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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魔女猎捕与火焰同行

上条思考着关于茵蒂克丝这名少女的事情。

上条的“知识”在诉说着。她拥有完全记忆能力的体质,对于一旦记住的东西绝对不会遗忘。所以她靠着这种体质,将十万三千本魔道书都记忆在脑海中。

但是,这个能力如同一把双面刀。绝对不会遗忘,反过来说就代表想忘也忘不掉。从三年前的百货公司宣传单,到尖峰时间车站内遇到每个人的脸,所有任何没有意义的记忆,都会储存在她的脑袋里,没办法靠“遗忘”来栘除。

所以,她必须藉由魔法,每隔一年便完全消除自己的回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会因为超过困容量负荷而死。但是,现在的她,却悠哉地在上条身边笑着。

根据她的说法,将她从这种绝望的状况中敦出来的,就是上条本人。但是上条却不记得当初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接下来,上条开始思考。

刚刚先跟史提尔道别,把茵蒂克丝带回学生宿舍了。但是接下来,上条必须前往那个名叫“三泽塾”的战场。当然,绝对不可能把茵蒂克丝一起带去。既然如此,那还是别告诉她自己要去“三泽塾”比较好。

但是如果不编个理由就出门的话,茵蒂克丝一定会起疑吧,说不定会说想要跟着一起去。

“当麻?”

掌心流满汗水。

那里是危险之地。无论如何,绝对不可以让茵蒂克丝跟去。

“我说当麻啊!”

这样一来,要怎么做就很明显了。

总之上条隐藏自己的不安,一口气展开攻势。

“我现在要去一下那个超高科技初等文化机构!咦?你也想去吗?劝你还是不要的好!你对机器那么不拿手,一定不会用超磁力式大脑皮质检验器啦!这样你会被大门口的自动上锁系统给锁起来喔!毕竟是安全等级4的地方,如果被盐基排列检查发现没有你的资料,会挨电击喔!哔哔哔哔负离子光线--!”

果然,在专门术语的攻势下,茵蒂克丝的头上冒出了蒸气。

这也是埋所当然。毕竟完全没有现代知识的茵蒂克丝,可是连听到车站自动售票机说的“欢迎光临”部会点头答礼呢。

“那我定了喔。晚餐在冰箱里面,微波一下就可以吃了。不准把汤匙插进微波炉里面玩火,也不准打开冰箱的门纳凉喔。”

“咦?啊嗯我好像,不太会用微波炉。”

或许有人会怀疑,到底要怎样才会搞错微波炉的使用方式?但是茵蒂克丝曾经将便利商店便当内的酱包,就这样拿去微波结果炸开,也曾经想要把半熟蛋加热结果炸开,更曾经把便当加热太久结果炸开,总之不管怎么用,最后总是会以爆炸来收场。或许她已经把微波炉的使用方式当成“一定会爆炸”了。

(看来她似乎没有起疑啊。)

上条看着眼前正在跟微波炉大眼瞪小眼,一副今天绝对不会再失败的表情的茵蒂克丝,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发现了。

“喂!你衣服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正确来说是肚子附近!”

“咦?”茵蒂克丝全身僵硬,看着上条说:“什什么都没有藏啊?我想天父发誓,修女是绝对不会说谎的!”

说完的一瞬间,异地可思的肚子附近发出了“喵”的猫叫声。

“喂!!原来你的信仰只有这么点程度,马上就违背誓言啦!快把藏在衣服里面的野猫拿出来!”

或许是因为跟史提尔讲话的时候,紧张感太过强烈而没有察觉吧,想起茵蒂克丝似乎在小巷内待了挺久的时间,说什么去调查符文的来历,看来到了中途,目的就变成找野猫了吧。

“呜!当当麻?这件衣服叫做‘移动教会’喔?”

“那又怎样?”

“教会应该要对迷途的羔羊们,毫无代价的伸出救援之手啊!所以我决定让教会来保护在街头迷路的斯芬克,阿门。”

“”上条的嘴唇仿佛抽筋般的说道:“好吧,你的意思是要把猫养在衣服里对吧?我明白了!那给猫上厕所用的猫砂,应该直接从领子倒进去就可以啰?”

“”

“”

“可可以啊!我已经决定让教会保护斯芬克到底了!”

“喂!你这做事顾前不顾后的家伙!多少也要为被养的生命一下吧!”

“只要把他当成家人来养一定没问题的!”

“我可不想被野猫认成爸爸!”

虽然有点于心不忍,但是上条想在前往“三泽塾”的时候,顺便把野猫带去丢掉不,应该说是原本很想这么做。但是如果真的这么做,茵蒂克丝百分之百会为了回收野猫,而在后面跟踪上条的行踪。

“笨蛋!当麻大笨蛋!我一定要养这孩子!”

“等你能自己赚钱的时候在说这种话吧!”

“不过当麻也不用太难过,我说的‘笨蛋’只是发语词,并不是认为你真的是‘笨蛋’!”

“你在讲什么外星话?”

但是,反过来说,如果答应养这只猫,茵蒂克丝或许就会乖乖听话了。

(该怎么说呢,我真不幸。)

上条叹了口气。想到猫的饲料费,看来从今天开始每天的菜色要减少一样了。为什么茵蒂克丝会偏偏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捡了一只猫回来?

“好吧。”

“嗯?当麻,你说了什么?”

“没办法,就养它吧!”

不过,也好。

光是这样一句话就让茵蒂克丝几乎喜极而泣。能够看到茵蒂克丝的这个表情,那也值得了。

“啊啊,天上的父啊!您的慈爱之光似乎终于照射到残忍无情冷血嗜虐,而且眼睛像蛇一样的当麻心中了!感谢您拯救了这只野猫纯洁无瑕的灵魂,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

虽然这么想,但是上条当麻还是有点无法释然。



出宿舍房门后,却看到原本应该已经道别的史提尔站在走廊上,到处贴着像卡片般的东西。

“你在干嘛?”

“你看不懂吗?我在张设结界,在这里建立一个神殿。”史提尔一边继续作业一边说:“我们前往‘三泽塾’的这段期间,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魔法师来打茵蒂克丝的鬼主意?虽然只能尽人事,但把‘猎杀魔女之王’配置在这里,多少我们可以乐观一点相信,遇到事情的时候能帮她争取到逃走的时间。”

猎杀魔女之王(Innoccntius)。

虽然上条没有“回忆”,但是他的“知识”告诉他,那是一种以摄氏三千度的火焰凝聚而成,具有自动追踪能力的人型最终兵器。弱点是--

“只能在欐满符文的‘结界’中使用,而且符文被破坏的话就会跟着消灭了”上条喃

“我可告诉你,”听到这句话,史提尔的耳朵抖了一下,说道:“上次绝对不是因为我比你弱才输给你的,只是环境问题而已。如果是在没有洒水器的地方的话”

“咦?我们之前打过架吗?”

上条心中只有“知识”而没有“回忆”。所以他虽然知道“如何打倒猎杀魔女之王”,却不知道这个知识是哪来的”。

“唔你的意思是,那件事对你来说甚至没有记住的价值?”似乎会错意的史提尔继续说道..“也罢,不跟你计较。这张贴完之后结界就完成了,我们可以前往三泽垫真是麻烦,为了抵御魔法师而设下的结界,却又不能太强,不然会被那孩子察觉。

嘴里不断碎碎念的史提尔,看起来总让人觉得他好像挺高兴的。

于是,上条隐约察觉到一件事。

“你喜欢茵蒂克丝吗?”

“噗!”史提尔脸红的像是心脏翻了过来似的,说道:“你你你干嘛突然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她只是我必须保护的对象而已,绝对不是什么恋爱对象--!”

上条笑着“喔”了一声,便结束了话题。

因为上条察觉到如果继续追究下去,等于挖洞给自己跳。重点并不在于“现在的上条喜不喜欢茵蒂克丝”,而是“现在的上条心情跟‘失忆前’上条当麻的心情,绝对不能有丝毫差异”。

上条并不知道“失忆前”的上条当麻是如何看待茵蒂克丝,如何跟她相处的。

如果现在的上条说了什么话,跟“失忆前”的自己所说过的话自相冲突,就会被史提尔发现自己丧失记忆了。

(简直像是有两个自己似的)

上条在心中感叹。说是两个自己还不太贴切,上条甚至有种感觉,似乎是假的上条跑进真的上条肉体中,还拚命想演出正牌上条的样子。那种感觉简直可以说是滑稽。

“在闯进‘三泽塾’前,先谈谈我们的‘敌人’吧。”

似乎是为了避免上条继续追问下去吧,史提尔说了这句话。

出了学生宿舍,走在傍晚的街道上,上条听着史提尔的叙述。

“敌人的名字叫奥雷欧斯·伊萨德。”

史堤尔首先道出对方的名字。

“说到奥雷欧斯,当然只会想到一个人嗯?怎么了?因为是太有名的人,所以让你很惊歌冯?不过别担心,他只是那个人的后裔,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啦!”

“?奥雷欧斯是哪位啊?”

“对了,你对魔法世界是一窍不通的。不过至少也该听过帕拉塞尔苏斯(注:Parace”sus,文艺复兴时期的知名医师兼炼金术师,本名TheophrastusPhilippusAureolusBombastusvonHohenheim)的名字吧?”

“???”

“唔他可是世上数一数二的知名炼金术师啊!”

史捉尔不耐烦地说道。

上条走在傍晚的街道上,问道:

“这么说,这家伙很厉害吗?”

八月的夕阳红得像是火烧一般。大楼的窗户、风力发电机叶片,所有的一切都被染成了橘红色。上条心想,简直像是褪色的相片。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太没有真实感的关系吧。

“他本人应该是没什么大不了但令人担心的是他一定有什么‘秘密武器’让吸血杀手都服于他。而且,虽然不愿意去想,但最坏的情况是他可能已经靠着吸血杀手的力量,而驯服‘某种生物’了。”

比起奥雷欧斯·伊萨德本人,史提尔似乎更在意这件事。

但是上条却觉得不太能理解。就算情况特殊,也不应该把“敌人”本身的实力放在第二顺位来思考。

“喂,这样不太对吧?虽然我不知道吸血鬼跟吸血杀手有多厉害,但是我们最优先考虑的目标,应该是敌人的大头目吧?就像火灾的时候跟人家打架,如果老是在意起火的事情,是会被对手打得很惨的。”

“嗯?喔,关于这一点不用担心。奥雷欧斯的名号虽然很耸动,但是他的后裔力量已经不如从前了。而且在魔法的世界中,其实根本不存在炼金术师这种职业。”史提尔兴味索然地说着:“占星、炼金、召唤。这些就有点像你们的国语、数学、历史吧。就算是国语老师,也不会完全不学数学不是吗?所谓的魔法师就是要什么都懂一些,然后找出最适合自己的一个方向。”

史提尔表示:因此奥雷欧斯·伊萨德会被称为炼金术师,只不过是因为他在其他方面的才能完全不行。

“何况,所谓的炼金术,也不是一种成熟的学问。”

“”

即使听史提尔这么说,上条也没有任何概念。因为对上条来说,关于炼金术只有“盛行于十六世纪的诈欺行为,以王侯贵族为对像设计诈术骗取金钱”之类如同历史年表股的知识。

“炼金术--特别是后期的苏黎世学派炼金术,可以说是赫密斯学派的亚流。一般来说,主要的方向行将铅变成金子,以及制造不老不死之药等”

或许是因为并非自己的擅长领域吧,史提尔的口气显得索然无味。

“但是这些都只是实验而已。好比你们所谓的科学家,都是为了求得‘~~定理’或是‘~~法则’而进行实验的。从试管里制造出什么东西,并非他们的目的。同样的道理,炼金术师的本质并非‘创造’,而是‘求知’。”

“就好像爱因斯坦的目的是研究相对论,核子弹只是研究的副产品而已?”

从这个角度来看,科学家这种生物真是太傲慢了。从来不曾考虑过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会对

“是啊。不过炼金术师除了研究‘公式’与‘原理’之外,还有一个终极的目的。”史提尔停了一拍继续说:“--那就是在脑海中模拟出世界上的一切。”

“”

“只要能够理解世界上所有的法则,就可以在脑中将之全部模拟出来。当然,无数的法则之中

只要错了一项,脑海中模拟的世界就会产生破绽。”

“??什么意思?你说的是如同‘类超能力’之类的能力?”

据说在斐济、美拉尼西亚等南洋原始群岛上,想要成为一岛的领袖,必须具备“只要看一眼天空,就能够正确预知明天的天气”这样的才能。

这种“天气预知”的才能虽然乍看之下很像是超能力,但是事实上只是将风的流动,云的形状、气温与湿度等情报下意识地输入脑海中,并经过脑海中的大量公式计算所求得的结果而已.这些岛屿的领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脑海中这些计算过程,以为自己是“只靠听风的声音就可以正确知道明天的天气。”

史提尔的意思,跟这个例子似乎很接近。

的确,在“领袖”的脑海中,或许真的完美模拟了“明天的天气”吧.但是。这样的想像世界,只要脑海中的完美计算公式出了一点点小错误,就会差之千里.

“等等,可是这样的能力,能拿来干什么?他们想要制造出能够如同天气预报一般求得未来情报的计算机器吗?”

“不,”史提尔不屑地说:

“如果他们能将脑海中模拟的东西,拉到现实世界来呢?”

真是惊人的发言。

“例如关于心灵物质(Ectoplasm)的魔法,或是使用灵体之像(telesm)来召唤天使的魔法,在魔法的世界里,‘把脑海中的想像拉到现实’并不是罕见的手法。”史提尔两手抱胸前说道:“所以,‘能够在脑中正确想像出世界的模样’这种能力是相当重要的。简单说来,如果拥有这样的能力,等于‘世界的一切’,包含任何神祇或恶魔,都可以变成自己的手下。”

“喂喂”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是很难的。河水的流动、云的流动、人的流动、血液的流动世界上有数也数不清的‘法则’。这里面只要搞错了一个地方,就无法在脑海中创造出正确的‘世界’一个扭曲的世界就如同扭曲的翅膀,就算召唤到现实中来,也会马上自灭的。”

这就跟电脑程式一样吧,上条心想。不管多完美的程式,只要有一行忘记写,就会出现错误而无法执行。

“可是,反过来说,如果他真的做到了,那不就完全没办法跟他对抗?跟全世界为敌,怎么可.能会赢?”

还能够说出这么冷静的意见,或许表示上条在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无法完全相信这件事。

但是上条说得没错,人类是无法赢过“世界上的一切”的。这并不是说世界上的神祇或恶魔有多强,那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世界上的一切”,当然也包括生活在这世界上的上条等人自己。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假如有一面奇妙的镜子,能够将映照在上面的东西都拉到现实中。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上条有多强,只要对方拉出一模一样的复制版上条,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跟真上条同归于尽。

但是,史提尔的表情似乎却显得没那么不安。

“我说过了,放心吧。炼金术并非一种成熟的学问。”

“我这么说好了,假如我要你将世界上的一切全都说出来,包含沙滩上的每粒沙子、夜空中的每颗早星!你想要花几年?我认为就算花个一两百年也说不完,不是吗?”

