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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天然色俄罗斯轮盘

「我一直一直都在等这一刻。」

她用枪口连戳田筱的额头好几次,跟著他的眼镜掉到地上。

田筱高举在空中的双手一白一红。

红色的右手是由于刚刚被射伤的缘故。看来在不知不觉间中,已经停止出血了,但光是看到染红的手套,就觉得连自己的手都感到阵阵刺痛。

「就这样跪下。」

田筱乖乖听话,默默地跪在地面上。

人家脑内有个声音完全不会看气氛,很兴奋地说:

这不就是电影常会有的那种情节嘛。

妈妈很喜欢的那个外国演员……就是名字的简称听起来像肚脐环的那个人。(注:日本人昵称布德莱·彼特「Burapi」,与肚脐环【Hesopi】音似)

虽然人家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总觉得在那个人演警察的电影里,有他这样指著犯人的场景。

在那部电影里结果主角是有射还是没射犯人?

「看来你是巡回全日本的学校四处奔走呢。」

就在人家反覆做无聊的自问自答之际,少女继续对话。

田筱用听起来十分舒服的低音回应她所问的问题:

「是的,因为这是工作。」

任人宰割的男人明知死亡已经悄悄逼近自己身边,却仍然面不改色。另一方面,看起来难以压抑怒气的少女,她瘦弱的肩膀上下起伏,露出狰狞的表情说:

「不要用工作这种字眼,将你的行为正当化啊!」

她一面说著,一面将田筱掉在地上的眼镜用力踩了个稀巴烂。

只发出一点小小的声响,镜片就毫无悬念地轻易四散粉碎了。

凄惨的扭曲变形镜框被她意气用事地踢飞,咚的一下撞上了田筱的膝盖。

「工作就是工作。」

田筱用跟刚才几乎一样的语调说话。

「……说得也是,跟你讲再多都是白费唇舌。」

少女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眼看随即就要扣下。

由于实在太过紧张害怕,小伊不仅眼睛完全背对他们,还一直紧紧抓著人家。

在搂著小伊发抖的肩膀之余,人家连想避开视线都没办法,只能用呆呆的表情看著他们。

于昏暗天空的另一端,有片呈混浊橘色的晚霞像在死命挣扎一般拚命揪住夜晚不放。接著,夜晚宛若压制了夕阳,吞噬一切,如此美丽的夕阳也埋没了身影。

「喂,你要不要说句恳求饶命的话?」

少女继续嘲弄田筱,身穿黑色西装的双人组则在旁边不发一语地看守。

双马尾少女、田筱、西装双人组还有小伊。

大家在这种溽暑之中,居然能若无其事地穿著长袖,人家穿著短袖反而显得很奇怪。

总觉得,连一直以来认为理所当然的事都令人毛骨悚然。人家是在自己没察觉的状态下,被卷进不正常的世界中了吗?

反正都已经牵连进来,那么希望会是充满帅哥的逆后宫,或是突然有哪个王国的王子殿下对人家展开强烈追求攻势的那种世界!

为了逃避现实,人家又开始想些无聊事,接著忽然间,田筱的喉咙深处发出振动,传来诡异的笑声。

是因为快被杀掉所以脑子不正常了吗?少女怒上心头狠狠一瞪,用没持枪的另一只手揪住男人的胸口。

「有什么好笑的!」

田筱像是笑到停不下来似地扭动身子,他的西装歪斜,以纤细的腰身为中心点起了皱陷。

「不准笑!」

在少女发出怒吼后,他终于止住了笑声。接著他勾起嘴角,挂起虚伪的微笑,贴近少女的脸说:

「即使破坏我的脑浆,也无法实现你的愿望喔。」

那句话语,令少女震了一下。

「你想夺回自己休戚与共的朋友吧。」

彷佛是不想让垂下的钓线所捕到的猎物逃跑,田筱开始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说:

「还是说你已经忘了朋友的事,只是全心专注在复仇、吊唁这些事上,想继续玩扮演正义英雄的游戏而已?」

「闭嘴!」

少女在咆哮的同时,一脚踹飞田筱的胸口。

「花!」

至今一直保持沉默的油头男用严厉的口吻制止了少女。

回过神来的少女深深地吐了口气,悄声低语了句:「对不起。」

油头男叫那名少女「花」。

那肯定是她的名字吧。

总觉得这名字比我想像中还要更复古又可爱。虽然名叫「风」的自己也没资格这么说就是了。

被踹飞的田筱就像断线的悬丝傀儡般无力地仰倒在地。他维持这种姿势继续发言:

「来开始新的游戏吧?」

「……游戏?」

田筱对面露苦色、表情扭曲的花继续殷齿说道:

「参加高速养成计画的少女们多不胜数。而且的确存在著极少数获选为金蛋的少女……反正,这些事你也早就知道了吧?」

少女默默不语,只是聆听著那个男人所说的话。

高速养成计画?金蛋?

