王者或狂怒了,连普通的爆发模式都没发动,只是平常的我。预估这份工作应该会很艰难。

不过——这也是家常便饭了。虽然是条险路,但我已经走惯啦。

「晚安。」

造型古典但却是自动开闭的门打开后……

穿着之前那套改造和服、化妆得漂漂亮亮的菊代,一个人走出来迎接我了。

「对不起喔,远山。不过我呀,好想是那种越是喜欢的对象就越想捉弄的类型呢。」

「我可没那心情听你开玩笑。」

我们走在积雪的宽广和风庭园中,来到水中养的每一条鲤鱼都大概价值几百万元的池塘对岸——走进豪宅的玄关大门。

一旁的车库里,除了一整排的高级车之外,还停了几辆大型哈雷机车,以及载在牵引车上的竞技快艇之类的。

「呵呵,远山的表情,果然看起来很有活力呢。」

在比我房间还要宽敞的玄关中,菊代用和服的长袖子掩住自己的嘴巴笑着。

她的眼神看起来就好像是见到猎物落网的女郎蜘蛛一样。

「……萌在哪里?」

「真是的,一下子就把别的女人的名字挂在嘴上。在这里啦。那孩子好爱生气,真是讨厌呢。」

菊代闹别扭地把脸别开后,走到走廊上。

走廊的墙壁上宛如水族馆般镶着巨大的水槽,里面可以看到大型鱼类在游动着。

我在菊代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大概有一百平方公尺的客厅。

「……」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漂亮的油画,柱子旁摆饰着青瓷壶与阿修罗像,桌上则是放着玻璃水晶灯。

这些应该都是价值数千万的宝物吧?

虽然就美术观点来说,这些东西一点统一性都没有,但那种事情对黑道而言无关紧要。他们之所以会在大宅邸中收藏美术品,是因为即便是银行的户头也会有被警察查封的风险,所以这算是他们特有的一种风险分摊方式。毕竟不动产或是美术品之类的东西,在遇到紧急的时候比较容易换成现金啊。

不过,我真正在注意的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从客厅各处看向我的一群黑道分子。

首先,是我之前有见过面的干部……西装笔挺、身材高瘦的东大毕业男坐在沙发上。

另外还有五名似乎是住在这里的黑服小弟,全都站在门的旁边——手上各自都握有一把突击步枪。

(AK-47,有五把啊……)

这下有点难对付了。

在旧苏联被采用为制式步枪,在中国也有被授权生产的AK-47——并不是什么特别优秀的枪枝。准度差,在设计上也有缺陷。

然而,它们不管怎么说都是突击步枪,当然具有连射能力。虽然因为使用比较有威力的七点六三毫米子弹,让装弹数较少,但还是比我拿的手枪要多得多。

那不是平常状态的我能对付的火力啊。

而且,AK-47就算稍微有些生锈,或是膛线被磨耗,也不会合我的意发生故障之类的事情。那是以战争为前提所设计出来的枪,可靠性是很高的。

「……是黑枪吧?」

虽然明知是个蠢问题,我还是以武侦的身分姑且问了一下。

就算没有理子那把霰弹枪那么困难,但突击步枪依然还是很难通过枪检——也就是枪械检查登录。如果只有一、两把也就算了,但居然会同时拥有这么多把……想必那全都是未经公安认可就流放到黑社会的违法枪械吧?

与违法枪械走私的王道通路——中国有交易关系的菊代,则是用一副连回答都觉得愚蠢的口气对我说道。

「只是还没登录而已啦。」

「也就是你们不会开枪了?」

「谁知道?」

就在我跟菊代说着这些让东大毕业男都忍不住喷笑出来的对话时——

「……远山同学……!」

在男公关风格干部的轻轻推压下,萌现身在客厅中了。

「萌……!」

奔到我面前的萌,双手的拇指被束线带绑在身后。那是一种最为便利、却同时能有效绑住双手的方法。

或许是因为慌张的关系,萌撞到我的身体后当场跌坐在地上——于是我跪下单脚,让视线与她同高,并为了让她镇定下来而温和地对她说道。

「你没被他们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没、没有……他们是没有对我做什么事,可是……」

「藤木林他们现在已经被送到医院了。别担心,死不了的。」

听到我这句话,个性善良的萌就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而菊代则是嘀咕了一句「那还用说」,不太高兴地叹了一口气。

「——菊代,你这已经彻底构成绑架,诱拐未成年人罪了喔?」

「我们只是拿束线带在玩的时候,不小心绑成那样而已呀。」

面对事到如今还在跟我装傻的菊代——我露出了真正动怒的表情后……

「是、是因为……是因为这孩子先扑过来想抓住我的呀!」

菊代大概是因为不希望被我讨厌的关系,而低下脸无辜地翻起眼珠,对我狡辩着。

「我们在咖啡店聊天的时候,我只是稍微提了一下我跟远山的男女关系……她就『骗人骗人你这个大骗子!』地对我大吵大闹呀。明明我的手下都在旁边的说。」

听到菊代这么说,萌就——忽然露出一点都不像她的火大表情,抬头狠狠瞪着菊代。

「谁、谁叫你要说那种、色、色、色色的事情!」

……什、什么?

菊代,你到底对萌说了什么跟我之间的事情啊?

