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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蓝色星期一」这个词汇实在非常中肯。

今天是糟糕透顶的星期一。

让我的心情沉重无比的,依然是广播节目所收到的那些听众来函。音无小姐叫我要习惯这种情况。然而,身为外行人,又只是无端被卷入的我,无法轻松地接受所有结果。

说老实话,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有人说我的主持很有趣。

有人说我的主持很无聊。

我不懂。我真的应该继续担任广播节目的主持人吗?

放学回到家之后,我坐在客厅的沙发深深叹了一口气。

昨天,也就是星期日,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收听各大广播节目,然后认真地思考。

我明白音无小姐有着很强烈的专业意识。所以,也可以理解她为何会对我这种在原地穷忙的行为感到烦躁。像我这样的外行人,果然无法担任音无小姐的工作伙伴吧?

不过,我心里也有另一种想法。好不容易成立的一个广播节目,如果开播不到几次就腰斩,即便观众都很明白这不是音无小姐的过错,但还是无法避免让她的形象受损。身为音无圆的粉丝的我,不能容许这种状况发生。

于是,思绪就这样再次回到「不知该怎么做才好」的原点。

话说回来,我从星期六晚上之后,就没再跟音无小姐说过话了呢。我昨天早上起床时,音无小姐已经出门去工作了。至于今天在学校里虽然有跟她四目相交过,但不知为何,她只是不发一语地怒瞪着我。她该不会是看透了我在星期六晚上作的那个想入菲非的梦了吧……

正当我一直无法理出头绪,打算回房再听广播节目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打开手机萤幕后,上方显示着「广播的法则」的制作人的名字。

「喂,你好。」

「是常村同学吗?」

「是的,我就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我决定担任主持人时,制作人和我交换了手机号码。不过,这还是他初次来电。

难道发生了什么问题吗?

…………涌现在我脑海里的,全都是一些不祥的预感。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直接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键。

「要说发生了什么事嘛……或许也能这么说吧。」

「呃,怎么了吗?」

「其实,你的事情被高层的人发现了呢。」  

不不不。

没什么发现不发现的吧?这个节目原本就是透过名为网际网路的媒介,免费对全世界公开播放不是吗?

「『我的事情』是指…………?」

「嗯。因为你毕竟是个外行人嘛。」

「咦。可是,这不是在首次录制节目时就已经决定的事情吗?」

「嗯。虽然现场的工作人员都表示赞同,不过,高层的人果然还是不认同。」

谁管你啊!谁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的问题啦!明明就是你们硬把我拱成主持人的吧!

「还有…………第二回的节目,评价似乎不太好呢。」

第二回的节目尚未播出,所以,应该是上司要求在播放前先让他听过一次吧。

果然如同音无小姐所言,上次的节目录得不怎么样吗?

「咦…………那么,我会被换掉吗?」

「不,站在我们这些现场工作人员的角度来看,还是很希望节目能够继续交由音无小姐和你来负责呢。」

「那个……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刚好。我想知道这个人的想法。

「什么事?」

「为什么会选中我呢?我是个外行人…………而且,就算同样身为外行人,应该也有很多比我更适合这份工作的人选吧?」

「那是因为你的主持很有趣啊。」

「只是因为这样吗?」

「我经手过不少广播节目,而我认为你们录制的第一回节目真的很不错呢。其他工作人员应诙也都这么认为吧。」

第一回的节目吗?

「所以,下次的星期六我们决定进行公开录音!因为录音的场地已经预约好了,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唷!」

………啥?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什么叫「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唷」啊!你干嘛还提高语尾的音调装可爱啊!

「请你等一下!公开录音是指?」

「咦?你不知道吗?这又叫公录,就是请听众们实际来到现场,然后在大家面前公开录制节目。透过这种方式,如果到时能吸引众多粉丝前来,就代表这个节目广受支持了吧?」

「我知道啦!我知道公开录音一词的意思!」

「而且啊,因为你说自己不能收受酬劳,所以我们的制作费剩下好多呢。」

「就算制作费有剩,也用不着把它花光吧!」

「不不不,如果预算出现结余,下次我们能领的就会变少呢。所以得全部用掉。」

又是这种大人的理由。

「听了包你大吃一惊!录制节目的场所就是新宿ALTA前方的广场喔!」

「……………………啥?」

这是在开玩笑吧?

新宿?ALTA前方?所谓的广场,意思是要搭建户外舞台吗?

「毕竟这个计划来得有点突然嘛,所以,秋叶原和涩谷之类的地方几乎都已经被别人包下来了。只有新宿刚好奇迹似地有预约的空缺。」

搞不清楚状况也该有个限度吧!

「那么,你没问题吧?」

「大有问题啊!」

噢,说得也是。因为事出突然嘛。得赶快更新官方网页的内容。不知道这么突然的消息能够吸引到多少听众呢?」

对方的论点完全偏移了。问题不在这里啊!

「节目才进行到第三回,就要让外行人参加公开录音吗?」

「好个爽快的决定对吧!嗨!名主持人!」

「什么爽快的决定啊,这根本是一种暴行吧!」

「真厉害,你今天的吐嘈也是威力十足呐!」

不行…………话题完全无法进展下去。

制作人单方面地宣布完这些企画结果后,就挂上了电语。

喂喂喂,你要我怎么办啊!

