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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真夏之夜

1

船户高中的校舍基本上在夏休的时期也会开放,主要是方便各社团开展活动,因为夏休期间教室里并不开放空调,而如果能抢到座位,图书馆是十分的凉快,所以为了学习而来的学生数量很少。

八月八日,新闻部的部员在炎热的活动室里集合。一年级的有一畑、原口、江藤,以及感到了新闻部奋斗热情而中途入部的新部员棚田和沟渕。

二年级的有我和五日市。此部员们利用各自的交友关系拉拢到的援军有七人,总共十四个人,这就是我们新闻部此次行动的全部兵力,而且全部都是男生。

此时往常集合的印刷准备室就显得有些狭小,而且又很脏乱,十余个人站在里面又挤又热。因此我们到了走廊里,围成了一个圆阵。

我沉默着,由一畑代我做战前动员。

「嗯,今天就是我们决战的时刻。新闻部在五月和七月的时候都首先目击了纵火现场,但最终却都让犯人逃之夭夭。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这样的失败重复三次,太愚蠢了。今天就是我们逮捕犯人,终结这一事件的最佳时机,加油吧!」

一畑的演讲语气稳重而又不失激昂,部员们听完之后都表情肃穆表情肃穆不能再三再四书馆要,士气为之一振。四月入部之后尚不堪大用的新部员们也都渐渐成长起来,靠得住了。

「嘛,逮捕犯人并不是无法做到的事情。虽然能够在现场直接抓住犯人是最好的结果,但考虑到犯人可能持有凶器,为避免危险,在远处拍下犯人的照片也是可以接受的。你们都带好相机了么?」

部员们纷纷向我点头回应。但是其中只有我和原口带的是数码相机,其他的部员都是使用手机的照机功能作为代替。作为援军的非新闻部员可能连手机都没有。考虑到事件发生的时间是深夜,没有闪光灯功能的相机起不到什么作用,要是买一些一次性相机的话也是可以的……

但是我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五日市把标有每个人负责区域的地图发给了大家,然后对大家说

「自从五月之后,警察的巡逻越来越频繁了,我们在为了解决这个事件的作战中必要有多加注意。五月份的行动中就有一位部员被警察警告,上个月一年级的本田又被警察抓住训斥了一顿。这都应该引起我们的警戒,本田还算是幸运的,下次再被抓住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本田最终选择了退部,我也没有特意的挽留。

五日市的说明把此次行动的危险性全都讲清楚了,但是现在在这里的部员没有一个是懦夫,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士。

我心里默默的感叹着部员们的成长,继续保持着沉默

保持沉默是有理由的。

我想给部员留下一种印象,即部长不会轻率的做出指示。本次行动的人员配置图是我亲自制作的,但发放和说明都是别人来完成的。

在刚刚当上部长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是不久之前五日市向我报怨「琐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瓜野你专心写报道就好」我才注意到的。我上任之后很快就把像是复印报纸、文件传阅以及到各个教室里发放『船户月报』这类体力劳动大部分都压到了一年级部员的头上。当然我是本着分工最优化的原则才这么做的,可能五日市误解了我的意图,以为我是想把杂务都推给别人吧。不过最近一直受到了五日市很多的帮助也是事实。

但是,除此之后,我还有更重要的理由。

我正在思考事情,今天八月八日,并不仅仅是决战的日子。我沉浸在思考当中……最近一个月里,一直在考虑的某件事情。

七月对新闻部来说是十分忙碌的一个月。

七月一日,按照往常的惯例应该是『船户月报』发放的时候。但是,作为一名高中生的我那天刚好有考试。从那天以后,还要在夏休之前短短的几天里“捏造”出『船户月报』的八月刊,并赶在结业式的时候发放。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同时由于新闻部活动的紧密日程,最终导致考试的成绩一塌糊涂。

——火男到底是什么人?

对这个问题,我无法做出正面的回答。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仅仅是将「下次作案的地点」刊登在『船户月报』就拼尽了全力。这一年里,我思考的都是如果说服堂岛部长,如何与门地斗争、如何摆脱学生指导部的纠缠之类的事情,结果完全没有顾及到判明火男的正体。

进入二年级之后,我也顺利的当上了部长,并且制定了尽最大可能拍摄到火男纵火的现场的目标,当然最好的情况是当场将其逮捕。不过即使我对纵火地点的预测百分百中,但是逮捕却……之前做的这些事情,对推理火男的真正身份都毫无帮助。

我应该停下脚步,冷静下来,仔细的思考。

火男选择纵火目标依据的是木良市的『防灾计划』,因为与实际的犯案地点所属分局名称顺序相符的资料只有这个。因此,火男应该是有机会接触到『防灾计划』人才,是消防员?还是市政府的职员?我认为应该是两者之一,所以我才给纵火犯取名为「火男」。

火男只在深夜里行动,但行动范围却很广,我记得关于这个问题跟堂岛前辈有过一番讨论。在那次讨论中,我的意见是从犯人的行动范围可以推断犯人有汽车,但堂岛前辈却不以为然,而是认为自行车就足够了。

总而言之,我对犯人的整体印象就是对木良市的消防体制有所不满并加以挑衅的某个人,并且过于亢奋难以自控,为了斥责消防体制的疏忽而故意纵火。

我还在思考着。

这时,突然有人拽下我的手,我向旁边看去,原来是五日市有话对我说。

「瓜野」

面前十三个士气高涨战士正看着我,等待着我为今天抓捕犯人的壮举做出最后的指示。

如果现在我一声令下,作战就会立即开始,我们将会在晚上十一点再次集合,前往木良市的针见町,按照地图上指示的位置在各自的位置待机、巡查、等待连续纵火魔的出现。只要我说一句「解散」,一切都会按计划进行。

但是现在……我却没有说出这两个字,并不是没有进行决战的勇气……但最后却自然而然的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位于叶前的第一次纵火案是在去年十月,离现在已经将近一年之久了,期间的十个月里发生了九起类似的事件,警察、消防员还有我们新闻部都没能成功阻止犯人,只有一次是因为下雨而没有引起事件,情何以堪。

但是,这次不一样,我们有充分的准备,而且新闻部也积累了相当的经验。况且还有这么多人前来帮忙,大概大家现在都已经热血沸腾了吧,我也是一样的」

我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最初我想插手这个连续纵火案的时候,部里有许多反对的声音,部长还有几位前辈都以『船户月报』不是进行这种报道的地方为理由强烈的反对我的提议。但是怎么说呢,偶然也好幸运也罢,这个系列报道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我当上了部长之后,开始把目标直接锁定在了犯人身上。虽然在大家的面前我一直表现的底气十足,但有的时候我自己也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得到。但是报着这种半调子的心情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就在今天」

「但是」我接着说下去。

但是,我现在仍然没有自信,参与到这个事件当中真的好么?按照前辈所说的,延续以往的惯例平平淡淡的进行那些毫无营养的报道,然后就结束这一年新闻部活动不就好了么?

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太伤害我前面众位同学的感情了。现在作为新闻部长,我只能成为他们的表率。

我抬起了头。

「就在这个月结束,下个月就不会再发生。因为我已经知道纵火犯的真面目了」

我说完之后,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人显得十分的兴奋,也有人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问我犯人到底是谁。

「在今天晚上将犯人直接抓住而结束,或是明天找到犯人而结束,二者必居其一,我相信新闻部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的。以上,解散」

然后,我无视了大家对我的询问,走出了船户高中。

他们也知道我现在应该去的地方吧。

2

现在实在不能说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我以前曾经暴露过别人的秘密,还曾在错综复杂的情况当中找到了真相,并且醉心于这种美妙当中。当周围的人都还在浑浑噩噩找不到头绪的时候,我突然将真相摆到他们的面前,就像是投出一枚重磅炸弹一样,这种恶趣味和自豪感让我十分的满足。

我做了很多这样的事情,大概也遭遇过大多数人都完全想不到的危险境况。

但是,是命运的安排么,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在深夜里进行监视这样的经历。根据天气预报,今天晚上的温度将在25度以上,虽然我是害怕晚上下雨的话犯人就不会出来作案了,但从结果来看似乎并不需要担心。但这么热的天气里,即使穿着比较准确的短袖衫,还是在不停的流汗。

今天晚上应该就是决战之时,不过我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好像已经热的犯迷糊了。

实在不能说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我接通了健吾打开的电话。

「晚上好,健吾。补位成功了么?」

(PS:covering 意思是球类比赛中填补位置的空档,这里就译成补位了)

我估意用了比较幽默的说法,但似乎健吾并没有按着我的步调,只是像常往一样操着粗鲁的语气

『跟计划的一样,全部』

我和健吾正在不同的地方待机,我在CD商店的停车场,靠着店墙站着,而健吾已经进入到针见町。

今天晚上,船户高中新闻部以及他们的帮手全都进入了针见町,按照核心成员五日市的情报,总共有十四个人。本来针见町就在木良市比较靠外的区域,而且町内的面积又十分的广阔,所以没有什么道路直通行,开发程度也很低,基本上能看到的只有广阔农田而已。我为了调查而仔细观察木良市的地图时也曾被吓了一跳,在木良市的北部居然真的存在「针见町」这个地方。只靠十四个人很难覆盖整个区域吧。

但是现在新闻部的部员们确实正在那个地方徘徊着,这已经由作为原部长的健吾亲眼证实了,但当时引起了不小的混乱,健吾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应该也隐藏起来了。

「那么,有什么事么?我觉得时间还有些早」

之前的连续纵火案都是在深夜零时左右发生的,所以我觉得现在还有些早……虽然我也不清楚现在的时间。

「现在几点了?」

打着电话的时候,就没办法同时用手机看时间了吧。

『九点半』

健吾似乎看了手表,准备的真充分呢。

『还早。但我还有些担心』

「嗯。担心什么呢?」

『没,也没什么』

嘛,直到今天晚上计划进行的都很顺利,之后也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而且还有像堂岛健吾这样的执行部队,计划会成功的。

「那就好。但是,之后也要小行心事,犯人可能会有刀之类的凶器」

健吾突然很罕见的苦笑的说道

『我当初决定和你一起行动的时候,就知道肯定不太平。会小心的,即使是我也不想再被刀切上两下』

说起来,健吾曾经被刀弄伤过,在去年夏休的时候……说起来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呢。当时我们两个人一起闯进了荒废的体育馆,发现里面的恶党把我们包围住了,当健吾挥动铁拳战斗的时候却被对手用刀捅伤了。虽然是三天就完全康复了的轻伤,但当时也流了相当多的血。

「那次真是报歉,把你也牵连进来了」

健吾没有多想,用低沉而沉着的声音回答道

『没事。现在想起来也挺有趣的』

「有趣么。那次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是呢,被杀死』

健吾的话突然停住了。如果不是今天晚上的作战出现差错了的话,健吾为什么现在会给我打电话呢。

『呐,常悟朗。今晚就要结束了吧』

「我也盼望如此」

即使计策都顺利执行,也无法预料会不会出现偶然事件,接下来也只能期待着健吾的个人能力了。

但是健吾想说的似乎并不是这方面的事情。

『不是,我说的并不是纵火犯的事情……我们已经三年级了,差不多也必须要开始升学考试的复习了』

「我早就开始复习了,健吾还真是休闲呢」

『即使是我也不是整天休闲在混日子』

电话里传来了健吾轻浮的反应,我原本并不是打算戏弄他的。

『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话,不要糊弄我』

「对不起,那么,你想说什么?」

健吾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生气。

『陪你一起参与这种麻烦事,今天晚上是最后一次了』

「……这样啊,刚才说的不是升学考试的事么?」

『想来,我和你其实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怎么说呢,我很讨厌你的你的行为。我在班里有很多朋友,在新闻部里也遇到了很好的前辈,还有不错的后辈』