「——有一部分是真的呀,虽然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菊代用力挺起她那其实很平坦的胸部后——

萌霎时脸色发青,露出「哇哇哇……」的表情看向我……

然而,以前确实常常被菊代还有那群女生们骗到保健室或理化教室里,然后被她们开启爆发模式的我……只、只能把眼睛避开萌的视线了。

于是萌又转头看向菊代,对这位黑道的女组长露出「唔~!」的表情,狠狠瞪着。

你、你还真是天地都不怕啊……萌。

不过话说回来,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单纯只是这两个人在吵架,另外好像还夹杂着什么私人恩怨的样子。

而且很明显地,跟我有关系。

这下我更觉得责任重大啦……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东大毕业干部从沙发上站起来,对周围的人命令了一句「绑起来」……将我跟萌用长绳索背对背绑在一起了。

而男公关干部则是一脸笑笑地走到我面前,没收了我的手枪与短刀。

不出所料,他们并不打算轻易放我回去的样子。

到这边为止都还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接下来就是——要跟菊代进行交涉了。

我有我的交涉材料,那就是我本身。

毕竟菊代之所以会把萌抓走,似乎目的就是我啊。

因此我抱着尽可能答应菊代要求的觉悟,准备开口问她的时候……

「大姐,请问您有带枪吗?」

东大毕业男问了菊代这么一个问题。

「嗯?没有呀。」

菊代回答之后,忽然从她的身后——

啪!

公关男一把抓住了菊代的头。

「——!」

面对皱起眉头环顾四周的菊代,东大毕业男露出一脸贼笑。

接着,手下们将睁大眼睛的菊代……跟我们一样用绳索绑起来了。

菊代「碰!」地一声被推倒在我们身旁后——

「你、你们这些家伙……!」

她狠狠地抬头瞪向哈哈大笑的东大毕业男与公关男,连乱掉的发型都没办法拨好。

「抱歉啦,大姐。从那个小鬼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是我们的老大啦。」

——居然……是造反!

不……不妙,我完全没预料到会在这个时间点发生这种事啊。

我原本打算利用跟菊代的交涉来脱逃的计划,这下全泡汤了。

「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让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小鬼当我们的老大……害我们被多少人笑话。唉,到今天为止,我真的过得超痛苦的啊!」

「哎呀不过,我也不是说大姐你一点都没用喔?至少条子们就是因为这样,对我们管得比较没那么严……而且上一代真的很伟大,所以光是身为他的女儿,就让一些老一辈的人愿意给我们很多工作。但是,我们已经没有那种需要啦。」

东大毕业男抽了一口雪茄,「呼——」地将烟吐在菊代的脸上。

「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拥有很强大的中国管道了。」

「虽然努力为我们建立起这条管道的,就是大姐你啊。」

两个人当场大笑起来——不只是这两个人而已,我想那群干部们应该大家都很赞成这场叛乱吧?或者搞不好,是被迫赞成的,所以现在才会不在场。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之前就有预兆了……)

我之前在千石的那间红宝石餐厅——也有感觉到不太对劲的地方。

不管是被菊代用水泼熄雪茄的东大毕业男,还是被菊代要求收拾烟斗的公关男——当时一点都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他们太听话了,简直就像是为了隐瞒什么事情一样。

就连菊代命令他们离开,让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大家离开房间的脚步也太快了。他们明明有掌握到我的战斗能力,却完全没有顾虑菊代的安全。明明就是职业的,警戒心却太低了。连留个人下来监视都没有做。

那也就是说……

对他们来讲,菊代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当时真正在意的,反而是——

「然后呢,大姐你最后……虽然表现上起起伏伏,不过还是帮我们把这个危险的小子——远山钓上钩啦。毕竟这家伙的实力,不是光靠我们就可以绑架的对象啊。哎呀~猴老师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中国方面很想要的——战斗人员……也就是我……!

「远山金次同学,你知道吗~?你接下来就要被卖到香港的黑社会去啰?不过,你可以跟你的朋友好好炫耀一下,因为你的价格超高的啊。」

然而当时,在爆发模式下的我,却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与菊代,也就是与女性的餐会上——

结果就轻视了他们这群人在红宝石餐厅表现出的可疑态度了。

(这明明是可以事前预防的事情,我却放着不管……这也是我种下的因果啊……)

我到底是在搞什么?

想当个普通人,却老是在……给其他人添麻烦……!

「毕竟在日本有一种叫『附加赠品』的文化。我们就免赞加送两位可爱的女孩了给他们吧。」

「不过在那之前,大姐你要好好补偿一下我们至今为止受过的苦啊。」

听到公关男吐着他戴有舌环的舌头说着这种话……菊代她……

……低下头……呜……呜呜……

哭起来了。

斗大的泪珠「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上。

那样子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少女一样。

虽然菊代本身并非都没有错,但这实在是……太可怜了。

话说,这下怎么办啊?

我们怎么看都已经被将军了吧?

难道要我拿解放『附加赠品』为条件,乖乖去香港吗?