「小伊,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小伊在人家的胸前左右摇摇头。

就是说嘛,这实在太莫名其妙了。一堆谜样的话语,让我们已经完全插不上话了。

「无论多么优秀的人才,只要齐聚一堂就必定会产生排名……从那顶点俯瞰的景色,相常必相当美好吧。」

「……你是说又要让我们互相争斗吗?」

她的嗓音听起来有一丝颤抖。

田筱似乎对此感到陶醉,他的喉咙深处响起「咯咯咯」的声音,敔齿说道:「洞察力直是不错,就像是金田一耕助(注:日本推理小说家横沟正史笔下的名侦探)呢。」同时他站起身并顺了顺浏海。

「你以为我会答应参加吗?」

「是的,你会答应吧。」

由于用满是鲜血的右手触碰浏海,田筱的额头染上了一片赤红。

「战胜众人站在顶点之际,无论内容为何都能为那个人实现一个愿望。」

「愿望?」

「是呀……不管你要提出任何要求都行。」

田筱的双眼突然扫向我们这边,跟人家互相对看。

「你们也来参加吧。」

看见他那尖锐冰冷的眼神,让人家全身忍不住冒出鸡皮疙瘩,打了个冷颤。

「虽然可能性很低……不过如果运气好,或许有可能实现愿望。」

他冷不防跟人家对话,让人家不禁回了声:「啥?」

可是他的视线马上就从人家这边移回花那边去。小伊因为害怕过头,双手更加紧紧攫住人家,感到难受的人家嘴里直喊「投降投降」并连拍她的手。

「倘若腐臭的蛋能胜过黄金蛋,那也别有一番紧张刺激呢。」

「……我不可能相信你那种鬼话。」

那名少女俯首且紧咬著唇瓣。

「除了赌在这个机会上,你还有任何实现愿望的方法吗?」

田筱看著默不作声的少女,眯细双眼说道:「所以你是默认了吧。」

这是怎么回事?

尽管被枪指著,但田筱跟少女的立场却在不知不觉问逆转。

「……既然先前的计画是『求职活动(Job Hunting Game)』,那这次就叫作『黄金蛋的生存斗争(Royal Game)』吧。」

周遭已然完全被夜晚的黑暗所包围,月亮悬浮在天空之中。

虽说几乎是圆的,但仍是缺了一点点,称不上是满月。

这个不算满月的月亮,像是瞧不起我们这些鳖女一般,放出苍白的光辉。

「这次比上次的游戏容易很多喔,你们接下来要与之战斗的少女们只有十人。」

田筱如此说著,将手迅速指向空中。

在他所指的屋顶上,出现了十名沐浴在月光下的少女人影。

虽然只看得到影子,无法看清每个人的脸庞,不过从轮廓中能感觉得出她们跟我们年纪相当。夜风让少女们的裙子随风飘扬,而她们正在俯瞰著这里。

「怎么样……你要参加这场游戏,还是将我的头打爆呢?」

花发出不成声的呻吟,皱起眉头。

然后她像是屈服于那男人似地放下了手枪。

田筱心满意足地面露窃笑,戴著白手套的双手一拍。

两只手的手套都逐渐染成红色。

「那么,游戏开始。至于游戏开始的信号嘛……」

他的视线再次看向我们这边。

田筱有如发现猎物般舔了下嘴唇,再用染血的右手指著我们说:

「总之,能先让那两人沉睡吗?」

「咦、咦、咦?」

就在人家发出傻愣声音的这一瞬间,名为花的少女再次举起枪,而枪口很明确地瞄准了人家跟小伊。

……骗人的吧。

不管再怎么笨的人都能理解自己现在身陷绝境。

「这、等一——」

人家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少女就使劲扣下了扳机。

啪咻、啪咻、啪咻!

我的肚子像是要燃烧起来那样滚烫,强烈的痛楚在全身蔓延。

「——!」

至今未曾尝过的痛楚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地袭向人家。

「呜……」

同样腹部中枪的小伊,身体一抖一抖地抽搐著,整张脸庞上布满了泪湿的痕迹。为了分担那种疼痛,我们两个只能紧抱彼此的身体。

感到疼痛的时候连个痛字都喊不出口呢。

就只能一直不由自主地发出「啊、嘎」或「呜」这种奇怪的声音。每回挣扎,人家都会听见从耳机垂下的线在地面上发出喀嚏喀嚏的声响。

在模糊的记忆中,人家记得自己瞪了看向这边的那个叫花的臭女人。

她一脸若无其事地将手枪收进自己大腿上的枪套。

「不要紧,痛苦只有一瞬间而已。」

她察觉到人家的视线,相当冷静地这么说。

刚刚因为怒气而扭曲的表情跑到哪里去了。她用看起来像是想消除自己情感的表情贴近人家的脸,一直凝望到人家断气为止。

对了,那部电影的剧情高潮。

我记得那个警察最后射杀了犯人呢。

哎呀,本来就是这样啊。如果要射杀就去杀那个叫田筱的男人啊。真的是,算什么嘛……不是要……救我们吗……?

「小风、小风。」

被小伊摇醒后,发现自己正身处平常看惯的教室里。

人家是睡了多久呢。话说从垃圾场到三楼教室,自己到底是怎么爬上来的啊。

因为人家横躺在地板上的关系,耳机勒到脖子,让人家感到阵阵刺痛,而且身体也觉得疲累不堪,完全不想起身。

「太好了,你总算醒来了。」

她已然发红肿胀的双眼中,一下子又再次渗出泪水。

从以前开始小伊就是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爱哭鬼。

要说有多么令人难以置信,就是光是哼起「龙龙与忠狗」的歌她就会泫然欲泣地说「别再唱了啦」的地步。

人家愣愣地望著双手紧握著那条粗辫子的她,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下昏暗的室内。黑板前并排著射击游戏的奖品,到处都是纸做的花朵跟金蒽条。