听到这个过于冲击的事实,我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方才的烦恼也跟着烟消云散。

在我维持着将手机贴近耳畔的动作而僵在原地时,传来客厅大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哥,发生什么事了?我在玄关都听得到你大呼小叫的声音呢。」

穿着制服的爱好现身。她应该是刚放学回到家吧。

「是不是不小心踩到珍藏的A片光碟,而裂成两半了?」

说着,爱好从眼镜后方对我投以担心的视线。

「对了对了,有客人来我们家喔!」

你怎么不早说啊?还在客人面前讲什么A片光碟的!

继爱好之后,两位客人跟着踏进客厅里头。

「啊,打…打扰你们了。」

访客其一是霜月小姐。因为她跟爱好就读同一所学校,又同样都是国二生,所以应该已经变成朋友了吧。

然后————

「呃…………打扰了。」

访客其二,音无小姐。

爱好这家伙,何时变得跟音无小姐这么要好啊?是从前天她来借住时开始的吗?

「我跟小春一起回来时,刚好在家门前遇到小圆小姐呢。因为小春也是小圆小姐的粉丝,所以我就把小圆小姐一起约过来了。」

虽然爱好很开心地代替两人向我说明,但我和音无小姐之间依然存在着微妙气氛。

「这…这样啊……嗯,那我先回房罗。」

就在我逃也似地打算离开客厅时,爱好叫住了我。

「不不,哥,你去拿念书的工具,然后下来客厅集合。」

「念?念书的工具?」

「我听小圆小姐说了。你们明天要考试对吧?」

对喔,我都忘了。老师在班会时好像这么交代过。

我们学校毕竟也算是一所升学学校,为了应付大学联考,在升上高二之后,便必须马上接受全国模拟考。

提到考试的话题之后,霜月小姐突然不停低头致歉。

「那…那个!音…音无小姐,真的没关系吗?因为幸春硬是邀请你过来…………」

原来如此。要是看到霜月小姐怯生生地恳求的摸样,就算是音无小姐,恐怕也很难拒绝吧。而且她还是超大赞助商的女儿。

「没关系、没关系。要是没考好,星期六就得到学校上辅导课呢。因为我那天刚好有工作,不方便去学校,所以明天的考试一定得想办法及格才行。如果自己念书,都会忍不住偷懒呢。这样子刚刚好。」

一瞬间,音无小姐朝我的方向瞄了一眼。为什么要特地对我投以视线…………噢,对了。原来如此。星期六是广播节目公开录音的日子嘛。音无小姐也已经接到通知了吧。

「所以呢,再加上我和小春,我们就一起来开K书大会吧!」

爱好将两名客人带往客厅桌前坐好后,走到我身边悄声问道:

「哥,你跟小圆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吧?」

这家伙为什么对这方面的事情特别敏锐啊?

「你该不会是顺从自身的欲望,把她当成性冲动的发泄对象了吧?」

「会才有鬼啦!」

「…………那不然是吵架罗?」

也不到吵架的地步。或许该说是专业人和外行人之间的想法差异,让我们之间有点代沟吧。总之,我现在的确有些难以面对她。

「…………不是啦。」

「我特地制造了让你们聚在一起的机会,所以赶快跟她和好吧。」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啊,真受不了。

爱好再次窥探我脸上的表情变化。我像是为了从她面前逃脱似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拿念书所需的东西。

「啊,这里错了。」

地点是常村家的客厅。

坐在这张桌子对面的,是瞪着参考书发呆的音无小姐。

在非工作的私人时间,音无小姐通常不会绑头发。不过因为低头时发丝会遮蔽到视线,所以现在的她绑着马尾。

不过,没想到我会在自家和音无小姐一起念书呢。

听到我的指摘,音无小姐默默地用橡皮擦擦掉答案。

虽然我的成绩也没多优秀,不过似乎是比音无小姐再好一些。

音无小姐她…………念书十分不得要领。与其说她脑袋不好,或许说她根本没有念书的天分比较贴切吧。由我来指导音无小姐念书,这样的发展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

好安静啊。不过因为这是读书会,所以本来就不会七嘴八舌地柳天。再加上我心底又牵挂着前天晚上的事情,感觉整体的气氛似乎更加凝重了。

「对了,哥!我们来拆小春带来的礼物吧!」

读书会才开始三十分钟而已耶…………你的集中力已经不行了吗,吾妹啊。

…………也好,反正我也莫名有点疲倦了。

我决定采用爱好的提议。

爱好所说的礼物,是放在纸袋里的一个四方形盒子。很大。而且很重。这是在霜月小姐踏入我们家约莫过了十分钟之后,执事特地送过来的东西。

毕竟霜月小姐是个有钱人,所以里面可能装着很不得了的东西吧。

「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心准备礼物嘛。」

「不不,我只是带能够让大家一起享用的点心过来而已。」

我慎重地从袋子里将这个大盒子取出。这里头究竟装了什么啊?

