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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飞船之旅

飞行船浮在充斥着乙太的云层上,以滑行般的姿态前进着。

目的地是位于元素精灵界的其中一个圣域——空岛〈拉古纳·逸世〉。

它就是这次精灵剑舞祭的会场。

本来那里是只允许侍奉精灵王的〈神仪院〉姬巫女们进出的圣域,但是在〈精灵剑舞祭〉期间,特别也对一般人开放。

「不是我要说,这飞行船也太厉害了吧?」

神人俯瞰着窗户下面辽阔的云海,感到有些晕眩。

这也难怪,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搭乘飞行船。

贵族的大小姐们似乎早已司空见惯,放下行李后,就来到按照队伍分配的休息室里,坐在沙发上休憩。

墙壁是抛光的大理石墙砖,还铺设着绣有美丽刺绣的红色绒毯。

船舱内常备的丰富日常用品,每一种都是最高档的。

「话说回来,一点都不会摇晃耶?」

「这可是最新型的飞行船耶,要是航行顺利的话,我们人概中午左右就能到达罗。」

回话的是躺卧在沙发上的克蕾儿……虽然不是很介意,不过她现在的姿势会让裙摆撩起、小裤裤在走光边缘,因此神人连忙把视线移开。

「对了,今晚在城堡会馆会举行开赛的仪式。你有把舞会穿的礼服之类的带来吗?」

「没有,我没带,我对舞会实在是有些过敏。」

想起三年前精灵剑舞祭的事,神人表情尴尬地低语。

说实话,他在舞会上曾经留下心灵创伤。

「这样啊……」

不知为何,克蕾儿嘀咕的声音似乎带点失望的成分。

「……?我没带礼服来,会造成你的困扰吗?」

「才……才没有那回事呢!」

克蕾儿涨红了脸,转头不理神人。

「你在生什么气啊……」

「我……我才没生气呢……笨蛋。」

「拜托,你们两个,连在船上都要吵架吗?」

琳丝蕾无奈地耸耸肩。

「琳丝蕾,你在做什么?」

只见琳丝蕾在桌子上摆放起自己带来的茶具组。

「我现在要泡红茶了,各位要不要一起来享受午茶时光呢?」

「好呀好呀,我早就听说劳伦弗洛斯特地区的茶叶甘韵怡人了呢。」

「是呀,虽然现在在精灵剑舞祭前夕,但还是需要适度的放松嘛。」

本来在外头眺望风景的菲雅娜和艾莉丝,也一起聚集到桌边。

似乎不管何时何地,优雅地品尝下午茶都是大小姐们的例行公事。

琳丝蕾用优雅的手法在小巧的茶杯中注入红茶,一阵柑橘香立刻随着水蒸气充斥着整间房间。

「谢谢。哦——好香喔。」

克蕾儿直率地出言赞赏。

「这是劳伦弗洛斯特地区特有的柑橘茶唷。」

「呼呼,小姐泡的红茶真的非常好喝呢。」

女仆卡萝「呵呵」地微笑着。

「泡茶这档事,一般来说应该是女仆的工作才对吧?」

神人才刚吐槽——

「说什么话!要是我们可爱的卡萝被烫伤了,你赔得起吗?」

「呃,抱歉……」

不知为何,却被琳丝蕾骂了一顿。

附带一提,原本只有受到邀请的人类才能进入圣域,不过因为卡萝是劳伦弗洛斯特家的财产——也就是说,她是琳丝蕾的个人私有物,所以才特别被允许同行。

但其实,琳丝蕾对于卡萝被当成东西看待这一点,似乎满不开心的。

「神人,请问你要加几匙砂糖呢?」

「喔,请给我一匙。」

「克蕾儿是两匙没错吧?」

「喂,你为什么会记得我的喜好?」

「我……我才没有记起来呢,我只是碰巧想到而已!」

琳丝蕾满脸通红地怒叱。

「小姐和克蕾儿小姐,从前经常一起玩唷。」

「咦——是这样吗?」

神人对微笑的卡萝问道。

「是的,克蕾儿小姐以前非常非常地黏我们小姐——」

「给我等一下,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就……就是说嘛,我跟克蕾儿可是死对头耶!」