“就是这么回事。其实咒语本身已经存在了。但是人类的寿命实在是太短了,根本没办法把咒语念完。”史提尔不屑地说:“虽然他们做过各种努力,例如将咒语中没必要的部分加以省略来缩短长度;或是将假设有一百句的咒语拆成各十句,父亲传给儿子,儿子再传给孙子,一代一代诵唱下去。”

但是,即使如此依然没有成功的案例。

一套完整的咒语,本来就不会有多余的地方。而父亲传给儿子,儿子再传给孙子的方式,就好像传话游戏一样,咒语会逐渐出现误差。

“但是,反过来说”史提尔说到这里才终于显露出战意,说道:“如果是没有寿命限度的生物,就呵以将极长的咒语诵唱完毕。就这层意义上来说。‘那种生物’对魔法师也是相当大的威胁。”

或许这也是敌人想要得到吸血鬼的目的吧?上条心想。

对一个科学家来说,明明知道“答案”,却无法“证明”,想必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

而对于以人的肉身无法实现的愿望,

只要将超越人类范畴的生物要素加到魔法里,不就可以达成目的了?

“的确,炼金术这玩意的威胁性还满高的。但是现在的奥雷欧斯.伊萨德,应该还没有能力做到这些事情吧?他能做的顶多是创造出一些东西,将这次的舞台‘三泽塾’变成一座要塞,在里面设置无数陷阱来阻挡外人入侵而已。”

“?”

上条感觉到不太对劲,为什么史提尔会这么有自信?

“喂,你跟那个叫做伊萨德的,该不会互相认识吧?”

“当然认识啊。毕竟我跟他都是属于教会组织的。”史提尔轻蔑地说道:“我是属于英国清教,他是属于罗马正教虽然宗派不同,但是彼此打过照面。当然,并不是朋友。”

对于上条来说,很难将教会和魔法师这两个字眼扯在一起。

史提尔跟茵蒂克丝所属的必要之恶教会,其目的是学习魔法,藉以对抗魔法师。但是,这个组织是异端中的异端。即使英国清教中有这样的组织,难道不同宗派的罗马正教中也有这样的组织吗?

听了上条的这个疑问,史提尔微微抬起了眉毛说道:

“必要之恶教会是例外中的例外,不可能会有类似的教会。”

史提尔淡然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但是如果说我们是例外中的例外,那他所担任的隐密纪录官工作,也可以说是特例中的特例。简单来说,就是替教会写魔道书的人。虽然写的也是魔道书,但是用途却完全相反。有点像是‘最近的魔女会使用这样的魔法,可以用圣经中的哪一段来对付’之类的教战手册。”

史提尔伸起手来摆了摆说道:“教会的人写魔道书来当教战手册并不稀奇。例如教宗何诺里三世(HonoriusIII)、国王詹姆士一世(JamesI)的教会魔道书,都是相当有名的。”

“原来如此,所以你刚刚才会不断强调,奥雷欧斯.伊萨德的实力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错。他虽然拥有丰富的知识,但是不擅长实战。就好比一个不属于运动性社团而属于静态性社团的学生。但是,他同时也是个麻烦的对手。因为他是罗马正教中少数的隐密纪录官之一,权力很大。为了惩罚他的‘背信’行为,罗马正教正在大张旗鼓,不惜一战。”

“不,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个叫奥雷欧斯的家伙,足以跟教宗、国王之类的人相提并论吧?你该不会是在嫉妒他?”

“这句话我可以解读成你对我的挑衅,应该没错吧?”

“要打架我随时奉陪,但是别搞错对手了。”上条看着前方说道:“我们的战场到了。”

上条与史提尔停下了脚步。

在燃烧般的夕阳映照下,那幢建筑物正在等着他们。



“我说啊。”

上条抬头望着建筑物,喃喃自语。

这只能说是一幢外型奇怪的建筑物。不,大楼本身是四角形,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像这样十二层楼高的大楼总共有四幢,分别占据十字路口四个方向的角落,看起来就像“田”字一样。而空中的连结走廊,竟然如同天桥般从大马路的上空跨越,连结着大楼之间。

这样的建筑方式,应该是违反“土地区划整理法”吧?上条看着头上的空中走廊这么想着。基本上来说,“空中”的权利应该是属于“地面”所有者的。换言之,“大马路”的上空应该是属于“公共区域”才对。

“算了,这此并不重要。”

上条在嘴里喃喃自语之后,再次望着这四幢“三泽塾学园都市分校”。

光看这建筑物,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科学宗教”这种超越一般常识的字眼.这里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升学补习班”,偶而会有学生进进出出,也都看起来没什么特异之处。

“总之我们最初的目的地是南栋五楼--餐厅旁边。那里似乎有密室。”

史提尔悠哉地说道。

位置关系图在上条看完以后就被烧毁了。这么说来,他应该是把整个图都记在脑海里了?

“密室?”

“是啊。应该是运用错觉或视觉错位之类的技俩,让里面的人没有察觉密室的存在吧。这整个建筑物里面,就好像小孩子堆的积木一样,‘空隙’一大堆。”史提尔看着大楼说道:“光是看位置图,就可以找出十七个密室。而最近的一个,就是在南栋五楼的餐厅旁边。”

“喔,可是看起来真不像是那种充满陷阱的忍者之家啊。”

上条自顾自地喃喃自语完之后,旁边的史提尔却也恨恨地喃喃自语:

“是啊,看起来不像。”

“咦?”

上条回过头来看着史提尔。史提尔望着这座如同贯天地的建筑物,好一阵子才叹了口气。

摇了摇头。

“没什么。事实上,以我身为专家的角度来看,也完全看不出异常之处。完全没有任何地方异常,即使在我这样的专家的严格审视下。”

史提尔虽然嘴巴这么说,但是表情却一点也不轻松。那种感觉就好像透过X光明明可以看到异常之处,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病源的医生一样。

“”

太诡异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太诡异了。

史提尔从刚刚就只是说着“完全看不出异常之处”,却从头到尾都没说“这幢建筑物没有危险”。在这幢建筑物中,或许埋着无数地雷,只是没被找出来。也或许真的什么都没有。连这一点部无法掌握,可以说完全是处于瞎子摸象的状态。

说实在的,像这样连魔法专家都感到内心不太安稳的危险建筑物,真的应该贸然闯进去吗?

“当然不应该。”史提尔毫不拖泥带水地回答:“可是,也只能进去了,不是吗?我们的目的曰正救人不是杀人。如果能够从外面把整幢建筑物烧掉就收工了事,那我反倒要谢天谢地呢。”

史提尔的这句话,认真程度想必超过一半以上。

“等等什么叫也只能进去了难道我们要就这么从正门口走进去?没有什么战术吗?例如不被察觉的入侵方法,或是安全的打倒敌人的方法!”

“怎么,难不成你有什么好点子?”

“开开什么玩笑!你真的要就这么闯进去?这跟正面闯进被恐怖分子占据的大楼有什么不同?就算是低成本动作片,也会设计一两个声东击西的战术吧?”

“嗯嗯,拿刀子在身上刻‘神隐(AnSuzGebo)’的符文,是可以消除气息啦.”

“那就快做啊!不过可别弄痛我喔!”

“你听我说完啦!”史提尔用非常厌烦的口气说:“就算消除气息,或是变成隐形人,也会残留下‘史提尔·马格努斯使用了魔法’的魔力讯号。”

“什么?”

“你对‘魔力’完全没有概念,看来我只好跟你说明一下了。”史提尔叹了一口气说道:“举个例子来说好了,假设有一张图画,上面只用了红色的颜料。”

“以心理学来说,想必是张不太妙的图。”

“别插嘴。这个红色的颜料就是充满在这座建筑物中奥雷欧斯的魔力。如果在这个充满红色的图画纸上涂了我的蓝色颜料,任谁都会察觉的,对吧?”

“虽然不太懂,简单说来,你就是个会走路的发讯机,对吧?”

“是没错啦,但是再怎么样也比你好一点。”

就在上条还没问为什么的时候--

“你的幻想杀手,就好比可以将红色颜料完全擦掉的魔法橡皮擦。自己画的画不断被啃噬,谁都会发觉不对劲的。我只要不使用魔法就不会被发现,但是你的能力,却是随时随地都在发动着。”

“好吧,意思就是说,我们就好像腰间挂着发讯机,完全没有任何战术,从正门走进充满恐怖分子的大楼?那要不要先按个门铃啊?”

“所以才需要你的能力啊。如果不想变成蜂窝,就拚上老命用你右手的能力来当盾牌吧。”

“开什么玩笑!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全都是因为你的无能,才害我必须做这种事!”

“哈哈哈,别那么紧张。不过是区区炼金术师的魔法,有了你这个连圣乔治之龙的一击都可以挡下的右手,绝对可以应付的。而且你想依赖我也没用,我把‘猎杀魔女之王’派去保护那孩子了,现在我能使用的只剩下一把火焰剑而已。”

“哇啊啊啊!你这家伙真的是做事不经思考!”

“好吧,不然你打算如何?在这里等我回来?”

上条望向入口--那扇完全没有任何异常的玻璃自动门。

说真的,上条绝对不想走进那个地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会想踏入一个敌人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正在等着杀死自己的战场里,更何况这是一个没有人知道真相的狂热宗教的大本营。

但是,

正因为如此,所以非进去不可。

像这样堂堂一个男子汉看到门口就会心惊胆跳的地方,怎么能让一个少女一直被监禁在里面,只因为她被冠上了一个“吸血杀手”的称号?

“走吧。”

魔法师史提尔.马格努斯轻轻地说。

上条一言不发地走向自动门。

走进了玻璃门之后,里面的景色也是非常普通自然。

大厅为了采集更多日光,所以使用了大量的玻璃。大厅非常宽广,高度也有三层楼那么高。以补习班来说,这里算是“门面”吧。并不是为了来补习的学生,而是为了吸引接下来打算要入学的顾客而存在的。所以装饰得非常豪华。

大厅深处有四架电梯。其中,最边缘的一架或许是货梯吧,比其他电梯都大一点。在电梯旁边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可以看见楼梯。看来这几乎没有经过装潢的楼梯,应该只是发挥身为紧急逃生梯的最小限度机能而已。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时间接近傍晚,以一般学校来说,现在应该是休息时间,长度应该跟午休时间差下乡吧?大厅上来来往往非常多打算要出去冒一晚餐的学生。

上条跟史提尔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或许是因为管理者也没有完全掌握每个学生的长相。而日就算彼人发现自己是“外来者”,毕竟这里是门口大厅,别人也会认为自己只是来办理入学手续的斩学生而已。

(我就罢了,这家伙看起来像考生吗?)

上条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身旁这个人,虽然年纪的确可称之为“少年”,但却是一个满身香水味,头发染成红色,带着一堆耳环跟戒指,造型荒谬的神父。不过,也罢。毕竟补习班也是服务业,对于顾客当然是来者不拒。

总之,四处看了一下,没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没什么不对劲之处。

“咦?”

所以,唯一的一点异常,就显得非常突兀。

四架电梯中,从右边数来第一架与第二架之间的墙角,倚靠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人型机器人的东西。不,与其说是倚靠,那种感觉更像是被人放置在那边。手脚都严重扭曲变形,看起来就像个破铜烂铁,让人联想到一些严重的交通事故。

以造型来说,类似西洋的全身盔甲。但是线条却十分流线而具有现代感,如同战斗机一般。具备精密计算过的机能美。反射着银色光芒的材质,看起来应该不是普通铁皮。

或许原本是机器人身上的配备吧,附近地上掉着一柄全长八十公分的巨弓。

叽器人那扭曲的右腕上,刻着“Parsifa””的字样,或许是机体名称吧。

但是,任谁都可以一眼就看出来,这架机器人应该无法执行原本的机能了。

原本应该是手脚的部分都已经扭曲变形,从坏掉的关节部位,流出像是煤焦油般的黏稠黑色油渍。

呼吸中间到了像是铁锈的味道,让上条不禁皱起眉头。

那到底是什么?

首先,这个机器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学园都市中虽然也有警备机器人与清洁机器人,但是都长得像大铁桶。上条从来没有听说过,学园都市有这种如此接近人型,非常没有行动效率的机器

其次,这个机器人为什么会坏掉?虽然上条不知道这个机器人原本具有多少的强度,但是要把它破坏到像这样,简直像是出了严重车祸,想必需要不小的力道吧?在这所补习班的大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最后一点,

(为什么都没有人围观吵闹?)

这最后一点,最是让上条感到不对劲。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把这个机器人的事情当作聊天话题,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一眼.那种感觉并不像是故意不去看自己不想看、不想回忆起来的东西。而是如同路上的石头,似乎根本没有去注意的必要。

简直像是--

那架坏掉的机器人,已经融入了他们的日常生活当中。

“怎么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总之不管是要寻找姬神,还是去打倒伊萨德,快点移动吧。”

史提尔理所当然似地说着。

“啊,喔。”

上条好不容易才将视线从机器人身上移开。因为除了自己没人在意那架机器人,所以让上条有种错觉,好像自己看到了幽灵。

但是,那并不是幽灵。

那个机器人,真的存在于上条眼前。

“怎么?你对那东西这么感兴趣?嗯,也是啦。对你来说或许比较稀奇吧。”

史提雨似乎终于察觉到上条在看什么了。

“嗯是啊咦,等等,机器人应该是我们科学领域的东西吧?”

史提尔听到上条的话,在短短的一瞬间皱起眉头。

“咦?你在说什么啊?那只是一具死尸而已。”

真是惊人的回答。

“什么?”

上条完全无法理解。

“施术体的加持与天弓的复制品--这应该是罗马正教的十三骑士团吧。为了取叛教者的首级而来,但是看这模样应该是全灭了。真是的,骑士团可是英国清教的拿手好戏,这些家伙就爱有样学样,结果搞成这副德行。”史提尔摇晃着嘴边的香烟说道:“啧,话说回来,那个泡在福马林里面的家伙,实在太狡猾了。明明有其他教会的战力,却故意让我们分开上阵。他是故意要攘我们失败的吗?的确,来处理善后问题的人,都是教会方的精锐战力,只要能够多搞死一个人,对他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

史捉尔在嘴里恨恨地喃喃自语,但是上条听不太懂,所以根本不去在意。

上条选择再一次看清楚。再看一次倾倒在电梯旁边墙壁上的“那玩意”。手脚都扭曲变形,如同遭遇到了严重车祸的破铜烂铁,银色金属制成的身躯被压扁,从里面流出了红黑色的油。机器人的残骸。

不。

如果那不是红黑色的油,而是另一种更红更黑的液体?

不。

如果那不是机器人,而只是个穿了铠甲的人类?