我暂时将笔记本和参考书堆放在别处。到底是我家客厅这张桌子太小,还是这个盒子太大了呢?我想百分之百是后者吧。

我将纸盒摆在桌子的正中央,并撕下黏着纸盒外盖的胶带。

「那…那个……这真的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唷。」

不不。从尺寸来看,这东西的来头绝对不小呐,霜月小姐。

我缓缓打开纸盒的盖子。

出现在里头的是——————

「哇塞。」

我忍不住惊叹道。不只是我,探头看向盒子内部的爱好和音无小姐也是。口水险些就要滴下来的,想必也不只是我而已。

里头是蛋糕。

不是已经切片成三角形的东西。

同时也不是圆形。而是四方形。

这该不会是在宴会上供多人分食用的那种蛋糕吧?呃……噢,就是饭店的吃到饱餐厅会端出来的那种。我曾经在电视上看过。

蛋糕的上头有着华丽的鲜奶油点缀,感觉好像是出现在纯白雪原上的连绵小山。而鲜红欲滴的草莓,更释放出了让人无法忽略的强烈存在感。

我记得这应该是街上那间西式蛋糕店的商品,而且是没有预订就买不到的东西。

只是去朋友家玩,就带这种东西当伴手礼………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应该都是吃洋芋片或仙贝吧?不过,因为我跟朋友几乎都是一边吃喝一边打电动,所以会选择不沾手的零食就是了。多半都是去便利商店买来的。

「好棒喔~!小春,这个蛋糕看起来很贵呢,真的没关系吗?」

听到爱好这么询问,有点为我们的反应感到吃惊的霜月小姐不禁害羞地低下头来。

「有钱人真的就是不一样呢,哥。」

「就是说啊。」

「听说小春家的厕所还有免治马桶呢,哥!」

「真的假的啊!一般家里装了免治马桶?太厉害了!」

「咦?其实我家也有装耶。」

你怎么一脸平静地这么说啊,音无小姐!当红声优的家果然与众不同呢…………

「这应该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吧…………」

是…是这样吗…………因为我们家是老房子了嘛。

「哥,我们家也来装免治马桶吧!」

「你去跟妈说啦。」

「那个用起来好像很舒服呢。」

「不准跟妈说。」

这理由简直莫名其妙!

听到爱好的发言,霜月小姐不解地微微歪过头。噢,请你就这样纯真地长大成人吧。为此,恐怕得先让她和爱好保持距离才行!

「别说这些了,哥,快切蛋糕吧!」

「我知道了啦!我知道了,所以你不要拿着刀子挥舞啦!」

不知何时,桌上已经出现了刀子、叉子和盘子。准备得真周到啊。

「那我要切罗。」

虽说要切蛋糕,可是这该从何下手呢?因为它原本就是四方形的,所以也切成四方形的小块就好了吧。应该不用坚持要切成三角形的吧?

总之,我先依照人数,将它切成便利商店中常见的那种蛋糕尺寸。就算去除了留给父母的那一份,剩余的份量也还很多。要是剩下了有点可惜,就让音无小姐拿一些回家吧。

「刀子上沾到的鲜奶油好可惜喔。」

唔~真遗憾啊,爱好。跟霜月小姐穿着同样制服的你,看起来虽然也有点像个千金大小姐,但发言却是如此平民呐。

「我收下罗~」

她以食指抹去刀子上的白色鲜奶油之后,便伸出舌头开始舔舐手指。明明将整根手指塞到嘴巴里就好了,但她却刻意以舌尖舔着奶油,然后再从下方对我投以视线。眼镜后方的双眸似乎若有所思。她到底想做什么啊?

「你在干嘛啊?」

「这是特别服务。」

因为她的回答也让我无法理解,所以我决定不管她。

我将切成小块的蛋糕分装到盘子里,再递给她们三人。至于剩下的部分,就先冰进冰箱里好了。虽说只要塞了这块蛋糕进去,我家的冰箱就放不下任何东西了。

那么,来吃块蛋糕,然后悠闲地再次开始念书吧。

「对了,爱好,你在看哪个科目的书啊?」

我有点在意放在爱好前方的几本书籍。说是参考书,尺寸好像又太小了。大约只有文库本那么大吧。

「嗯?健康教育…………放心吧,哥哥。我不会说出这种老套的耍宝答案。」

太好了,爱好似乎也还是有最低程度的常识。

「我是在念大人的家政课。」

「有必要加上『大人』这两个字吗!」

「开玩笑的啦,我在看的是普通的国文~」

因为她还替书本套上了纸书套,所以看不到封面。这点她例是意外地认真呢。

国文参考书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呢?因为是文库本的尺寸,所以里头会不会是汉字相关的题库呢?我稍微看一下内容好了。

「他将手指探入散发着浓郁气味的蜜壶之中,于是,指尖便被黏稠到能够牵引出丝线的果汁给濡湿。」

给我等一下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好!这个不对吧!」

「咦?噢,抱歉、抱歉。这是我从图书馆借来的书。」

「图书馆?女校的图书馆里竟然有这种东西吗!」

虽然女校是一种常被人比喻为秘密花园的存在,不过,图书馆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书刊……

的确是秘密,而且也的确是个花园。

可是,不能碰的东西就是不能碰!

「爱好,不准看这种东西!等你长大一点再说。」

「咦!这明明是为了长大而用的参考书呀?」

「不管你再怎么狡辩,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可是啊,哥。能写出『蜜壶』汉字的人,全班大概只有我一个而已唷。」

「我是不会写没错!就算是现在的我,也的确没有自信能够写出这两个汉字!」

「蜜壶?」

音无小姐和霜月小姐好奇地歪过头。

「没…没事,两位不用太在意!」

趁她们想要追根究柢之前,我赶紧出声加以制止。

「顺带一提,刚才哥哥所看到的,是描述大熊先生在吃蜂蜜的场景唷。」

「骗人!真的假的啊?这…这样吗…………」

「图书管理员交代我这样跟别人解释。」

「发现罪魁祸首啦!这本书是那位图书管理员的收藏,而不是图书馆的书对吧!」

爱好放到桌上的,是一本比普通的参考书还要来得大本的书籍。大概是杂志大小。不,与其说是书籍,倒不如说这个比较接近资料夹…………咦?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东西耶。

「啊,喂!这是我的东西吧!」

你什么时候拿过来的啊!在爱好手中的,正是我的剪贴簿。没错,就是那本收集了和音无小姐相关的报导的东西。

「哎呀!我哥真的很喜欢小圆小姐呢。」

爱妤瞄了我一眼。

接着又瞄了音无小姐一眼。

在爱好的眼神影响之下,我也不禁跟着望向音无小姐,结果她也正好看向我这里。我们瞬间四目相交…………但是因为感到有点难为情,所以我迅速移开了视线。

「然后呢?哥哥最喜欢哪张照片?」

我为什么非得在本人面前说出这种事情不可啊?