我们班上的人大概都没半点审美观吧。

在上头装饰著一堆星星的绿色圣诞节款金蒽条旁边,吊著不知道谁带来的红色灯笼,下面还排著气球做出的粉红色歪七扭八贵宾狗。黑板上则昼著一大片涂鸦。

黑板的一角写著今天的日期、星期几,还有值日生中田与中山的名字,除此之外就被一堆画得烂透了的图给塞得满满的,黑板上还草草写著像是「友情永久不灭」、「女高中生最强」、「背苦四位美位无(Sexy Bean)」之类蠢到极点的文字。

就在人家如此观察这堆超逊装饰的期间,刚刚睡昏头的脑子也跟著清醒过来了。

方才的记忆跟恐惧一口气苏醒,人家赶紧摸摸自己的肚子,结果发现刚刚中枪的部位已经毫发无伤,那种宛如地狱般的痛楚也消失了。

「咦……刚才的事,难道……」

「那不是梦喔。」

小伊抢过人家的话头,粉碎了人家些许的期待这么说道。

「……说得……也是呢。」

人家提心吊胆地随著她的视线望去,只见窗边站著三团黑影。

富人家更加定睛细看那团黑影,马上就吓得跳了起来。站在前方的就是对我们开枪,那个叫花的女人和黑色西装双人组。

「真亏你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呼呼大睡呢。」

双马尾的臭女人像在瞧不起人家那般直言不讳。

「……你这家伙!」

人家跳过离自己最近的书桌,直接冲向了那个叫花的女人。让人家吃了那么多苦头,如果不揍她一拳,实在难消满腹怒火!

但油头男跟棕发男立即挡在了那女人的面前。

「闪开!」

「很遗憾,我办不到。」

我怀著满腹怒火对著冷言冷语的油头男举起手。

「就叫你闪开了!」

教室里啪的一声,响起打在某种物体上的声响。

那是人家搧了棕发男脸颊一巴掌的声音。棕发男突然从人家眼前冒出来,成了油头男的盾牌。

「小姐,你冷静一点。」

棕发男被打了一巴掌却面不改色,只是用和缓的语气试图让人家息怒。

「那、那个,对不起。」

人家还是第一次像这样揍人,因此火一下子就消了,心里只剩下后悔的情绪。然而棕发男却只是露出温柔的微笑,轻轻拍了人家的头。

「能好好说出『对不起』,真是了不起呢。」

这就是所谓大人的从容吗?

如果人家也毫无理由就被人搧了一巴掌,一定会当场抓狂大闹。

双马尾女推开了这些男人,出现在由于棕发男如此绅士(?)的应对而错愕的人家面前。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这女人的态度让人家好不容易才气消的怒火又再度沸腾。

「当然会生气吧!」

「难得我帮了你,我认为你应该心存感激才是。」

「什么?」

她轻抚著长长的双马尾,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继续用她形状优美的双唇开口说:

「要是没有我们出手相救,你现在早就被田筱射穿脑袋了。」

「只不过是最后换成你对我们开枪耶。」

「可是你现在还活著,希望你能多少感谢我们呢。」

人家不甘心地握拳心想:

既然扬过人一次巴掌,那第二次也就只是依样画葫芦罢了。想必罪犯就是抱持这种心态才会无可救药地一再犯下罪行,小伊则有如看穿人家的想法般,用力抓住人家的右臂。

「小风,诉诸暴力可不行喔。」

出现啦,小伊的THE正论。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人家也无法反驳。

小伊抓著人家的右手向花提问:

「请问可以告诉我们吗?」

「什么事?」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呢?」

「若是无法在接下来举行的游戏中获胜就会死,仅此而已。」

「不,呃,不是指这个……」

小伊说话的音量显而易见地急遽减弱。

平时不会自己主动发言的小伊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提出问题,这个叫花的家伙居然打算索性用一句话应付了事。她那态度惹火了人家,于是人家扯嗓大吼:

「不用说也知道吧,当然是在问你跟刚才那个叫田筱的男人之间的关系,还有什么金蛋的等等,你们先前说的事啊!人家说得没错吧,小伊?」

小伊轻轻点头赞同人家说的话,推了推眼镜。

「……为什么想知道?」

「咦?」

「这是就算你们了解后也无能为力的事,还是说这就是所谓八卦的好奇心?」

小伊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一双大眼不安地转呀转。

真的是每一点都让人火大的家伙耶,圣阿蒂蜜丝女学院的学生都是这种让人讨厌到爆的恶毒女吗?人家还以为会是更加闪闪发亮,像古老的少女漫画里会出现的那种女主角咧。小伊没去那里也许是超明智的抉择!

「别这么小气,就告诉她们如何?」

门倏地被喀啦喀啦推开,穿著陌生制服的女生走了进来。

「也不会少一块肉吧?」

个头娇小的女生身穿白色水手服,上头系了个灰色领结,亚麻色的头发吹成漂亮整齐的内弯卷发,双手小心翼翼抱著一个上下左右都是镜面、很可爱的小箱子,看上去就像个娃娃那样非常可爱……除了她口中一直不停嚼著口香糖这点以外。

虽然嚼口香糖的方式很没品,但从她身上所穿的制服跟颇有自信的站姿,能够明显地看出是属于月亮那边的人,她肯定也是哪间贵族女校的学生吧。

「既然你不说,那不如我来说吧?」

那女生目光朝著花面露贼笑,然而花却只是默不作声用手梳理自己的双马尾。

「怎么样,你们想知道吗?」

嚼口香糖女开口发问,人家跟小伊则重重地点了头。

再继续搞不清楚状况下去,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要变得不正常了。

好奇心至上。是八卦还是什么都无所谓,既然都肚子中枪了,就不可能闷不吭声。

「嗯哼,那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那个女生随口「呼~」地吹了个大泡泡并等它啪的一声破掉后,就跳上了附近的椅子坐下。然后将镜面小箱轻放在她的头上,开始让它保持平衡。

……这个令人费解的行动,莫非是在等我们吐嘈她吗?