“你干嘛那么惊讶?”史提尔理所当然似地说道:“这里可是战场。路上有一两具尸体,有什么好奇怪的?”

“”

上条哑口无言。

他早就知道。应该早就知道。这里是人跟人互相杀戮的战场。“敌人”为了杀死上条等“侵入者”而设下了陷阱,正在守株待兔。而闯上门来的上条等两人,也没有打算跟磨刀霍霍的“敌人”靠交涉来和平解决。

没错,早就应该要知道才对。

但是,虽然早就应该知道,上条依然无法漠视。

“混帐东西!”

上条往前跑。虽然不知道跑过去能干嘛,能做的顶多是包包绷带吧,外行人的上条,根本不知道汇确的急救措施。何况,钟甲被破坏成那副德行,里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而且,上条也想不出来有什么方法,可以将人从扭曲成那样的钟甲中拉出来。

即便如此,依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铠甲里面的人已经死了。

既然如此,动作快一点或许还有救。

宽广的大厅,上条只花十秒钟就从这一头跑到那一头。由于伤者的脸部完全被头盔所覆盖,所以甚至看不出来他的表情。上条只微微听到,从那个铁块般的头盔的缝隙中,传出了细微的空气流动声。

(他还有呼吸!)

上条感到幸运之余,却也理解到不能随便移动他的身体。正当上条心里想着应该叫救护车的时候,电梯突然发出了声响,金属门从两旁分开。

非常多年龄相近的少年少女走出电梯。完全没注意到身旁倒着的那个人。简直像是看见一种理所当然的景色,依然笑着谈论那些“餐厅的菜又贵又难吃,一下就吃腻了,不如去便利商店买”之类的无聊话题。

“你们这些家伙--!”

应该以救助伤者为最优先。虽然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上条依然无法保持沉默。

上条不禁用力抓住身边一个学生的肩膀。

“--你们在干什么?赶快去叫救护--!”

话还没说完就中断了。

因为上条的手腕,反而被强力往前拉扯。

不,

讲“拉扯”还不足以形容。简直像是用手去抓住行驶中的大卡车台座一样,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等级的“冲击”。

“什么--!”

肩膀差点脱臼。

但是,让上条真正吃惊的,是那个学生其实并没有抓住上条的手。而是如同被缠在车上的气球一样,放在肩膀上的手就这么被扯了过去。

而且,对方甚至似乎没有察觉上条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不只是他,在这个宽广的大厅中,竟然没有人对上条的呼喊声有反应。

简直就像眼前这具扭曲的铠甲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上条回想起刚刚手掌的触感。

原本应该要非常柔软的衣服质料,却像是浸过瞬间胶一样,非常坚硬。别说是要抓住学生的身体,甚至连让手指陷进柔软的布料里都没办法。

“应该就是这样的结界吧。就像硬币的正面与背面一样。位于‘硬币正面’的人,也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学生们,没办法察觉位于‘硬币背面’的我们。而位于‘硬币背面’的人!也就是我们这些外来敌人,完全无法千涉位于‘硬币正面’无知学生们的一举一动,你看。”

史提尔如同唱歌般说道,并举起手指指向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少女的脚下。

地板。从铠甲中流出来的红黑色血液在那里积成了一大滩。

少女如同步行于水面般前进着。

上条的眼神随着经过眼前的少女的背影移动。少女的鞋底完全没有弄脏,也没有留下红黑色的足迹。那片血海,简直像是一大块凝固的塑胶。

“嗯。”

史提尔若无其事地取下叼在嘴边的香烟。将烧红的香烟前端,压在塑胶制的电梯按钮上。

但是,塑胶按钮不但没有溶化,甚至完全没有沾上焦灰。,“原来如此,整栋建筑物都在‘硬币正面’?也对,这样才适合用来当作抵御魔法的堡垒。”条当麻,看来凭我们自己的力量,可能连一扇门都打不开。出入口的自动门当然也一样,我们被困在这里面了。”

“”

结界。

虽然对居住在科学世界的上条来说,这个字眼实在相当陌生。但是,既然这也是“异能之力”的一种,那不正是上条当麻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上条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幻想杀手。只要被他的右手触摸到,即使是神迹也会化为无效,一种异能中的异能。

上条先将握紧的拳头高高地举起,

接着如同要敲碎这一整个结界,用力将拳头往地板上捶去--!

没错,捶下去了。但是,只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唔啊!啊啊!哇啊啊啊啊!”

“你到底在干嘛?”

史提尔看着痛到在地上打滚的上条,受不了地叹了口气。

“大概跟我的猎杀魔女之王一样吧,如果不摧毁魔法的‘核心’,是没办法打破这个结界的。而且想必‘核心’应该是被安置在结界外面吧。被关在里面的人,连万分之一的逆转希望都没有。嗯嗯,这下有点麻烦了。”

上条对于该怎么处理这个现状感到有点迷惘,说道:

“可恶,这下该怎么办?眼前有个伤患,我们却没办法叫医生也没办法把他运出去”

“我们什么都没有必要做。这个人已经死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去探一下他的呼吸看看!他还活着!”

“是啊,如果从心脏还在跳动这一点来看,他的确算是还活着。但是,折断的肋骨插肺里,肝脏被压碎,手脚大动脉都断了这样的伤势是没得救的,这家伙的名字就叫尸体。”

不知道是不是用符文魔法查出来的,史提尔的言词,就像是在宣判病人得了不治之症一样精准而冷酷。

“!!”

“干嘛那种表情?其实你自己一看就知道吧?就算这家伙还在呼吸,也绝对不会有救。

一瞬间,上条两手抓住了史提尔胸口。

无法理解。上条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可以那么冷静?为什么可以在即将死去的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让开!这家伙时间不多了--”

但是,史提尔却轻轻松松地将上条的手甩开。

“--我们现在可没有时间,让你在死人身上发挥你那自以为是的同情心。送死者最后一程是神父的职责,你这个外行人闪一边去。”

史提尔的话中,有股莫名的魄力。

松开了双手,上条才终于察觉到。背对着上条,朝向那身体扭曲变形、生命垂危的“骑士”的史提尔,他的背影是那么地

(他在生气?)

从他平常那充满讽刺与嘲笑的表情,实在是无法想像。但错不了的。现在的史提尔。马格努斯并不是个魔法师。他的背影,似乎带着一股静电,所有接触到他的背影的东西都会被弹开。对,这是身为神父的史提尔.马格努斯的背影。

史提尔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仪式。

“”

只是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因为是外文,上条听不懂涵义。

从身为神父,而非身为魔法师的史提尔口中说出来的话。

虽然不知道话中到底有多少涵义,但是原本动也下动的骑士,却颤抖着举起了右手。像是要捉住空气中的什么东西,把右手伸向史提尔。

“。”

骑士也说了一句话。

史提尔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个点头到底有什么涵义,上条还是不知道.但是骑士的身躯,似乎在一瞬间从紧张中解放。简直像是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心中已经不再有丝毫牵挂似的,满足而放松。

骑士的右手,落了下来。

钢铁的右手撞在地板上,发出了咚的声响,听起来就好像丧钟。

“”

史提尔.马格努斯身为神父,最后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英国清敦、罗马正教,在这时候都是没有分别的。这是送一个人走完最后一程的仪式。

然后,上条才察觉到唯一的一个事实。

这里,是个真正的“战场”。

“走吧!”

史提尔·马格努斯用魔法师的声音,而非神父的声音说道。

“--看来战斗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心情非常地糟糕。

总之最初的目标,是探索存在于大楼各处的缝隙--也就是密室。而最近的密室,就是在这幢大楼--南栋的五楼的餐厅旁边。所以,两人现在正沿着楼梯往上定。

为什么心情不佳?上条定在狭窄的紧急逃生楼梯上,心中思考着。一开始以为是看见那个骑士的关系。后来以为是这个楼梯太狭窄又阴暗的关系。

但是,除了这些精神上的理由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物理上的理由。

“我的脚”

上条望向下知为何已经显露出疲态的双脚。

硬币的“正面”与“日面”--知道一切直t相的“背面”的魔法师,没办法干涉什么都不知道的“正面”的居民。史提尔说过,这就是游戏规则。而这一整幢建筑物,部是属于“正面”。

这意味着,踏在地板上的冲击力,全部都会反续到双脚上。,

简单地说,就好像揍人跟揍水泥墙的差别一样。因为走在“过度坚硬一的地板上,所以疲劳的积累也是平常的两倍、三倍快。

“只能祈祷敌人也是处于相同立场了”

史提尔似乎也对于这太过提早到来的“疲劳”而感到困扰。虽然史提尔的身材高大,但是似乎没有经过锻炼,不擅长使用体力。

“啧早知道就坐电梯了。”

“在气硬币背面’的我们,要怎么按‘硬币正面乙的电梯按钮?如果有办法,你倒是敦教我。”

“”

“就算我们趁‘硬币正面乙的学生们进出电梯的时候混进电梯里,要是下一层楼有一大堆人走进电梯里面来,我们可是会被压死的。”

“硬币背面”的人无法千涉“硬币正面”的人。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算开“硬币背面”的汽车用力撞向“硬币正面”的人,汽车会全毁,人却丝毫不会有事。

如果电梯里面挤满了人,

就像是拥挤的电车中的生鸡蛋,马上就会被挤破。

(呜,这下真的越来越忧郁了。)

上条沮丧地低下了头。原本就已经很疲惫了,又做了很灰暗的想像,所以心中升起一股想要放弃的冲动。

快乐的事,想点快乐的事情吧--上条的内心,如今非常需要休息。

“对了,那电话呢?”

“什么?”

“你刚刚说的‘硬币正面’跟‘硬币背面’的关系啊。电话也打不通吗?”

上条说着,从口袋掏出手机。

虽然嘴巴上这么讲,但是上条发现这只是自己的藉口而已。因为发生了太多异常的事情,所以上条需要靠电话来做一些“正常的事”,不然的话,自己可能会发疯。

要打电话给谁,上条完全下用思考。

自己的房间--换个说法,就是有个少女正在等着自己回家的房间。上条正打算要拨出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等等。敌人会不会侦测到这通电话的讯号,然后袭击我们啊?”

“谁知道?不过我们的存在早就被发现了吧,毕竟我们可是从正门口闯进来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没有被攻击?”

“天晓得,或许是因为他们太有自信,也或许是因为他们想要迅速一举歼灭我们。那个炼金术师就是这样的人,现在想必正在进行各种准备措施,好应付我们的反击吧。”

“”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会这么老神在在?上条在心中怀疑。但是既然自己的行踪早已曝光,也没有必要再蹑手蹑脚的。所以上条决定正正堂堂地打起电话。

呼叫音响了三次。

(果然打不通?)

呼叫音响了六次。

(看来只好放弃了。)

呼叫音响了九次。

(怎么还不快接啦!)

虽然在心中感到不耐烦,但是却不想把电话挂断。在等待的这段期间,上条心中浮现了另外一个想法。如果这跟什么“硬币正面”、“硬币背面”毫无关系,而只是茵蒂克丝不接电话?又或者,如果不是她“不接电话”,而是“没办法接电话”?

难道

茵蒂克丝发生什么事了?

(茵--!)

就在一股莫名的寒意从上条的胃袋涌上来的那一瞬间,

“呃啊这里是我是Index-Libror啊,不对这里是上条家呃那个喂喂喂!”

接着,传来了茵蒂克丝非常紧张的声音。

“喂,我问你一个问题--”

上条好似刚尝试了错误的减肥方法一样,全身乏力地问道:

“--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接电话吧?”

“呜!咦?这这声音是当麻咦?电话里面的声音听起来都一样吗?”

接着响起了咚咚的声音。

应该是头上充满问号的茵蒂克丝,正在歪着脑袋把话筒往地板上敲的声音吧。

“茵蒂克丝!不要每次觉得机器有问题就乱敲!那是老婆婆在修理电视的时候才会用的方法!”

“好奇怪。会说出这么呆的话的人,应该只有当麻而已”

“喂!”上条在心中反驳.

应该没错。茵蒂克丝应该是第一次用电话(但是从她会说“喂喂喂”这一句来看,应该是看过或听过别人接电话吧)。想必她刚刚一定是在电话前面慌张地走来走去,但是电话的铃声一直响不停,所以最后没办法只好接起电话?

拥有十万三千本魔道书的“魔法”专家,在“科学”的领域却连一般常识都没有。这样的茵蒂克丝让上条不禁莞尔一笑。但是,却又想到另外一个层面,上条的“知识”在诉说着

茵蒂克丝没有一年以前的记忆。

这样令人觉得好笑的举动,其实是因为失忆而造成的缺陷,这样一想,又让人觉得好心疼。

“咦?当麻,为什么你要特地使用电话机这种又夸张又麻烦又多余,又对心脏不好的东西呢?是不是回到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啊,呃--”

在茵蒂克丝的认知里面,电话机似乎并不是一件平凡无奇的东西。

“啊,是不是因为冰箱里面那两份千层面,其中一个是当麻的份?”

“被你吃掉了?唔,好吧,算--”

上条一句话还没讲完,话筒对面又传来:“啊!冰箱里面原本还有一个布丁”

“也被你吃掉了?那是我的布丁耶!”

“因为只有一个嘛!”

“你对于一家之主完全没有体恤之心吗!那可是黑蜜堂的布丁,一个七百圆耶!”上条哀叫着:“呜呜--!好好吧,算了。差点岔题了。反正电话也接通了,就算了吧”

“??当麻,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我只是想试试看电话能不能接通而已。我要挂断了。”

“???”

现在的茵蒂克丝,应该在电话的另一端歪着脑袋困惑着吧?上条心想。于是他接着说:

“对了,你知道吗?茵蒂克丝。电话这种东西啊,讲一分钟就会缩短一天的寿命喔。”

随着“嘎啊啊啊啊”的声音,电话被切断了。应该是话筒整个被摔在地上吧。

“真单纯的家伙。”

报了布丁之仇的上条,切断电话之后一个人喃喃自语着。

但是,

“”

旁边的魔法师,却是一脸非常想要说些什么的模样。

“干干嘛?”

“没什么。”史提尔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觉得你也太缺乏紧张感了吧.这里可是战场哩。竟然还悠哉地打电话给女孩子。这种轻敌大意的行为如果能害死你自己的话我也觉得不错,但

可别把我给拖下水。”

“你在嫉妒吗?”

“唔唔唔!”