「你不说的话,我就依序把这些剪报撕破罗。撕成碎碎的。」

喂!你以为这是我花了多少金钱和时间收集来的啊!爱好最让人害怕的一点,就是她在说话时感觉不像是开玩笑,而是真的会付诸实行的认真态度。

「这…这个嘛,我喜欢…………」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只好从旁伸手将摊在桌上的剪贴簿翻页,然后指向其中一张照片。照片中的音无小姐身穿淡绿色的洋装,并戴着宽帽缘的白色帽子。拍摄场景似乎是某条小溪旁。她的脚踝浸在水里,还用手指轻轻拎起长长的裙摆。这身感觉像是优雅名媛的穿着打扮,让人印象十分深刻。

「哦~不错耶。小圆小姐,我哥好像偏好这一种的呢。」

「啊…呃!…………工作人员对这张的评价也不错呢。」

或许是因为在爱好和霜月小姐的面前吧,虽然有些生硬,但音无小姐还是马上堆出笑容这么回应爱好。

「请问!这…这些服装和配件,都是你自己选的吗?」

面对近在眼前的音无小姐,霜月小姐似乎还是会紧张。她的双颊也微微泛着粉红色。或许是跟前一阵子的我有着同样感受吧?

「大致都是自己买的吧。啊,不过这张照片是在造型师的指导下拍摄的就是罗。」

「好厉害呀!音无小姐真的很有品味呢!」

「没有啦。我只是在苦思之后,决定依附当季的流行衣物而已。」

从我的角度来看,能够确实把握住当季流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哥、哥,那你第二喜欢的是哪张?」

「够了吧!而且,今天大家是来念书的才对啊!」

「哎呀呀?哥,难道你在害羞吗?」

「罗唆!好了,快还给我!」

我从爱好的手中将剪贴簿夺了回来。

虽然爱好或许是似她的方式为我着想,不过,这根本就是羞耻游戏嘛。

于是,我们终于重新定下心来念书。爱好看起来也已经开始认真用功了,身为哥哥,我总算稍微放心了一些。

一旁的霜月小姐则是向音无小姐询问教科书上的问题。

「那个!音无小姐,这题的答案这么写正确吗?」

她好像是在念英文。虽然她说自己常常到国外去,不过,毕竟她是个会把「很想」说成「verythink」的女孩呐。

音无小姐不要紧吧?为了在重要关头予以协助,我也探头看了看教科书的内容。

唔,她似乎是在研读英文的比较级。

我将霜月小姐递给音无小姐看的笔记本拿过来看了一下。

「Date、Delete、Delicate」  

嗯,这只是把类似的单字排在一起而已吧。这样看下来,好像是情侣因为约会突然被取消,结果两人之间就发生了什么细微问题的感觉。

「呃,霜月小姐,你常常跟父亲一起到国外旅行对吗?」

我忍不住这么出声确认。

「呜呜,对不起。因为跟外国人说话时,我都是交给专属的口译人员负责…………」

「专属?去国外时还有专属的口译人员随行吗?」

你是好莱坞明星还是什么吗!这会不会有点过于娇生惯养了啊?我开始有些担忧霜月小姐的未来了。

「幸春,在比较级之中,除了部分例外,基本上都是单字的语尾在变化喔。」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音无小姐是个很称职的老师。虽然她念书有些不得要领,但国中程度的题目似乎还能应付的样子。

「啊!原来是这样!那么,这样写就可以了吧?」

霜月小姐在笔记本上迅速地写下三个单字,然后再拿给我们看。

「Piano、Pioneer、Pianist」  

「是很像没错!但你要知道这三个根本不是形容词啊!」

我忍不住吐嘈了。

不过,就算我没这么做,音无小姐应该也会吐槽她吧…………

咦?音无小姐?

「真是太棒了。发明钢琴的先驱是在拚命练习后,才变得能够弹得一手好钢琴呢。因为如果没办法灵活运用自己的发明品就太丢脸了嘛。他一定是赌命在练习呢。在盛夏拭去涔涔汗水,在隆冬搓着冻僵的掌心…………噢,这是多么让人感到历史性的比较级单字啊!」

呜哇…………连音无水姐都在耍宝。

「………………………………」

这是音无小姐和我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无言地四目相交了。或许她是在等我吐嘈。

不,真的是这样。她在耍宝完毕的瞬间也看了我。只是我马上别开了视线。

换做是平常的情形,我铁定马上出声吐嘈。不过,总觉得现在很难这么做。

「啊!对了!我有听『广播的法则』这个节目喔,小圆小姐!」

爱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声呐喊。

她似乎是企图想让我和音无小姐和好,但这个话题只会带来反效果啊!