有一群高中生从我的眼睛走过,说着一些愚蠢的话进入了CD店。

『但是,这三年里我一直都忘不掉你,一直还与你保持着联络,虽然只是一年说几句话的程度……为什么呢』

即使问我,我也回答不上来。

『我并不是想让你走上正道,我们之间也没有这种义理。但是,我仔细的思考了之后也有了结论。从明天开始,我就不会再跟你说话了。就这样接受升学考试然后毕业,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说话了。所以如果今天不说出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看像了模糊的天空,啊,今晚的月色真美。

『呐,常悟朗。我思考的结论就是,你并不是小市民』

嗯。

是呢。

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

但是,即使自己的心事被说中了,即使现在心中充满了空虚感,我也无法与堂岛健吾真正的绝裂吧。不论我忘掉了谁的名字,或是手机的联系人里空无一人,我最先想起的名字只会是堂岛健吾。

直到现在,真是太迟了,就算是头雷龙,也应该早就能明白了。

我依旧靠着墙壁,把脚并在一起,换了一只手拿手机。

「呐,我觉得今天晚上会发生很多事情」

『堂悟朗』

「要好好节约手机的电量,如果在关键的时候因为手机没电而错过了,就太愚蠢了」

『堂悟朗!』

「还有时间,我还可以到处逛逛,啊,刚好有想买的CD,那么再见」

我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了。

然而,健吾在手机里大声的叫到

『堂悟朗,火,我看见火了!』……啊?

我的大脑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由于在这之前的十次纵火全都在深夜零时左右发生的,所以我本以为今天晚上也会是同样的时间。但是仔细一想,是啊,仅仅在八月提前发生也并非不可思议。

我重整了心情,跑离了CD店的停车场,把手机又放回了耳边。

「健吾,犯人呢?」

『我看见了』

晚上这么暗,健吾看得有多清楚呢。

『我去追了』

「拜托了,我马上就到」

『啊,但是那个……不要逃!』

听到了一声很紧迫的声音后,健吾挂掉了电话,是他被吸引了注意力,还是单纯的犯人想从现场逃跑么?两者都很麻烦。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让犯人逃跑成功,就太奇葩了。不过刚刚健吾说看到了凶手,应该还不要紧……我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骑上自行车飞驰而去。

放火的现场是在针见的一丁目,针见第一儿童公园的旁边,我构思了一直到那里的行进路线,能够不用等待红绿灯,最快赶到现场的路线。穿过市内环节线的步行道,在骑到路线中唯一的一个十字路口处时,我用后轮滑行拐了个弯,此时我眼中确实出现了桔红色的光芒。

这种时候我要是有小型摩托车的驾照就好了,我不禁想到,而且「这种时候」在我进入高中之后好像已经遇到三次了。在健吾挂掉电话之后约过了三分钟时间,我到达了现场。

我下意识的惊叹了一句

「哇」

纵火犯基本上按照犯罪等级缓慢上升的规律进行犯罪,虽然之前点燃放置的汽车以及停车牌处的长椅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从眼前的犯罪行为只能出这一结论。

熊熊的大火吞没了一处民房。

不对,冷静一点,再仔细看看。

并不是房子在着火。房子的旁边有个车库,车库的旁边有个小屋。在这个区域有很多的农田,那个小屋大概就是用来放农具的仓库吧,起火的就是这个小屋。由于是小屋是木造的,真是最坏的情况,但实际烧着的只是小屋檐下放置的旧报纸。

但是火势还是很强,我感受到了相当的温度,即使现在并不是空气干燥的季节,火势的扩展也很迅速。由旧报纸引起的火灾已经不是个人力所能及控制的程度了,小屋被引燃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果仓库着火,车库就会受到牵连,而再放置不管,民房也会十分危险。是家里没有人么?我注意到车库里并没有车辆,可能是家里的人刚好全不在吧。

我向周围观察着。

虽然对不起这家人,但这里起火对针见町还算是幸运的。在这个房子的左右都是农地,最近的人家也隔着将近五十米的距离,即使在最坏的情况下,也不会牵连到别的房子。

直到现在,一直没有人在附近露面,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火灾了么?还是说都误解为是焚烧垃圾。不过确实经常有人在这种很开阔有地方烧掉自己家里的垃圾。

健吾也不在,应该是在追踪犯人,不知道他不能不追上,不过既然是健吾应该没有问题吧。

所以,第一个到达火灾现场的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不对。还是有的。因为健吾并没有时间来做,如果家人不在邻居也都没有注意到的话,那么只能由来我通报警察了。我拿出了手机,稍稍思考了一下。

消防电话是,117吧。

这是报时电话。

和177的天气预报电话很容易弄混,为什么要设置成这么相近的号码呢,要是把任意一个设置成112,不就不容易混了。

说起来火灾和急救的电话应该是119,我在火灾面前太慌张了,必须要冷静下来。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吐了出来,然后拨出了消防电话。

『你好,这里是119,是火灾还是急救?』

「火灾」

『在哪里发生的?』

「针见一丁目,针见第一儿童公园旁边。民房旁边的仓库着火了」

我一边向消防电话说明着情况,一边绕着仓库转了一圈。

『你知道有没有人被困在火里么?』

「不知道」

『那么,请说出你的名字』

我挂掉了电话。

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的名字说不出口,只是因为刚刚突然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所以不小心按下了挂机按钮。

站在道路那边看不到的,而是在仓库的后面,还有一个更小的小屋和仓库贴在一起。

比狗窝要大些,但比小学里的兔子笼又要小些,铁皮屋顶,墙是用铁板围成的,高度大概刚刚到我的腰的位置,窗户用铁丝封住。问题在于小屋的里面。

并排放着三个油桶。

「……哇」

我尝试发出了一声美国式的惊讶,也因此冷静了下来,然后又发现了墙上贴了一张纸,笨拙的像是孩子写的的字体写着「禁止用火!禁止在此处吸烟」。吸烟的应该是父母或是爷爷吧,不管如何,我知道了此处是禁火用火的,桶里大概是轻油吧,应该不会是汽油,毕竟怎么会把汽油放在这里。

(PS:汽油比轻油更容易引起爆炸)

这下麻烦了。

起火的仓库、旁边的车库以及民宅,按照这个顺序整栋屋子很快就要陷入烈焰之中,希望在这之前消防员能赶上。但是在这里还有更麻烦的东西,不管是轻油还是汽油都是禁止和明火接触的,要是这个被引燃的话火势就更加难以控制了,该怎么办呢。我不是消防员,并不清楚现在情况到底遭到到了什么程度,要是突然爆炸就完蛋了。

还是离那个油桶远点为好,要是从那个小屋就开,就安全了吧。火势熊熊的向小屋的墙边靠近,我突然注意到手边有一个亮点,铁钢的窗户上有一个挂锁闪着昏暗的光芒。

「钥匙……」

我盼望着这家主人由于疏忽而忘了锁上,试着拉了一下挂锁。

是锁上的,看来这附近的住民防范意识都还不错。

挂锁看起来很结实,而且被锁住的铁网也感觉不便宜。

把铁网踢破就好了吧。

姑且试一试,我全力的踢了过去,正中目标。

Jin——从我的脚上传来了痛苦的感觉,还真硬。我认真的想了想,自言自语道

「行不通。找找工具吧」

仓库中也许会有用得上的工具。虽说小屋被锁上了,但仓库也有可能忘了锁吧,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我还是转到了仓库的正面。

火在墙壁上蜿蜒,表面都被烧黑了,火这种东西会随着燃烧的方面移动吧,如果这样烧下去,放着油桶的小屋最多也只能安好到火势蔓延到仓库的屋檐之前。而如果火势能横着移动,那现在油桶应该已经被点燃了……还没有听以消防车的警笛声,不过我已经报过警了,也说明了正确的地点,应该没问题的吧。

我向左右窥视着,旁边还没人出现,我现在应该大喊「着火啦着火啦」么,当然不是。

我的自行车就停在仓库的正面,手里也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道具。调查了仓库的门后发现,窗户是铝制的,而且被锁的紧紧的。

没有什么办法了么?没办法打开那个挂锁么?我移动着视线又绕着仓库走了一圈,在烧着的墙壁对侧挂着一个巨大的耙子,虽然不能当锤子来用,但至少也能当成是铁锹。其余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这个能用得上么?

我绕了一圈后回到了小仓库的后面。

火炎当中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穿着的是学校的校服,夏天的原因穿的是半袖,深蓝色的衣服已经开始发黑了。胸口扎着红色的丝带,是半袖的水手服。

并不是船户高中的校服,船高的校服是白色的衬衫,由于我对制服学并不熟悉,所以也不看出来是哪里的校服,应该是这个町内的某所学校采用的深蓝色的夏季校服吧。

不管这个水手服是哪个学校的校服,或是根本不是校服,我确认的是穿着这件衣服的人是船户高中的学生,而且在初中时我就见过。穿着校服的话,确实不再会被说是小学生了。

眼前人正是船户高中三年级的小佐内由纪。

火势已经无法控制了,火星随风四处飘零。

小佐内和我以手刚好够不到的距离相对而视,互相保持着沉默。或许是因为过度惊讶吧,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彼此之间都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虽然我站的位置很安全,但小佐内似乎会被热气所吹到。

她小巧的手里握着一把锤头,并不是用来拔钉子的那种,而是铁头两端都是平的,很粗鲁的那种。这样暴力性的工具,和小佐内完全不配。

我们彼此对视着,但应该仅仅只过了几秒钟时间吧。

首先做出动作的是小佐内,像是突然看到了以前没见的东西似的,歪了下脑袋。

并且改用双手握住了锤头。

移来了视线。

然后扭动着小巧的身体,把锤头举了起来,左脚稍稍向前踏出了一步,以肩膀为轴狠狠的把锤头砸了下去。

仓库被烧着了、火中发生了爆炸,还有某种低沉钝器的声音,三者同时发生。

锤头砸向了放有油桶的小屋,挂锁、铁网都完好无损,锤头砸到的是铁坂围成的墙壁。

像是一次无法满足,小佐内再次挥起了锤头,砸了下去,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小佐内不断的挥动着锤头。

是看到墙上已经被砸出一个洞了么,小佐内的挥动方式改变了,把左手往前又伸的远了点,降低了锤子的挥动迹道,就像是打铜锣似的,再次挥动起锤头。火几乎已经烧到了她的脸上。

伴随着钝器敲击的声音,放着油桶的小屋不断被破坏着。

「……啊」

怎么看,都是一幅很开心的样子。

小佐内不小心漏出了笑声,虽然之后像是注意到了笑声,紧紧的闭上了嘴,但已经晚了,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无法掩饰了。我明白她现在的心情,大概我同样在笑吧。