史提尔沉默不语,感觉全身的血管好像有六成都涨破了。上条觉得自己越来越清楚,该怎么样跟眼前这个人相处了。

“是啊,没错。”

史提尔的这句话带给上条的冲击,比他原本预期的更大。

上条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受到这么大的冲击。然而,史提尔又继续说道:

“你可别会错意。我并没把那孩子当作恋爱对象。”史提尔没看着上条的脸,接着说:“你也知道,那孩子过去每隔一年就必须消除记忆一次,否则无法活下去。既然如此,相信你应该可以想像,你现在所站的这个位置,过去曾经有很多人站过。”

“”

“有人想当她的父亲,有人想当她的哥哥,有人想当她的好朋友,有人想当她的老师。”史提尔自顾自地如同唱歌股说着:“就这样。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过去我失败了,而现在你成功了。我跟你的差别就只是这样而已。”

史提尔望向上条的脸。

他的视线,好像在看着一个已经绝对无法实现的未来。

“不过,如果说我已经不在乎,那是骗人的。”史提尔叹了一口气说道:“毕竟,我并不是真的被茵蒂克丝给抛弃,她只是忘了而已。如果她恢复了记忆,一定会立刻冲上来抱住我吧。”

上条一句话都无法回答。

如果,自己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但是这个人丧失了记忆,什么都不知道,而这时有另外一个人冠冕堂皇地陪在她身边的话,自己会怎么想?

自己还能保持冷静吗?上条在心中问着自己。不,这不只是这个冠冕堂皇陪在她身边的“另一个人”的问题。

难道自己不会觉得,自己被心中最重要的她给背叛了?

但是,眼前这个人,却依然相信这自己,贯彻着自己的信念。

多么坚强啊。

上条看着自己的手机。短短五分钟,毫无营养的对话内容。但是却有人为了这个,舍弃了自己的一切,明明知道无法回头却也在所不惜,只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

这些人的心意。

全部都被现在的自己踩在脚底下。现在的上条,有什么权利可以独占那个少女?“.我不知道。”

如果,这是茵蒂克丝唯一的心愿,那上条一定会守护到底。

但是,重点就在于茵蒂克丝只是“忘记了”而已。对于一个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其他选择的少女,又怎么能要她做出任何选择?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上条当麻真的救了茵蒂克丝)

是的,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必须负起救她的责任。

就好像一时兴起而给野猫食物,但是明明知道它接下来还是会饿死,却又不把它带回家一样。与其给它这种“这个人可能会收养我”的希望,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是绝望还比较好。

但是,

(救了她的并不是“现在的”上条当麻--)

说到头来,还是绕回了原点。

(--茵蒂克丝需要的,是“失忆前”的上条当麻。)



爬楼梯走上五楼之后,上条与史提尔来到走廊上。

“三泽垫”的位置关系图,都在史提尔的脑袋里。他们会来这一层,是有理由的。因为从位置图,以及使用红外线、超音波等方式从外界所测量的实际尺寸来看,这层楼的空间有误差。

史提尔在直线的走廊的正中央,伸手轻轻敲打着完全没有什么异样的墙壁。

“就算是好了,如果没办法打开,那我们不就只能投降?”

“是啊。”

就算不是“密室”,对于在“硬币背面”的上条他们两人来说,想打开一道“硬币正面”的门部没办法。想要进出房间,还可以等“硬币正面”的学生打开门的瞬间溜进去,但是如果是“密室”,可就不会有学生频繁进出了。

“不过,确认一下环境状况也是好的。不管是多么强大的结界,毕竟施术的是奥雷欧斯。只要威胁他解开结界不就得了--或是杀了他也可以。”

“”

上条不禁望向史提尔。

这里是“战场”,而奥雷欧斯是必须打倒的“敌人”,这一点上条了解。只要想一想被监禁的姬神秋沙及倒在大厅的骑士,就不难体会现在的局势可说是剑拔弩张。

但是即使如此,上条依然无法理所当然地说出“杀死奥雷欧斯”这种话。因为奥雷欧斯打倒那个骑士,也有可能属于正当防卫。

他说,“杀了他”。不是“打倒”,也不是“干阵”,不用任何暧昧的字眼,就是“杀了他”。

沿着可能有“密室”的墙壁寻找最靠近的房间。接着,两个人来到了学生餐厅。看来是利用学生餐厅宽广的空间来混淆人们的远近感,让人们无法察觉旁边那小小的密室存在吧。这是一种利用错觉的手法。

学生餐厅的出入口并没有门扉。

上条与史提尔提防着避免被卷入人潮之中,走进了学生餐厅。

因为“硬币背面”的人,完全无法干涉“硬币正面”的人。争夺着稀少座位的少年们,端着餐盘一边聊天一边走路的少女们,每个都像猛牛一样来势汹汹。而且跟走廊不一样,在宽广的餐厅里,每个人的动向是很难预测的。光是要避开人潮,就已经让上条与史提尔神经紧绷了。

何况现在又是傍晚,餐厅里面的学生非常多。

“没有人看得到自己”,其实是种非常新鲜的体验,这跟平常走在拥挤车展中的感觉又不一样。经过现在的状况才让人体会到,其实平常周围的人为了不与自己相撞,都回下意识的闪避。

有密室的那一面,是结账柜台。柜台后面是狭窄的厨房。营业用的大冷藏库及料理用具让原本就很下载的厨房变得更加拥挤。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更看不出“原本的空间有多大”,所以外人也就很难判断。

“嗯我还是第一次接触科学宗教。可是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嘛。我还以为会放着教主大人的裱框照片呢。”

“的确,看起来危险度不高。”

上条也左右看了一下。

在科学的领域中,有个叫做“狂热宗教危险度评比”的指标。例如从信徒手中征收金钱的“吸金等级”、强迫新人入教的“扩张等级”、信徒即使是受命自爆也不会怨言的“绝对服从等级”、以及制造毒瓦斯或炸弹的“危险物制造等级”等。把这等级都加以评分,分数越高的宗教,就可以分类为“越危险的科学宗教”。

单就“科学”这一点来看,三泽塾并不会是多危险的宗教。因为成员是学生,不可能征收太多金钱。而且既然是补习班,也不适合用来制造什么毒瓦斯或是细菌武器。

但是,

“不,这里是个或真假会死的科学宗教。”

上条不屑地说道。

明明是聚集了非常多学生的餐厅,却很不可思议地,气氛就像坐电梯一样凝重。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上条心想。因为在场的所有人,虽然说话声音很吵杂,但是对话内容却并不快乐。只能说些“什么时候的模拟考赢了多少人,成绩上升多少分”,或是“真不晓得到了这种时期,为什么还会有不念书的废物”等等,靠着贬低他人来取悦自己。

上条看了一眼贴在食堂墙壁上的海报。

这是一张很平凡的补习班海报。海报上画着“现在用功念书的话就会考上学校然后获得幸福”以及“现在不念书的话就会落榜然后很不幸福”这两个极端的例子.

简直跟“幸运信”没什么两样,上条心想。“幸运信”是从“恶运信”发展出来的玩意,是一种写着“七天之内把信寄给七个人,你就会获得幸福”之类内容的恶作剧邮件。反过来说,如果不照着做就会遭遇不幸。这种隐含威胁意味的特性,实在跟狂热宗教非常相似。

“哼。这个宗教的敦义一定是‘现在在这里念书的学生都是特别聪明的乙之类的吧?反正老师在课堂上一定也是不断给学生洗脑,说什么‘这里是必考的,只告诉你们哟,今年暑假没在这边念书的人,都是脑筋不好的劣等人’之类的话吧?”

“真让人火大。”山条在嘴里碎碎念着。

真的,让人很火大。

上条对有稍微能够理解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很生气。

何况,考试这种东西本来就很容易跟迷信扯上关系,上条心想,不管是多么用功的学生,也会去尝试吃一些不知道有没有科学根据的“提高集中力料理”。更直接的把“祈求上榜的护身符”带进考场的学生也不少。

一个名为“不安”的缝隙。

“三泽塾”这个科学宗教的手法,就是拿刀插进这个缝隙之中。

“嗯。看来你是被狂热的毒气给毒到了?但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总之先找出密室的入口在哪里吧。”

“喔,好啦!我知道啦!”

上条深呼吸,想办法让心情冷静下来。

接着,再一次环视整个餐厅。

一瞬间,餐厅内大约八十名的学生突然全部望向上条。

一开始,上条还以为是自己说话太大声,所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看来不太妙呢这里是第一关吗?”

所以,即使是听到史提尔严肃的讲话语气,上条依然反应不过来。

“啊?咦?”

“你还在搞不清楚状况啊?‘硬币正面’的人,原本应该是看不见‘硬币背面’的我们的。原来如此,密室周围有这样的自动警报装置?”

“”

上条环顾四周。

近八十个学生,的确都在看着上条两人。原本非常有人味的动作都消失了,全部都呆呆站着,眼神如同无机质的玻璃一般。

“难道是--”

上条转头看看前后左右。没有错,八十个学生现在已经属于“硬币背面”了。属于“硬币背面”,所代表的涵义就是--

“--魔法师!”

就在上条发出毫无意义的叫声同时,史提尔抛下上条,已经往后面跳了一步。

但是,

“炽天之翼为光辉,光辉为揭露罪恶的纯白--”

呆站的学生之一,开始喃喃自语着意味不明的句子。

“纯白是净化“的证据,证据是行动的结”果--”

第二个人的声音,重叠在第一个人的声音上面。

“结“果是未来,未来”是““时间,时间是一”律--”--”

第二个人的声音、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第九个第十个第十一个十二个十三个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

“一律是全“部,创造全部的是过去,过去是原”因,原因是“一个,”一个是““罪,罪是人,人一害怕惩罚,害怕”是罪“恶,罪恶”在自己体内,自己“““体内有必须唾弃之物亡,靠炽天之翼”将“自己的罪”揭露,将它从体内排除--!”

八十个人的大合唱--不,应该说是由整幢建筑物中所有人所创造出来,撼动这个数千人的“战场”言语漩涡。

从一个学生的双眉之间,产生了一个如同乒乓球般大小的蓝白色光芒。或许是因为呈球体的关系,去向暧昧地在空中飘栘,接着落在上条身旁的地板上。

如同强酸一样发出兹兹声,并冒出些许药物般的白烟。

如果只有一个,碰到顶多是被烫伤而已吧。但是

“喂!最强护盾!该你上场了!”

“什么?”

回头一看,成千上百个球体已经逼近在眼前,掩盖了上条的所有视线。

“呜哇啊!这么多,要怎么一一应付啊!”

上条赶在史提尔的前面,奔向出口。原本以为上条会当盾牌的史提尔,也稍微慌张地跟在上条的身后奔出了餐厅。

“你这逃什么逃啊!你是盾牌耶!你的右手连龙王的攻击都可以挡下来,却完全不用右手的能力而将毫无防备的背部卖给敌人,你疯了吗?”

“你在说什么屁话?把别人当盾牌的人有什么沓t格讲别人?这不是质的问题,而是量的问题!光靠一只右手怎么应付啊!”

就像跟一个有四只手的人打拳击,自己就算警戒着其中两只手而把脸部防御得密不通风,对方的另外两只手也会朝自己的身体招呼。光靠“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对抗这样一个“集团”的。

轰然一声,从餐厅的入口处涌出了大量球体。简直像是在餐厅中灌满水,然后一口气把水门打开一样。

上条与史提尔,只能选择在走廊上狂奔。

“啧,话说回来,虽然只是复制品,但是竟然能创造出‘葛利果圣歌(注:GregorianChant,是由教宗葛利果一世所推行的一种古老宗教音乐,仅有单音,无音乐伴奏,盛行予中世纪的欧洲。)队’,看来我太小看奥雷欧斯·伊萨德这个生物了。”

“那个葛利什么的是啥玩意啊?”

“原本是罗马正敦的最终武器。由三千三百三十三名修道士聚集在圣堂,共同诵唱圣咒的大魔法。就像把太阳光以放大镜加以聚焦,可以让魔法威力大幅提升。”史提尔咬牙说道:“虽然现在这个只是复制品,学生的数量也只有两干人左右,但是就像这个国家的俗谚一样,‘积沙成塔’,威力还是不能小看。”

上菜愣了一下。

虽然自己很清楚,刚刚史提尔说的那些话自己理解的不到一半,但是说穿了--意思不就是自己现在正在跟两千个人打架?

这里是“战场”,自己现在正冲进“敌阵”之中,这些对现况的描述,脑中都可以理解。但是,一想到这代表着“同时与两千人为敌”,就会产生一种无比的绝望感。

“这种情况,光明正大的对决怎么可能会赢啊!虽然说这里地方很大,但是毕竟是建筑物里面,跟两千个人玩捉迷藏,迟早会被抓到的!”

“那也不见得。”史提尔直视着前方回答:“重点在于‘核心’。‘葛利果圣歌队’必须要同时操纵两千个人才能施展。只要找出统驭这两干人的‘核心’并加以破坏,就可以摧毁‘葛利果圣歌队’。”

两人跑在长长的笔直走廊上,终于来到了楼梯附近,这时却看见前方也有蓝白色球体如同洪水般地袭来。

前后被夹击。

“走楼梯!”

上条与史提尔迅速地跳进了旁边的楼梯间。正当上条打算询问史提尔,到底该往楼上跑还是楼下跑的时候,突然感到一股不对劲。

“你这家伙从刚刚就一副悠哉的样子,该不会有什么秘密绝招吧?”

没错,对于一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人来说,史提尔实在是表现得太冷静了。

“嗯,秘密武器也不能说没有。只是我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用。”

“你在开玩笑吗?有那种东西就赶快拿出来用啦!”

史提尔“喔”的一声,非常愉快地看着上条的睑。

对于这个不正常的笑容,上条不禁屏住呼吸提高警觉,就在这时,

咚的一声,史提尔将上条从楼梯上往下推了下去。

“什么!”

还没来得及思考,上条便失去平衡,以猛烈的劲道从楼梯上滚下去。全身四处都像是同时被五六个人围殴般疼痛,连哀号声都发不出来。因为发出声音,就会咬到舌头。

“可怜的稻草人先生。”

头顶上傅来史提尔开心的声音。在半模糊的视线中,史提尔朝向完全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楼上奔去。

接着,“球体的洪水”来袭,将楼上与楼下切了开来。而且如同水流一般,理所当然似地朝上条这个方向流过来──!

“那个混蛋!”

上条勉强移动疼痛的身躯,往楼下跑去。

史提尔之前说过的话,掠过上条的脑袋。

这里是奥雷欧斯的老巢,充满了他的魔力。就好像一幅只用了红色颜料的图画。如果使用了史提尔的蓝色颜料,就会被敌人察觉不对劲。

但是,反过来说,只要史提尔不使用魔法,就不会被发现行踪。

然而上条的情况却不同。上条的幻想杀手不断地将红色颜料给消除掉,史提尔可以选择是否发出魔力,上条却好像是水远都在腰间挂着发讯器。

简单地说,上条被带来到这里的理由,只是为了当作一个抛弃武的假目标。

原本就觉得史提尔毫无计划地冲进敌阵里实在是太乱来了,没想到背后有这样的理由。

(该死!咦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上条的心中响起了警报声。但是,上条却不清楚这警报声为什么会响起。完全不知道理由。

既然是“没有回忆”的上条想不起来的事情──

就表示这是“失忆前”的上条,也就是“知识”的部分,所发出的警告。

一这时,又传来了新的脚步声,打断了上条的思绪。

而且是从楼梯下方传来,遮断了去路。

“!”