坐在一旁的霜月小姐也重重地点了好几次头。她果然也有收听这个节目吗?或许是她告诉爱好这个节目的呢。

「哇,谢谢你!」

关于自己就是广播节目中的村人B这件事情,爱好和霜月小姐还不知情。音无小姐好像继续帮我保密。  

「其实,这个星期六我们要进行公开录音呢。」

「真的吗!幸春一定会去现场帮你加油唷!」

呜…………音无小姐,你怎么顺便公布这个消息啊?不过,只要广播节目的官方网站更新的话,大家一定会发现就是了。

「什么是公开录音啊?」

爱好似乎不知道公开录音是什么。她这么询问霜月小姐。

唔!因为霜月小姐是赞助商,所以会来现场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过,看样子爱好也会来呢。事情终于要穿帮了吗?

啊,对了。仔细想想,我那群朋友或许也会来现场观看录音吧。至少,久住、天池、高见泽这三个人应该会来。啊!差不多该跟他们从实招来了。该怎么开口才好呢?

「这样的话,哥也会去吧?」

爱好知道我是音无小姐的粉丝,于是理所当然地这么问道。

「呃!嗯…嗯……这个嘛,说得也是。我应该是会去吧。」

我会去!当然会去啊!

而且,这根本不是会不会去的问题,而是非去不可!

听到背后渗出涔涔冷汗的我这么回答,霜月小姐有些不解地歪过头来。

「咦?可是大哥你…………」

呜哇!好像微妙地被发现了!

「霜…霜月小姐!公开录音真是令人期待呐!」

「那…那个…………是呀。」

啊,惨了,气氛变得有点尴尬。我试图蒙混过去的行为太牵强了吗?

三个女孩子的视线全都聚集在我的身上。

怎…怎么办啊?我应该自己招认吗?应该干脆招认我是村人B的事实吗?

「嘻嘻嘻。」

你怎么回事啊,爱好?为什么突然笑出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哥,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得了我吗?」

「什…………」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哥的声音呢!」

「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

「哥怎么可能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呢!」

这样感觉很可怕耶!

「啊~原本想让他维持神秘主持人的形象,结果已经被发现了吗?」

或许是看到我没打算继续隐瞒下去的反应,音无小姐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幸春跟爱好都会来现场看,那我们俩可得好好加油罗!」

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像音无小姐这样挺起胸膛说「我会加油!」可是我说不出口。因为我没有这种自信。连音无小姐刚才的耍宝演出都无力吐嘈的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的我,也只能做出默默点头的反应。

「制作人和芹泽小姐也很期待常村同学的表现呢。」

音无小姐这番话是在鼓励我吗?但我反而觉得更有压力了呢………

「为此,这次的考试非及格不可罗。」

语毕,音无小姐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将视线投向参考书之中,再次开始认真念书。

爱好也老实地开始念书。那么我也来用功吧。虽然我还是依然无法集中注意力。

我就是身为「广播的法则」主持人之一的村人B,这个内幕非常轻易地就被爱好和霜月小姐发现了。

接着只剩该怎么跟朋友招认的问题了。干脆就继续保密,等到他们来观看公开录音时,再当场让他们大吃一惊算了。更何况,他们不一定会参加,我也没听说他们有要去。

明天就是公开录音的日子了。随着这天的脚步愈来愈近,我的身体状况也因为紧张而变得十分糟糕。不但晚上老是失眠,偶尔还会胃痛。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身体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具常变化,这还是我头一次体验到。

今天早上,我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学校。

这阵子我每天早上都这样。经过这三个礼拜,我的鞋底大概一口气磨损了很多吧。

在公开录音时,我应该说些什么呢?不,真要说的话,我应该如何表现才好呢?

更何况,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之下,我真的能够以平常心和音无小姐谈天吗?

我一边胡乱想着,一边踏入教室。

所以,我没能发现充斥于学校之中的奇妙气氛。

直到拉开教室门的刹那,我才察觉到异样。

已经进入教室的同学们的视线全都集中到我的身上。

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我拉开门的力道应该还不至于发出巨大声响吧?

但众人的视线只有一瞬间集中在我身上。随后,教室里又恢复成原本嘈杂的早晨。

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后,马上趴倒在桌面。虽然很困,但是却睡不着。简直是疲倦到极点的状态。

啊,话说回来,今天是之前那场考试的成绩揭晓的日子。虽然我不算有自信,不过,成绩应该还不至于差到必须上辅导课。问题在于音无小姐的分数。

话说回来,我和音无小姐还是维持着鲜少交谈的状态。不过,因为这不是在主持节目,所以我们也没有必须特地交谈的理由就是了。

我拚命试着让自己思考公开录音以外的事情。没过多久之后,钟声响起,和田老师也走进了教室里头。

再怎么说,从第一节课就开始打瞌睡也不太好,所以我还是抬起头来。然后不自觉地看向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

……………………等一下,那是什么?

抬起头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布幔。

它就大剌剌悬挂在黑板与时钟之间。

「恭喜常村良人就任广播节目主持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说不定是朋友干的好事。我虽然想追问他们,但老师已经准备开始上课了!

「好了好了,把课本拿出来!顺带一提,老师最灵活的地方是舌尖!开玩笑的啦!」(注:日文的「课本」音近于「灵活的部位」)

和田老师这么说着,还俏皮地吐出舌头。这个人一大早的在说些什么啊?换做是平常的我,大概都会无视老师的冷笑话,但是今天不知为何觉得特别烦躁!

「…………………………嗯?」

坐在我前面的同学传了一张纸条过来。看起来不像是上课用的讲义,而是从笔记本里撕下来的一页。

里面好像写了什么?