就在这时——

「——喂,老哥。」

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不见人影的声音。

黑道们全都吓了一跳,不管是干部还是手下,都慌张地东张西望着。

而我也睁大了眼睛抬起头,对声音的主人说道。

「我……我都没发现到你啊,GⅢ。你又来跟踪我?」

「老哥,你根本就只注意金女对吧?『双重跟踪』这种小事,拜托你察觉一下行不行?」

透明的GⅢ用有点闹别扭的声音说着——

然后轻轻将睁大泪眼的菊代抱了起来。

那画面看起来就像菊代忽然浮在半空中一样。

看着菊代用人类走路的速度轻飘飘地离开原地的样子……

不管是黑道们,还是萌,全都呆着脸僵住不动了。

「就当作是参考吧,你是怎么跟踪我的?」

「走在电线上。」

「一点都没办法拿来当参考啊……然后勒?你为什么要先救菊代?」

对着虚空,或者应该说是对着透明人状态的弟弟说话的我,身上的绳索——

其实刚才已经被GⅢ切开了。

这下我至少能动啦。

「因为很美啊。我就剥下来好好收藏吧。而且今天这么冷,老哥你应该也很想稍微动一动吧?」

GⅢ说着——将菊代抱到窗边后,切开菊代身上的绳索……

……等等!你、你干么解开她和服的腰带啦!

「咦……怎么回事……不、不要呀……!」

慌慌张张、满脸通红的菊代,接着就从空中——留下腰带与改造和服——宛如被扔起来摊开的书卷轴心一样,滚呀滚地掉到我这边来了……

「——呀哇哇哇!」

「——呜哇!」

碰!

跟我激烈相撞的菊代……身上只剩下看起来很昂贵、呈鲜红色、刺绣底下的肌肤会透出来的——既成熟,布料又少得惊人的小可爱内衣……!

众人看到这一幕,又再度惊讶得仿佛心脏要破裂了一样。

——扑通——

然而心脏受到最大冲击的人,是我。

这是菊代自己也知道的事情,而我不想去猜测她为什么今天要这样穿。不过——

我对于「小可爱内衣」这样的武器,尤其对红色很没抵抗力。

另外还有白色,跟黑色。

除了这三原色之外,我最近也发现我对金色没什么抵抗力。

……仔细想想,根本是什么颜色都可以嘛。我也太没节操了吧?

「不、不要呀……!」

在「恶代官脱良家妇女衣服之空中版本」下,让身上瞬间只剩下内衣的菊代,赶紧用手遮住身体与胸部之类重要的部位。

然而,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光用手就遮住全身的。

「咦?太好了……绳索断掉了呢!远山同学的也是!」

听到萌说着这种完全不会看状况的发言,我也没办法继续装作没办法动弹了。

于是我只好站起身子——

而GⅢ则是伴随着像闪烁的日光灯一样「唧唧……唧哪……」的声音,让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

老、老弟啊,你说我到底应该从哪一点开始吐槽起才好?

「真是漂亮的西阵织布料。看啊,老哥,你不觉得这万寿菊刺绣简直就是艺术吗?」

卸下光曲折迷彩、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欣赏着菊代那件美丽和服的GⅢ……不但戴着像有色眼镜的HMD、全副武装地穿着他那套护具,而且还把经由我的手、从里昂他们那边拿来的特攻服穿在身上。

这么说来,GⅢ好像很喜欢那件特攻服的样子。

哎呀,今天我就原谅你……你就穿着那件衣服战斗吧。

毕竟接下来这一战,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为了里昂他们的复仇战啊。

菊代的眼睛来回看着到刚才为止还是她手下的组员们,以及GⅢ。

而我见到她的肩膀微微在发抖的样子……

「……菊代,我之前说过的话,没错吧?」

于是轻轻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并对她露出微笑。

「——黑道是不可以信任的。」

看到我抛了一个媚眼,菊代她——满脸通红地明白了。

明白我已经变成她的正义使者了。

到这时,黑道们才总算回过种来……

「该死!」「这小鬼!」「你混哪里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击步枪纷纷对着GⅢ发出轰响与枪口焰。

然而,当当!当当当……!

弹雨完全打不穿他身上漆黑的护具。

相反地,GⅢ则是使出「捻转」——类似我「螺旋」的招式——将子弹反射回去,「碰!啪!」地把AK-47一把接着一把破坏掉了。

看来GⅢ很熟悉跟突击步枪的战斗嘛。他破坏的都是扳机周围或弹匣接口之类重要的地方,让步枪确实失去射击机能了。

「看来你也进入了啊,GⅢ。」

「没进入就太失礼啦。这里可是有雷诺瓦、景德镇窑、湛庆跟艾米里,加利勒。」

GⅢ指着客厅里的油画、瓷壶、佛像跟水晶灯笑了一下后,「碰磅!」一声踹破房门与周围的墙壁,跳到从窗户可以看见的庭院中。

话说……你只要看到美术品就会爆发啊?看来你的病也很让人困扰呢。

「老哥你也靠那女人进入了吧?」

「是啊,算是一种旧情复燃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保护菊代跟萌,暂且让她们从充满烟硝味的室内先避难到庭院中。