琳丝蕾生气地转过头去。

「麻烦请给我不加糖的茶。」

「真不愧是公主殿下,懂得监赏红茶的最佳饮用方式。」

琳丝蕾开心地点头附议。

这时,艾莉丝突然「嗯哼」干咳一声——

「我……我要加很多砂糖的奶茶。」

听得出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害臊。

「知道了知道了,奶茶是吧?」

「另……另外就是……」

「嗯?」

「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加上鲜奶油跟蜂蜜,然后上面还要放漂浮绵花糖……」

「你……你这是什么要求啊!」

琳丝蕾听得脸颊都微微抽搐了。

「你那种喝法,根本就是在冒渎红茶呀!」

「我……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喝的啊!为了熬过艰辛的剑术训练,就必须要多多摄取糖分才行。」

「天哪,武人出身的法兰格尔托家族真的是……」

「骑士团团长大人意外地很孩子气呢,居然不懂得欣赏红茶细腻的风味。」

「吵……吵死了!甜的东西本来就比较好喝啊!」

看到克蕾儿向自己投以怜悯的眼光,艾莉丝双眼噙泪地回嘴。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样子——

(她们两个似乎也逐渐冰释前嫌了呢……)

神人在心中苦笑道。

有好长一段时间,克蕾儿因为和风王骑士团处于针锋相对的状态,所以和身为骑士团长的艾莉丝交情一直很差。艾莉丝在两个礼拜前才加入史卡雷特队,刚开始做团体练习的时候,两人总是在吵架。

吵架的理由千奇百怪,不过绝大部分的状况,都是艾莉丝提议要与同样打近身战的神人搭档时,克蕾儿便不明所以地提出抗议……

这也难怪,两个人的个性可说是回然不同。

虽然双方都是资优生,但是艾莉丝是属于一板一眼的努力型,而克蕾儿则是我行我素的天才型;两人相同的地方只有好强而已。

正因如此,在头一个礼拜,她俩之间的气氛非常紧绷。但是——

「不敢相信,你真的把蜂蜜加进去了……」

「我……我就喜欢这样喝!你要是意见那么多,就喝一口看看啊!」

「哼,这种甜滋滋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好……咦?」

克蕾儿轻轻在艾莉丝的茶杯上啜饮一口后,稍稍瞪大了眼睛。

「怎么样啊?」

「……还可以啦,似乎有种柔和的滋味呢。」

「我就说吧?」

「不过,这样就糟蹋了上好红茶的风味啦,充其量就是杯小朋友的饮料而已。」

「话、话是这样说没错啦……」

现在,两人已经变成可以这样轻松斗嘴的交情了。

「——话说,你的火猫精灵真可爱啊。」

艾莉丝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抚摸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史卡雷特。

她用指尖逗弄软绵绵的尾巴,还去按手脚的肉球。

「喂喂喂,史卡雷特是我的契约精灵耶,不要随便乱摸它。」

「摸……摸一下下,应该没关系吧……」

艾莉丝一面亲昵地抱紧史卡雷特,一边噘起唇瓣。

原来做事刻板的骑士团团长大人,意外地对可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呀。

(……这么说起来,她房间也有放布偶一类的东西呢。)

「喵喵——!」

史卡雷特发出不安的叫声,对克蕾儿求救。

「都叫你放开它了嘛,你自己不是也有契约精灵吗!」

「可是,斯摩夫长相不太可爱嘛……」

艾莉丝像是在闹性子似地嘟嚷着。

……这番话要是让契约精灵听到了,八成会气得离家出走吧。

「艾莉丝!」

「再一下就好嘛,拜托让我再逗弄它一下下。」

艾莉丝依然故我地抱着史卡雷特,这时——

「喵呜!喵——!」

「呀!」

史卡雷特「咻」地钻出艾莉丝的臂弯,逃出了房间外面。

克蕾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是说了吗?史卡雷特除了我以外,不会亲近其他人类呀。」