「村人B果然是你啊。虽然我隐隐约约有察觉到这点,但如果是经过嘉保芽爱璃的调查,你恐怕无法继续隐瞒了吧。久住。」

随后,另一枚更大的纸张被折成小片传了过来。

现在已经不是听课的时候了。我做好被老师责骂的觉悟,将这张纸片摊开来。

是报纸。由校刊社所发行的校内报纸。

不,只有一处和以往的报纸内容不同。就是标明「号外」两个字的部分。

当然,发行人的地方写着嘉保芽爱璃的名字。

原来如此,是嘉保同学爆的料吗——呃?咦?这是什么!

第一页就放了我的一张大照片。是几乎全裸的我在夜晚的街道上全力奔跑的模样。

这…这是什么时候照的啊?虽然我不知道嘉保同学住在哪里,但是带着相机的她竟然刚好经过那个地方,这实在也太巧…………这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吗?

而且,照片上还写着一行「音无圆的搭档曝光?」的斗大文字。

这是什么煽情的标题啊!感觉好像是偶像的男朋友曝光一样耶!

啊,难道这就是她的目的吗!可恶!

不过,我冷静地阅读内容之后,发现报导内容似乎跟男朋友之类的无关。

我的照片上写着「吾等古里学园的第二号有名人!」的字样,包括我是用村人B这个化名参加广播节目、我和音无小姐的家比邻而居,甚至连赶跑跟踪狂的事情都详细地报导了出来。嘉保同学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取材的啊?知道那起事件的来龙去脉的人,大概只有音无小姐、爱好跟霜月小姐而已。啊,还有身为经纪人的芹泽小姐吧?

报导的最后,则是以「关于这个名为常村良人的男学生,他是否为偶像声优音无圆的交往对象,今后校刊社将持续进行追踪调查」的内容作为结尾。

这份报纸为我带来的震撼已经远超过吃惊或焦躁不安的感觉,反而让我有些钦佩不已。就在我阅读报导内容的同时,陆陆续绩有纸条传到我的桌上。

「你无法再狡辩了。主持那个节目的村人和你的声纹完全一致。科学社社员。」

你还真的做了声纹监定啊!

我们学校的科学社也太强了吧!能力强到无谓的地步了吧!

而且,在这张纸条传到我的手上之前,已经看过内容的同学还在纸片的一角写下留言。像是「果然是你啊」或是「你很厉害嘛,常村」之类的夸奖虽然让人觉得很高兴,伹因为还是太难为情了,所以我实在无法率直地感到开心。

随后,仍有许多纸条传到我的桌上。

有张纸条里面甚至写满了「我好恨啊」之类的字眼。或许是有人在看了嘉保同学的报纸后,真的以为我和音无小姐是过从甚密的关系吧。

不过,这种事情百分之百不会发生,所以我决定不在意它…………

「在没有月亮的夜晚,你走路最好小心自己的背后。知名不具。」

喂!这个班上有杀手啊!

「我要把卫生纸丢到你家的洗衣机里头去。知名不具。」

这种欺负人的行为也太不起眼了!

「参加广播节目固然很好,但是也要专心听课喔!要是你敢这么看不起老师,可是会被丢粉笔的喔!开玩笑的啦!知名不具。」

呃,这是老师写的对吧!

「常村良人同学也参与主持的『广播的法则』会在每周四晚上更新!拜托大家都要来听唷!音无圆。」

不要宣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别因为我没办法在上课时间出声吐嘈,你们就随心所欲地说这些话!不过,就连老师都知道了,感觉好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啊。

我以前曾经有过如此想要吐嘈的强烈冲动吗?不,没有!

我将不甘心的感觉化为力量,使尽力气将传到我手上的这些纸条揉成一团。随后,又有一张纸条传了过来。够了吧。各位,拜托你们专心上课啊!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啊?知名不具。」

还真是直捣核心的问题耶。就算你问我打算怎么办……

唔!这个嘛!照对方的写法,好像希望我回答,我还是写一些东西传回去好了。

我实在不擅长站在受到众人瞩目的地方…………可是……

身为外行人的我,没办法带来有趣的对谈内容…………可是……

我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罢了…………可是……

虽然我确实是无端被卷入,但最后决定接下主持人棒子的,毕竟还是我自己。

不管怎么说,明天就是公开录音的日子了。

班上的同学也已经知道这件事,所以我无从逃避了。

我在那张纸条上仅仅写下一句「我会努力看看」,然后将它传了回去。

这是之前被音无小姐职责时,我没能回应她的一句话。虽然我无法说出口,但至少能将它写在纸上。

我所写下的决心,好像被全班同学给依序传了下去。我是不是应该写些更体面的内容比较好啊?不,算了。反正我只是个极其平凡的高中生嘛。

「拿去。」

「好痛!」

过了片刻之俊,音无小姐又踹了我一脚!