火热还在蔓延。不断挥动的锤头,扭曲的身体,无意露出的笑容,快要烧着的头发。

这是梦么。

最后的一击,小佐内弯下膝盖降低身体重心,完美的将墙壁打破了,墙上留下了一个很大的洞。她一只手拿着锤头,从洞口把另一只手伸进了小屋里。

油桶似乎卡在洞口出不来,虽然小佐内用力的向外拉扯,但卡的意外的紧,看来仅靠一个人的力量不行的。

小佐内弯着膝盖看向了我。

「好重」

说道。

我苦笑了一下。

「我来帮你」

「嗯」

拿着锤头的小佐内让出了一些空间,我伸出手握住了油桶的把手,确实意外的沉重。由于手是从洞里伸进去的,所以也不好调整发力的姿势,使不上力气,再加上脚底下的泥沙很松软,也无法从腿上发力。不过即使这样,我还是鼓足了全身力气,砰的一下把油桶拨了出来,结果油桶掉到了旁边的草地上。

小佐内跑到了那个油桶旁边双手提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放到了火烧不到的地方。这时我又拿出来了一个油桶。

剩下的最后一个离洞口很远,我把膝盖立在地上,肩靠着洞口把手伸了进去,终于够到了那个油桶。拿出来之后我没等小佐内过来拿,自己把油桶扔到了远离火势的位置。

这下就完成了,虽然无法阻止火势继续蔓延,但我现在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身体一侧被火光照得通红,我和小佐内就这样对视着。

这时,突然传来了破裂的声音,难道是小屋中还有什么容易起火的东西么?我来不及多想就向小屋跑去,小佐内也反应极快的跟了过来。

破裂声越来越大,但并没有什么东西被炸飞出来。我舒缓了下心情又向小佐内看去,弯着腰摆出某种姿势的小佐内稍微的有些好笑,虽然我现在的姿势可能也很奇怪,但我们再次四目相对的时候,谁也没有笑出来。

是该说好久不见呢,还是该说是奇遇呢,我有许多事情都想问她,比如这件校服是哪里弄来的,又或是锤头是不是很重。但是在我开口这前,小佐内提前说话了

「我就觉得今天晚上我们会见面」

正如她所说,我也一直觉得我们会在某时再次相见。

「是呢,虽然我以为不会是今晚」

「是由于堂岛的关系吗?」

「不是」

健吾确实和本次连续纵火案有很深的关系,但是今天我会在这里并不是由于健吾的关系。

「说起来,你刚才看见健吾了?」

「嗯,他跑掉了」

「他总是在跑呢,为什么不骑自行车呢。」

小佐内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致,再次捡起了刚才扔掉的锤头,刚才一直以为是很大的锤头,仔细看来却是很小的那种类型。

「由于很方便所以带着的吧,别落下了」

「不是」

小佐内摇着脑袋,把锤头藏在了背后。现在再藏也太晚了点吧。

「总觉得会发现这样的事情,所以才带着的」

「起作用了呢」

小小脑袋点了点头。

火已经烧到了小屋的屋檐处,已经没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事情了。小佐内转身看向了着火处,我提醒她道

「我已经报过警了」

「这样啊?那么,逃跑吧」

我看着立即转身准备跑路的小佐内,突然想起有件事情要问她。

「啊,有件事情想问你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已经转过身去的小佐内又转了过来。

自从去年夏休结束之后,我在学校里也见过小佐内几次,她和同班同学互相谈话的时候、由于快迟到了在走廊里奔跑的时候,等等。但是果然,我还是觉得好久不见了。

正是由于好久不见,我才注意到了某件事。

「难道说」

「嗯?」

「个子,长高了么?」

小佐内不停的眨着眼睛,高兴的快要哭了出来。

「嗯,过了一大关」

「恭喜恭喜,还在喝牛奶吧」

「在喝」

小屋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似的,从里面传来了很重的东西落地的声音,但这次并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

「这样啊。那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我完全没有注意道。

「小鸠,你刚才说了只问一件事的。答案就是『因为我在喝牛奶』」

我注意到了警笛声,虽然感觉终于来了,但大概连五分钟也没过吧。不能在这里久呆了。

「那么,再见」

我说道,小佐内也点了点头。就这样,我们在真夏之夜的对话就结束了。

我没有注意到,小佐内也像是到最后也没察觉到的样子,不知何时,在这个地方多了个一个登场人物。不知为何穿着印着英语的衬衫,脚上穿着运动鞋,是很适合运动的衣服。是刚刚跑过步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虽然是在同年男性中没有什么特征的外表,但我却不知为何知道他的名字。

小佐内既然知道我会来到这里,那么大概也知道他同样会来吧。我露出了笑容,向他看了过去

「晚上好,瓜野。还没到十八岁,在夜间外出可是不好的呦」

瓜野高彦,健吾的下一任新闻部部长,对木良市连续纵火案津津有味的开展调查的二年级生。虽然知道很多关于他的情报,但见面这还是第一次。由于他还和小佐内交往,所以本以为长着一长孩子脸,但见面之后却发现不是。

他用很恐惧的眼神瞪着我,而我则像是毫不在意似的看向了旁边。瓜野是怎样看待我的呢,他在瞥了我一睁之后,就转头看向了小佐内,说道

「果然,真是难以置信」

小佐内露出沉默的微笑,由于已经好久不见,完全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露出那样的笑容。

警笛声越来越近了,这附近的居民也快过来了吧,要是附近一个住民都没有就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瓜野轻轻的吐了口气,有些悲伤的说道

「果然是你呢」

3

小佐内逃跑的速度真是意想不到的快。

是有人报警了么,消防车已经来到了现场,周围的人群中不停的叫喊着「着火啦」,结果把附近的住户都聚集了过来。

警察也马上就会到吧,真是骚乱的一个晚上。口袋里的手机接连不断的振动着,是提前来蹲点的新闻部员和援军们发来的联络。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被警察抓住了,但现在没有和他们取得联系的工夫。

小佐内穿的衣服是深蓝色的,所以在晚上很难看清她的身影,也许她就是因为这个选择才穿了那件衣服的吧,虽然我最终还是追丢了,但是目击到她逃进了公园里。被植被和铁栅栏围起来的公园只有一个出口,就在我整理气息的时候看到了雕刻着「针见第一儿童公园」字样的牌子。

我咽了口唾沫,向里面窥视着。时间还不到十点,正是周围的不良人群聚集的时间带,但所幸的是,我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没有人的长椅,滑梯,攀登梯,枝叶繁茂的树木,砂坑。由于并不提供夜间服务,所以灯全都熄灭着,不过今天的月色很好,而且街上的灯也很明亮,所以公园里的情况也能看得很清楚。没有看到小佐内……但是,应该是进到这里面去了。

手机还在连续不断的接到电话,我咋了下舌头,关掉了手机的电源。

深深的吸了口气,走进了公园,向左右窥探着,没有会动的东西。然后我下定了决心,大声喊到

「小佐内,你就在这里吧?」

我注意着周围有没有风吹草动,同时盯着公园的出入口。

「已经结束了,现在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不管我再怎么叫喊,小佐内都不会出来的吧,我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小佐内却突然从树的阴影出走了出来,嘴角挂着笑容,双手在背后握着。

「怎么了,瓜野君。突然说出『结束了』这么寂寞的话」

她的话像是在戏弄似的。我强行的抑制住自己的怒火,看样子小佐内也意识到已经无处可逃,继续躲下去也只是在逞强而已。

二步,三步,我背对着公园的出入口向小佐内靠近着,到了离她近到不能再近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找到了,这下就结束了」

「你是误会了吧,我只是想和刚才的那个男生见面而已」

「才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好,我一不注意就发起火来了。我紧紧的咬住了牙齿。

「你也清楚刚刚自己是在说谎吧」

小佐内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动摇。

「什么?你指哪件事?」

是想让我亲口说出来么。这样就没办法了。

「你刚刚纵火了」

我说道。

「从去年十月开始的连续纵火案,凶手就是你」

「……你怎么会这么想?」

小佐内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些,不止这些,还能听到她混身颤抖的声音,是被我刚才的话所吓到了么,她已经无处可逃了。我盯着她

「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刚刚才做了什么?」

「我正在散步的时候突然发现了火灾,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过去看看吧,就像是飞蛾一样」

「散步?你的家可是在桧町,开什么玩笑!」

黑暗之中,小佐内突然笑了出来。

「你居然知道,我告诉过你么?嗯,可能说过吧」

桧町在木良市的南部,要从那里到位于木良市东北部的这里,可以说是横穿了整个市区,即使是骑自行车也要几十分钟,更何况是散步,这个借口也太蹩脚了。

「我的家确实在离这很远的地方,散步的话确实有些远。但是你并没有亲眼看见吧?」

「不,我」

「瓜野看到的只是我在火灾现场出现而已,是吧」

确实,我并没有目击到纵火的瞬间,这是我的失策,但是我却看到了更为关键的一幕。

「我看到火灾于是就往那里靠近,偶然遇到了那才的那个男生,然后就尽力的一起灭火,忍耐着高温,很努力的在灭火。你却误解我是在纵火……」

小佐内好像生气的鼓起了脸,但天色太黑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真是意外」

一时间,我的心里居然产生了罪恶感,但很快就被扼杀住了,我很清楚小佐内是在撒谎。

「你刚才已经说过是关于走近火灾现场的理由了,但是你没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针见町吧。而且,你还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

「是呢」

小佐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

「……我伯父家就在附近,我是趁着夏休过来玩嘛。这件衣服也是从表姐那里借来的,怎么样?」

「怎么样……现在不是该评论衣服的时候吧!」

又有新有警笛声从公园门口穿过,似乎是来协助的消防车,看来火势还没有被补灭。

我们的对话也被刚刚的警笛声所打断,随着警笛声渐渐远去,小佐内似乎沉着了下来,依着把手放在身后,耸了耸肩膀

「不要这么生气嘛,吓死我了」

小佐内换成双脚交错的姿势站着。

「那么,我也想问瓜野,为什么你会认定我就是放火魔这么恐惧的事情呢?」

她最初就该问这个问题吧。

夜色还不深,我还有充分的时间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而这些话我本来是打算到最后才说出来的。

「嗯,那我可就说了」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小佐内的呢,有明确记忆的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吧。

「……五月份发生的那次纵火案,你也在现场吧」

「五月?已经过去很久了吧,我忘掉了」

她是在说谎。

「在那天晚上,我率领新闻部在上之町展开监视,就在事件快要发生的时候,给我打来了电话,说了要我注意别感冒这样的话。那天晚上确实十分的冷,而且一直在同样的线路上巡回也十分的无聊,正感到有些烦躁的时候就接到了你的电话,我十分的开心。

你肯定还记得吧?那个时候,我正在沿着旁路向前走着,突然从旁边开过的卡车发出的声音让我们都听不清对方说的话,而且之后,你那边也传来了很大的声响」

那并不像是汽车开过的声音,而是更有节奏声音。

「当然,只要听到立刻就能明白,那是火车的声音,所以你应该在铁路的旁边。火车从你身边开过后,你什么都没说就挂掉了电话。据我所知,五月的纵火现场是在高架桥的下方的空地,那个高架桥上并不是公路,而是铁路」