接着只要穿过这块积雪的庭园,便是大门了。

就先让她们从那里逃出去吧。

「——你们好歹也算黑手党吧?别跟老子说你们这样就玩完啦!能打的家伙给我站出来!在老哥面前,我不会取你狗命的啦!」

将菊代的衣服挂到松树上的GⅢ,是个以「讨伐全世界恶徒」为兴趣的男人啊。

话说,我从一开始就很想讲了:老弟啊,你遣词用字太粗鲁了啦。

这样根本就搞不清楚谁才是黑道啦。看来从明天开始,我要帮你上一上日文讲座才行了。

「杀、杀了他们!才两个人而已啊!」

明明从东大毕业却毫无学习能力的高瘦干部如此大叫后,沙沙沙……

简直就像时代剧的后半高潮桥段一样,表情可怕的大哥们倾巢而出啦。

人人手上要不就是霰弹枪、要不就是冲锋枪——至少有五十个人登场了。

从他们散开的方式看起来,训练程度非常低,但是人数也太多了。

这下想要保护着菊代跟萌撤退到外面去,变得有点麻烦啊。

真没办法。

就来向我走到屋外的瞬间才发现的另一名同伴请求支援吧。

于是我背对着GⅢ与黑道们开打的声音……露出笑脸抱住菊代与萌的肩膀——

「……唉,这下难对付啦。不过,萌、菊代,你们有看到远处的那颗星星吗?向她祈祷看看吧,『请救救我们』这样。」

我将两个人的脸颊贴近到我左右,用手指与视线指向天空上一颗闪耀的星星。

「少女的祈祷,或许可以让星星听到喔?」

「——!」

「——!」

即使个性不一样,这两个人同样都是拥有少女情怀的女孩子啊。

在我「来」「祈祷吧」地细声怂恿下——两个人都「哗——」地脸红起来了。哈哈,在这种时候、这种状况下,她们还是这么可爱呢。

「……星、星星呀……请救救我们……!救救远山同学!我、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萌如此祈祷着,还偷偷瞄了我一眼。

现在的我很清楚,其实你有一点策士的资质呢。

希望你以后不要在那方面成长太多啊。因为我可是对女性的谋略很没抵抗力的。

「我、我也是……就算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可是请您救救远山吧……星、星星大人……?星星大人……!」

而菊代也仿佛在跟萌对抗似地接着说道。

我以前都误会你是个很成熟的女孩子——

但其实那是因为你生活在复杂的家庭环境中,所戴上的面具而已吧?

你紧闭着双眼祈祷的侧脸,看起来有种年幼而纯真无邪的感觉呢。

于是——就在这两个人发现到我所指的那颗星星渐渐接近我们的时候……

「好啦,星星女神——『双剑双枪』要降临啦。」

笨蛋金次——

呜哇,我话才刚说完,就传来女神大人的娃娃声啦。明明还距离那么远,真亏你看得到啊。

——亚莉亚。

没错,那其实并不是什么星星,而是穿着平贺同学帮忙重新制作的……一种叫「滞空裙甲」的飞行装备,飞在空中的神崎·H·亚莉亚啊。

唉,看来我离家出走的事情终究还是被她发现了。

亚莉亚握着她的招牌武器——两把Government,背对着天上的满月,停滞在空中——

「金次!我好想念你呀……唧哩唧哩。」

凶狠地摩擦她的犬齿,用红紫色的双眼瞪着下方的我。

「你想念我?还真巧啊。」

「——什么很巧啦!」

「我也很想念亚莉亚啊。」

我先下手为强地对她抛了一个媚眼后,砰砰砰砰砰!

广范围空袭庭院的Government,弹出的弹壳宛如金色的雪花般洒落。

愤怒的点45ACP弹,将黑道们指向空中的枪纷纷打落了。

(真不愧是待过罗马武侦高中的人,对付暴力集团的手法很熟练嘛。)

亚莉亚轻飘飘地在空中躲过敌方子弹的同时,首先从霰弹枪、突击步枪与冲锋枪等等危险度较高的枪械开始破坏起。

在不断发射子弹,甚至偶而还左右手交叉射击的亚莉亚将敌方火力封锁后,她接着在空中「唰唰、啪!」地将手枪绕手指转了几圈、收进滞空裙甲的隙缝间——裙子底下的枪套之后,化为二刀流模式俯冲下来了。

而且还露出愤怒的表情,瞪着抱住萌与菊代的我。

「好啦。亚莉亚,你是听谁说的?」

「是一通匿名电话啦。声音听起来还是代理人帮忙把联络信读出来的那种。」

看来偷偷告密的那位人士……是个做事有点大费周章的人呢。

嗯——究竟是谁啊?

「话说金次,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啦!」

「只是稍微体验一下社会学习而已啦。」

「社会学习……喔。」

亚莉亚露出一脸无奈,环顾包围着我们的黑道。

「那你是在当一般市民了?」

「我是那样打算的啦。」

「然后呢?甚至还交了普通人的女朋友是不是?」

似乎是对这件事在生气的亚莉亚,用杀人视线看向萌与菊代——

于是我只好放开她们,像西方人一样把双手举在空中,做出「真拿你没办法」的动作。

「——要是我做出那种事的话,亚莉亚不就会孤零零一个人了吗?」

听到我这句话的亚莉亚,「噗!噗哇!」地叫出莫名其妙的声音,同时「唰!」地露了一手她擅长的超特急红脸术,「哇哇哇!」地差点把刀掉到地上了。

我赶紧帮她把刀接住,握回她手中后——

「话、话说那个!GⅢ!看起来好像是站在你这边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她把话题撇开了,而且连视线也一起撇开呢。