“球体的洪水一依然不断从上面逼近。现在根本不能停下脚步。上条全力从楼上往下冲,张眼往楼下看去。

楼梯下方站着一名少女,正在等着上条。一名没见过的少女。连她身上穿的制服也没印象。

或许是比上条大一两岁的“考生”吧。黑色的辫子、圆圆的眼镜,少女的外型让人觉得这个女生别说是“魔法”,甚至是跟任何“争斗”都应该扯不上边才对。

“惩罚罪恶为火焰,掌管火焰为炼狱,炼狱为了燃烧罪人而存在,是神唯一许可的暴力──”

但是,从她那可爱的嘴唇中所吐出的,却是让人感到不快,如同生锈齿轮般的声音。

每说出一个字,少女双眉间的蓝白色球体就增大一分。

如同已经涨饱了气的气球,正等着要被放开往前飞去。

看来硬币的正反面真的被翻转了。原本应该在“硬币正面”的少女,如今变成了一个魔法师,站在“硬币背面”。或许,如今“三泽塾”全部的学生都是如此吧。

但是反过来说,现在上条可以轻易地将少女推倒。

(能赢!)

上条握紧了右手。虽然对上几十个几百个的话是赢不了,但是只有一两个球体,却根本不构成威胁。如同要确认自己幻想杀手能力的存在,上条将拳头握得更紧。这时,

啪的一声。

少女的脸颊,如同皮肤里放了鞭炮般炸开来。

“什么?”

就在上条吃惊的同时,少女的手指、鼻子、衣服内侧不断发出小爆炸。虽然每一个爆炸的规模都很小,顶多只炸伤了数公分范围的皮肤,但是,

“暴力是死亡的肯定,肯定是认识认识──”

少女每说出一个字,身体便产生爆裂。说话的嘴唇也裂开来了,或许是体内也受伤了吧,从嘴角流出了血液。即使如此,少女依然没有停止说话。

不,应该说无法停止。简直像是身体被机械所操纵一般。也如同受到电击的青蛙。

两脚肌肉不停抖动,完全无关乎青蛙的意志。

(难道)

上条心中的焦虑,从胃袋中一口气往上冲。上条的“知识”在告诉自己。

不知道从哪里获得,莫名其妙的“知识”正在告诉自己。

超能力者,是不能使用魔法的。

虽然超能力与魔法很相似,都属于“异能之力”,但是概念却完全不同。

超能力者的体内“回路”,与正常人是不同的。就算模仿魔法师做一样的事,也无法使用魔法。

然而,这里是学园都市。

这个城市里面的所有学生。不管是谁应该都接受过超能力开发课程训练。

那么,假设

不能使用魔法的超能力者,硬是要使用魔法,会造成什么后果?

“住手──!”

上条忘记了自己的现况,不禁喃喃自晤。

回路不一样。“知识”在诉说着。虽然上条完全不能理解魔法的原理,但是那种感觉或许就像是将原本应该以电池来发动的机器,硬是接上交流电一样吧?

虽然有“电流”通过,“回路”就会运作,但是这样的疯狂行动,只是在烧毁“回路”而已。

“──住手!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体快要完蛋了吧!”

连握拳都忘了。现在的情况明明就像正被别人拿枪指着,上条却不顾一切奔下楼梯。

“识是在自己内部,内部就是世界,连结自己内部与外部世界”

原本喃喃自语着的少女,突然发出一个沉重的声响,变得沉默。

双眉之间爆了开来。由自己所召唤出的蓝白色球体消失,只剩下涌着鲜红色血液的伤口。

刚刚的声响或许是决定性的致命伤吧。少女的身体晃了一下,便朝着阶梯倒了下去。

上条的脑海里在诉说着。

人的身体是很重的。就算是身材娇小的女孩,如果当成“行李”来看待,一样沉重无比。带着这个几十公斤重的包袱,绝对逃不过“球体洪水”的追击。

上条的脑海里在诉说着。

而且,这名少女毕竟是敌人。就算救了她也得不到好处,说不定反而会被攻击。如果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最优先考量,现在应该对这个敌人见死不救,赶快逃走。

上条的脑海里在诉说着。

最重要的是,一个人伤得这么重,绝对救不活了。换作任何人来看,都可以知道她身上的伤已经是致命伤。何况,她的心灵也已经受到科学宗教的荼毒。

()

上条听着脑袋中的声音,不禁咬紧了牙关。

“少啰唆──!”

即使如此,上条依然全力冲下楼梯,伸手去扶那个正要倒在楼梯上的少女。

的确,这名少女很重。原本就已经很难逃命了,如今又抱着一个人,绝对逃不过“球体洪水”的追击。的确,这名少女是敌人,这一点当然也是心知肚明。的确,少女身上的伤很重,心里的伤更重。这些事情不用别人来告诉上条,上条也一清二楚。

即使如此,也没有理由弃一名受伤的少女于不顾,让她被卷入从后方来袭的“球体洪水”之中。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容许这种事发生的理由。

这名少女,应该也不是自愿变成这样的。

原本以为这里只是普通的补习班而入学,不知不觉之间被科学宗教所洗脑,最后甚至在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形下被当成用过就丢的棋子。

上条想起了倒在电梯前面的那名“骑士”。

只要是有良心的人,都无法对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见死不救。不管他是不是敌人。

“唔可恶!”

咚的一声,倒在上条胸口的少女,比上条预期的要轻得多。但是,这是以一个“人”而论。

如果把她当作“行李”,还是非常重。而且由于这里是楼梯的中途,上条没办法保持平衡,几乎要摔倒。

抱着满身是血的少女的上条,一边打算继续往楼梯下方奔去,一边不禁往后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

(!)

如同土石流一般,球体的洪水已经来到了上条的鼻子前方。

上条急忙用右手把鼻子前方的球体打散,左手抱住少女的腰际,打算一口气冲下最后几级阶梯。但是失去意识的人,身体比上条所想的还要沉重。那种感觉就像脚上绑着铁球在游泳。

原本打算往下跳的,但是身体却被重力给束缚住了。

就这么一点点时间的误差,成千上百的球体已经形成漩涡裹住了上条。

“!”

上条不禁用力闭上了眼睛。

至少要保护少女。上条心里想着。但是,如果是一两个球体还可以用身体挡,成千上百的球体却让人无计可施。上条的身体一定会被如同强酸的球体慢慢侵蚀溶解,像是被无数的虫子给啃噬一般──

“?”

──这件事并没有发生。等了好久,依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有一种错觉,似乎时间已经停止了。上条不敢随便张开眼睛。他陷入一种奇妙的幻想之中,似乎在张开眼睛的瞬间,原本停止的时间又会开始运转。

即使如此,不张开眼睛也不行。

上条带着恐惧的心情,如同要切除定时炸弹的电线般,慎重地张开双眼。

“啊?”

但是即使张开了双眼,上条还是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感觉好像时间真的停止了。

因为,只有时间停止能解释眼前的状况。

逼近到鼻梁前端的成千

上百球体,本来已经要将上条当麻吞噬了。

但是,这个球体的漩涡如今却如同录影带被按下暂停,就这么停止在空气中。

过一会儿,似乎已经耐不住性子的球体,终于再度开始移动。

但是,并非像汹涌的水流将上条吞噬,而是像原本握在手上的苹果被慢慢放开,无数的球体垂直往地板上跌落。跌落在地板上的球体,接着如同溶化在空气中一般地消失了。

然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上条完全搞不清状况。虽然搞不清状况,却知道脚步声来自楼梯下方。为了寻找答案,上条从楼梯间往楼下看,搜索脚步声的来源。

楼梯的下方有连接到走廊的出入口。夕阳投射在阴暗的逃生楼梯上。

在那里,

站着的是“吸血杀手”姬神秋沙,她正如同从井底抬头仰望般看着上条。



这时候,史提尔.马格努斯正注视着已经使用完毕的火焰剑逐渐消失。

一张画着符文的贴纸,如同樱花花办一般在空中飞舞。

这里是上条头上的某一层的走廊。一道非常平凡无奇的笔直长廊。但是史提尔却知道,“葛利果圣歌队”的核心就藏在这里。

他是个魔法师。对他来说,探寻“魔力”的流动是他的专长,一点也不困难。这里的学生的魔力虽然都很微弱,但是两千人的魔力被集中在同一个点加以管理,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这个“核心”的位置。

“原来如此。这样就算是‘藏起来’了吗?”

悠哉地吸着烟的史提尔喃喃自语。

“硬币正面”的“藏”,对于“硬币背面”的人来说等于是绝对的防御。

因为,“硬币背面”的人面对“硬币正面”的东西,甚至是连圣诞礼物的包装纸都拆不开。

所以,只要将“核心”埋进平凡的墙壁中,就成了最强的防壁。

就算被敌方的魔法师找到位置,只要对方绝对触摸不到核心,想来是相当安全的。

“但是,前提是这道墙壁必须将核心完全包起来”

史提尔百无聊赖地吐着烟。他的“火焰”是没有形体的。例如说,只要墙壁或窗框有些微的歪斜,制造出连一厘米都不到的缝隙,就可以从那个缝隙将三千度高温的火焰灌进去。

“硬币正面”的常识,在“硬币背面”是不适用的。如果想要达到完美的防御,最好的选择反而是把核心放在塑胶袋里,然后把袋口绑起来。

总而言之,史提尔连“核心”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就把“核心”给破坏了。

结果,似乎成功摧毁了“葛利果圣歌队”。

“话说回来,”史提尔摇晃着嘴边的香烟说道:“看看这条血路。一阵子没见,连炼金术师都堕落了。真正的‘血路’,应该流的是自己的血才合理,不是吗?”

超能力者跟魔法师的“回路”是不同的。超能力者若是勉强使用魔法,失控的魔力就会撕裂全身的血管与神经。

事实上,在这条走廊上──包含自己的脚边,倒了好几名学生。有些还在颤抖,有些已经不动了。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浓密的铁锈味。四周的房间里,想必有着比眼前更凄惨数十倍的地狱景象吧。

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苦涩的话来,连史提尔自己都很吃惊。

简直像是自己的心中还残留着人性。

(那小子似乎很信任我哩。)

史提尔想起了那个超能力少年的脸,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这时,史提尔听到,走廊的另一端传来非常清晰的脚步声。

毫不急躁,完全没有放轻声音的意思,完全不隐藏杀意,但也不打算从暗处先下手为强。

若是要打个比方,就好像面对一个正打算要去偷袭的对手,却先去敲他家的门一样,非常大胆而狂妄。绝对的自信。如同确信自己会获得压倒性胜利的“开战宣言”,同时也像“胜利宣言”。

脚步声的主人说话了。

“很自然地,只要使用‘伪圣歌队’,不管你藏在哪里,都可以把你引诱到‘核心’所在的地方。”脚步声没有停止,继续说道:“但是,侵入者应该有两个才对另一个去哪里了?你的

那个使役魔,应该是被‘伪圣歌队’给吞噬了对吧?”

“如果能吞噬的话,我也很高兴。”史提尔如唱歌般说道:“可惜,那家伙的命比你想像中要硬得多。还有,他可不是什么使役魔,不是那么可爱的东西。”

脚步声在距离史提尔大约十公尺远的走廊上停止。

史提尔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脚步声的主人。

他的眼神,已经不再带着丝毫微笑。

这个脚步声,出自于一双义大利制的皮鞋。皮鞋上方的修长双脚,以及长达两公尺的修长身躯,都被包裹在昂贵而洁白的西装里。

年龄十八岁,性别为男性。名为奥雷欧斯。

他的发色是绿色的。这个硬染出来的颜色,象征着这个男人所掌控的五大元素之一“土”的颜色。大背头的发型,让皮肤跟穿着都非常白皙的男人,看起来更加独特。

如果是别人做出这样的夸张打扮,或许会变成笑柄吧。但是在眼前这个男人的中性美的衬托下,却显得理所当然。

“怎么,不擅长于战斗的你,把我引诱到这里来是想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就凭你还阻止不了我的行动。又或者,你今天身上藏了几十样魔法道具?古董商人!”

“”

这些话,似乎犯了奥雷欧斯的大忌。

原本就不擅长于战斗的炼金术师,如果要上前线战斗,就必须以武装及灵装来保护自己。奥雷欧斯必须使用数十种,甚至数百种魔法道具,才能跟眼前的史提尔战斗能力不相上下。

“愚蠢。你难道感觉不出来,我现在身上没有任何魔法道具?”

“我想也是。毕竟这个建筑物本身就是个圣域──一个巨大的魔法道具。就算你不另外使用魔法道具来保护自己,周围的环境也会自动给予你帮助。嗯,问题是你到底出来干什么?只要你乖乖坐着,圣域就会自动帮你战斗。而且你就算跑出来,也只能依赖圣域的力量而已。所以,你到底到这里来干什么?不,应该说你能干什么?”

“你这家伙”

“看你的表情,似乎稍微比较认真一点了。可惜我没空奉陪,让开吧!虽然我因为这些孩子们的下场感到有点不悦,但跟你抱怨也没用。毕竟这是圣域自己执行的罪孽,不应该在你身上寻求惩罚。”

“你这家伙──!”

唰的一声,如同毒蛇出洞一般,从奥雷欧斯的右手袖内弹出一柄金色的刀子。

(飞镖?)

史提尔皱起眉头。形状的确像是飞镖,但是大小跟一把小刀差不多。就在史提尔心中认定,这是一把投掷用暗器的一刹那──

“瞬间──”

奥雷欧斯慢慢举起右手。刀子的前端下垂,瞄准着史提尔的睑。

“──炼金!!”

一瞬间,飞镖便如同子弹一样,笔直地朝史提尔的眼球射来。

“”

史提尔来得及急忙闪身避开一这次攻击,全是因为在前一秒钟已经判断出这是一个“投掷武器”的关系。如果误判这是把普通的刀子,现在头盖骨已经被贯穿了。

巨大的飞镖的尾端,连接着一条黄金锁链。

史提尔弯着身躯,看着巨大黄金飞蛇般的飞镖去向。黄金锁链从奥雷欧斯西装袖子里延伸出来,切过空气,掠过史提尔的脸颊旁。

吱的一声。

随着如同切开水果的声音,飞镖前端插进了倒在走廊的学生背上。

()

就在史提尔还来不及想些什么之前,

(?)