「是呢」

我和小佐内身高差的很远,所以即使只是普通的对话,她看我的动作也像是在仰视。

「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就在小仓站,新干线真是吵」

小佐内现在还在做着无用的挣扎,但是

「是的,我还没有单纯到仅靠从你身边听到的火车的声音,就断定你在犯罪现场,毕竟铁路到处都有。真正让我感到可疑的是你之后跟我说五月的事件是在星期五发生的时候。」

六月台风来临的那天,小佐内指出了『船户月报』上的那个错误,不过我记的并不是很清楚,大概当时我并没表现出很惊讶,而且也什么都没以有说。但是

「其余报纸的当地版报道的都是这个事件发生在星期六,记录的是报警的时间而并非是火灾发生的时间。同样,『船户月报』报道的时间也是星期六,因为在本田向我报告的时候,刚好过了零点」

火灾还没发生时,我在接到小佐内的电话之前用手机给某人发过邮件,发信时间就已经过了零点。所以严格来说,五月的纵火事情肯定是在星期六发生。

「确实时间只有一点微妙的差别,大概就是刚刚过了零点,但还没到零点半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所以我在报道中写的是星期六。其他人都没有说我弄错了时间,但你却说了『是在星期五发生的』」

小佐内终于表现出了动摇的神情。

那我就再加上一把火吧。

「这个连续纵火案都是在每个月第二周星期五的深夜发生的,虽然这个时间有些暧昧不清,但是新闻部部员都知道这个时间也包括星期六的凌晨在内。如果是新闻部的部员不小心弄错了时间,我还可以理解,但是你就不同了。

可能我之前跟你说过这个作案规律,但即使这样也很奇怪,就像是你很清楚五月份的纵火案肯定会发生在星期五一样。当然,这是一种误解,但你为什么有这样的误解呢?」

灭火工作还在持续着,旁边围了一圈人,即使隔着很远也能够听到喧哗的声音。小佐微微的笑着,像是自嘲似的自言自语了些什么,但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造成你误解的理解只有一个,表。你从来都不带手表,一直是从手机里看时间的,虽然很方便,但在那个晚上却无法使用,因为你当时一直在跟我打电话,然后正由于那通电话手机没电了」

随着火车开过的声音,我们的对话中止了,再次听到小佐内的声音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电池快没电了』。

「虽然手机里示提电量不足后,并不会立刻没电,但是那天,你在挂掉电话后,就关掉了手机吧?」

「你说对了」

之前一直有所隐瞒的小佐内很明确的回答道。

「因为电池快没电了,所以我关掉了手机,要是早点注意到电池快坏了换一块就好了」

「那么,你是承认了么?」

「嗯,我承认当时关掉了手机。话说回来,瓜野,你真是很喜欢做这种事呢」

小佐内看上去并不像是在逞强,但说出来的话却充满杀伤力。

由于当时手机关掉了,所以失去了可以确认时间的方式,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就不难预料了。

「那时,你肯定在往四周看吧,街道上一边都会有表吧,而且那天晚上你肯定很快就找到了。

放火现场的高架桥旁边的旁路上,有一个被装饰的像公园似的十字路口,在那里的一根白色喷泉上方就有一个表,你看到的就是那个表。」

「是那个表慢了么?」

「不是」

我用力的说道。

「那个表坏了,从十一点四十七分开始指针就再没动过,而且看样子一直都没有维修过,直到现在还是保持着十一点四十七分……事件发生的时刻与这个坏了的表指着的时间差不多只有二十分钟的差距,所以你没注意到也没办法」

「小仓站的表也同样坏了呢」

「即使你从别的地方的坏了的表上看到了时间,也不会弄错事件发生的时间的,只有在那个瞬间看到了那个表,你才会误认为事件是在星期五发生的,你当时就在那里」

一瞬间,我们互相瞪了一眼。

「……真厉害呢,瓜野,连这种事情都注意到了。但是,仅凭这些还不以认定我是凶手吧,还有别的理由么?」

当然不仅仅如此,我只是从这件事开始怀疑到小佐内而已。

我之前就预料到今天晚上会形成和小佐内对峙的局面,所以把文件夹也带来了,那个装有关于本次连续纵火事件全部资料以及证据的文件夹。

「由于连续发生纵火案,街道上到处都是巡逻警车,但还是抓不到犯人,运气还真好。但是,并不仅仅是运气的关系,我认为犯人肯定是做了详细的事前调查,选择下一次纵火的目标、如何移动以及如何逃夜,至少犯人会在认真的考虑这些后才采取行动。就是说,如果发现某人毫无意义的在下次的案发现场逛来逛去,那就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其就是犯人」

「即使只是随便的散步?」

「本来六月的十三日到十四日之间应该是犯人作案的时间,但是由于大雨结果没有付诸行动。而且在那天之前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了。

就在大雨天当中,而且是预定犯案日的前一天,如果还有会特意从木良市的南部特意跑到北部……没有人会相信仅仅是散步吧」

小佐内像是很有余裕的打了个阿欠。

「我以前说过自己做过那种事么?」

你认为我没有证据么?这简直太小看我了。

「你即使在雨中也跑到了北浦町,而且直到零点之前一直呆在那里。大概在回家之前,从顺路的书店里买了一本文库本」

「是怎么样的书?」

「我没兴趣的那种类型。但是,含税总共六百零九日元」

小佐内小声的笑了出来。

「真的很厉害呢,就像是亲眼看到了一样」

「即使没亲眼看到我也知道,只到注意到了那张收据」

「……收据?」

小佐内的声音又显现出了不安的情绪。是的,就是那张收据,原物我现在还好好的保存着,而且进行了复印,所以内容记得很清楚。

「六月十二日星期四,二十三点五十一分,在三界堂书店北浦分店,买了含税六百零九日元的文库本,这就是那张收据上的内容。你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的么?」

「我想不起来有这种事了」

小佐内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看向了天空,就像是自己都感到糟糕了似的闭上了眼睛。我凭直觉做出了判断

「说谎」

「真过分」

「但是,在那天的第二天,六月十三日星期五。由于雨势过大,所以新闻部的监视计划被迫取消。放学后,你却在新闻部的活动室出现了,而之后把文库本落在了那里。那张收据就夹在你带来的文库本里。」

虽然只有一瞬间,小佐内紧紧的咬住了下唇,在漆黑的晚上我也看得很清楚。

指责小佐内,我现在心里充满了新鲜和奇妙的感觉,在和小佐内交往以来,终于第一次把握住了主动权,虽然小佐内除了蛋糕的事情以此,从来没有主动提议过什么。

但是,小佐内每次都巧妙的躲过了我的提议,就像是泥鳅一样,不管我怎么去抓都在最后时刻滑离了我的手心,我一直为此感到急躁不已。

但是今天晚上,我抓到了小佐内,我内心中毫不意外的兴奋了起来。

「从那张收据中不难看出,你在台风将要来临的星期四去过预定的纵火现场。你刚刚说今天晚上是到亲戚家玩是吧,那么六月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呢?是散步么?」

小佐内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

「说下去」

「我是在问你」

「我之后会进行说明的。你继续说吧」

小佐内低垂着眼睛,纤细的肩膀也在不停的颤抖着,但是我并不打算到此为止……难道我不应该对欺骗了我一年的小佐内发泄一下愤怒么?

「好吧,我继续说。注意到你和五月、六月的事件都有所牵连之后,我试着沿着这个方向进行了调查。自从去年九月和你交往开始,我身边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难道说,你最初和我交往的动机就是要从我身上获得情报么?如果在我的身边,应该很容易就能了解到新闻部的最新动向吧。但值得庆幸的是,这是不可能的。」

最先提出交往的是我,九月份的时候在放学后只有小佐内一个人的图书室里向她搭话,然后在被她带到去的咖啡店里向她说出了「请和我交往吧」这样的话。啊,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

我开始追踪连续纵火案是在今年的一月,托五日市提议对慈善义卖会进行报道的福,『船户月报』上也开展对校外事件的报道了。小佐内知道我获得这么好的机会时,看上去也是很高兴的样子。

连续纵火案是从去年十月开始了。

「我想起了第一篇对连续纵火案的报道,我对那篇报道十分有信心,但是并没有引起船户高中任何人的注意,反响十分冷淡,尤其是你,完全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过从三月开始,我的报道开始受到了关注,连续两个月的纵火地点都被预测正确,是不是偶然蒙对就一目了然了吧。我的报道在班里引起了轰动,还因此被学生指导部拉去训了一顿。被教训后我甚至想过放弃,如果当时不是堂岛前辈的鼓励,肯定就没有现在的新闻部了」

那个学生指导部老师的名字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是由于私生活的问题而导致情绪不稳定,然后拿我的报道来泄气。当然已经做好了觉悟,只再做最后一次报道的我,又从冰谷那得到了一条妙计。

「我想起来了,还是你告诉我那个老师被调走了呢,你当时把关于调职的报道拿给我看,还记得么?在那个充满和风的店里」

「是吧,怎么说呢,冰淇淋混拼我可是很推荐的」

小佐内谈论甜食的时候,总是很开心的样子。

即使在现在这种境地,只要谈起冰淇淋,小佐内还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我稍稍为她感到了悲哀。

「是的。你那天说过的话我一直很挂心,连睡觉的时候都在想你为什么会对我说那件事。然后我忽然想起来你曾经对我说过『什么都不做比较好』,你肯定已经忘了吧」

小佐内当初说着这句话时的情形再次在我的脑中复苏,「别在淘气了,我觉得还是什么都不做比较好」。我有哪里是在「淘气」呢,还有小佐内为什么会说什么都不做比较好呢。

当时,我找不到问题的答案。只是这个事情提醒了我,我只是全身心的投入到对连续纵火案本身的追踪当中,有可能忽略了某些重要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四月的事情,堂岛前辈在那个月的编集会议上引退了,而我接任当上了部长,准备带领新闻部全力的追踪纵火事件。在那天……」

我的话停了下来。那天我强行抱住小佐内的行为确实是很不绅士的举措。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当时小佐内还在反对我。

「那天,你又对我重复了同样的话,什么都不做比较好。我之后问你理由的时候,你说的也不清不楚,简直意义不明」

小佐内当时说的是——「我只是个小市民,而且也喜欢小市民」

肯定是在说谎!