虽然有一瞬间人家这么想,不过要是说了多余的话,恐怕话题只会变得更复杂,因此人家决定保持沉默。反正即使出言吐嘈,她也应该只会回说:「啊,不好意思,常常有人说我个性很天然哟。」这种装可爱、总觉得问了就亏大了的话。

「这个国家的大人物呢,某天突然想到了。想到了非常有趣的教育计画。」

是没有味道了吗?那个女生撕开新的口香糖包装纸。

然后,不知她是不是觉得鳖女的教室就如同垃圾场,于是开始把包装纸往地上随手乱扔。

似乎是看到哑口无言的人家感到有趣,那女生的脸上泛起微笑,接著她没吐出之前的口香糖,又径自把新的一块放进嘴里。在这期间,那个镜面小箱仍在她头上维持著巧妙的平衡。这下子没救了,她实在太过怪胎,人家的脑子都已经来不及吐嘈她了。

「不论怎样拚命教导,然而大多数人还是会沦落为无法为社会创造巨大利益,只会发牢骚的堕落存在——腐臭的蛋。不过似乎也有你们这种打从一开始就生为腐臭的蛋的例子存在呢!」

这个女生从现实到精神层面都瞧不起我们,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所以必须及早鉴别出能成为社会栋梁的优秀人才——黄金蛋,并让这些极少数的人们接受最顶尖的教育。而其他剩下的人们就安分地当听从那些优秀人才行动的家畜。他们想出了那样的教育计画……到这边能够明白吗?」

她咕啾咕啾地嚼著口香糖开口问道,「还行吧。」人家坦率地回答。

其实有好几个字眼人家都想去搜寻一下。

但非常不凑巧的是,人家现在手上没拿智慧型手机。一旦到紧要关头再向小伊问就行了,所以人家应该能算是大致上理解。

那个女生用一副很满意的神情嚼著新的口香糖,而且还像是要测试自己的平衡感一样,开始在椅子上摇来摇去摆动自己的裙子。

「大人物们开始在日本的明星高中做实验,以学校为单位聚集学生进行筛选,那就是『黄金蛋的求职活动』。」

那女生稍事停顿,然后用力指向自己的胸口。

「然后……在这个游戏中顺利获胜,当选为金蛋的就是我们了!」

花虽然一瞬间面露苦色,但随即又回复原先的表情,继续不嫌腻地抚摸自己的长马尾。嚼口香糖女看见她的反应轻轻咂嘴,跟著说出了结论:

「而今晚这此金蛋们会引爆激烈的战火……完毕!」

那女生挽起裙子鞠躬行礼。

接下来她用双手接住掉下来的镜面小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随之轻扬起的一阵微风中,透著女孩子特有的酸甜香味,跟草莓口香糖的甜腻混合成的气味掠过鼻腔。

「来吧,于是乎……开始游戏吧。」

那女生用鼻子哼歌之余,从镜面小箱中拿出了某样东西。

那是把闪烁著银白光辉的手枪。

那女生用手穿过危险的扳机部位开始转起手枪,跟著又从小箱中拿出某样物品,人家很害怕不知道里头会出现什么,但结果有些虎头蛇尾。原来她握在手中的只是一张纸片。

「请。」

她将纸片递给我,人家的双眼看向花跟棕发男他们,但他们却似乎不打算有任何动阼。

「你可不可以赶快拿走啊!」

嚼口香糖女对人家发火,别无他法,人家只好心惊胆跳地接过了纸片。上头写著大大的文字。

镜之国的俄罗斯轮盘

有一把闪亮亮的银枪。

这是从镜之国带来,施加了魔法的枪。

镜之国是虚构的国家。

虚构的子弹不管射多少发,都不会击中身处现实之国的你。

哎呀呀,奇怪奇怪真奇怪?

在虚构的枪中混进了一枚「现实的子弹」。

这下子糟糕啦,这下子糟糕啦。

尽管是虚构的枪,倘若射出现实的子弹。

你的身体会开个大洞,就要跟现实世界说再见喽。

虚构的子弹只有五发,那么要小心喔,要小心喔。

看到纸片上写满了让人倍感诡异的文字跟不明所以的文章,人家就感觉头快痛起来了。

人家不擅长写字,也不擅长阅读!

只要在情报综合网站上看到超过三页以上的内容,人家就会由于感到麻烦而放弃阅读。像这种别有含意的文章,是人家最不擅长的类型。

尽管如此,纸上还是写了个人家唯一能理解的单字。

俄罗斯轮盘。

就是将仅有一发的子弹装进弹筒转一转,接著朝自己的脑袋开枪的那个吧。到其中有一方死去为止,都要跟对手交互开枪赌运气……是脑子疯掉的家伙玩的游戏。

「不觉得这是很适合在射击游戏摊位上玩的游戏吗?」

嚼口香糖女眼中闪烁著有如「我要去参加派对」那样子的光芒,说话的声音也显得很亢奋。

这个女生好像是打算跟我们玩这个疯狂的游戏。

「因为你们理解力好像不太好,就由我来说明一下吧。意思就是说这把枪里已经装填进六发子弹,其中有五发是空包弹。就算射中也不会发生任何事。但要是选中那发实弹,那就要Byebye说再见了。被实弹射中或选择放弃的人就输了!这样子懂了吗?」

……啥,居然问懂了吗?