砰的一声,就好像拿刀子刺气球,学生的身体变成液体四处飞散。

简直像是用强酸将人体溶解掉,但却不一样。那不是普通液体,而是闪耀着金色光辉的──

因高热而熔解的纯金。

唰的一声,锁链回卷,飞镖又回到了奥雷欧斯的袖子里。

“你在吃惊什么?”奥雷欧斯再度举起了右手说道:“我的身份是炼金术师,这个名称的由来,想来你也很清楚。”

史提尔无言以对。

称作炼金术的象征性魔法,也就是将铅转换为纯金的魔法,的确是存在的。

但是,这项“大工程”如果使用现代的新素材来执行,将会耗费将近七兆日币费用,而且要花三年以上的时间。

可以说是非常“大手笔的魔法”。

然而,眼前的奥雷欧斯,却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实现了这个魔法。

可以说是无与伦比的快。想必没有人能够超越这个纪录。

“只要被我的‘瞬间炼金’伤到一根汗毛的人,就会马上被强制转换为纯金。无法防御,无法避免。来吧,你也把法宝亮出来吧。你的‘猎杀魔女之王’。我对于能不能将没有形体的火焰化身转化为纯金,感到非常有兴趣。”

从炼金术师的右手袖子中,黄金的刀刃如同蛇一般探出头来。

“”

但是,史提尔没有答话。

简直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僵在当场动也不能动。

“嗯。见识到我的‘瞬间炼金’,会惊讶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可别那么轻易就让我给杀了。我还没满足呢。五秒钟前你的那种态度,已经足以让你死一万次都不够补偿了。”

一脸茫然地,史提尔.马格努斯像是看见了幽灵的小孩般喃喃自语。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

“什么?”炼金术师愣住了。

“我这句话有什么好吃惊的?所谓的魔法,重点在于“实验”而非“成果”,不是吗?就算有个高手能够五秒钟之内就做出魔法药,但是如果药的效果相同,又有什么优劣之分?”史提尔如同看见一件很愚蠢的事叹了口气,说道:“你所做的事情也是一样的道理。瞬间炼金?太无聊了。这跟把强酸洒在人身上有什么不同?”

“给我”

“我知道你很努力啦,但是用‘猎杀魔女之王’来对付这样的东西,就太欺负弱者了。何况它在看家呢,我没有闲到需要在这里使用它。”

“给我闭嘴!”

如同为了打断嘲笑的声音般,奥雷欧斯的右边袖子中,“瞬间炼金”激射而出。刀刃飞出的劲直,诉说着炼金术师的愤怒。由于射出与回收的速度太快,在眼中看来就像是数条金色的雷射光条残像。在这每秒钟十发的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中,魔法师史提尔毕竟是血肉之躯,根本跟不上这个速度。桔果,十发中有六发如同缝纫机的针头,在史提尔从脸部到下腹部的范围打出了六个洞。

史提尔身上的符文卡片,在空中飞舞。

但是,

“而且,这是怎么回事?你没发现自己也只是魔法道具之一吗?”

上半身被打成了蜂窝,脸部正中央有着可以通过一条手臂的大洞,但是史提尔.马格努斯那极度缺乏兴致的声音却依然没有停止。

“你在说什么啊!”

错愕不已的奥雷欧斯,继续射出“瞬间炼金”。除了已经伤痕累累的上半身之外,连原本没有受伤的下半身都被每秒十发的刀刃给不断贯穿。

但是,

“利用基础物质与日耳曼十字所创造出来的灵体,实在是很像前罗马正数祭司的作风。但是我只想找奥雷欧斯.伊萨德本人,冒牌奥雷欧斯就请闪边去吧。”

史提尔的身体在空气中摇晃着,逐渐变得透明,似乎随时会消失。但即使如此他依然站着。

“你在说什么啊?这些话与最基本的前提相违背。瞬问炼金当然是我自己所开发出来的炼金术,否则,这股力量又是从何而来?”

“当然是来自于‘真正的奥雷欧斯.伊萨德’。相信你自己应该也开始逐渐感觉到不对劲了吧?好,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假奥雷欧斯。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学习炼金术?”

“这还用问?”

奥雷欧斯举起刀刃说道:“炼金的目的只在于采究真理。而我擅长的领域是‘人’。一个依然维持着人的概念的人,能够达到多高的境界,这就是我想要求得的答案。”

只要服用了有毒的幻觉植物,虽然会破坏身体,但却可以让组合与诵唱咒文的速度增快非常多。只要潜入南极的永久冻土之中,就可以沉睡数千年之久。

但是,奥雷欧斯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种“舍弃身为人类的概念”而突破的境界,他想要探究的是“人类维持着人的形体与尊严”,能够提升到什么境界。这就是他的炼金术目的。

被称为魔法医生帕拉塞尔苏斯后裔的奥雷欧斯,这是他的人生目标,同时也是他最自豪之处。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会想要接近‘吸血鬼’这种‘超越人类概念’的生物?”

但是,魔法师的一句话,却粉碎了他的信念。

“”

“哼,看吧。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你真的什么都不明白。你不知道奥雷欧斯.伊萨德在干什么,你也不知道奥雷欧斯.伊萨德想干什么。你只是脑中预先被灌输了基本概念的冒牌货而已。所以无法理解真正的奥雷欧斯.伊萨德为什么会宁愿扭曲自己原本的信念,也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是真正的奥雷欧斯.伊萨德?

应该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魔法师,却用比炼金术师还要高傲的语气说话。

“还有,说到你那个‘瞬间炼金’。既然说魔法是为了研究而存在,真正的奥雷欧斯.伊萨德怎么可能为了完成一个魔法而自豪成这样?喝了草药之后感冒被治好了,只有小孩子才会感到高兴吧?炼金术师的本分,应该是研究草药之中的哪种成分对于治疗感冒有效,不是吗?”

“呜啊”

如果想反驳的话,有太多论点可以加以反驳。

但是,奥雷欧斯却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听。因为,史提尔的每句话,都像是一块块的拼图般,弥补了自己心中原本所缺陷的部分。所以,他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要我说几次都可以。你是冒牌货。我只想找真正的奥雷欧斯.伊萨德,而不是你。虽然要破坏一两具你这样的警戒装置实在是太容易了,

但是毕竟是熟人的脸,我也不太愿意。你就赶快闪远点吧。”

假奥雷欧斯承受不住了。

自己是不是假货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花了好大的心血,才得到的这个独一无二且强大的绝招,怎么可能是源自于他人的力量?

假奥雷欧斯打算施展全力干掉眼前这个敌人,于是举起刀刃。

“还有,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才对。真正的奥雷欧斯.伊萨德,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输了?”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

一瞬间,如同暖炉般的温暖空气抚摸着假奥雷欧斯的脸颊,接着,突然在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出现了史提尔.马格努斯的身影。

(海市蜃楼)

一瞬间,假奥雷欧斯急忙想往后退。

所谓的海市蜃楼,是由于空气被加热而造成膨胀,

使得光的折射率改变所引起的现象。因

此,让自己的身影如同溶化于空气中地消失,或是将自己的身影如同电影的荧幕般投射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都是有可能做到的。

刚刚被瞬间炼金打成蜂窝的,只是个虚假的影像。真正的史提尔,其实隐身在空气之中,悄悄地绕到假奥雷欧斯背后。

假奥雷欧斯在一瞬之间,便完全看穿了史提尔的战术。

只要不断移动,就可以确实避开他的攻击。

但是,

假奥雷欧斯的脑海中却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刚刚被瞬间炼金打成蜂窝的那个幻影,在一瞬间,就在不到一秒的一瞬间,跟自己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这是假奥雷欧斯最大的失算。

中断思考,会造成致命的破绽。

就在奥雷欧斯把思绪拉回现实的瞬间,史提尔的右手已经出现了火焰剑。不但如此,一直线砍劈下来的火焰剑,还将假奥雷欧斯的左手腕与左脚一起切断。

就像用灼热的刀子切割奶油般,非常地滑顺。

被三千度火焰所烧过的断面已经碳化,甚至没有流血。

“呜啊”

但是,支配着奥雷欧斯思绪的,并不是肉体的疼痛。

“还有,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才对。真正的奥雷欧斯。伊萨德,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输了?”

史提尔的话如同巨大的钟声般,撼动着他的脑袋。没错。奥雷欧斯.伊萨德是绝对的,是无敌的,是必胜的,是压倒性的。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失败,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逃走,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圣人。

但是,自己现在的丑态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自己,跟使用着无数小道具来保护身体,每次受到攻击都会害怕得发抖的胆小鬼有什么不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假奥雷欧斯,终于失去了理性。

即使失去了一只手与一只脚,假奥雷欧斯依然挥动起“瞬间炼金”。

史提尔警戒着那黄金的飞镖,举起了火焰剑。但是,瞬间炼金却飞向了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四周地板上所倒着的学生,都被瞬问炼金所刺伤。

一瞬间,整个地板流满了黄金的溶液。

接着,奥雷欧斯又把瞬间炼金刺在熔化的纯金上,然后开始舞动瞬间炼金。或许是瞬间炼金也拥有操纵纯金的能力吧,像是被磁铁所吸引的铁砂,原本已经溶在一起的纯金,又受到离心力的影响而四处飞散。

当然,也包含史提尔.马格努斯的周围。

“啧!”

史提尔随手挡掉飞往睑上的纯金水滴。接着,他让火焰剑爆炸。数百滴的纯金之液根本无法一一挡下,但是藉由暴风却可以一次吹散。

史提尔的手中再次出现一把新的火焰剑,将周围的烟雾切开。

但是,或许是趁着爆炸的时候逃走了吧,到处都没有假奥雷欧斯的影子。史提尔犹豫着要不要去追击、但是马上便决定放弃。

因为眼前的走廊上,飞散的高热纯金如同岩浆,覆盖了整个地面。范围长达五公尺,如果没有成功跳过去,是会被烧焦的。

看来只能绕道了。幸好“三泽塾”是由四幢建筑物所组成,而且每幢建筑物皆以空中走廊相连接。只要不介意绕远路,基本上没有到不了的地方。史提尔在心里悠哉地盘算着。



“看起来很惨,但是其实伤势不严重,只要经过急救就没事了。”

上条拖着“三泽塾”的学生──戴眼镜的辫子女孩──来到了走廊上。“吸血杀手”姬神孙沙用平静的口吻告诉上条。

“可可是你看看她,浑身都是血!”

上条将女孩放在走廊的地板上,看着她,不禁大吼起来。少女那不知道是什么学校的夏季制眼已经被染成了鲜红色。脸部、手腕等看得到肉体的地方,许多破损的皮肤都变得看起来像是一层塑胶布黏在肉上。

“只是皮肤破损造成毛细血管断裂而已。如果是动脉被切断,绝对不会只流这些血。血会像喷泉一般涌出来。”

“这可是你怎么会”

你又不是医生──就算是医生,也应该要经过精密检查才可以确认这件事才对,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简单地就做出判断?上条心想。

“关于血液的流动,我比别人要多懂一些。”

上条愣了一下,不禁想起了姬神秋沙的“能力名”。

“帮我!”

但是,姬神本人却完全没注意到上条的反应。或许是为了急救吧,

她在身为男生的上条面

前,开始把伤患的衣服脱掉。

“哇啊等等”

“不要慌乱,这种反应对伤患太失礼了。”

虽然上条的慌乱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件事,但是冷静想想,这种节骨眼上还在想什么“这是女生的裸体”才是不对的吧?好比在手术室里面看到病人的肉体会兴奋的医生,想来一定会被炒鱿鱼。

姬神接下来的动作,几乎跟医生或急救人员的技术不相上下。她先用手帕确实地止血,而对于手腕上没有办法光靠布来止住的出血,就用上条的皮带将手腕整个绑起来,阻止动脉的血液继续流动。裂开的腹部肌肉,甚至用伤患的头发及针线包中的针硬是加以缝合。

上条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依照姬神的指示,将伤患的手腕抬到比心脏高的位置,或是用手帕压住伤口。但是光做这些事情,也让他的两手沾满鲜血。并非因为伤人,而是因为救人所染上的鲜血,让上条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总之,没问题了。”

整个巫女服都沾上了血液的姬神,却用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口吻说着:

“上血完毕。血液的凝固大约需要十五分钟。到时候伤口就会愈合。但是消毒不完全。虽然两个小时之内不会有危险,但最好还是送医院去比较保险。”

“”

上条再次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伤患。这个女孩的年纪跟上条差不多,但是身上的伤痕却严重到难以想像的地步。精神方面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保住了性命,虽然的确很令人高兴,但是却失去了性命以外的一切。这一点依然让上条耿耿于怀。

“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能仰赖我们学园都市的科学技术了。”

上条看着少女的脸说着。由于伤口是从内侧爆裂开来,所以破损的皮肤都像破掉的塑胶布一样黏在肉上。

“只要动整形手术就好。用臀部的皮肤。”

“”

姬神秋沙只是根据现代医学的知识,做出适当的回答。但是上条还是对于把“臀部”拿来当“脸的皮肤”这点感到不可思议。

“话说回来,你刚刚真是厉害啊。难不成你是个无照名医?”

“我不是医生。”

就在上条想要问“不然你是啥”的时候,姬神已经回答:

“我是魔法师。”

“”上条回想起来,之前她好像也说过这句话,于是问道:“呃,哪里看起来像魔法师?”

因为她救了伤患的性命,所以上条做了最大限度的让步。

“我带着魔杖。”

“喔喂,等等!那根是警棍吧!”

“新素材。”

“你在耍我吗!”

大声争辩着这些愚蠢内容的上条,这时才察觉到一件事。

眼前的这个伤患已经没事了,所以自己才能够有余裕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事。

上条坐倒在地上。

光是这样的事情,就让上条全身剩余的力量似乎都获得解放。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甚至让人觉得没有流眼泪真是太奇怪了。

有人死了。在看不见的地方,一定有很多人死了。就算救了一、两个人,跟那残酷几十倍的地狱景象比起来,想必一定微不足道。

但是,再怎么说,救了一个人,依然足以让人感到自豪。

“既然如此”

不管现况是怎么样,都不能让这个伤患死掉。不管之后要怎么处置“三泽塾”与奥雷欧斯.伊萨德,都得先出去叫救护车才行。

“我要回去了。不能把伤患丢在这个地方。而且,让救护车等在门口,也比较妥当。”

“嗯。的确如此。伤患并不是只有一个。只要先准备好救护车,就可以缩短到医院的时间。”

“别说得好像没你的事一样。你也要跟我一起回去。”

“?”

姬神露出打从心里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上条。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受到监禁的关系,让她的脑袋里已经不再有“逃走”这样的想法了吧。

“呃我的意思是,你不用一直被关在这种地方啦。我们出去吧。事实上我就是为了救你而进来的。”

姬神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只是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如同冻结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怎么?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姬神用细微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救人需要什么理由吗?”

姬神再次吃了一惊,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而且,这次似乎脸上也变红了──或许只是错觉吧。

“可是我”

姬神秋沙似乎打算说什么。

但是就在这时,从楼梯的那个方向传来一阵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拖动的声音,打断了姬神的话。接着是一阵粗重的呼吸声。虽然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但是光听呼吸声,就可以感觉到一股憎恨与愤怒的负面情感,似乎从自己的耳膜在撼动着脑袋。

“混蛋!混蛋!怎么会这么重!明明只是材料,竟敢扯我后腿呵呵哈哈后腿?扯我后腿?太有意思了吧,奥雷欧斯.伊萨德!现在你可是连让人家扯的后腿都没了!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混蛋!我要把你们全部溶解!”