「从这件事中我逐渐明白一点,虽然我还没有注意到你反对我追查连续纵火案的理由,但是似乎如果我继续开始调查的话,会让你很不方便。而再经历了五月和六月的事件后,我已经不再迷茫了」

我猛吸了一口气

「什么都不知道、散步、亲戚都是你胡编的,我已经抓住你的尾巴了!」

新闻部员和其余的援军总共十三个人,都在深夜的针见町里警戒着。

我和他们进行着不同的行动,从以往的聊天中以及电话号玛追查出了小佐内的家庭地址,然后在她所住的公寓旁边监视着。如果以小佐内的视角来看,这就是所谓的跟踪吧。但是以我来看,这只是在埋伏纵火魔而已,不应该有一丝的罪恶感。

傍晚小佐内就开始行动了,比我想像的还要早。她走出公寓,背着一个很大的运动背包,骑着自行车出去了。

这里我就已经能够确认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了。小佐内穿着像是不知哪里的学校校服的水手服,并不是船户高中的校生。在这个时间穿着这种奇怪的衣服外出,肯定不是普通的行为。

小佐内从桧町出来一直向北骑,穿过了车站前的繁华街,转入了市内环线,然后一直向前走。我保持着将将能看到她的距离跟在后面,祈祷着是我误解她了。但是小佐内的自行车最终还是进入了针见町……就因为这仅仅一瞬间的疏忽,我跟丢了。

当时离我预测的作案时间还有很长时间,作为新闻部长,我最应该做的应该是提醒部员们「犯人已经进入了针见町,可能会比以往更早的引发事件,请多加注意」吧。

但是由于我跟丢了小佐内,张皇失措之前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大概是上天注定这个事件要在我和小佐内两人之间做出决断吧。

小佐内的手还放在身后。

「这个事件的犯人,火男,一直带着锤头,大概就是在第一起事件的火灾现场被盗的那把吧。犯人用这么锤头在犯罪现场附近的墙壁或广告牌上敲击,留下了痕迹,这是只有我才知道的王牌,为了预测模仿罪犯的出现,所以一直没有写进报道里。那么,你背着的那个运动背包里面放的是什么呢?还有刚才你在起火的小屋旁边拿着的又是什么呢?」

这是决定性的一击,我从出生之后第一次用手指向了别人。

「小佐内,把手拿出来!」

小佐内意外的服从了我的命令,她也知道既然刚才已经被我看到了,现在也没有再隐藏下去的必要了吧。

她的右手中握着的,当然就是那把红色的锤头。

街上的骚乱已经平息了下来,看样子火势已经被扑灭了。

虽然有一些像是刚刚去围观的人从公园门口走过,但都没有注意到在公园里面对峙着的我们。

我赢了,按照预想的那样亲手把追踪了很久的纵火犯抓住了。我叹了口气。

小佐内低着身子,肩膀轻轻的颤抖着。从这个样子看,小佐内真的很小,为什么我会对这样的女孩子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呢。在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之前,我本来是可能拯救她的吧。但是,现在已经晚了,我只能期盼着由于在所有的纵火案中都没有人员伤亡,警察最终会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咚,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小佐内把刚刚一直握着的锤头扔了出去。这是一把打击部位的两头都是平的,打击专用的锤头,看上去并不轻,小佐内一直带着它肯定是有什么理由的吧。但在这之前……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她,突然小佐内的肩膀停止了颤抖。

扔掉了锤头后小佐的两只手都空了,然后她把一只手放到了嘴边,而另一只手伸到了口袋里,像是说着些什么,用我几乎听不到的音量。

「对不起,瓜野,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能冷静下来」

小佐内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箱子。

在月亮的照耀下能看的清楚。

那是巧克力。

小佐内没有管在一旁茫然着的我,把巧克力放进了嘴里。不久后抬起了头,像是有些害羞似的笑了笑。

「就像你所说的,我黄昏时就走出了家门,还没来的及吃晚饭呢。好想吃甜食」

小佐内轻脆的嚼着巧克力,从她身上丝毫看不出罪行暴露的犯人该有的样子……真的么?

「呼~」

小佐内轻轻的吐了口气,把手叉在了腰上。

「嗯……我不讨厌直爽的男人。那么刚才话说到哪了?」

居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但是小佐内摇了摇脑袋

「这是秘密」

「对警察也是么?」

「嗯,这样就好了。按照那个文库本所说的」

小佐内轻轻的点了点头,但并不是针对我刚刚所说的话。我心中逐渐觉察到了某种违和感。

「我一直很期待那本书,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文库本。前卷在很关键的地方突然结束了,所以很想看后面的剧情……刚才瓜野说对那个文库本没有兴趣,指的是书的内容吧。但是你对书的发售日期却很有兴趣吧?六月十三日」

是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到了这个时候小佐内还没有对自己的恶行有悔意,真是的。

小佐内窥视着我的脸色,继续说道

「发售日的前一天书店肯定会进货的吧,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着。但是那天下雨了吧,我可不推荐在雨天去书屋买书哦,因为不知道书店在下雨的时候还会不会进货,即使进货了,但一直很期待的书却被雨淋湿了很让人讨厌的吧。所以即使我特意打了电话确认了一下,心情还是很沉重。

所以我就求助了朋友,就是那个瞒着学校在书屋打工的朋友。我拜托她如果书屋进货的话就帮我带一本过来,如果在星期四就有货,那么星期五在学校给我就好,当然,我是会付钱的。不愧是在书店打工的人,特意用不会被雨淋透的塑料袋把书保护的很好,而且还特意把收据也放在了里面。」

小佐内平淡的说着,并没有很得意的表情。

「所以说,在六月的那天,我并没有去过北浦町」

这些话就像是在把我当笨蛋耍。

「……太可疑了,是刚刚才想出来的借口吧」

「对不起。来伯父家玩是骗你的,你因为我刚才的谎话就再也不相信我了么?」

小佐内歪着脑袋仰视着我。

「我会告诉你这些事情,是因为相信瓜野会信任我的。如果你想确认的话,我也可以把那个替我买书的人的电话告诉你,不管你怎么问她都没问题的。对了,我把给她发的邮件给你看看吧,只要看到发信日期你就能相信我了吧」

小佐内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这是真的么?

「不用了,但是即使六月的事情不是我所说的那样」

「你不确认一下没问题么?」

小佐内歪着小小的脑袋。比起这种只要调查一下马上就能清楚的事情,我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五月你在现场的事情是无法否认的吧。还有这个锤头」

「那么我接下来就解释这些事情」

「这个是锤头并不是我去年十月从船户园艺部中偷的,而是我上个月在买的」

我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两个含义。

第一个当然就是小佐内的锤头是最近才买来的,而另一个则是,小佐内知道园艺部丢过锤头。

这不是是间接的自白么。

「从园艺部被盗的锤头……」

「虽然我认为是纵火犯干的,但不是很清楚,我也只是间接听说的这件事」

「间接听说?是听谁说的?这件事应该只有我才知道」

小佐内眯起了眼睛。

「瓜野,你从刚才就有点糊涂呢,为什么会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呢?犯人和被害人肯定都知道的」

「这是不同的。不是,正因为你是犯人」

「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也无所谓了。其实我不是间接听说的,即使不是犯人也不是被害人,也是会有人知道的」

我脑袋里浮现出了冰谷优人的身影。可是冰谷应该不会和小佐内有交集才对,那么,是园艺部的里村么?

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瓜野调查的很努力呢,调查的结果都在这个文件夹里吧。所以只要用心读完里面的内容,就能知道和瓜野同样的事情。为什么你如此轻视其他新闻部的部员理解能力呢?你没想到他们也会按照他们自己的方式进行调查么?」

是五日市么?还是那些光会说话的一年级生?

「那些家伙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瓜野可是部长啊,他们不可能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告诉你的,如果有人会这么做,那还真是个坦率的人呢

我也是看了那个文件夹才知道关于那个锤头的事情。那个文件夹本来很随意的摆在印刷准备室里面,钥匙也很容易就能从职员室里那借到,所以很简单就能被别人看到。虽然上面并没有明确的写出『犯人在作案现场使用了锤头』,但只要从你很细心的收集证言以及现场照片来判断的话,就有充分的理由说明瓜野就是这么认为的」

想起来了,六月那个大雨磅礴日子,小佐内为什么会在印刷准备室里。

小佐内轻轻的踢了一脚掉在地上的锤头。

「那么,如果瓜野真的理解了自己亲自汇总的材料的话,在刚刚着火的小屋处看到我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就太奇怪了。我手里拿的并不是那个被盗的锤头。如果在至今为止所有现场留下的痕迹都是同一把锤头造成的,那么肯定不是我的这把。

那么,瓜野为什么会以我的锤头为根据告发我就是凶手呢?」

「啊,我也觉得这很奇怪」

糟糕了,但是已经迟了,我刚才太过自信了。小佐内大概已经注意到了。不过即使她已经注意到了,但还是保持着微笑。

「是的。确实由于当时太过慌张,可能看漏了一些细微的东西吧。但现在你总算明白了吧?我的锤头并没有起钉器。」

小佐内用脚尖指着的锤头没有拨钉器。

园艺部员当时对锤头的外形有过什么描述么?虽然我把证言放进了文件夹里,但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我已经忘掉了。

「园艺部之所以带着锤头是为了拆掉那个广告牌,是用锤头把它分解掉,而并不是砸毁。所以园艺部肯定是把广告牌拔出来,然后把上面的钉子也都拔掉,再收拾起来吧,虽然里村并没有很明确的说过。如果你的文件夹里记载的是正确的,那么被盗的锤子头是起钉锤吧。那瓜野觉得这把锤头也有这个功能么?

而且,在安静的晚上即使拿着锤头乱砸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在之前的犯案现场中残留下的痕迹都是必须用带有尖角的起钉锤才能弄出来」

我全都想起来了,街边被剥光的树皮的大树,被切断的摩托车的铭牌,被斜向刮坏的禁止进入的牌子。

确实,并没有用钝器造成的痕迹。

「当然,犯人也有可能还带着除锤头以外的道具,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犯人在每次犯罪中都随身带着第一次放火时偷到了战利品』听上去比较浪漫吧。不过,不论是两者中的哪一个,都没有理由怀疑拿着这把锤头的我是凶手」

但是。

是的,这把可能并不是园艺部被盗的那把锤头,但是小佐内今天拿着锤头来到了钉见町却是事实,这并不是一件普通的行为。

「那你为什么会拿着这个锤头?如果你不是来纵火的,那来这里又出于什么原因呢?」

小佐内脸上的微笑还在持续着,就像是……

就像是看着一个没有办法的孩子那样。

「啊,瓜野。你再好好想想!我确实出现在了五月的纵火现场,这点你猜对了,而且正如你所见,我同样在八月的纵火现场出现了。那么像我这样的人会是什么人呢?我知道存在这样不是犯人却同样会有这种行为的人,瓜野也是知道的吧?」

五月和八月都在犯罪现场出现的人。

我好像明白了。

「就是像我这样的人。新闻部」

我为了逮捕纵火魔并进行新闻报道,在全市四处奔走着,如果小佐内也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的话。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但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吧。

「……你也在追踪纵火魔么?」

「做得不错嘛,瓜野」

小佐内绽放出了至今为止我见过的最温柔的笑容。

「回答的很认真嘛」

吹来了一阵凉爽的风。

「吹的真舒服」

小佐内用手整理着耳边的头发,看着风吹去的方向。

我在月光下看着小佐内,她眯着眼睛,慢慢的动着手指,眼睛随着视线流转,还有不近看就看不清楚的深蓝色水手服以及落在脚边的红色锤头。

虽然现在的场景完全不同,但是我却体会到了第一次看到小佐内那时的感觉。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那个在印刷准备室里和堂岛前辈窃窃耳语的小姑娘,我为她那种容貌、表情和举手之间的不协调感而深深着迷,然后向小佐内提出了交往的请求。

在那之后,我逐渐了解到小佐内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也因此忘掉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只有一天是不同的,就是我当上新闻部部长的那天,小佐内从我强行的拥抱中逃走了,然后笑着跑掉了。

今天晚上,小佐内并没有逃走。

我把视线转了回来,有些犹豫该不该说,但最终还是开口了。

「看来不是你做的。这样的话,我就没必要瞒着你了……即使只是一句话也好,你也应该提前告诉我」

小佐内听到这句话后,脸上有些不高兴。

「现在不要说这么悲伤的话了」

「唉……」

「瓜野你究竟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呢?不信任别人的话与诚意,只相信确定的事实,自己一个人去挖掘别人的秘密,就是这样的选择吧。刚才被你那样的指责,现在又说『看来不是你做的』、『你也应该提前告诉我』这样的话就太可笑了。而且除此之外,我还有着几十倍不该被你指责的理由。」