不要不要不要,人家绝对不想玩那种游戏!

人家虽然喜欢玩游戏到不惜一直花钱,但还没到敢赌上性命的程度。

是说虽然人家被她的大小姐光环跟怪胎气势压制住,但说起来人家根本就没必要听这种嚼口香糖女胡说八道。

我们这边人数占优势,假如一口气发起攻击,应该能干掉她吧?

有没有什么能拿来当武器的东西呢……

租借来的玩具枪子弹只是软木塞,所以完全派不上用场,灯笼和气球贵宾狗看起来也无法当作武器。虽说如果真到紧要关头,还有丢椅子这一招……

「所以顺序要怎么决定?」

在人家的小脑袋拚命全速运转,思索著该怎样才能逃出这里的时候,至今一直沉默不语的花忽然开口说话。

「跟普通的俄罗斯轮盘不同,这场游戏对越晚开枪的人越不利。顺序要怎么决定?」

「这么说也是呢!」

嚼口香糖女歪歪头刻意摆出一副烦恼的姿势。

虽然很不甘心,但她连做这种蠢动作看起来也很可君,不知怎地就不想跟她计较了。

如果人家也做出那种动作,教室里肯定会冒出一大片嘘声。在人家被原因不明的挫败感击垮之后,「对了。」嚼口香糖女咚的一声用拳头敲掌。

「那么这样如何?要是直到最后还有剩下子弹,那第一个开枪的人就要多挑战一次俄罗斯轮盘。到那时候开枪打中的机率是二分之一……你们觉得如何?」

一直认真听她说话的花在停顿一会儿之后,「那好吧。」答应了嚼口香糖女的提议。

「等一下,你认真的吗?」

人家简直无法相信她竟这么轻易就答应玩俄罗斯轮盘,于是捉住了她纤细的手臂质问:

「你知道玩俄罗斯轮盘代表什么意思吗?」

「你干嘛现在才吵吵闹闹的?」

花挥开人家的手,重新整理好制服后出声反问:

「就算想逃离现实也于事无补。事到如今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在这场游戏中赢到最后而已。」

「但是有可能会死。」

「我早在决定参加这个游戏的那一刻起……不,是在决定之前,老早就把生死什么的置之度外了。」

听著她的这番宣言,人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人家不由自主差点遭她蒙骗之时,小伊重新推好滑落的眼镜,用宛如细雨般微弱的嗓音低喃:

「不过我们是被卷入,才会身在此处……」

不愧是小伊,感谢你及时相助!

为了跟她同步,人家也急声说:

「就是说啊,虽然很感谢你救了我们,但我们只是被强迫参加的。人家可没有什么赌上性命也想实现的心愿!」

然而花的态度没有半分动摇。

「这样啊,那可真是件幸福的事呢。」

花面不改色地说完这句话,随后就把人家跟小伊当成物品一样推开走了出去。她的姿态彷佛在表示不想跟鳖女厮混,把我们跟她隔绝开来。

从窗外射入的月光,把花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她身后的双马尾闪耀著光芒,就像波浪一样摇曳著。肌肤雪白的她与月光相映成趣,月亮彷似只为她一个人而高悬于天空之中。

她朝著嚼口香糖女走近,脚上踩著的皮鞋因为接触到地板而悦耳地吱吱作响。油头男跟棕发男也陆续跟在她后头,她就像是和随从一起前往鬼岛的桃太郎。

「那么,开始游戏吧。」

言毕,花向嚼口香糖女伸出手催促她快把银白色手枪拿出来。这什么意思,感觉刚刚的对话一点意义都没有……为什么这家伙用一副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打算进行游戏。无法抑制的焦躁感让人家用手缠绕起垂下的耳机线,同时放声大喊:

「你有在听我们说话吗!」

「听到了。不过不开始就无法结束。」

嚼口香糖女也点头附和花所说的话。

「是呀,如果不买彩券就不可能中奖……不过这次还是别中比较好就是了。」

那女生手上拿著银白色的枪遮住嘴巴,一个人开始偷笑。

自己觉得自己说的事好笑啊。我完全搞不懂大小姐的笑点。

「那要从谁开始?」

嚼口香糖女摸著银白色的枪如此问道。

「就由你来决定吧,赶快开始吧……没时间了。」

「时间?」

「是啊,因为之后还得跟一大堆人进行比赛。」

那女生把口香糖吹出大泡泡,然后啪的一下破掉了,房间里飘著一股草莓味。

「这话不无道理。但对手可是我呢。」

嚼口香糖女打开手枪弹筒,然后瞧著六发子弹看到入神。

「我最喜欢这种闪闪发亮的东西了。」

银白色的弹筒中装填著青色、绿色、黄色等色彩缤纷的子弹,每一枚都闪著有如宝石般的光辉。

什么镜之国的枪。这对从小就喜欢少年漫画多过少女漫画的人家来说,有点少女气息过浓,让人家感觉浑身都要发痒了。

「决定了,就这个颜色吧。」

她面露微笑然后把弹筒回归原位,并且用枪口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看来是决定自己当第一棒的样子。

确实会这样呢,毕竟中枪机率最低嘛。

这么简单就把这种机会让给别人,花这个女人神经到底有多大条啊。

莫非圣阿蒂蜜丝女学院的学生其实还挺笨的?