「你还好意思说?可以不要把人家的芬里尔当枕头靠吗?」

琳丝蕾斜眼瞪向克蕾儿。

「……因……因为它凉凉的很舒服嘛。」

沙发上的克蕾儿,正把头靠在一匹长毛丰盈的白狼背上。

只见高阶魔冰精灵〈芬里尔〉发出「呜——」的低鸣,一副非常困扰的样子。

(……我懂你的心情。)

被克蕾儿当成奴隶精灵对待的神人,不禁涌起同病相怜之情。

「呵呵,神人可以把我的胸部当成靠枕呀.我不介意唷。」

「……别开我玩笑了,公主殿下。」

神人轻戳菲雅娜的额头。

「……讨厌啦,人家才不是在开玩笑呢。」

菲雅娜轻晈着食指,不满地噘起唇瓣。

「哎,等一下得去找史卡雷特罗。这艘船大成这样,找起来一定很累人。」

克蕾儿说完,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艾莉丝见状,转开视线望向远方。

「话说回来,其他国家的代表,也在这艘飞行船上对吧?」

「是呀,除了我们之外,沿路应该已经让好几个队伍上船了唷。」

克蕾儿点点头回应神人的问题。

神人把红茶的杯子放到桌上——

「——最强的剑舞姬也在这艘船上吗?」

「……!?」

此话一出,房间内霎时充满紧张的气息。

因为神人的语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不,她并不在这艘船上。」

克蕾儿沉着地摇摇头说:

「因为她在这次大会,是以宗教国家——耶鲁法斯国的代表选手名义出席,所以就算她有搭船,也是在另一艘飞行船上。」

「这样啊……」

「不过,这件事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呢。」

「就是说呀。像她那么高强的精灵使,居然会跑去当耶鲁法斯那种国家的代表。」

琳丝蕾歪着头说,克蕾儿也跟着附议赞同。

宗教国家耶鲁法斯国,是东西两侧受到两大强国——奥迪西亚帝国和多拉古尼亚龙公国包夹的一个小国。主要的生产资源是从矿山开采的精灵矿石,不过为该国带来庞人财富的,其实是精灵魔装的开采与买卖。

在耶鲁法斯国出土的古代精灵魔装,其中有不少寄宿着极为强大的封印精灵。据说在过去的蓝巴尔战争中,他们就曾经以唯一的中立国家身分,靠着对各国提供军用精灵而赚取了庞大的利益。

另外,虽然无法考证真伪,但据说黑市商人组织〈骸联盟〉的总部也位于该国,因而招致各国对它投以非议的眼光。

这样的国家,之所以能不受周遭大国侵略生存至今,除了归功于教主老练的外交手腕之外,地处两个互相对立的强国折冲要道,也是相当重要的原因。

「再说,上次耶鲁法斯派出代表参加精灵剑舞祭,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耶。而且也没拿下冠军过。现在怎么会突然——」

莲·阿休贝尔——现在已经是立志成为精灵使的少女们憧憬的对象。

为什么众人的偶像,会代表那个只有负面传闻的小国出赛?克蕾儿等人实在无法理解。

「说到耶鲁法斯国,听说啊,他们正在大肆收购军用精灵呢。」

艾莉丝双手交抱在胸前低语着。

「为什么他们会需要在这种时候收集军用精灵呢——」

而且,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耶鲁法斯国之所以会被当成危险分子看待,还有其他原因。

(我记得那里好像是——魔王信仰的发源地吧?)