不过,这一脚没有像之前那么用力。如果只是要叫我,那拍拍我的肩膀就可以了吧?刻意用踹人的方式来沟通,这点还真像是音无小姐的作风。

我转过头之后,她递给我一张纸条。是我刚才传回去的那张。

我默默地收下纸条。不知为何,音无小姐将脸别了过去。

于是我将身子转回去重新坐好。

然后在桌子底下将那张小纸条摊开。

在我所写的「我会努力看看」那句话的下方,写着许许多多回应的讯息。

「加油」、「没办法,我就替你加油好了」、「很期待下一回的节目喔」、「你是我们班的第二号有名人呢」、「你们的节目很有趣喔」、「加油」、「加油」…

我抬起头,环顾全班同学。

大家都一副专心听讲的模样,没有人转过头看向我这边。

谢谢。

我在心中轻声说道。

至少,还有这个班级的同学们愿意声援我。

这样的人数绝对不算少。愿意替我加油的人,竟然有这么多。

虽然公开录音的紧张感依旧存在,虽然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不过,关于主持广播节目为我带来的不安感,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减轻了。

不,确实是减轻了没错。

因为稍微被人批评就沮丧不已,又因为稍微被人声援就重新振作起来,我还真是单纯呐。不过,这或许也意味着语言这种东西的确具有强大的力量吧。

无意间,我突然注意到最下方一句小小的「加油」。将纸条传给我的是音无小姐。也就是说,照传递顺序来看,音无小姐是最后一个。这句「加油」会不会是她写的呢……?

这是为什么呢?我有种轻松爽快的感觉。好像原本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头消失了一样。能够获得别人的声援,真的很令人开心呢。

「那么,村人同学,你的成绩如何?」

下午的班会时间结束后,友人之一的天池朝我这么问道。

之前的考试结果已经发下来了。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啦!」

「好啦好啦,有什么关系呢?你考得怎么样?你明天可没办法耗在辅导课上吧?」

「你连公开录音的事情都知道吗…………」

「所以?我在问你考试成绩如何啦!」

说实话,天池很聪明。趼以这次的模拟考,他应该也拿到了不错的成绩吧。

相较之下,我则是……

「应该勉强可以逃过强制辅导课的命运吧。」

「哦。不过,真的挺勉强的呐。」

「你很罗唆耶。」

天池探头窥视我的考试成绩,然后递出自己的成绩表。

「要看看我的结果吗?」

「才不要。看了只会让我沮丧而已。」

天池花在看动画、漫画或其他书的时间明明跟我差不多。他到底都何时念书啊?

也罢。总之,这样就可以暂时放心了。

那么,不知道音无小姐的成绩如何?

我转头看向后方,映入眼帘的是表情忧虑的音无小姐准备收拾书包回家的模样。

话说回来,在考试结束之后,她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也不太好呢?

因为班会时间才刚结束,所以教室里还有很多人。

有些人谈论着周末的计划,有些人则是谈论着接下来要去哪里玩一玩再回家,教室里呈现出一片喧闹的气氛。

「对了!我忘记了!」

在这其中,担任导师的和田老师突然大喊了一声。

「我得交代一下辅导课的事情!」

看样子,必须接受辅导课的人之后似乎要到教职员办公室集合。

我再次回头时,音无小姐刚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

她只是看了我一眼,就一语不发地从教室走出去。

「音无小姐是怎么了啊?总觉得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呢。」

「……我还有事,今天就先回去了。」

真是的。这副明显沮丧的模样,让人看了不是很在意吗?

音无小姐应该是到教职员办公室去了吧。

我拿起挂在桌旁的书包,然后离开教室。

来到教职员办公室附近之后,我看到办公室的门前挤了一堆人。大概都是得参加辅导课的学生吧。人数出乎意料地多。或许就是因为办公室无法容纳这么多名学生,所以才会让他们在走廊上听取说明吧。

随后,我看到音无小姐也在这群人之中。她果然没能通过考试吗?该怎么说呢,好像有种祸不单行的感觉呐。在这种情况下,音无小姐的存在格外引人注目。

刚放学的走廊上,充斥着喧闹不已的人声………

「那个————不好意思。」

不愧是声优。声音十分清晰了亮。

「那个…………是的,没错。因为我明天也有工作…………是的。」

我听不到老师说了什么。

音无小姐朝老师深深一鞠躬,随后准备离去。

唔~我该怎么叫住她才好呢?虽然我不知不觉跟着音无小姐来到这里,但却没有想过应该如何安慰她。

要她打起精神好像有点奇怪,可是「因为明天还要工作,所以赶快调适好心情吧」这种我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呐。

这时,我听到走廊上有人这么说:

「偶像的脑袋果然都不怎么样呢。」

「只要长得可爱就行了吧?反正她们也只需要装笑脸而已。」

我马上明白是谁在说这些话。

有三个女孩子聚在一起说音无小姐的坏话。看起来不太眼熟,应该是别班同学吧。

因为音无小姐相当受到男孩子欢迎,所以会被女孩子敌视,嗯,这也可以理解。虽然这样的结果很令人遗憾,但我还是能理解。

不过,只要跟音无小姐说过一次话,或是跟她一起做过什么事情,就马上会对她有好感。而且这还跟性别无关。

她长年以来在业界所培育出来的亲和力。

只有生活在必须跟许多人相遇的世界里的存在,才能够自然变得如此平易近人。

然而,如果没有实际和她接触过,便无法了解这一点。

至少在我们班上,无论是男生或女生,都十分喜欢音无小姐这个人。

不过,其他人光看她的表面,似乎无法理解这个事实。

「因为她明天有个之需要装笑脸就好的工作,所以没办法参加辅导课呢。」

「我还不是要打工啊。长得可爱还真的是好处多多呢。」

极为明显的恶意。

只针对音无小姐加以攻击的言语暴力。

音无小姐没有回嘴。虽然她一瞬间停了下来,但随即又继续迈开脚步离去。

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

虽然没通过考试,但你至少努力过了不是吗?