我并不记得有做过什么选择,只是一心想找到纵火魔而已。但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本来我是不打算说出来的。但是,既然今天晚上就是最后的机会了,我就告诉你吧。我一直在默默的帮助着瓜野」

「你在帮我?」

「比如,我一直在为你的事情而求堂岛。还有,在听到有人为慈善义卖会的宣传而发愁时,让他去找五日市帮忙的也是我。然后五日市才能在校内报纸上进行相关的宣传吧」

我想起了五日市在编集会议上提出了制作专栏的建议后,很简单的通过了……我当时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那个啊」

「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吧?我本来不想说出来的,因为不想伤害瓜野的自尊心」

小佐内很轻快的说着。

「因为瓜野跟我说过想自由的进行报道,所以我才在暗地里默默的帮助着你。但是你一当上了部长,就扬言自己要亲手逮捕纵火犯,我完全无法阻止,即使我给了你忠告……但是,你听不进去」

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一生都无法忘记吧,我本以为自己能做到的,四月前发生的那件事。

「而且瓜野并不清楚自己已经站在了相当危险的立场上了。只在校内报纸上预测了『那里会发生火灾』,然后火灾就真的会在那里发生,这样的话,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警察通知『请跟我回警察局』。至今为止你还安然无恙,如果不是警察已经调查清楚了这起连续纵火案的真相,就是在认真的搜查后已经抓住了瓜野的尾巴等着你自投罗网呢吧」

小佐内突然指向了旁边的一棵树。

「我觉得即使这棵树的后面就有很可怕的人在埋伏着也并不是天方夜谭」

我看不清小佐内所指的那棵树,但她所说的意思我已经理解了。

「为了这样的瓜野,我想着自己是不是能再帮帮他,于是展开了调查,但却被你深深的误解了,并且还以为我是凶手。

看样子,你应该还记得我当时劝说你停手时的理由吧,我当是说了我喜欢小市民。但是严格来说有一点不同,如果瓜野亲手抓住了犯人的话,那么你肯定会得出自己仅仅是一个小市民这样的结论」

「我是,小市民?」

我鹦鹉学舌似的重复着小佐内的话,而小佐内依旧歪着脑袋。

「是的。有一点笨呢,而且也不够狡猾。虽然我觉得在利用他人这一方面已经有所长进了,但是猜疑心也是必要的。刚才我说自己在那个下大雨的日子里拜托朋友去买书的时候,你也没有确认吧。在这种时候,即使自己觉得肯定没有问题,但我觉得最好还是再确认一下比较好。

行动力也只能算是刚刚及格,即使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做出来现场调查的姿态确实很努力,但还是要多多提高效率,足足十个月的时间,仍然没有限定出嫌疑犯的范围。还有一点让我也感到很佩服,你觉得为了亲自逮捕犯人,即使再多发生几次火灾也无所谓吧,即使有人在火灾中遇害也无所谓。这种任性和你喜欢挖掘别人秘密的爱好还真相配呢。那么,总分是,嗯」

一阵夜风吹得我背脊发冷。

「我并不想说出对你已经失望了这句话」

小佐内笑了出来

「虽然我就是这么想的」

就像是在蛋糕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晴朗乐观的笑容,我一直想被小佐内以这种笑颜相待。

在此之后,小佐内就沉默了下来。

我理解小佐内的意思,小佐内已经从心底里对我感到失望了,今天的对话已经结束于此。就像是我一开始所想的一样,今天晚上就是最后的告别。

脚像粘在了地面上一样沉重,我向公园门口迈出的第一步竟然意想不要的沉重。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打算堂堂正正的离开,但却指挥不动自己的身体,脑袋也在不停的摇晃着。

之后会变得怎样呢?

至少,我也应该告诉部员们今天晚上的行动已经结束了。已经结束了么?我好不容易才察觉并非如此。如果仅仅是指出小佐内就是纵火魔这件事,那确实已经结束了,但是我还有要对小佐内说的话。

我回过头,但却没有看着小佐内,问道

「那么,放火魔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小佐内清脆的回答从我的视野之外传来

「从我看到的样子来判断,应该是我们的同龄人呢。还有我觉得应该是男性」

之后,耳边传来了笑声。

「大概现在已经被抓到了吧,因为狐狸先生就在周围乱逛」

我没弄明白小佐内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的理由也是因为我是一个小市民么?

4

说我是到处乱逛什么的,真是不懂世故。

直到瓜野离开之前,我一直很难受的站着,就在两个人刚刚说话的地方附近的那个大树后面,手和脚贴在一起紧紧靠在树上沉默的站着。由于和他们仅仅只有数米的距离,最后也没有被发现真是意外,中途间还因为收到了邮件手机响起了声音,但还是没被注意到。小佐内刚刚说到「那棵树的后面」之类的话时,我慌张极了,但当时心里想的却是这底是什么样的家伙,居然这样都发现不了我。

我在心里不断的重复着「已经没问题了吗」,但是每次话题都会往我想像不到的混乱的方面行进着。中间我还几次毫不在意的伸出头去,但似乎小佐内和瓜野正在对视,所以也没有看到我。「呀,失礼了,身后居然有对年轻人」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也肯定不会被觉察到吧。

不知道是在我第几次重复之后,我心中的「已经没问题了吗」终于有了回应。

「小鸠,已经没问题了」

我还保持着一点警戒,从树的后面走了出来,瓜野已经不在了。背对着我的小佐内果然很小,我向着她的背影说道

「说我是狐狸还真是过分呢,瓜野是不会明白的。不过准确来说,即使是用来形容我的,但我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没明白也没关系了,已经」

小佐内依然背对着我。

「之后,会怎么样呢?」

「搞定了,健吾已经做到了」

刚才的邮件就是健吾发来的。『抓到了,已经拜托路过的人呼叫了警察』。之前我还一直担心如果让健吾一个人去抓捕犯人,他会不会由于一时的心慈手软而放过了犯人,虽然我觉得即使这样也没什么关系……嘛,最后的最后,犯人似乎运气并不好。

「刚才我还听到在消防车的声音里混有警察的警笛声,你注意到了么?」

「没有,因为刚才的对话很累呢」

啊,嘛,确实如此。

「我觉得大概已经被警察逮捕了吧」

「这样啊……这次行动也是靠小鸠的推理么?」

如果我还是一年级的时候,肯定会加以否认的,因为当时我已经立志成为小市民,发誓不再去做揭露别人秘密的事情了。

如果是二年级的我会给出肯定的答案吧。当时我的志向已经不那么明确,所以偶尔也会出现行为疏忽的情况。

但现在我的回答是

「我只是帮了点小忙而已。这是依靠大家的力量!」

小佐内笑着慢慢的转过头来,就像是听见了很无聊的要求交往的玩笑似的,干涩的笑容。

我看向了空中,直到刚才还很明显的火焰已经消失了,警笛声也听不到了,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变回了夏天宁静的夜晚。

小佐内向我问道

「那么,纵火魔到底是谁呢?」

以我看来,小佐内对刚刚问题的兴趣就像是对周末吃饱喝足的友人寒暄似的问出「昨天的演唱会怎么样?」一样的稀薄。我苦笑着

「即使你现在问我是谁……刚刚健吾应该很忙乱,所以邮件发到一半就中止了,也没说出是谁。虽然我到也预测到」

「范围呢?」

「也只能缩小到四十人左右的程度,这也是托了情报屋的福」

「小鸠,请告诉我。小鸠也做了什么吧?」

我瞥了她一眼。

我本觉得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是稍后再讲出来比较好,并不是想当成秘密藏起来,只是单纯的觉得没有必要。而且,不管怎么看这都应该是一件在放学后的学校里谈论起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才会讲出来的事情吧。而且谈话的对象肯定是一个很阳光的同学。

所以,我并没打算今天晚上在这里跟小佐内说明。毕竟已经一年都没怎么说过话了,第一个谈起的话题居然是纵火魔,实在有些勉强。而且我觉得小佐内也不是特别的想知道答案。我揉了揉脸

「嘛,可能有吧。闲话也说了不少了,而且晚上也发生了不少事情,是时候回去了」

「告诉我」

小佐内的话意想不到的强硬。

「拜托了,我想在今晚全都结束掉」……这样啊,被拜托了话就没办法了。

虽然能找个长椅慢慢聊最好不过了,但这个公园的那个长椅上有个类似短腿猎狗的动物,伸出来的舌头下垂着,让人完全没有想过去坐的心情。就站着讲吧。

那么,从哪里开始讲起好呢。

「好吧。那么,小佐内了解哪种程度了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

应该是在说谎吧,嘛,无所谓了。我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从哪讲起。

「那么,就简单说吧。今年的二月,我家附近发生了火灾,起火的是一辆奶白色客货双用小汽车,似乎已经搁置在河边空地很久了。我走进围观的人群中发现这辆车我可能以前见过,然后就向健吾进行了确认,原来烧掉的车是北条的……还记得么?北条。去年夏天绑架小佐内的集团中的一个」

「哎?」

小佐内像是感到了些许的意外。

「就是因为这个才开始调查的么?」

「啊,毕竟是我知道的事情」

我对这起连续纵火案并没有什么兴趣。去年的小佐内把我误解为只要把迷题摆在我的眼前,我就会像飞蛾扑火似的靠过去的这种人。但即使是我也不是对世上的所有事情都感兴趣,不管纵火案再怎么持续下去,对我来说也只是感叹一声「真是不太平呢」然后皱皱眉头这种程度的事情而已。

如果着火的那辆车不是北条的,我也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便无视掉了吧。

在那之后,不管我怎么调查都没有找到和北条有一点关系,而在此外之的情报却大量的向我涌过来。所以我很快的扔掉了这次连续纵火案与去年的绑架案有关系的这种想法,但是对这种偶然事情仍然很固执的我还真是个笨蛋呢。

「就是说,那辆车只是被当作垃圾而纵火而已,与车主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小佐内点了点头

「那时我也感到了惊讶。但也只是也会有这种事呢这种程度的惊讶而已」

为什么会是那辆车呢,我大概也知道其中的理由。

北条当时还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所以只是擅自的开父母的车吧。那辆车在去年的事件之后,大概一直被搁置着,饱经风雨之后已经变得乱七八糟的了。

就是这种荒废的气氛才招来了后来的那帮人。

「而且,我在因为此事而和健吾的谈话中,也得知了小佐内介入了新闻部的事情」

「介入……」

「嘛,措词就不要在意了,我从健吾那里获得了情报和资料,一直在追查连续纵火案的新闻部部员名叫瓜野,还有瓜野认为这次事件和『防灾计划』有关系的事情。然后我想到了一个问题,纵火犯会注意到消防分局的管辖范围实在有些牵强付会,尽管事实却是如此。于是,由于好奇我到图书馆确认了一下……真可笑呢」

我想起了那时的情形,实际上我当时是在苦笑吧。

「七年以前小指分局并不存在,而从五年前直到去年的『防灾计划』都没有明确写出各分局的管辖范围。所以按照瓜野的说法,纵火犯所参考的只能限定为六年前那年所发行的『防灾计划』。