「这说明起来很复杂,不过总之现在先跟他合作吧。」

听到我这么说完——

亚莉亚就「哦~?」地用很像她不拘小节的态度,认同了我的弟弟成为伙伴。

「那我们就来把那群多如狗毛的家伙们全都扫荡掉吧。我都兴奋起来了呢。」

说着这种好战台词的亚莉亚……忽然「啊」地一声,仿佛想到什么事情一样抬头看向我的脸。

「金次,这件事,我等一下要跟你收钱喔?毕竟帮助一般市民是武侦的工作呀。」

不管怎么说,似乎见到我之后真的很开心的亚莉亚——

——轻轻对我抛了一个媚眼。

那是让我甚至愿意花上一个小时好好称赞的可爱媚眼呢。

「不过,哎呀,既然都是熟人了,我就帮你打个折扣吧,金次。」

虽然对GⅢ不太好意思,不过我还是把和服回收回来,带着萌与菊代避难到大门外之后——就算敌人的程度再怎么低,爆发模式下的我依然为了保护亚莉亚而回到庭院中。

然而,那群黑道早就几乎全被GⅢ跟亚莉亚收拾掉了。

我对那群被亚莉亚用绳索绑住脚的黑道们可怜的样子苦笑一下后,穿过地上满是坏掉枪枝与破损刀刃的庭院。

而在宅邸门前,我则是看到……

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的东大毕业男旁边——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啦……!我、我现在、可是副组长啊!你们知不知道!」

似乎到刚才为止都不知躲在哪里的公关男,双脚发抖地威胁着亚莉亚与GⅢ。

用他刚才抢走的——我那把手枪。

不过,他说的话根本没有威胁力。

「那是金次的贝瑞塔吧?为什么被抢走了啦?」

「我暂时帮你保留下来,没把它破坏掉啰?毕竟老哥很穷啊。」

亚莉亚他们已经彻底露出「事情已经解决啰」的表情,对我说着。

GⅢ甚至还一副轻松地用小指在揠着耳朵。

「给我滚!我不杀你们了,你们快给我滚啦!」

而凄惨大叫的公关男则是……

因为不知道应该要瞄准谁才好,而让枪口左右不停摇晃着。

他应该是已经理解了,就算先杀了GⅢ跟亚莉亚再射杀我也没用——甚至反而会被我们干掉的事情。

「好啦,我们会走啦。只是你要先把借走的东西还给我啊。」

要是遗失枪械的话可是大事一条,因此我走向公关男——却又止步了。

……因为我察觉到背后发生了一件让人困扰的事情。

萌跟菊代,居然跑回来了。

(为什么……!)

仿佛是在回答我心中的疑问般……

「——不、不、不要对远山同学开枪!」

沿着低矮树丛绕路爬过来的萌,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而且在她的手上……

(……枪……!)

居然握着一把自动手枪。

白朗宁大威力手枪。

那是一把比利时生产的手枪,做工扎实,相对上较为轻量。重要的是在设计上为双排弹匣,握把却很细,适合握在东方人的手上。在日本也是很受女性欢迎的手枪。

萌她……不只是手在发抖而已,站的姿势跟握枪的方式都很不成样。

但她还是可以开枪射击,因为保险卡榫已经被打开了。

——是菊代把自己藏在庭院某处的枪交给她的吧?

「那女孩毫无疑问是个普通人喔?喂!不准把枪口对着她。我们组织不允许射击普通人呀。你连这种事都忘了吗?」

面对看到萌的枪口对准自己而慌张起来的公关男,菊代也「沙、沙」地踏着积雪,从我背后走出来如此说道。

接着,她走到我的前方,站在可以保护我左胸的位置。而她的手上,则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拿。

「你要开枪就对着我开。这样你至少可以对猴老师说得过去了。」

「住手!萌……菊代!你们为什么没有逃走!」

我对这两个人大叫后……

「因、因为,我也想要跟那位粉红头的女孩子一样……保护远山同学呀!」

萌仿佛在忌妒亚莉亚似地对她瞥了一眼后,再度用双手握住手枪。

在我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蕾姬说过的乌鲁斯谚语,后半段——『不可把狗变成狼』。

住手啊,萌。你不可以扣下那个扳机。你只要跟你养的那只牧羊犬一样,继续当只宠物狗就可以了。你没有必要为了我这种人,踏入狼的世界——踏入我这边的世界来啊。

你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不是能够在这边的世界中活下去的人啊。

所以你不要开枪。你绝对、不可以开枪啊……

「——这是一个了断呀,远山。中国人没那么天真。既然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就算那群白痴要跟对方找藉口,也需要一颗代罪羔羊的头呀。」

「……菊代……!」

「而且,远山,想要保护你的人,不是只有萌而已。我明明从过去就一直给你惹麻烦,你刚才却救了我……我真的很高兴。你果然——是我的英雄呢。虽然终究只是形式上而已,不过我欠你的东西,就这样还清啰。」

背对着我说话的菊代,声音听起来很冷静。是已经做好死亡觉悟的声音。

菊代她……想要以死向我赔罪啊。

包括国中时代利用过我的事,以及这次的事件,全部。

而就在萌与菊代,两个人同时面临着不同危机的时候——

「菊代……你这家伙……!」

公关男似乎判断萌的子弹不太可能会击中他,于是将贝瑞塔指向菊代了。

对好准心与瞄准孔,指向菊代的头部。

你这家伙……该不会是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性开枪吧!

而且菊代不是让你们至今为止都有饭可吃的女人吗?你竟然……!

「……可恶……!」

现在这个情况——

是复数射击线状况啊。

复数的人手持枪械,彼此将射击线瞄准对方,让大家都无法动弹的一种困难状况。

而亚莉亚与GⅢ——都遵照着遇到这种状况时的铁则,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

但是,那个干部一定会开枪的啊。而且就在几秒之后。

「——喝啊啊啊啊啊!」

公关男靠着吼叫壮胆,准备用力扣下扳机。

(该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度过难关啊——!)

