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选择的是东南和西北两个方向，这次走西南向公路。甫上公车，不出所料地瞧见基拉尔在末位向我微笑招手，公车上人不多，我直接在基拉尔侧边坐下，末几排只有我们两人。

“作为成年人，你的衣着品味可以稍微有一些偏向性么？比如成熟一些的。”我说，基拉尔此时看起来像一位走形的摇滚艺术家，又似经营传销讲座的成功人士：黑夹克、白西裤、三七分汉奸头、右耳挂着直径五厘米以上的镀银环。

“自由意志正体现在外包装上，内涵可不是孤芳自赏就能够养成的。”基拉尔得意地发表他的论调。

“我只看到傻气横溢而已。”

“对于一本正经的刻板人，我也感到无奈啊，话说回来，我在你身上闻到一股活人的味道。”

“是因为又杀掉几个人、赏心悦目地满足了欲求的缘故么？心情一好，人也变得啰嗦无聊了，活人的味道不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不是指你的气味，而是……嗯……与你同居同床的那位，不错嘛，区区一介高中生，”基拉尔说，“仔细分辨一下，有点像那位给我带来肢解乐趣的小朋友呢。”

“不错，就是萝莉大人。”

“什么？”他忽然面目狰狞道，“你的意思是，我杀不掉一个小女孩么？幻术？如果是那样倒真不错，能催眠区区在下的幻术大师？嗯，不得不承认的确有这样的人，但是那只手臂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哦。”

“并不是你我的问题，萝莉大人本身是不死的，”我说，“无论如何都杀不死，肢解不行、斩断不行、剁碎不行、水淹不行、火烧不行、雷劈不行、毒药不行、饥饿也不行，你能想象的所有方式全然不行。”

“啊是吗是吗……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人，妖怪么？”

“最初在我眼里，你也是妖怪。”

“是的我知道了，世界上不存在妖怪，只有人类，无数种人类，可以杀掉的，无视的，可以交流的，杀不掉的等等等等，多姿多彩的人类世界啊。”

“在我眼中，人类只有三种，萝莉大人、我和其他人。”

“何等傲慢的偏见，我倒不怎么介意，作为赔礼，你们两位趣味十足的小孩凑一块的目的，可以告知一二么？”

“行的，这不是什么三S的机密计划，萝莉大人和我的目的，是征服世界。”

“喔！太棒了！”基拉尔竟真地鼓掌，“虽然你正在进行的行为和你们的目的不太相干，但一切从小处开始着手的实干劲是必要的，我由衷祝愿你们梦想成真。”

“并非梦想，仅仅朝着既定未来前进罢了，期间顺便享受过程。”

“但愿如此，”基拉尔将翘着的二郎腿换一个方向，“回到你正干的事，今天正好你选择这个方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比你的处理方式要轻松写意。”

“指火葬场么，我的确有过如此设想，但碍于手段不足且不打算留下可能的线索才没有选择它。”

“哼，所以说某方面的东西，还是强硬的手段更为可靠。”

半小时后，基拉尔领着我来到一座镇子郊边地区，靠山耸立一排围墙，老旧而残破，“里边就是焚尸之地，身为杀人鬼也非常感兴趣的场所之一。这种地方常驻人员不多，监视也只是象征性的，何况这处乡下火葬场与其他城市新型没有可比之处。这两天正巧积累许多尸体需要开炉焚烧，只需一些小手段，你此行目的就能轻易达成。”

“确实，但作为我而言，潜入这样一座建筑也是难以办到的。”我看着两米高的围墙说道。

我们身处侧边围墙的墙根，至通行大门直线距离大概一百多米，大门上没有明确标明“火葬场”，这应该是一项传统，住在周边的人家心知肚明即可。

“两米看似不高，但是，你打算让我踩着你的肩膀爬上去么？”

“哪有那么麻烦，先把包放下，”待我卸下背包，基拉尔抓住我衣领，向上一使劲，一瞬间我感到向下加速度几倍暴涨，升上半空的我手忙脚乱贴住墙沿，蹲在三十厘米左右厚度的墙顶。

看向厂区内，地面平整较之外部稍高，我便跳了下去，紧接着基拉尔一个鹞子翻身，越过围墙带着背包稳稳落在厂区内。

我观察周围说道：“一眼望过去，只有三栋不太高的建筑物，三者相互间隔至少五十米，配置应该是办公、仪式、焚化等等，如果有监视镜头，控制室不应该布置在远离焚化间的另两座楼。当然，这里处处弥漫一股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特色氛围，比如那栋办公楼正面的大红字‘战无不胜的矛主席思想万岁’，殡仪馆侧墙贴的标语‘爱家爱国爱主席，社会革命好主义’和‘破处迷信，推行火葬’等等，总而言之一副被遗弃在历史角落的样貌，不至于安有超过标准线的高科技。”

“那么，直奔焚烧炉就对了吧。”

我们沿着非阳光直射的阴凉处行走，尽量避免被目击的可能，渐渐接近一眼可辨为焚化间所在的建筑，它的外壁黑渍斑驳，应该是过去使用原始燃料焚尸时造成的，如今全国环保系统规范了烷烃、煤气等燃料，焚尸所造成的烟尘和大气污染大打折扣。

穿过几道铁门，我们来到焚尸间外。

“果然，最合适安装摄像头的角落均未有发现，其余显眼处你也有足够观察力扫描，意即，此地防卫力量不超过三位乡下老表。”我透过门缝观察焚尸间说道。

“看来是的，我真不该抱有期待啊，和墨西哥富豪家的收藏室比起来。”

“对朴实的乡下老表抱有期待，真够可怜啊你。”

结果比我预想更离谱，焚尸间只有一位大爷守着几十具尸体，并准备操作焚尸炉。焚尸炉虽称为炉，却是露天半开放式结构，尸体放置于两侧红砖墙夹着的通道，火焰应自两侧红砖壁中喷出，上有通风管道抽气，焚化时间在二至三小时。

基拉尔纳闷地说：“你是个普通学生吧我说？怎么看起来比专家还明白。”

“生物课通过骨头煅烧实验可知其耐烧程度，再根据外皮、肌肉和内脏的可能焚烧时间，与焚烧炉可能达到的最大温度，进而推断焚烧时间在二至三小时。”

基拉尔潜行至大爷身后，不知使用何种方式让他晕倒，并将大爷摆正靠在藤椅上。“根据体质失去意识时间在五到十分钟左右，把东西扔进去吧。”

我把残肢混进正准备推入焚化炉的一具尸体口袋并压在下部，使之焚烧时不至于被发现。

基拉尔直接把尸体架送入炉中，之后操作一旁的仪器按钮，打开燃料阀、点火，调控火焰强度，完成后我们来到门外等待。

经过七分钟，我们从门缝里窥见，大爷醒来后顶着莫名其妙的脸绕着屋子转几圈，见焚化炉正常运行后满意地坐回藤椅，接着打盹。

“标准的细胞分裂EASY程度NPC。”我评价道。

“嗯哼……”基拉尔也许彻底失去了兴致，对普通百姓，“接下来，继续么？”

“当然，趁今天全部解决，我的时间浪费够多了。”

剩余一条腿和两具躯干，衣柜里可以找见足够多的大型旅行包，看来父母在我所不知的领域内有所秘密也未可知。基拉尔既然决定帮忙，我自然无须客气地抓壮丁，于是我们两人三包准备再次前往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