「总觉得心跳加速呢,刺激度满分。」

嚼口香糖女维持用枪抵头的安势,喘气声中带著某种兴奋感。

「这种刺激哦,自从参加『黄金蛋的求职活动』以来就不曾有过了呢。」

她双颊泛红看起来像是肾上腺素不断飙高,很明显是存享受恐惧的样子。

「要开枪就快点开。」

举枪的女生朝著冷言冷语的化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我要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开枪啦~~!」都已经到这种时候她还在装可爱。然后她没有持枪的另一只手,指著花并绽满狞笑说道:

「哎呀,难不成你是那种没办法静下心待在一个地方那种类型的人?不然为了打发时间我们来聊天如何?」

「不,免了。」

嚼口香糖女像是没听见花的回答,继续开口讲话:

「对了,来做自我介绍吧?我是压抑错乱型的黄金蛋。那你呢?」

压抑错乱型?

唉,又冒出个人家无法理解的词语了。

这种情境下,即使开口问说那是什么东西,想必也不会有人回答吧。只有人家跟小伊两人仍旧继续状况外。

「欸欸欸,你就告诉我嘛,你是哪一型的?」

「我没打算告诉你。」

花打断那女生的话厉声道:

「少在那里废话连篇,快给我开枪,还是说你怕了?」

「怎么可能。」

她一面嚼著口香糖发出咕啾咕啾的声音,身体一面像是在打拍子般晃动,连水手服的领粘也跟著摇晃。

「我没什么好怕的哟。这里只有刺激而已……已经没有人能压抑我,也用不著为了配合那些白痴让我焦躁……因为我把那游戏里的所有人都干掉了呢……这里对我来说就是有如步想般美好的世界!」

那女生就这样顺势扣下了扳机。

喀锵。

只听见弹筒转动的声音,那女生身体直发抖停不下来,同时发出了笑声。

「好耶,大成功△」

人家从刚刚开始就觉得心脏狂跳,好像马上就要爆炸了。

几近爆裂的紧张感,让胃液一阵翻腾,感觉快吐了。

光在旁边看,都觉得自己脑子要变得不正常了。人家用裙子擦乾自己湿淋淋的手心,那女生随后把手枪递到人家眼前。

「那接下来换你了?」

「咦!」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名,我像是表示拒绝般整个人向后仰,结果屁股用力撞上了身后的书桌。

「什么?为什么是人家!」

人家忍著痛猛烈地左右摇头,摇到感觉头都快掉下来了。

「哎呀呀,你为什么要拒绝呢。越早可是越有利喔?」

嚼口香糖女用枪口戳我的耳机。

人家心里一边想著「你这家伙在做什么危险事啊」一边后退,结果屁股又再次磅的一声撞上了书桌。

人家在嘴上喊痛的同时揉揉自己的屁股,说著:「那种事人家知道,可是!!」那女生似是打从心底鄙视嘴上如此嘀咕的人家,嚼口香糖的声音变得更大声了。

「其实谁来都行,我根本不在乎呢。」

她说完以后,就硬要人家握住银白色手枪。

「……小风,怎么办?」

小伊已经泪眼朦胧,像只小白兔那样瑟瑟发抖。

虽说想哭的应该是自己,但人家只是叹一口气,望著手中的手枪。

不可能把这件事推给小伊,还是照嚼口香糖女所说的,早点结束比较有利吧。可是要人家举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什么的,这么可怕的事怎么可能做到?

坦白讲,人家对自己完全不走运这件事很有自信。

玩抽鬼牌时,大概最后都会抽到鬼牌,玩手机游戏转扭蛋时从来没拿到稀有角色过,然后如今像这样被迫参加这个脑子不正常的游戏。

人家咽下一水,喉咙响起咕噜一声,打开弹筒看看剩下的子弹。

剩下的子弹有五枚。

茶色、黄色、青色、绿色、金色的子弹如同水果糖般在里头闪闪发光。

「好了,快开枪~快开枪~快开枪~」

嚼口香糖女手上打著拍子,催促著人家尽快扣下扳机。

没办法顺利吞下口水,双手不住颤抖,晕眩感让人家当场蹲了下来。

「小风!」

小伊跪地在人家身旁,正好与人家互相依堤。

她就像个孩子一样不断啜泣哭到全身发烫。她摘下眼镜擦拭泪水,手握自己的粗辫子念念有词,发出「嗯嗯……」的声音。

「咦,什么,莫非你是在为我祈祷吗?」

「不……我是在思考。」

小伊看上去像是不这么做脑袋就无法思考那样一次次地一握一放自己的粗辫子,嘴上一直念念有词。

「你在思考什么?」

「帮助小风的方法。」

人家听见小伊所说的话,不禁淡淡回应了句:「啥?」

「不,这不是光用想就有办法的吧。」

但小伊轻轻摇头,以食指温柔地指向我手拿的手枪。

「想出这个游戏的人应该会留下提示……否则就没必要特地做得这么讲究,还把那种说明的纸片一起放进箱子里。」

「不,这也许只是单纯的少女心作祟吧?」

不是有人说越是重视外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人,脑袋就越是空空如也吗?

虽说人家总觉得会有这种奇怪的臆测也无可厚非。

总之人家现在正处于走投无路的巨大危机中。

只要有得救的机会,都值得好好思考一番吧。坦白讲,动脑这种事完全得靠小伊了,不过人家也在寻找隐藏在游戏之中的某些提示。

人家目不转睛地盯著手枪中所剩的五枚子弹看。

茶色、黄色、青色、绿色、金色的子弹上,都各自刻有代表自身颜色的汉字。

人家在用指尖抚摸「茶、黄、青、绿、金」的印刷字体时心想,该怎么说,做这个游戏的人也太缺乏配色天分了。

反正既然要弄,还不如做更加缤纷的色彩,退一百步的话金色是还能接受。可是居然用茶色。还有更多其他颜色可选吧,像是粉红、紫色或是桥色之类的!