现在的我,既没枪也没刀。

而且我还必须要保护被枪口对准的菊代。

就算我想挺身出来,也没有时间让我抢到她面前了。

为了寻求解决之策,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记忆——

接着立刻对GⅢ用眨眼讯号传达了一个『B(Browning,白朗宁)』字。

已经没有时间让我打更多眨眼讯号了。

而我对亚莉亚则是只用视线传达了「相信我」之后——下一个瞬间——

——砰砰砰砰砰!

从各自不同的方向,五把枪几乎同时发射了。

疯狂大叫的干部手上的贝瑞塔;因叫声而反射性开枪的萌手上的白朗宁;银白色与漆黑色的Government;用CⅢ版不可视子弹发射的USP。

刹那间,在我眼前化为慢动作的世界中——

距离上,首先是飞向公关男的白朗宁子弹,被GⅢ的击弹戏法……也就是弹子戏法弹开。

紧接着是亚莉亚击出的左右两发子弹,分别贯穿干部与萌的衣服袖口……巧妙地让他们的手都被拉扯一下,把枪脱手。

同时——

我可以看到贝瑞塔击出的灼热九毫米帕拉贝伦弹,正逼近眼前。

弹道瞄得非常准。这样下去会击中菊代眉间的。

(——呜……!)

菊代站在保护我左胸——也就是心脏的位置。

就位置上来说,我没办法将左手伸到菊代的面前。

因此我情急之下伸出来的,就只有空下来的右手而已。

只靠一只手的话,没办法隔着菊代的肩膀使出空手偏弹。

就算我用右手稍微偏转子弹的走向,依然还是会击中菊代的眼睛。就体位上来说,我也不可能使出螺旋。

我至今为止的任何招式,都没办法保护她。

因此——

我用左手将菊代抱过来护住她,并同时用右手——!

「……」

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用惊愕的表情看着我。

不管是丢了枪的公关男、萌,还是刚开完枪的亚莉亚与GⅢ。

就连闭起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菊代也是……在发现自己被抱在我左胸之后,错愕地从极近距离下抬头看着我。

「……」

终于……

我还是做到这一招啦。

就是我内心中一直很担心,会不会在哪一天真的使出来的那一招。

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话——套句理子的话——就完全是个非人哉人类啦。再见了,人类。

而且……这次的目击者还很多勒。

我不禁对自己的行为苦笑了一下后……

「——这暖暖包也太热了吧。」

将握在手中的子弹,丢到脚边的雪中。

——徒手抓弹。

在原理上是个很单纯的招式。

诀窍就是要在一瞬间,将手配合子弹的速度往内缩……

接着,就只要轻轻抓住子弹便行了。

这是从爷爷用筷子配合苍蝇的速度抓住的那招做为灵感,将子弹的动能化为零的一种招式。

将手臂利用全身连动技·樱花的反技——橘花往内缩,同时加上回转。

不过光靠手臂当然没办法达到音速,所以子弹的威力还是多少传到手上了。

然而,那也顶多是时速一〇〇公里左右的力道而已。大概就是用棒球选手轻轻投球的速度,接住一颗八公克的子弹罢了。

而手臂本身产生的动能嘛……就是对奶奶用过的秋水有样学样,利用反技抵消掉了。所以在我的脚下,留下了一点点向后滑的痕迹。

最后的结果就是——

旁人乍看之下,会很像是我单纯把飞来的子弹抓下来了。

不要说是菊代,就连我也没有受什么伤。

顶多就是因为徒手抓住被火药燃烧而发热的子弹,让手掌被烫伤了而已。

不过,啊~这烫伤应该会起水泡吧?真讨厌啊。

「那招连我都没做过啊。」

轻轻挥出一拳,把公关男揍飞到隔壁房间的GⅢ,将抢回来的贝瑞塔还给我了。

「我也是刚才第一次使出来的啊。」

不管是让应该没办法攻击女性的GⅢ负责处理白朗宁的子弹……或是让(我猜)应该没办法使出弹子戏法的亚莉亚负责处理两把枪,都是我瞬间的判断。

然而亚莉亚依然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光是看到GⅢ枪口瞄准的方向,就直觉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真不愧是福尔摩斯四世。

「你怎么做的啊,老哥!我现在可以开你一枪吗?只要让我再看一次,我也可以学会了。然后你再开我一枪。」

「我没打算跟你玩接球啦。」

——枪,是女人。

这是成熟一辈的武侦说过的话。因为如果不常常碰枪,她就会跟你闹别扭。

而我为了逃避每天作战的日子,也不顾至今为止的恩惠,就把贝瑞塔丢在一边不管。

(所以说……这位「大小姐」就来报复我了,是吧?)

我将手枪收回枪套中,苦笑了一下。

不过啊,贝瑞塔,你的愤怒,我确实接收到了。用我想到的方法。所以你就原谅我吧?