一阵异常大声的男人吼声,简直像是音响开太大声造成的共振杂音一般。

接着唰的一声,伴随着好像拖着什么东西的声音,男人从逃生梯的出入口来到走廊上。

上条不禁吃了一惊。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绿发外国人。但是,左腕与左脚却从根部被切断,断面上胡乱插着一根金色的歪斜棒子来当作义肢。想来应该相当疼痛才对,但是男人的脸上却没有痛苦的表情。或许是脑中大量分泌了麻药的关系吧,愤怒、憎恨、快乐与狂妄超越了痛苦的情感。流满汗水的脸上,显露的是非常夸张的表情。

还有男人的右手,以及左腕上的义肢。

两只手都像是拖着垃圾袋一般,抓着满身是血的少年少女领口。左右三人,总共六个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男人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上条说道:“小子!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这里是只有魔法师才能来的地方!你也是侵入者吗?那个火焰魔法师的朋友吗?”

在距离大约三公尺远的地方,男人喷着飞沫吼着。但是上条却一动也不动。

“你把这些人”

“当然,这些只是材料而已!炼金是需要材料的!你看材料干什么?太奇怪了!我奥雷欧斯.伊萨德的瞬间炼金已经瞄准你了,为什么你还看着材料?我应该是完美的!为什么你会显得那么从容不迫?我到底有什么不足之处?”

奥雷欧斯.伊萨德这个名字让上条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一步。

但星芳边的姬神秋沙,表情却完全没有改变。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监禁了自己──对姬神来说,眼前这个炼金术师应该是绝对恐怖的象征。

“真可怜。”

但是姬神秋沙却说了这样的话,脸色完全没有改变。

“如果没有察觉真相,你就可以继续当奥雷欧斯.伊萨德了。”

“唔混帐东西”

随着奥雷欧斯的怒吼,从剩下的右边袖子中飞出了巨大的黄金飞镖.飞镖在炼金术师的周围高速旋转,黄金的锁链看起来就像一道结界。

──飞镖贯穿了奥雷欧斯原本拖着,那些满身是血的学生们。

被黄金飞镖所贯穿的那六个学生,都在瞬间被溶解,化成了金黄色的液体。那不是普通的液体。水银般的金属光泽,以及如同野兽的喘息般的兹兹蒸气声,都证明了这些液体是因高热而熔化的金属。

“什么!你这家伙,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但是,看见这样的场面,上条当麻却只关心被溶解的学生们。

奥雷欧斯对于完全无视自己“必杀绝招”的上条,感到无比的愤怒。

“纳命来──!”

伴随着吼叫,黄金的飞镖与锁链在炼金术师的周围以更高的速度开始旋转。简直像是龙卷风一般,周围的黄金之泥都飞向空中。

看起来就像一道墙壁,也像一道海啸。如同陨石落在海上一样,以奥雷欧斯为中心,卷起了一道全方位的浪花,延伸到天花板。

这时,从视线的角落,可以看见姬神正在移动。

她安静地蹲在地上,把倒在地上的受伤少女抱起来,然后退到后面去。虽然步伐摇摇晃晃的,感觉很不平稳,但是却一点也不显得焦急。简直像早就非常清楚。只要往后退几公尺,就可以离开射程之外一样。

幸好,熔化的金属所形成的“液体”并不像是水,反而比较像是快溶化的巧克力“黏液”。就算海啸崩溃,应该也不会波及得太远。

上条也效法抱着少女的姬神,一样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黄金海啸中央被打穿一道圆孔,黄金飞镖以极可怕的速度来袭。

“!”

虽然想要闪游,但是上条的身体正在往后退,根本没办法在这样的姿势下重新取得平衡。朝着脸部正中央来袭的这一击,上条只能选择以右手去抓取。

手中响起了肌肉裂开的声响。

黄金的飞镖没有那么容易抓到。它往后退却,再度回到了黄金海啸之中。被切了一刀的手掌,如同贴在烧烫的铁板上一样灼热。

片刻之后,黄金的海啸开始崩溃,一口气席卷而来。

上条往后一跳,接着滚倒在地,好不容易才避开这滚烫的金属之海攻击。

黄金之海将上条与奥雷欧斯隔了开来,宽度将近三公尺。

(可恶手掌没感觉了!)

右手已经连握起五根手指都已经有困难了,上条咬紧了牙关。连神迹都可以消灭的右手,却连一把小刀都对付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黄金海啸退去后,重新现出身影的奥雷欧斯,却显得比上条还要焦虑。甚至可以说,已经超越了混乱的程度,陷入茫然的状态。

奥雷欧斯手中的黄金飞镖,如同沙子所做成一般开始崩溃毁坏。

上条右手上的幻想杀手,发挥作用了。

那飞镖应该也是一种赋予“异能之力”的道具吧,所以碰到上条的手掌后便被摧毁了。上条手掌的伤,是刀刀在被摧毁前那一瞬间所造成的。

“你的右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变换?我的‘瞬间炼金’是炼金术的最终理想!是波西米亚、维也纳两学派也已经认为不可能实现,而放弃追求的奇迹啊!这太不可思议了!你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法则否定我的学说?”

(瞬间炼金?)

上条感觉到伤口正伴随着心脏的跳动频率而脉动着。他不禁皱起眉头在心中茫然想着。他说的“变换”指的是那黄金的金属岩浆吗?

“哈!愉快!哈哈!愉快!少年,你很有意思!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体奥秘!打开你的身体,让我魔法医生来解开一切的谜题吧!”

奥雷欧斯的右手朝水平挥舞,露出了新的飞镖前端。

伴随着炼金术师那带着杀意的眼神,刀刃也瞄准了上条的眉心。

(要来了)

就在卜条急忙把右手伸到脸前的瞬间,飞镖已经几乎接触到上条的额头。上条迅速以右拳敲击飞镖的腹侧,拳头上如同被切断一般传来剧烈的疼痛。

“啧!”

本来打算抓住黄金锁链来进行反击的,但是在还没抓住之前,黄金锁链就已经受到上条的右手影响,如同玻璃般裂成碎片。

奥雷欧斯的右手袖子里,又露出了新的黄金飞镖前端。

就在上条急着想要闪避的同时,黄金飞镖简直像是机关枪一般,从奥雷欧斯的衣服下摆连续射出。

好快。射出,碎裂,下一发准备射出。这一连串的动作,连五分之一秒的时间都不到。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力所能应付的状况了。但是又不能随便选择逃走。别说是背对敌人,只要稍微一没有集中精神,飞镖一定会在那一瞬间,贯穿自己胸口或脸部的要害。

幸好,飞镖的速度虽然快,轨道却很单调。只会朝“一直线”不断射出。比起有可能从各个角度,运用直线与曲线打过来的拳击手的拳头,可以说是容易预测得多。

“唔啊──!!”

所以,上条明知右手不断地被割伤,却也只能选择以右手来将飞镖打落。看那个飞镖的“变换”能力,如果使用了右手以外的东西去阻挡,一定会被变成熔化的黄金吧。

结果,就在片刻之间,上条周围已经掉满了飞镖与锁链的残骸。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的人体了!既不是施下吸收魔力的咒语,也没有装备朗基努斯之枪,单单使用空手就可以把我的瞬间炼金摧毁!”

即使是施展了十几二十次必杀绝招也没办法杀死敌人,但奥雷欧斯却似乎打从心里感到非常开心地笑着。简直就像来到前人未达的神秘境地的探险家表情。

“还不够!哈哈!少年!这些都还不足以测量出你的极限!”

黄金飞镖粉碎与再生的速度变成了两倍以上。不断撕裂空气,朝上条飞去。

上条的右手已经沾满鲜血,连握拳都没有办法了。

(糟糕!)

手指可能会被切断!就在上条感觉到一股恐惧从背脊侵袭全身的瞬间,出乎意料之外地,黄金飞镖却只是通过反应变得迟钝的上条身边。

敌人失手了──如果这么想的话,就太乐观了。

上条的身后,正站着姬神秋沙,手上抱着那个受伤的少女!

“姬──”

上条急忙回头,想要呼叫。但是面对已经通过自己身旁的飞镖,这样的处理方式已经太慢了。黄金的飞镖正确地瞄准了姬神的眉心。似乎是陷入精神错乱的奥雷欧斯,已经连自己原本千方百计要弄到手的吸血杀手,都已经无法手下留情了。

眼前,是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的姬神秋沙的脸。

就在上条想要呼喊的同时,吱的一声,响起了飞镖砍在肉上的声音。

傅来“啊”的一声惊呼。上条搞不清楚这声音到底是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上条已经连这个都无法判断。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凄惨,而且出乎意料之外。

黄金的飞镖,没有击中姬神秋沙。

被姬神所抱着的,满身伤痕的少女,连一根手指头可能都无法移动的受伤少女,却在那一瞬间伸出手来,保护了姬神的脸。

黄金的飞镖,深深地刺在柔软的手掌上。

但是少女却完全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用另一只手轻轻推了姬神的胸口。姬神的身体稍微摇晃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与少女分开。

少女似乎在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非常微弱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来她说了什么。

但是,少女笑了。

这不是为了自己而露出的笑容。这是为了让他人安心而挤出来的,虚弱的笑容。

接着,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女,就这样“变换”成熔化的黄金。

那一瞬间,上条好像呼喊了什么。

上条连自己呼喊了什么也不知道。几乎要扯断喉咙的咆哮。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炼金术师因此吃了一惊,手上回收黄金锁链的动作迟了一步。

上条用自己的手,抓住了黄金锁链。

不是使用必杀的右手,而是左手。

上条的直觉在告诉他,能执行瞬间炼金的部位,应该只有飞镖部分而已。锁链部分应该没有瞬间炼金的能力。如果锁链的部分也有相同能力,敌人就不会“将飞镖以直线射出”,而是会“挥舞锁链”。因为这么做,攻击范围明显会大得多。

“唔!”

奥雷欧斯很自然地想将锁链往自己这边拉。锁链如同拔河时的绳索般,被撑得笔直。但是上条却硬是用脚将锁链紧紧踏住。

奥雷欧斯反而稍微被上条拉了过去。

而在他的眼前,却是他自己所创造出来的,灼热的熔化纯金──!

“唔喔喔喔!”

不禁一脚踏进黄金液体中的奥雷欧斯,急忙想要往后退。但是,他做不到。因为黄金的锁链这时变成了一道束缚,让他没办法往后退。

奥雷欧斯隆叫着,将隐藏在西装中的锁链再度放出。这样他才终于成功地将脚从黄金的岩浆中抽起。脚踏进黄金岩浆中的时间只有短短两秒。但是,这已经让唯一仅存的右脚,从脚踝以下都冒着黑烟燃烧着。

或许是知道没办法再利用来当做束缚,所以上条沾满鲜血的手放开了锁链。

现在应该逃走,还是应该进攻?

就在奥雷欧斯迟疑的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景象。

上条微屈身体,像是要把脚的弹力做最大发挥。为了跳过黄金水洼,攻击对面的炼金术师。

把锁链放开,跟束不束缚无关。

但是,上条的行动,任谁来看都不可能达成。

上条跟奥雷欧斯之间的黄金水洼,直线距离长达三公尺。如果是经过充分助跑或许还有可能跳过,但是像这样连助跑都没有就直接跳,绝对不可能跳过这滩黄金的岩浆。

即使如此,上条的眼神却依然没有任何怀疑。

像是在诉说着,就算跳跃失败而跌进黄金的岩浆之中也没关系,在自己的身体被燃烧殆尽之前,也要打倒眼前的敌人。

这种激烈而毫不保留的“感情”,让奥雷欧斯感觉到自身的危险,

下一个瞬间,上条不带丝毫犹豫地跳了出去。

看起来像是自暴自弃的跳跃。但其实方向并不是朝着奥雷欧斯。

而是朝着夕阳照射之下,走廊边窗户上的窗框。

上条的脚在那稍微凸出来一点点的平台上一蹬,就这么一口气飞向奥雷欧斯!

“!”

正当奥雷欧斯急忙想要反击的瞬间,上条已经从窗框──比一般地面高的位置跳起,来到了奥雷欧斯头顶上。

奥雷欧斯的生存本能在呼喊着快反击,立刻使用黄金飞镖将这家伙击落。但是就在炼金术师匆忙举起瞬间炼金的那一瞬间,他察觉到一件事。

上条当麻现在正跳在奥雷欧斯的头顶正上方。

如果使用瞬间炼金将他击落,灼热的黄金岩浆会全部淋在奥雷欧斯身上!

“真是失策!”

举止、尊严、甚至是脚上的烧伤,现在都顾不得了。

奥雷欧斯急忙往背后滚倒,避开上条的一击后,就此落荒而逃了。

比起“输给一个根本不是魔法师的一般人”所带来的耻辱感,奥雷欧斯更加无法承受的,是一股巨大的恐惧感。

他只能不断狂奔,用他伤痕累累的脚,在黑暗中,东倒西歪地跑着。



假奥雷欧斯在走廊上步履蹒跚地走着。感觉这条走廊好长,似乎永远不会有尽头。

瞬间炼金被那少年抓住之后,便失去力量而溃散。但是,这个并没什么大不了。黄金飞镖只是一个将介质固化而成的末端工具。瞬间炼金的本体其实就是这整个“三泽垫”要塞。

就算末端工具上的魔力被切断,只要让本体再次供应魔力,重新塑造出末端工具的形体,就可以再度使用。

所以,这一点并不是假奥雷欧斯逃走的理由。

他逃走的理由。在于那个少年右手的力量,似乎是源源不绝的。即使自己再怎么从本体吸收魔力注入黄金飞镖之中,依然不断被那个少年的右手侵蚀摧毁。如果这样继续下去,本体的魔力迟早会见底。这样的危机感让奥雷欧斯的背脊发寒。

“可恶”

但是,假奥雷欧斯的脑袋依然在思考着下一步。不管是史提尔也好,那个少年也好,虽然“瞬间炼金”对他们都起不了作用,但是他们还是会尽量避开黄金岩浆。

“换句话说,只要黄金多到让他们想躲也没地方躲,他们就没戏唱了。呵,我现在手边的材料还有一千九百八十二个,绝对足够干掉他们!”

这里虽然地方很大,但是毕竟是建筑物里面。只要从大楼的最上层,如同水坝溃堤一般地放出大量的黄金,就可以轻易淹没下面楼层的所有角落。

光是想像就觉得好快乐。光是想像就让不好的心情一扫而空。

“哈哈!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没错!我还不能死!还有吸血杀手,以及那么多的观察材料还没有研究完毕,我怎么能死!不,不只这些!世界上还有五万个具有研究价值的人体!哈哈!只是那个少年让人觉得有点可惜,我不得不在解开他的人体奥秘前杀了他!”