从子弹上得不到线索,于是人家把手枪本体上上下下彻底检查了一次。

因为人家一直摸来摸去,使得整支手枪附著上一大堆指纹。除了把原本闪亮亮的手枪稍微弄脏了点,还是完全找不出提示。

小伊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瞅著箱子里的纸片,像是拚命地在思索什么喃喃自语。

「……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小伊发出遗憾的声音,继续死命地用手指追看每一个字。人家也学她用眼睛盯著看,不过因为看得太认真,结果日文字瞧上去开始渐渐像是奇怪的符号。

是不是,好比说如果写了很多的「ぬ(Nu)」和「ね(Ne)」啦,有时候会开始慢慢觉得这些字看起来都像「ね」吧?人家现在就像那样子感到自己已经眼花了,于是人家决定放弃,将视线从纸片上移开。对于自己彻底派不上用场这件事,让人家有点沮丧。人家一边咯吱咯吱搔著自己因为浏海剪过头整个露出来的眉毛,一边模仿小伊「嗯嗯」地念念有词,结果这时——

「喂,还没好吗?」

嚼口香糖女似乎觉得很无聊,她拿出新的一颗口香糖放进嘴里,并且叹了口气。

她很明显是因为空闲时间太久而心情变差。糟糕,这下子得想点办法来争取时间。在小伊想到提示前,人家得想点办法来撑过这段空档时间。什么都行,随便说几句,让嚼口香糖女的心情变好吧。

「啊,呃……」

纵然人家想找个好话题,但眼前所见的就只是个口香糖塞满嘴的女生面孔。人家尝试直接扔出自己脑中所浮现的话题。

「那个啊……你之前嚼的口香糖不丢掉吗?」

「……你说什么?」

看著摆出一副彷佛苦大仇深的苦瓜脸的女生,人家深切感受到自己在选择话题上很明显失败了。原本人家就不可能机灵到能找出什么话题聊嘛。因为人家可是涟女子高中的学生。换句话说也就是笨蛋啊!

由于整个场子的气氛实在太冷,至今一直保持沉默的棕发男突然喷笑,发出嘻嘻嘻的笑声。

「难不成小姐你是个天然呆?」

他这么说,并且笑倒在油头男身上。

嗯,我真是不胜感激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用话中明显带刺的声音向人家攀谈。

「啊,不……人家是想说你一直在嚼口香糖,是不是为了锻炼下巴呢?」

她不悦程度越发上升,嚼口香糖的声音变得更加大声了。虽说人家知道自己正在挖洞给自己跳,但也只能继续讲下去:

「说起来,不是有人说持续嚼口香糖会有小脸效果吗?你这巴掌般大小的脸蛋,莫非也是托口香糖的福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会争取时间的人。」

嚼口香糖女用鼻子哼了声,然后将镜面小箱推到人家的面前。

「自己看吧,你的表情都这么僵硬了。」

接过小箱,它的侧面反射出自己的身影。

镜子里出现了一脸蠢样、留著齐眉浏海的女生。由于表情过于僵硬,感觉丑女程度又上升了四成。

「人家没办法再继续等下去了……可以请你赶快开枪吗?」

「不不不,稍等一下啊!」

嚼口香糖女用双手比叉,又开始装可爱说:「不可以~~!」。

「再继续拖下去就当你弃权淘汰喽。」

「……知道了啦,人家开枪就行了吧!」

人家叹口气点点头,跟著再一次照镜子拨顺浏海。

……既然借助小伊的力量都找不出来,那想必是没有提示。

现在应该也只能相信自己的运气开枪了吧。人家一直以来都不走运,说不定反而在这一瞬间,会有特大号幸运降临在身上也不一定。

正当人家下定决心,打算拿手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时——

「……咦?」

看著镜中的世界,人家匆然间恍然大悟。

镜中延伸开来的教室景象,理所当然地左右相反。

当然所有的字也跟著反过来,不过其中还是有几个地方的字能够正常阅读。

比如说今天的值日生「中田」和「中山」这些字。

然后显示今天星期几的(金)(注:日文的星期五汉字写为「金曜日」)这个字,在镜中与现实世界都保有相同的模样。对了,左右对称的字就算翻转过来,那个字看起来仍会一模一样呢。就在人家独自一人感触良多,再次看向显示星期几的(金)这个字时——

……金……金!

我把放进弹筒里的子弹,拿来照镜面小箱。

刻在子弹上的字出现在镜中世界。

金,能读。青,能读。黄,能读。茶,能读。绿……

「……读不出来。」

人家口中开始喃喃自语,并且完全沉醉于身体所涌现的兴奋与优越感。

不会吧,人家居然知道答案了。身为笨蛋的自己竟然找出答案了啊!快点把这件事告诉小伊,她肯定会大吃一惊。

当人家兴奋不已,打算告诉身边的小伊这件事的那一刻——

从刚刚到现在都一言不发的花,忽然间用简直会刮起一阵风那般猛烈的速度冲向人家,接下来直接从人家手上夺走手枪。

「好痛!」

她用力抢走手枪,让人家的手被扭向其他方向。

「等一下,你这是在干嘛啊!」

人家按著右手大喊并瞪著花。然而她的身影却让人家全身都定格住了。只见花正把手枪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咦,等等!」

人家现在脑袋超级灵光,已经找出答案了啊……连说这句话的时间都不给,花就连续扣下了三次扳机。

喀锵、喀锵、喀锵!