拈花惹草也就仅此一次了。

因为,我不会再放开你的。

爆发模式下的我,甚至对手枪都开始甜言蜜语起来。而就在我心中细语着这番宛如男公关会说的话时……

「我说你……一阵子没见,表情又变得更成熟了呢。」

踏着轻快步伐走过来的手枪妹,仿佛在帮贝瑞塔说话似地对我笑了一下。

直觉总是很准的亚莉亚……看来是已经察觉到了。

察觉到离开武侦高中后的我——

现在终于领悟到自己究竟是什么角色。

不过,被她提出这一点来捉弄也让我觉得很丢脸。于是……

「话说回来,亚莉亚。我的老家就在这附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我想介绍亚莉亚给我的家人认识——」

我稍微反击了她一下后……

亚莉亚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咦!」地一声慌张起来,赶紧整理起自己的浏海。

「——不过还是等以后再说吧。毕竟这件事看起来还没有告一个段落啊。」

我接着这么说完后,将视线看向菊代的大豪宅……从我们站的角度看不到的屋顶上。

——有人。

而且这次是毫无疑问的真货色。

对方原本很巧妙地隐藏着自己的气息,不过似乎就在他们发现现场状况获得收拾之后……便释放出强大的气魄了。

GⅢ也察觉到同样的事情,而转头跟我看向同一个地方。

如果我要带人一起去战斗的话,也应该要选他吧?

「亚莉亚,你带着两位女孩子……萌跟菊代,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去吧。毕竟如果是我带她们去避难的话,她们好像又会跑回来的样子啊。」

「哦~?她们叫做萌跟菊代呀?那么金次,等一下就是我问话的时间啰?还、还有,你的老家,我、我会去的,所以你要好好介绍我喔?我会把行程排出来的。我真的会去喔?」

亚莉亚露出一脸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在高兴的奇妙表情。

「远山同学……你、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远、远山……」

颤抖着双脚走过来的萌,以及一脸呆滞的菊代,就交给亚莉亚去照顾吧。

毕竟亚莉亚也是女孩子。我不能让女性去跟那个真货战斗啊。

至于毫不避讳地直接对我提出询问的萌嘛……

「我只是想稍微吓一吓胆小的鸟儿们而已啦。」

我对她轻声呢喃,蒙混过去后……又露出有点严肃的眼神接着说道。

「乖孩子该回家啰?以后绝对不可以再拿枪了。你美丽的双手,不是为了握住那样的东西而存在的。当然,女神大人的手也是很美啦。」

我在警告萌的同时——因为亚莉亚就在旁边的关系,所以稍微模糊了一下台词。

这样你有听懂吗?

就在我露出微笑,看向头上浮现问号、「女神?」地感到疑惑的亚莉亚时——

「喂,老哥,适可而止吧。对方在笑啦。」

GⅢ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屋顶,对我说道。

于是我站到我那位似乎对爱情很饥渴的老弟身边……

确认亚莉亚她们平安撤退后,对着屋顶上的真货们开口说道。

「你们在那里吧?想跟我们玩吗?」

接着一阵沉默之后……

「——是(中文发音)。」

是中国人啊。

哎呀,我早就猜到应该是这样了。

不过,从刚才的回答可以知道,对方应该是听得懂日文的。

「你们似乎是想找我的样子,可是我这辈子都不想要跟你们扯上关系啊。」

我出示了我方的要求,但对方却毫无反应。

要是他们以后跑到我家或学校来的话,我也很困扰。

所以想要断绝往来,就要趁现在啦。

「走吧,GⅢ。」

「好,就让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想纠缠咱们兄弟吧。」

听到我正式提出协助邀请的GⅢ,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我们再次走入豪宅中,进到一间似乎是借给那些人使用的中国风格房间内一看……

可以看到桃子与香蕉吃完后的痕迹,以及少许吃剩的生肝切片。

从餐具的数量上推断,对方大概有三个人吧。

我与GⅢ沿着梯子爬上屋顶后——

在月光照耀之下,积雪渐渐溶解的宽广瓦片屋顶上……看到了。

果然如我的预测,总共三个人。

「……」

其中两个人,我之前就见过了。

首先,是我绝不会忘记的人物——曹操(眧眧)。

由猛妹、炮娘、狙姊组成的三姊妹,主要跟我和蕾姬有点因缘。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其中一名。我记得她们应该被关在长野监狱才对,看来是其中有一名逃狱了吧?不过,她们当中有人戴眼镜的吗?

在外观像黑发版本的亚莉亚、身上穿着一套有点可爱的中国清朝服装的眧眧身边,则是……

「远山先生,GⅢ先生,能与两位再次相遇,本人深感荣幸。」

宛如戴着面具般的笑脸;在小小的圆框眼镜下,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睁开的细长眼睛;刺有华丽的刺绣花纹、像汉族文官会穿的传统宫廷服装。

是之前在空地岛举行「宣战会议」时,前来与会的蓝帮大使……

我记得,是叫诸葛静幻。

原来跟菊代合作的中国大帮派——就是蓝帮啊?这世界真是说大不大呢。

……不过,真正让我忍不住皱起眉头的是——

(那方面的对手,我很不会对付啊……)

我初次见到的,第三个人。

有着一头长及地面的黑直发、看起来大概小学五年级生的女孩子。

她身上穿著名古屋武侦女子高中的短版水手服。那间学校的女生们为了夸耀自己「真拿你没办法」,而将制服设计得到处都短得要命。裙摆、衣摆都只有胯下、胸下一公分,别说是肚脐了,根本就是整个腰身都露出来,是一套夸张到不行的水手服。

在北风吹拂下,眼前这名女孩微微隆起、但明显没有穿胸罩的胸部底下三分之一若隐若现。袖长也很短,让她那有点晒黑的纤细上臂几乎全都暴露在外面。

然而,我会说我不擅长对付她……并不是因为她衣服很暴露的关系。

毕竟之前跟玉藻的洗澡事件可以得到证明,我不是什么萝莉控。

——是因为我从感觉就可以知道。

这家伙,不是人类。

她只是化身成一名女孩子罢了,就跟玉藻一样。

更何况……她长了一条橘色的细长尾巴啊。

仿佛时时刻刻都睁得大大的红色眼睛,看起来没有表情。但那感觉并不像是蕾姬那样面无表情,而是有一种仿佛顿悟了世间所有事物,而表现出超然的氛围。

然而,她虽然给人如此深不可测的感觉……我却感受不到她有释放出什么强烈的杀气。她就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们而已。

看来这应该是我跟GⅢ——两个进入爆发模式的人联手,就可以解决掉的对手吧?