幸好,之前已经把补习班的学生全部都召唤到“硬币的背面”,接下来只要将材料聚集起来就行了。到时只要用瞬间炼金一口气贯穿这些材料想到这里,假奥雷欧斯想起了一件事。可以用来操纵学生行动的“伪圣歌队”核心,已经被史提尔给破坏了。

“这些家伙,老是要跟我作对”

怒吼声如同灼热的刀刃一般撕裂空气。

但是,他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听起来却像一把更为锋利的刀刃。

“!”

任谁来看,都会觉得奥雷欧斯在听到脚步声的瞬间,背影似乎缩得更小了。

一般人在遭遇恐惧的时候,都会选择逃避。这是很正常的。每个人都会想逃离、不想接受那些讨厌、痛苦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连看都不想看。

但是,这脚步声甚至不允许奥雷欧斯做出这种正常凡人都会有的生理反应。因为这脚步声中所隐含的杀意,让人有种绝望感,似乎只要一栘开视线,自己的肉体就会被分解成一百块。

所以,奥雷欧斯只能选择回头。明明心里面想要瞄都不瞄一眼就疯狂逃命,明明自己的精神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但是奥雷欧斯还是只能慢慢回头,简直像是被操纵的玩偶。

在那哩,就在那里。

距离十公尺远的地方,上条当麻就站在那里。看起来像一头刚从实验室栅栏中逃出的猛兽。

“怎么回事──?”

奥雷欧斯无法理解。自己应该是非常完美的,为什么有人可以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但是,现实中,上条当麻就站在那里。

“你这家伙闹够了没有?”

听到上条的喃喃自语声,奥雷欧斯皱起眉头。那是一种如同站在冰冷雨水中的声音,让人搞不清楚,现在是谁被逼上绝路。

上条看见了地狱。看见人们死在自己的眼前,也理解到在自己眼睛没看见的地方,一定死了更多人。但至少他还救了一个受伤的少女。然而,眼前这名炼金术师,却将他这个心灵的唯一救赎轻易地熔化夺走。

但是关于这一点,上条一句话都没有说,当然也没有其他意见。因为有时间说话,倒不如做另一件事情。上条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敌人。

眼神中充满了灼热钢铁般的杀意。

“唔”

奥雷欧斯急忙举起了瞬间炼金。但是这样的举动并非源于战意,而是出自恐惧。这举动也让上条当麻下了决心。

他一言不发。上条的双脚,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往奥雷欧斯奔去。

满睑尽是恐惧与焦虑的奥雷欧斯,为了阻止上条逼近而射出了黄金飞镖。朝脸部射出的这一击,上条藉由像蜘蛛一样地弯下身子,便轻易地躲了过去。他除了躲避,甚至还一路前进。

“!?”

奥雷欧斯的焦虑持续扩大。但是,即使是因为焦虑而降低性能的瞬间炼金,依然可以在一秒钟之内重复射出与回收的动作六次。奥雷欧斯轻而易举地将飞镖收回手上,接着朝向弯下身子的上条脸部射出第二发。

已经弯下身子的上条,没有其他退路可走。

然而,上条这次却使用右拳的拳背,由下往上打在飞镖腹部。黄金飞镖跟锁链在一瞬间,便一起如同冰雕制品般碎裂。如此正确的反击,简直像是从一开始就猜到,飞镖会往那里飞去。

弯下身子,其实是一种诱敌行为。没有退路,再加上露出一个极大的破绽,敌人一定会朝那里攻击。从一开始就知道会飞向哪里的直线攻击,跟平常小巷子里面那毫无规则可循的龌靛干架手法相比,实在是太容易应付了。

十公尺的距离,光靠躲开第一发攻击是无法冲到敌人身旁的。所以上条才想出了这样的策略。因为只要能够躲开第二发攻击,就有可能欺近敌人身边──!

“等”

因错愕而脸部扭曲的奥雷欧斯吼着,想放出第三发。但是在那之前,上条的右拳已经打在他的脸上。接着上条完全没有放慢速度,虽然两人的身高差了一个头,上条依然使用自己的坚硬额头撞击敌人的下颚。

连续两次大脑受到冲击的奥雷欧斯,不禁倒在地板上。为了避开下一击而想在地板上滚动,但上条却不容许他这么做。他用力踏住奥雷欧斯那具以黄金制成的义足,移动脚底,硬是将它拔了出来。

如果水果被压烂般的吱吱声,从原本勉强相连的伤口中传出来。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奥雷欧斯发出惨叫,对着正打算要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上条颜面,放出瞬间炼金。但是上条竟然用左手硬是将黄金锁炼给抓住。为了抓住锁链不让它粉碎,所以故意用了左手。

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只要有丝毫差错,自己可能就会变成黄金。

上条接着卷动左手,将黄金锁链卷在自己的手臂上。

瞬间炼金的攻击能力完全被封住了。然后,上条从正上方看着炼金术师的脸。

(糟糕这样下去会被杀)

奥尔欧斯的判断非常快速。他选择切断连结在西装内部的黄金锁链。

原本跟锁链的抵抗力维持着平衡的上条,不禁晃了一下。趁这个机会,奥雷欧斯在地板上滚动,逃离了上条的掌握。他正在心中哀号着。相当于自己存在价值的瞬间炼金,竟然不是被摧毁。

而是在自己的意志选择下被舍弃。他的信念已经裂成碎片了。

原本预期,舍弃自己的一切,应该可以换回一条命。

应该说如果不是这样的结果,那就太不划算了。但事实上奥雷欧斯却没有办法再逃得更远。因为义足被拔掉,他连走路都没办法走。

而且,上条甚至举起了黄金锁链,如同鞭子一般用力鞭打在地板上爬行的奥雷欧斯。这沉重的一击,让奥雷欧斯肺部的空气全部被挤了出来,痛得在地板上打滚。

上条依旧无言。

一言不发的靠近奥雷欧斯,踩在他的背上。以黄金锁链,卷在它原本的主人的脖子上。接着只要拉扯这条锁链,就可以把他绞死。可惜因为不是惯用的右手,所以没办法折断骨头。

上条对于自己的行为,不带任何情感。不,应该说,无法感受到任何情感。他的脑中又白又热,所有的现实看起来都没有颜色。

“咿嘎饶──饶命”

然而,这样的一句话,让上条的脑袋如同灌了冷水一般,失去热能。

好没有道理的恳求。这家伙之前杀了多少人?光是想到这一点,就可以知道,正确的选择只有一个。就算是拍给小孩子看的特摄片英雄,也不会为杀这种人而感到半点犹豫。

但是,奥雷欧斯却已经哭得不成人样。

明明知道已经逃不了。却还是伸出手臂,在地板上拚命挣扎着。

上条开始回响。被还弃在大厅上的那个“骑士”,“葛利果圣歌队”那些身体不断发生爆裂,却依然咏唱着咒文的学生们,为了保护姬神而被变换成灼热的黄金的那个不知名少女。

心里明明很清楚。应该选的路只有一条。

上条一言不发地,用力握紧黄金锁链。

但是,最后他依然只能选择放手。

奥雷欧斯在地板上爬行而去。只为了逃离这个带给他灾厄之人。一边感叹自己身上发生的不幸,一边庆幸自己现在还活者。

他也是个“人”,如何杀得下手?

假奥雷欧斯已经搞不清楚这里是几楼了。

虽然刚刚藉由滚动下了几层楼梯,但是现在却连滚动的力气都没有。身体内完全没有力量。

背部靠在阴暗的逃生楼梯的墙璧上,茫然看菩自己只剩下一只的手。

从被那少年打中的瞬间,他就感觉到原本支撑着自己的力量,似乎完全被夺走了。那种无力感,似乎是原本供应能源给自己的某条管线被整个切断。

这一来,奥雷欧斯真的察觉到了。

自己并不是人类。如果没有结界供给自己能量,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

就跟瞬间炼金一样,只是个有无数代替品的道具。

“啊啊”

奥雷欧斯感叹着手指头的感觉正逐渐消失,却又非常满足。

那是什么?不管是瞬间炼金也好,这个身体也好,只要一被碰触到,魔法就会消除。那个少年的右手到底是什么?想到这一点,奥雷欧斯就好像是第一次使用望远镜的少年一样,眼神中闪耀着对知识的好奇心。

心中最深的疑问。人维持着人的姿态与尊严,能够提升到什么样的境界?

奥雷欧斯感觉自己似乎看见了答案。并不只是因为少年那异常的力量。同时也是因为少年即使有了这样的力量,依然像人一样会发怒,会感到悲伤。

想到这一点,似乎自己的悲惨下场也没什么大不了。

因为已经知道答案的学者,不用再为思考而继续活下去。

喀的一声脚步声。

奥雷欧斯有气无力地抬头往阶梯上看。他看见史提尔正站在那里。

“看来你杀我还杀得不过瘾吗”炼金术师自嘲般地笑着说:“就算放着我不管,我也会自行消灭。你有什么必要杀我?”

“是啊。事实上,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何况跟‘那孩子’有过接触的也不是你。”史提尔用毫无兴致的口气说道“对了,电梯前面有个被干掉的十三骑士团成员。我想那应该不是你下的手吧?”

假奥雷欧斯把身体靠在墙壁上,看着阶梯上方的史提尔。

假奥雷欧斯的武器是瞬间炼金。虽然可以将所有的物质都转化为黄金,但是却没办法将十三骑士团的施术铠硬是破坏成那样。

“哼,说到这一点,其实我一个人都没杀。”

“什么?”

“反正我已经输了,你就自己一个人去慢慢思考理由吧。”奥雷欧斯歪着嘴说道:“话说回来,你既然对我完全没兴趣,又为何会出现在我面前?连让我自然消灭都不容许吗?”

“刚好相反,蠢蛋。我是来送你一程的。你能够忍受自己就这样逐渐消灭吗?”

“”

假奥雷欧斯好一阵子,茫然地看着史提尔的脸。

接着,轻轻地笑了。

以这个男人来说实在是很难得,而且很确实地笑了。

虽然是假货,但毕竟奥雷欧斯还是一名学者。而现在的他,正因为得到了“研究人体最大的极限”这个课题的答案,而获得无比的满足感。

但是,奥雷欧斯距离消灭,却还有一点时间。

不到十分钟的短暂生命。

奥雷欧斯是个学者。在这些空白的时间当中,他一定又会找到新的谜题,新的疑问。那些正在前方等着他的,无比甜美的研究题材。

但是,奥雷欧斯已经没有“时间”去研究了。

对于一个学者来说,想到了疑问,但是却没办法进行研究就死去,那跟地狱没什么两样。那肯定是一种不甘心,以及无可避免的后悔。

所以,史提尔才会这么说。

在你找到那个甜美的谜题而陷入苦恼之前,就用我的手来送你一程吧。

让你带着现在的“达成目标的满足感”归天。

“哼,”所以,奥雷欧斯轻轻地笑着说:“你这家伙,真不知道是天使还是恶魔?”

“这两者的本质是相同的,不同的指示选择哪个阵营而已。”

史提尔慢慢地走下阶梯。

“Fortis931(在此证明我名为最强之理由)”

史提尔那漆黑的修道服翻了开来,无数的符文卡片如同樱花花瓣般从衣服中飞出。

“魔法名”

奥雷欧斯看着从楼梯走下来的史提尔,喃喃自语着。这么说来,自己的魔法名又是什么呢?

奥雷欧斯开始回想。

“喔,我想起来了。”

Honos628(我的名誉,为了世界而存在)。

终于想起来白己赋予自己的“名称”与“意义”,奥雷欧斯微微眯起眼睛。

“需不需要我以神父的身份为你做最后的祈祷?炼金术师。”

走下楼梯,来到炼金术师面前的史提尔。马格努斯说道。

“少说大话了,你不过是个区区魔法师。”

在假奥雷欧斯回答完的瞬间,史提尔的火焰便从炼金术师的口中灌入。

进入炼金术师口中的火焰,迅速地烧遍他的身体内部。火焰从身上所有的缝隙喷了出来。不仅如此,接着腹部裂开,身体被分为上半身与下半身。火焰大量从断面中喷出,让奥雷欧斯的上半身像火箭一样飞了出去。



这个时候,某间学生宿舍中,正确来说应该是某间学生宿舍的浴室中,翘家少女茵蒂克丝正在与弃猫斯芬克大眼瞪小眼。这只三色猫原本似乎是家猫,所以个性一点都不可爱,把毛线球丢

出去它也不会去追,叫它的名字它也依然窝在桌子底下。吃饭的时候还会抢人类的食物,尤其是最后这点,实在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对于食欲少女茵蒂克丝来说,上条当麻为她做的饭,可说是具有特别的意义。

看来必须彻底教育它才行。下定决心的茵蒂克丝解除了温柔模式,正在浴室里面跟沾满泡泡的三色猫奋战中。附带一提,浴室里面的全自动热水供应器使用方法,是茵蒂克丝看着上条所留下的亲切说明字条,战战兢兢地摸索出来的。

(可是,当麻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脑袋中有好几个疑问。第一点是关于刚刚的电话内容。不过并不是因为上条说的那句“只是想试试看电话能不能通”。而是因为布丁被吃掉的上条,竟然会那么轻易地就“算了”。

说到这一点,眼前这只沾满洗发精泡泡,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一点都不可爱的猫也是一样。

上条基本上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是绝对不做的。

就算知道没有其他办法,如果真的不想做。也会自己想出其他解决之道。

这样的上条,竟然会放任两件不合自己心意的事情发生而不再追究。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下定决心的茵蒂克丝点了点头。走出浴室穿上了修道服“移动教会”。走到玄关,想都没想就打开了门。接着茵蒂克丝才想到,就算现在要去质问上条。也得先知道他在哪里才行。当然打电话这个手段,从一开始就不在茵蒂克丝的考量范围之内。老实说,茵蒂克丝完全不知道电话这玩意要怎么用。何况上条家的电话是“附传真功能”的电话机,按钮多到茵蒂克丝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结果还是只能放弃了?正当茵蒂克丝想要回房间的时候,突然看见一样东西。

墙壁上,贴着一张像是塔罗牌的东西。

这是魔法师史提尔.马格努斯所使用的符文刻印。

茵蒂克丝不发一语地看着那张卡片。

绝对有什么隐情。他绝对又丢下茵蒂克丝,一个人跑到某个地方去做什么事情了。

茵蒂克丝回想起来,就在几天前,在医院病房里面再次相遇的那个不带感情的少年。当时所感受到的绝望与焦虑感,让如今的茵蒂克丝再度坐立不安。

跑吧。只能追上去了。

幸好,茵蒂克丝的脑海中有十万三千本魔道书的知识。

也很清楚史提尔的魔法运作方式。符文刻印,是属于那种必须不断接收魔法师的魔力供给,才能持续有效的魔法。

打个简单的比方,灵魂出窍时,会有一条如同细线般的东西,连接灵魂与肉体之间。茵蒂克丝虽然没办法使用魔法,但是却可以感觉到魔力的细线,所以完全不怕跟丢。

就这样,茵蒂克丝连门都忘记锁,便朝着“战场”飞奔而去。

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将会带来最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