因为太过措手不及,每个人都忘记出声,直愣愣地盯著花看。花并没有倒下,而是缓缓地放下银白色手枪。

……三发子弹中每一发都是空包弹。

「蠢女人,你在搞什么鬼啊!」

人家用双手拨乱自己的头发当场跺起脚。花一脸愣住的样子歪歪头说:

「明明我又救了你一命,你生什么气呢?」

「什么,救我?」

当我又想著要揍花之时,小伊用力拉住我的右手开口说:

「……她开枪时,大概是连同小风还有伊月的份都一起算进去了。」

「就是这样。」花面无表情地颔首。

「把你们卷进来我确实觉得很抱歉……所以刚刚那就当作是我的赔罪。」

「这算哪门子赔罪啊,笨蛋!」

人家心中满腔怒火不知该往哪里发泄才好,因此一次又一次地狂踩地面。

「人家分明都已经解出这个游戏的谜题了!」

「这样啊,真是厉害呢。」

尽管花说话的语气毫无感情,但看见略略睁大的双眼,她应该是真的吓了一跳。她果然并不是因为知道答案,而是光靠运气就开了三枪吧,这家伙。人家的怒气接二连三不断涌上。

「那么乱来一通,万一真的死了你要怎么办!」

「没什么……死掉的话也就结束了吧。」

花摸著自己的双马尾,用理所当然的语调说道:

「而且……反正过了一百年的此刻,大家都已经死光了,我要怎么用这条命,跟你没关系。」

这家伙难不成是觉得惹人家生气很有趣吗?

话先说在前头,如果要赤手空拳动手打架,人家有自信绝对不会输。人家老妈可是空手道三段咧。

「人家不是在说一百年后的事,是在说现在的事!」

「小风,你冷静点。」小伊慌张地想当和事佬。

「可是小伊——」

「反对暴力!」

小伊的大胸部紧紧贴了上来,不敌那种弹性的自己变得稍微冷静了些。小伊的胸部能量真是惊人。花望著这样的我们,不晓得是不是不希望被人看透表情,她俯首朝下,一股脑儿地说: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有无论如何都想实现的心愿……即使要赌上这条命。」

花说话的语调跟至今为止截然不同,我虽想试图偷瞄她失去冷静的模样,可是她已经戴上了铁面具,回到一如既往的表情。

「于是乎,刚才那是我们三人份的。」

花看起来像是重新调适心情般地这么说,把银白色手枪递给了嚼口香糖女。

「祝你好运。」

愣住的嚼口香糖女瞠目结舌整个人定格。从她嘴角还掉下一块嚼过的口香糖。

「……这样子太卑鄙了。」

原嚼口香糖女把银白色手枪抱在胸前,用十分骇人的表情凝望花。

「哪里卑鄙了?我只是背负著三人份的风险,然后顺利脱困,仅此而已。」

原嚼口香糖女瞧著剩下的两枚子弹,一再重复的呼吸声听起来相当急促。像是为了挑衅这样的她,花用手背拍了拍她水手服上的领结,让它摆动起来。

「莫非你觉得接下来不会再轮到自己了?如果我说中了,那你确实是个天真的大小姐呢。」

「吵死了!」

「看到你一开始兴奋成那样子,马上就能知道了……你并不知道这个游戏的正确答案,跟我们处于相同的立场上。」

「给我闭嘴。」

「别那么生气,会糟蹋可爱的脸蛋喔。」

纵使话变多,但花脸上的表情还是丝毫未变。

这家伙面无表情到会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机器人还是娃娃。总觉得在田筱面前表情狰狞那时候的她还更像个人类。她轻巧地转了半圈望向我们俩,那富有光泽的双马尾在空中舞动,映射出月光。

「好啦,你们也说点什么如何?之前被她狠狠骂成腐臭的蛋了吧。」

小伊流露出像是无所适从的表情,并将视线投往人家身上。

人家确实是很不爽原嚼口香糖女,不过现在突然要对她口出恶言,人家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们两个人连跟你说话都嫌浪费生命。」

花在原嚼口香糖女的耳边,用像在哄小婴儿睡觉的语调对她低语。

「你要放弃也无妨喔……但相对的这场比赛就是我们赢了呢。」

「住嘴!」原嚼口香糖女迅速把花撞飞了。

「胜负还没分晓!」

原嚼口香糖女如此吶喊,然后把手枪抵在太阳穴上一口气扣下了扳机。

啪咻!

枪声响起,那女生举著枪就这么倒了下去。

绿色的子弹迸发开来。

见到那女生砰的一声倒地无力横卧的样子,小伊发出了尖叫声。即使高亢的尖叫声传进耳里,人家还是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骗人的吧,她真的死了吗?一个活人就这么容易地死了吗?

人家用双手压住嘴巴,拚命压下汹涌而来的恶心感。

另一方面,花则是一脸淡然地俯瞰倒下的少女,这家伙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眼前发生了这种事,她竟然还能无动于衷?

此时,啪啪啪的拍手声掺杂在小伊的哭泣声中,响彻了整间教室。

「……恭喜各位脱离最后一名。」

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田筱就站在教室的入口。

田筱的双耳上架著新的眼镜。他在不断反覆拍击双手的同时,喉咙发出振动,扬起一抹微笑开口道:

「那么,就开始第二场比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