悄悄在大陆各地生根萌芽的魔王信仰。

据说,耶鲁法斯国就是它的总部。

毕竟该国的首都,就是那个所罗门魔王诞生之地。

魔王信仰的信众们,深信着魔王会再度于耶鲁法斯国降世。

魔王——这个词在神人胸口引起一阵莫名的悸动。

(把我带大的家伙们,也是魔王信仰的其中一个流派……)

〈教导院〉试图以人类之手创造魔王。

所以他们才会为身为男性精灵使的神人献上祝福,并且赋予他往昔魔王曾经使唤过的、最高阶的合精灵。

「话说回来,关于莲·阿休贝尔的情报真的好少喔。」

克蕾儿耸耸肩说:

「只知道她在三年前突然现身,是个没没无闻的精灵使:年龄和我们一样都是十六岁,使用的精灵是暗精灵。对于她,目前就只知道这么多而已。」

为了在精灵剑舞祭胜出,除了使唤精灵的实力之外,收集对手的情报也是一大要事。

学院方面虽然提供了一些其他队伍的情报——像是契约精灵的属性、精灵魔装的形状等等,但是关于最重要的莲·阿休贝尔,却几乎没有任何资讯。

不光是她本人,就连队伍成员也都无从确认。

(真正身分和目的都不明的精灵使,是吗——)

如果只是个挂着传说中精灵使的名号招摇撞骗的冒牌货,那倒还好。

但事情不可能这么单纯。

(葛雷沃丝说过,只有我能够打倒那家伙——)

之所以把神人找到学院,就是为了在精灵剑舞祭上打倒她。

(而且——)

神人望向被皮手套遮掩的左手。

(不会错的,蕾斯提亚现在正和那个冒牌货在一起行动。)

几个礼拜前,众人才在废矿山和〈教导院〉的遗孤——吉欧·因札奇战斗过。

——因为这是她的愿望。

当时,蕾斯提亚是这么说的。

而且她还说——「总有一天,你们一定会见面的」。

产生遽变的暗精灵少女。

如果她的遽变,和另外一个莲·阿休贝尔有关的话——

(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神人握紧拳头,在桌子底下默默颤抖着。

「不过,真没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和她站上同一个舞台了。」

艾莉丝突然感慨万千地喃喃说道。

「三年前,我还在观众席看过她的第一场战斗啊。」

「我也看过她和薇尔赛莉亚的比赛唷,她真的好漂亮喔。」

「莲·阿休贝尔的剑舞真的很精采对吧?」

只见艾莉丝双颊微微泛红,克蕾儿和琳丝蕾则点头如捣蒜地附和。

神人表情尴尬地别过头。

「哎呀,不用那么大惊小怪好不好。就算她号称最强的剑舞姬,那也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她的实力,恐怕只是被谣言愈传愈夸张而已,那家伙其实也没那么厉害吧?」

他才刚耸着肩膀说完——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是笨蛋吗?」

「拜托,无知也该有点分寸吧。」

「呃,不是啦,对不起……」

被三位大小姐怒目相视,神人只好连忙道歉。

(……总不能告诉她们,本人就在你们面前吧。)

神人怕再这么被群起攻之会招架不住,蓦然站起身离席。

「你要去哪里呀?」

「没有啦,去找一下史卡雷特。」

神人给了个藉口,便往房间外走去。

「哼,被他逃了……」

「呵呵,神人同学好可怜喔。」

只有知道神人真实身分的菲雅娜,独自嗤嗤地偷笑着。



在四千公尺的高空中——

一艘小型战斗艇,出现在精灵剑舞祭代表选手们乘坐的飞行船正下方。

它一直潜伏在森林中,等待着猎物送上门来。

金属制的船舱门开启,从中走出一名有着稚嫩容貌的少女。

少女在两侧扎起的暗灰色发束,在迎面吹抚的强风中摇曳着。

「——我找到你罗,哥哥。」

少女微微一笑,接着便开始咏唱精灵的解放术式。

瞬间,戴在她中指上的戒指放出红色的光芒。

接着——

「好了,尽情大闹一场吧!破坏精灵〈亡者的凝视〉!」

从凭空开殷的裂缝中,冒出了一头巨大的黑色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