「嘿——那边的小鬼头就是蓝帮的极东战役代表啊?」

GⅢ似乎也察觉到我们现在应该注意的是那名少女的样子。

极东战役——那是我们现在被卷入其中的战争,在世界的暗处进行中的国际斗争。

在规则上,为了避免演变成全面战争造成大规模伤害,因此是由各组织分别派出几名擅长战斗的人员做为代表,进行决斗。

「是的,是这样没错,但是……」

诸葛才刚肯定完这名少女就是他们的代表之后——

「老子已经从『无所属』改为加入『师团』了,所以就有跟你们开打的理由啦。」

喀、喀——GⅢ踏着脚下的瓦片,往前走出去。

而本来就有战斗打算的我,也跟着他踏出步伐的时候——

「别、别去呀,远山家的!汝莫非是想跟佛战斗吗!」

从我的衣服中,忽然传出一阵发抖的声音。

是变身为护身符挂在我脖子上的玉藻发出来的。

于是我停下脚步后……

「嗯?你说、我想跟什么战斗?」

「——那、那身姿态,是猴。跟日本的凤同等级,是妖界的巨头呀。那是在天竺升为斗战胜佛、货、货真价实的……」

「我可看不出来她有那么厉害,是你搞错了吧?」

不管是玉藻老爱操心的个性,或是与不知何方神圣的对手战斗的经验,都是常有的事了。

因此我再度往前踏出步伐……

「汝若敢出手,即是谋反呀!会与来自唐的众妖为敌的!」

总觉得玉藻实在太吵了……于是我把她从衬衫中拉出来后……

「澎!」地一声,表情莫名慌张的玉藻便立刻现出原形,抓住我的身体。

「——在猴的面前,枪械刀刃皆无意义!汝等住手呀!」

因为玉藻真的太拚命的关系,我不禁又停下了脚步。而在我的斜前方——

「哈哈!枪械?刀刃?那种玩意老子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想用啦。咱们可是有音速的拳头啊!」

GⅢ一边笑着,一边握起右拳……喀!

降低下盘,踏稳脚步,摆出「流星」——GⅢ版「樱花」的架势。

瞄准的目标,就是玉藻称为「猴」的蓝帮战士。

——在这个瞬间,GⅢ就赢了。至少我看起来是这样。

然而,这是怎么回事……?眧眧跟诸葛都露出了不知道在慌张什么的表情啊。

「既然是异教的神,杀掉也没差啊。」

身为基督教徒GⅢ,说这番让教会听到应该会生气的威胁台词……

反观猴则是……在她的头上……那、那是什么?

怎么突然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金色颗粒了?

那些粒子越变越多,不断旋转。

没过多久,看起来就像直径二十公分左右的一个圆环了。

简直就像宗教画里,浮在天使或种头上的光环一样——

「金、金箍冠……——猴!请镇定下来呀!」

就在玉藻失声大叫的下一个瞬间……

——啪!

「——!」

四周顿时红光一闪。

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从猴的红色眼睛中,发出一条光线——像雷射瞄准线一样的光线,贯穿了GⅢ的身体。

前后短短零点一秒。

「……呜……!」

光是如此而已——

GⅢ就当场倒在地上,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惊愕地睁大双眼,露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

接着,瞳孔渐渐扩大……!

从嘴角……冒出鲜血……!而且流出的血量一看就知道是中了致命伤。

「——G、GⅢ!」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就只是亮了一下而已啊。

难道这样就被击中了吗?不,不可能的,GⅢ那套坚固的护具,可是连子弹都可以像爆米花一样弹开的科学铠甲啊。

「——噜、拉打、佛噜、喔噜?」

不知道在嘀咕着哪国语言的猴——用发出红光的眼睛看着我们,微微歪了一下头。

就连眧眧跟诸葛,都因为看到刚才那一幕而傻在原地。

看来蓝帮那伙人——没办法控制那名不知何方神圣的少女啊。

即使是我处在爆发模式下的脑袋,也花了好几秒才掌握住现场的状况。

「快逃,远山家的!GⅢ已经回天乏术了!方才那是如意棒……是雷射枪呀!即便是咱也防不住的!」

——雷射枪……

怎么可能?你是说刚才,猴从她的眼睛射出雷射光吗!明明什么杀气都没感受到啊……!

光速的攻击。

如果真是这样……音速根本没得比啊。那是绝对没有办法防御的!

而GⅢ刚才就真的是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我们明明连音速的子弹都有办法对付的说。

「那、那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我虽然想冲过去救GⅢ,却无法前进。

因为猴的红色眼睛,正看着我啊。

而玉藻则是露出犬齿,泪眼汪汪地对我大叫。

「——咱方才不就说了!猴就是斗战胜佛——孙悟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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