你可以出声反驳啊。就像你老是对我有意见邪样。

你打算像之前的跟踪狂事件那样,全部都自己默默承担下来吗?

「————了……」

说不定,音无小姐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说不定,她为了让这种抨击自己的家伙闭上嘴,就连私生活也维持着偶像形象。

说不定,她总是一直忍受着这些事情。

但是——我可无法忍受啊。

「别开玩笑了!」

我忍不住出声向那三个女孩子怒吼。

原本嘈杂不已的走廊,瞬间像澄澈的湖面一般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这实在不像我会做的事情。

可是我必须说出来。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些话必须说出来。

「啊?你是谁啊?噢,是出现在报纸上的那个家伙啊。真好呢,因为长得很可爱,所以就有男生会这样出面保护她。」

或许,我也曾经有过跟这些人相同的想法。

因为我曾经像这些人一样,以为偶像是个十分轻松的工作。

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了。

「你们又知道音无圆的什么了?」

无论何时都努力扮演着偶像的她。

如果只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工作」这样的理由,恐怕很难做到这种程度。因为我已经切身感受到她身为专业人员的那股热情。

无论再辛苦、付出再多的努力,她都不会在人前表露疲态,总是维持着笑容。

「像你们这种不懂得努力磨练自己的人,哪有资格说音无圆的坏话!」

我很火大。

因为这些人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是以言语中伤音无圆。

「嗳,我们回去吧?」

我听到这个声音而转过头,发现音无小姐站在我的身后。

在回家的路上——

大声怒吼之后,我总觉得场面有些尴尬,于是像逃跑般迅速离开了学校。

「吓我一跳耶。你怎么突然大吼呀?」

不知道这是我第几次和音无小姐一起回家了。

就算刚才发生了那种事,和我说话的音无小姐脸上仍带着笑容。

我没有受伤喔。我一点都不在意喔。

难道你想这样对我说吗?

发生那种事情,岂不是会让人想要保护你吗?

「抱歉。那时我莫名觉得很烦躁呢。」

「她们真的很让人火大!下次我绝对要考出让那些人无从挑剔的好成绩!」

「嗯,没错。」

原来如此。

你果然都是用这种做法,让那些中伤自己的人乖乖闭嘴吧。

然后,未来应该也为一直会维持这种做法吧。

好,既然如此,我懂了。

身为一个朋友、身为一个工作伙伴、身为一个音无圆的粉丝——

我会声援音无圆。我会成为她的支柱。

然后——————

「啊!呃……那个。」

「嗯?怎么了,音无小姐?」

「之前跟踪狂出现的时候,我忘记跟你说一句话。」

音无小姐看起来有些忸怩。她原本将双手交握在身后,随后又松手回到前方,结果又在身后握了起来。

「…………………………谢谢。」

「呃,不会…………」

直到目前为止,我听过很多次声优音无圆的声音。有时来自动画,有时来自广播,有时来自各式各样的传播媒体。总之,我已经听过了从她口中说出的无以数计的台词。

可是,没有一句台词比她刚才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更让我心动不已。

「我会努力。」

「咦?」

「不管是广播节目还是公开录音,我都会加油。」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哈哈,说得也是呢。这是当然的嘛。」

——————然后,身为广播节目的另一名主持人——

我也好好调适自己的心情吧。

「可是,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啊?」

「什么东西?」

「我在想,该怎么样才能让节目更有趣。」

「我问你,你有听过之前主持的节目内容吗?」

「不,因为我总觉得很难为情,所以……」

虽然我一度按下播放键,但后来又骂上把广播关掉了。

「那就好好听一次吧。」

第二回广播昨晚应该公开了。因为也有先前的内容,听过后比较一下或许不错。

「不过,明天很多听众也会到现场…………要是遇到瓶颈,脱了就可以吧?」

「为什么感觉像是谐星狗急跳墙所做的选择啊。」

「然后直接被警察带走。」

「连内裤都要脱吗?这也太拚命了吧!」

「放心,如果状况紧急,就由我…………」

「咦…………难道你…你要?」

脑海中浮现在舞台上褪下一件件衣服的音无小姐…………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由我来向警察说明『这个人突然一边大笑一边开始脱衣服!』这样。」

「你竟然不帮我!至少也说几句掩护我的话啊!」

总觉得,我似乎很久没有像这样好好吐嘈音无小姐了。

因为这阵子以来,我们总是无法好好相处嘛。

「啊,对了。」

提到裸体,我想起一件事情。

「你来我们家住一晚的那天啊……」

「怎…怎样啦?」

音无小姐突然加快脚步。我只好慌慌张张地快步跟上。

「虽然有可能是我在作梦,不过,你半夜是不是有道我的房间来?」

「…………这…这个嘛,我也不记得了呢。」

「那时啊,我好像看到你跟一只章鱼…………之类的东西在说话。」

音无小姐瞬间停下脚步。

快步跟在后方的我差点撞上她的背。

音无小姐转身,在超近的距离之下一脸认真地盯着我看。

「你听见了…………?」

原来那并非一场梦?

「我跟你说,那个是…………」

「原来你也有很可爱的嗜好嘛。那是你的玩具吗?」

「玩具?呃……噢,是…是啊。嗯,算吧……喂,你说『我也有』是什么意思啊!」

音无小姐用力地踩了我一脚,随后便扬长而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等…等我一下啦!」

一头雾水的我只好追了上去。

唔唔,明天就是公开录音的日子了。加油吧,嗯。

我就尽全力做自己所做得到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