这就像是在原本就很勉强的依据上又加了一个限定条件,这样看来,依照『防灾计划』犯罪的说法并不可靠,还不如说是自己成就了的预言什么的」

虽然我觉得并不需要再对小佐内进行补充说明,但姑且还是换一种说法吧。

「纵火犯肯定是看了『船户月报』才决定下次的作案地点的吧。是吧」

我偷偷的看了一眼小佐内的表情,她还是沉默的在听我说着,是她已经猜到了么,至少并没有露出感到震惊的样子。

我继续说道

「但是,自己成就了自己的预言这种说法也有问题。最初的纵火案是在十月份,但『船户月报』第一次对纵火案进行报道却是在二月。二月一日报纸发行之后十天左右,在报道预测的地点就发生了火灾……这样说来,只用解释从十月到一月的四次火灾就可以了吧?在这里,我从健吾那了解到的信息就起作用了」

实际上健吾当时到底是怎么说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他说过瓜野的大奋斗。瓜野为了调查十月到一月的四次事件到底有没有共同点很努力的进行了取材。那么只要注意到了「分局的管辖范围」这个关键词,就肯定能和某种消防分局的列表刚好吻合。大概像是电话本、城市黄页、『市民居住便利薄』这类的东西里也会有相似的东西吧。之后我也收集到了一些可以当做证据的资料。

「瓜野寻找着纵火现场的共同点,而且他找到了。在那个时候我还并不清楚瓜野的事情,只觉得是某个低年级的学生陷入了寻找共同点这样的陷阱而已。」

只要努力的寻找的话,是肯定能够找到按照自己预想那样的资料的,而且在那一瞬间,也丝毫不会对自己预想的正确产生怀疑。

小佐内轻轻的点了点头,她也能从瓜野的性格里觉察到这一点吧。

我继续说道

「统计总体很小的话,就很容易找到共同点。比如,对于桃子、桔子和菠萝来说,都生成长在树上就是他们的共同点」

「菠萝并不是长在树上……」

这种事情并不重要。

「如果说的宽泛一点,其实怎么牵强付会都是可以的。实际上,叶前、西森、小指以前茜边的四起案件并没有事件特意准备的共同点,共同点是他自己造出来的。寻找共同点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瓜野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在牵强付会,那么他就会对这一规律深信不疑。

不对,说不定当时他也有所怀疑,只是在他按照这一假说进行报道之后,事件确实按照料他的假说那样发生了。瓜野肯定因此感觉到自己的说法被证实了吧」

我还可以为瓜野进行这样的辩解。

如果『船户月报』从最初的火案就开始预测,那么即使是他也会怀疑到犯人是按照『船户月报』的预测来进行的犯罪吧。同样,如果在开始调查之前事件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甚至了十次以上,如果再在其中寻找共同点那就只是一些很细小或是讲不清的共同点了,他也会觉得过于牵强。

比较容易的找到了事件的共同点,同时在提说假说后又被事实所证明,正是由于这种两重的心理陷阱,他才没有注意到自己犯下的错误。

事实上,我并没有为瓜野辩解,毕竟是毫不相识的人。

「知道问题出在新闻部上时,我也稍微烦恼了一阵。虽然也可以直接向健吾谏言停止『船户月报』的专栏报道,但是这样做能阻止犯人继续犯罪么?

放火犯从二月以后一直在根据『船户月报』的报道进行犯罪。但是,毕竟他从十月份就已经开始作案了,所以即使专栏停止了,恐怕事件还会继续下去。所以说」

任其自然、放出诱饵、诱其自投罗网才是正确做好。

「在那之后,我做了一些事件准备,把一位新闻部部员拉到了我这边。小佐内可能也认识吧,就是五日市,我获得了他的协助。健吾不愧是低年级学生的仰慕对象,利用他的威望很容易就拉扰了过来」

「这样」

小佐内咳了一声

「直到四月为止,门地都在为我提供情报,原来小鸠在新闻部里也有间谍……我真没注意到」

为什么我稍稍感了一些后悔呢。而且说是间谍也太难听了,只是内部的协助者而已。

「我从五日市那里听说到了新闻部内的氛围,特别是瓜野的工作作风,似乎只着眼于连续纵火案本身的调查,却没有注意到很多更加基本的事情,比如报道的版面设计、查找错字、报纸的印刷数量、早晨的报纸配送,像是这样比较普通的工作……」

虽然有些遗憾,但瓜野的威望并没有达到健吾的程度,所以我才会听说这些事情。不过我也是不喜欢这些普通工作的类型,所以也没有资格说别人。

「因此,我制定了作战计划,就像是烤墨纸一样的作战,将『船户月报』偷梁换柱,悄悄的在专栏部分补弃一些文字。在六月刊那篇预测犯罪现场的小题大做的文章最后指定了更为细小的场所,并且制作了好几种版本」

(PS:烤墨纸就是平时什么都没有,但一加热就会显示出字的那种玩意)

我说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这作战对五日市来说还真是辛苦。嘛,因为我也不是全程的关注着作战的进程,说不定健吾也帮了他的忙。

「因此六月刊在不同班上的内容是不一样的。二年A班里是某个十字路口附近发生火灾,二年B班是某个历史遗迹附近,二年C班是某个公园附近。这是为了确定纵火案发生的时候确定犯人在哪个班上的作战。当然,发到一年级的报纸并没有进行替换,因为纵火案从去年就开始发生了,那时候一年级新生还没有入学呢吧」

我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暗了。

「……本来我一度决定直接替换成『下次的现场是在某町的某个咖啡店』,然后就在那家咖啡店里埋伏凶手,这样就可以一举成功。但是,船高的学生多达上千人,即使把一年级抛开,也大概还有六百六十人左右,如果就这样不先限定嫌疑人的范围就进行埋伏,实在让我感到不安。所以我需要更为确定一点的情报」

最终我决定利用六月刊的诡计推断出犯人所在的班级,然后在利用七月刊将其引诱出来。但是在六月我所一无所获,我对这一点感到很不满。

小佐内脸上的表情像是早已知道似的,小声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防灾和逮捕凶手并不是小鸠的工作,所以不用感到自责」

并不是自责,大概是对作战没有完整的得以实施有所不满吧……但是

「谢谢」

小佐内点了点头,但却没有微笑。

实际上,六月份并没有受灾,由于大雨的影响火灾没有发生,但这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把火案错后了一个月而已。由于瓜野在七月刊里预测「放火犯还会以北浦为目标」,所以犯人还是会在北浦作案。

「然后,犯人就掉入了陷阱。七月,北浦町太子堂附近发生了火灾,被我替换成『放火犯会以北浦町太子堂附近为目标』的班级是二年级G班。所以犯人就是二年级G班的某个人」

「这样就把嫌疑犯的范围限定在四十个人之间内了呢」

严格来讲,除了班上的四十个人以外,能够从某种看到『船户月报』的校外人员也同样有嫌疑。例如,如果把『船户月报』带回家里然后读给家里的人听,那么家里的所有人就都有嫌疑了。

但是,即使瓜野如此的努力,每个月『船户月报』还是不断的填满着垃圾箱。可是考虑到从二月没有引起反响的那个报道开始,也是有可能会有学生把报纸拿回家中给家人看的,所以细致来讲也不能无视这一方面。

「那么,在二年级G班有没有和瓜野高彦比较亲密的家伙呢?学校里有对学生之间关系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人呢,我从那里得到了情报」

小佐内委婉的指出了我刚才省略的部分。

「为什么要调查和瓜野亲密的人?」

「啊……」

我拍了拍脸。

「很简单。瓜野是基于对十月到一月发生的四起事件的调查才确立了关于『防灾计划』的假说的,然后发表在了二月的『船户月报』上。就在第一次发表之后的二月,犯案地点就遵从了瓜野的假说。

二月的时候,好像几乎没有人在关注『船户月报』,毕竟之前每个月发放的报纸都是直接被扔进垃圾箱的宿命。即使这样,犯人还是在第一时间参考到了『船户月报』的内容。

虽然也有可能是偶然注意到的,但可能性最高的理由还是纵火犯在一月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瓜野的假说。所以纵火犯应该是经常和瓜野聊天交流的家伙」

「我明白了」

小佐内的话里完全听不出感情。

「小鸠为什么会对这一点进行调查,我已经明白了」

果然已经明白了。那么接下来该说什么了呢。

对了。正是由于这一点,才导致我在很久以后才排除了小佐内是纵火犯的可能性,二月份北条的车被纵火的事实给了我很大的干扰。虽然火不是小佐内常用的手段,但是……也可能出于某些理由。

在不同的班级发放不同的报纸的作战是五日市对我最大的帮助,他一边躲开瓜野的视线,一边悄悄的制作不同内容的报纸。虽然花费了很大的工夫,这是排除罪犯与瓜野的个人关系确认罪犯身份的万全之策。

而且考虑到犯人还有可能是小佐内的话,就更应该谨慎行事。

由于这个计划除了瞒着瓜野以外并没有别的恶意,所以即使中途被他察觉到了,还有让健吾去打掩护的手段。虽然会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弄得很僵,但并不会影响到作战……瓜野直到最后都没有觉察到,如果他亲自参与了报纸发放的话,肯定马上就能发现吧。

我并不觉得他怀疑小佐内这一行为自身是错误的,在情报不完全的情况下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实际上我也曾考虑过学生指导部的老师或堂岛健吾是纵火犯的可能性。

但是,嘛,只是我在此之前一直没有明确的说出来而已。我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

「很快调查就有了结果,二年级G班里确实有瓜野的朋友,而且一年级的时候还是一年班上的同学。然后,我把她当做了最大嫌犯,利用八月份的『船户月报』再次张开了罗网。我把八月份的内容改写为针见町的第一儿童公园旁边。然后就在这个公园里」

我说着张开了双手。针见第一儿童公园里只能听到轻微的虫鸣声,视线也被铁栅栏和植被所阻拦,虽然作为监视所的现场并不算好,但却是一个埋伏的好地方。

「我让健吾在这里埋伏」

小佐内很有意味的瞥了我一眼,看上去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大概是为什么我不亲自来这里埋伏之类的话吧。

因为这里会有很多蚊子啊……我本来是打算在更晚一点的时候去别的地方埋伏起来,但由于犯罪时间比想象的要早,所以没有来的及,我在心里解释道。

可能她已经知道了我的这些想法,小佐内问我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那么,虽然并不是很想知道,嫌犯的名字?」

「啊,虽然我也不太想说,冰谷优人」

看上去是小佐内不认识的人,她听到连续十起纵火犯名字后的反应仅仅是

「乎」

而已。

夜风轻抚着脸颊。

会飞的小虫子在我们两人之间飞舞着,发出刺耳的声音,我用双手瞄准虫子拍了下去,虽然感觉像是打中了,但虫子的声音并没有消失,看来仅仅是我踮起脚尖拍了一下手而已。

小佐内把脸朝向了我,然后盯着刚才的小虫子,一瞬间挥出了手腕,突然用力的握住。然后小佐内打开了拳头。

又响起了「扑扑」的声音。

「逃掉了呢」

「我是想帮帮你的」

就像是突然堕入地狱后,又看到了从天堂垂下来的绳子一样。

(PS:这里好像是介川龙之介的短编小说《蜘蛛丝》的典故)

小佐内盯着自己刚才握住的手,然后像是放弃了似的把手放了下去,说道

「做得真漂亮呢,小鸠」

小虫子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

「我并没有打中啊」

「嗯,我也是。但我指的并不是这件事」……我明白的。

「在刚刚的火灾现场相遇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的预感到了,小鸠肯定会像以往一样抓住犯人的。即使小鸠并不擅长处理像这次事件中有成百上千的嫌疑犯的情况,但是我觉得小鸠肯定会逮捕犯人的。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嘛,即使你这么问我,我也不是很明白」

「我就是这样的相信着小鸠吧」

我回答道

「我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在此期间又有多个地方受灾,所以并不是值得表扬的结果」

「你知道么?这起连续纵火案引起了很大的动静。由于车站附近以及古住宅街如果出现了火灾就会造成很大的损失,所以当地都成立了自警团类似的组织,同时警察的巡逻强度也大大的增加了,报纸上了还报道过町内一些地方进行了临时防灾演习。但这样大的事件却被小鸠解决了,明明还是一个高中生而已」

小佐内正经说话的语气让我有些害怕。

我从很久之前就觉得犯人看到过『船户月报』,所以总是认为这起连续纵火案仅仅是船户高中的内部事件而已。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事件遍布木良市各地,而且纵火也是重罪。

「正确的推理以及漂亮的实践」

小佐内稍稍皱了下眉头。

对我来说,这句话是让我很有面子的一句话。说实话,最初我对这个事件并不太热心,但自从将五日市也卷进来之后就开始有兴趣了,即使很麻烦的调查着大量的资料也不会感觉到苦闷,利用设置的陷阱将犯人的真正身份曝光的时候,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

我并不是觉得自己在为公众的安全做贡献,只是感到有趣而已。小佐内应该是觉察到了我的这种心理才会说出刚才那番挖苦我的话。

这时,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来。

「那么,小佐内本来对这个事件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呢?」

「我么?」

「我知道小佐内和这个事件有所牵连,所以一开始曾认为是这大概就你是对某个人的复仇吧。我确信只要是小佐内有所动作,就肯定是对什么的复仇举动」

小佐内生气的鼓起了脸。

「太过分了」

「对不起」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像小鸠思考的那样缜密,只是觉得纵火魔肯定知道新闻部的作战。因此我一直在新闻部没有覆盖到的地方监视着。上个月,我看到了像是纵火魔的人,虽然离得很远无法跟踪,但觉得那个人就是纵火魔。我能做到的大概就只是这种程度的事情而已」

我沉默着。小佐是很喜欢说谎的女生,所以我并不认为刚刚是她的真心话。

小佐内似乎察觉到了我对她的怀疑,强行的用明朗的声音转换了话题。

「小鸠,你和女朋友怎么样了?」

突然听到这个问题让我一时间没明白她在问什么。

「就是仲丸」

想起来了。嗯,我回忆起了两人共同度过的快乐时光,笑了笑。

「已经分手了,而且是我单方面的别踢开了。我知道了她还有别的恋人之后还一如往常似的和她相处,但却被她当成了人间失格而大发怒火」

「啊,嗯,确实是人间失格」

真的是这样么……

小佐内背着双手,轻轻的踢着地面。

「今天晚上,我也分手了呢」

「也是呢」

如果被说了那么严重的话,仍然一脸平静的想要继续交往下去的人大概只有被虐狂吧,瓜野应该不是这种类型的人,如果他今天晚上是清醒的话。

就像是最后的决别宣言一样,小佐内又踢了一下地面,露出些许困惑的表情说道

「虽然我觉得你不会相信,我真的是替瓜野考虑才做了这些事」

虽然并不是很明显的动作,但我一瞬间确实被瞪了一眼。

「是真的」

「啊,嗯」

小佐内的双唇之间漏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是真的,被告白的时候我感到很开心,瓜野是个很帅气也很有自信的人,所以我立即就答应了他,我是知道恋爱的意义的」

费加罗?(PS:没查出这个NETA是什么意思……)

「为了两人间的感情,我一直在尽力帮助着瓜野,恋人之间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吧。行动会加强双方的感情,我觉得即使是我也肯定能做到的。

但是瓜野是怎么看待我为他所做的事情的呢……就像刚刚小鸠所看到的那样。所有的想法全都白费了,我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小佐内在和新闻部相关的事件中时隐时现就是由于这个理由么。

但是。

虽然我也想相信小佐内为了自己的男朋友而努力着,但是这种努力的内容却只是「私下里插手确保报道的版面」、「在新闻部包围纵火魔的弱点薄弱环节进行埋伏」这样的事情,这肯定都是白费吧。不管怎么看,这都不应该是恋爱的内容……啊,这样么,我只是对别人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么?

但是在这一点上我有自我克制的自信。

「听到仲丸提出交往时,我也感到很开心,你也知道初中的时候我和那个人交往的事情吧。仲丸实际上是个没有缺点的人,和我交往实有些浪费了呢」

很活泼,对当下流行的话题也很热心,而且感情十分丰富,经常保持着笑容,偶尔闹闹别扭,就是如此的可爱。虽然总是对正在交往中的我说自己喜欢奇怪的人,但应该只是在淘气吧。但是

「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故事呢,小佐内。虽然有些麻烦,但我总能猜到她之后要说的话。虽然她会因某此事而大惊小怪说出『发生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样的话,但是我却并不认为那件事有什么不可思议的。而且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更加被她讨厌,但是我已经是在忍耐着了」

「但是却没能忍住呢」

嗯,像这样说出别人之后想说的话可是不行的呦。

「我本来就是一个很敏感的人,但幸运的是,仲丸并没有讨厌这样的我……也正因如此,在我被她的善解人意所打动而感到很开心的时候,对自己的自制就疏忽了」

和仲丸在一起的快乐日子,最终也崩坏了。幸哉乐祸的小佐内

「你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向我问道。我很平静的回答

「徒劳无功吧」

在别人之前第一个说出事情的真相,一方面让我感到十分的满足,另一方面又会由于过度显摆而被人反感。我对这种反感十分害怕,害怕的程度就像是乌龟缩头一样。因此,对于这样的我来说,和仲丸在一起让我感到很轻松。

但是,被称赞的话会感到开心,被讨厌了的话就肯定会悲伤……为什么仲丸明明觉察到了却没有劝阻我呢。我总是有对仲丸说「稍等一下。我正在破解谜题。那么你有什么感想么?」这样的话的冲动。虽然最终都没有说出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这种冲动也越来越强烈了。

即使这样,我们之间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我说不定也会习惯那样的生活。不管知道了怎么样的秘密,不管如何绞尽脑汁破解问题,要是最终都仅以感叹一声「啊,是这样的」而结束了的话,我的虚荣心也会慢慢的被磨损殆尽,最终消失掉。

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吧。

但是,连续纵火案却在我的眼前发生了,使得仲丸不断积累着对我的不满。而且,按照仲丸的人生观,我是不可能不对她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坐视不管的。这两个原因导致了我和仲丸最终的分手。

我可能确实有些人间失格的味道。

小佐内重复了我刚刚说过的话

「徒劳无功。是呐,我对和瓜野交往的事也是这么想的」

僵硬的笑容。

「真是个糊涂的家伙」

那个,

我还没有想到如此程度吧。

「小鸠,还记得么?去年,我们去年分别的事情」

「当然。但是,当时并没有说过不再见面呢」

「嗯……即使不是这样……分别的理由你也肯定还记得吧?」

我点了点头,当然不可能会忘记。

我们都是以小市民为名却自我意识过剩的人,一个人的时候会因自己身上的污点而感到痛苦,但和小佐内在一起的时候这种痛苦却会减轻很多。我会原谅小佐内的狂妄自大,同时小佐内也会宽容我的存在。虽然我们之间存在着这种名为互惠关系的互相撒娇,但却被以小市民为目标的大道理破坏了,最终我们还是分开了。

「那个时候我说的话并不是撒谎,虽然说的并不合适。但是已经过了一年的时间,我也再次更正了当时的想法」

小佐内的鞋底发出了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慢慢的向我走了过来。

「我们都十分的愚蠢。如果能聪明一点,本来是能够少犯很多错误的,也能够更好的自制。而且还可以不用去伤害别人」

「是呐,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

「但是,说自己一无是处也是不对的。按照我对自己的认识,以及小鸠对自己的认识,即使我们都并不聪明……但是说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也是谎言。

看着瓜野毫无希望的作战,我想道如果是小鸠的话,肯定会很漂亮的解决掉事件的。而且今天晚上小鸠也证明了我对你的评价」

「和仲丸的约会我很开心,而且也制定了很多战略。比如选择电影,选择聊天话题,都让我很开心。但是我真正的兴趣却不在此。像今天晚上似的对话以及解决问题,比起和仲丸的事情让我不知有多少倍的兴奋。感谢你一直陪我说话,果然我真正的兴趣是这个」

「体温上升了呢」

月亮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不管如何,我也察觉到了。我笨拙的得到的结论与小佐内刚刚所说的结论,虽然相离了一年的时间却惊人的相似。

「小市民」只是让我们和周围人和平相处的标语,或是说为了不会再次被孤立起来而想到的原则。没有用的东西就全部抛弃掉,这样的一面白旗。

秉承的这样的标语足足三年,我才渐渐的明白了,如果在一开始就想和周围的人处好关系就根本没必要用这个标语来湮灭自己的本性。我越是挥舞这面白旗,就越会因自己的行为与内心的背离而感到厌倦,心中把别人都当成笨蛋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不能再这样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小市民」扔掉。

即使只有一个人,只有身边有能够理解我的人就足够了。

「经过了一年的时间,最终还是回到了起点」

小佐内小声的说道。

「因为某个人总是在等待着我的自我意识崩溃掉。因为某个人总是想高高在上的等着我说出『坚持不下去了』。但是已经结束了,因为一直在等待,所以错过了时机」

小佐内抬起了头,即使她装作很自然的看着我,但表情却有些僵硬。

「我不认为小鸠是最我最好的选择,我相信以后我肯定有机会遇到更加聪明、更加温柔的人。我相信会有这样的一天。

但是小鸠。如果只限定在这个城市或是这所船户高中里,你确实是如同白马王子一般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对我来说,你也是次善的选择。所以」

即使我被人说是人间失格,也不可能会被所有的女生讨厌吧。我做出帅子的样子,但又很明显的挥动着双手掩饰着自己的慌张,打断了小佐内刚刚的话。

「那个,稍等一下」

「嗯」

小佐内正盯着我。

「我也有想同的想法,虽然小佐内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搭档,如果不能再在一起的话,即使像是现在这种情况」

「嗯」

「对我来说,我觉得小佐内也是必不可少的」

说完之后我就沉默了。

今天晚上相当的热,而且感觉现在比刚才更热了。

扑扑,小虫子陶醉的四处飞舞着。

小佐内用指手按头嘴角,听起来像是在偷偷的笑。

我大笑了起来,而且一但笑出了声,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夜晚的公园里,我们就这样大笑着。

小佐内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擦了擦眼角。

「瓜野仅仅用一句『请我和交往吧』就完成的事情,我们却浪费多少话语?果然我们只会思考而不擅长说话呢」

我也笑着点了点头,但却并不完全同意小佐内的刚刚的话。

因为我们是在进行了错误的尝试之后,决定为了互相补充对方的欠缺、达到需要与供给的平衡才决定在一起的。

「嗯,小鸠。我们又在一起了呢,虽然我觉得时间并不会很长」……即使事实如此,我觉得现在也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远处似乎发生了什么,警笛声随着风势飘到了我的耳朵里。差不多快到十一点了吧。

是该考虑已经很晚了该回家了,还是带小佐内去一家现在还在开门的很美味的蛋糕店呢?

真是的,好复杂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