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极微速前进(dead slow ahead)-章节
就像池底不安分的泥土一样,平时是看不见的。但一旦搅动后出现在水面,引起波澜涟漪。第十四驱逐队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大家都被潮的话呆住了。
“一……一般情况下,不知火应该会被归到其他驱逐队。”
皋月在努力说服自己。
“那我们就没担心的必要了……”
“我不知道……”
霰嘀咕道。
“我们当中也有可能有人要被踢出去……”
“我才不要!”
皋月惊讶地说道。
“要是我们做得不好,是有可能的……”
“要是被换人不觉得很怪吗……”
“嗯……”
皋月有点泄气了。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和霰一样想着同一个问题。自从那次战斗后,第十四驱逐队的知名度大增,队员们的感情也深厚了不少。她们也更有自信了。
但现在,阳炎的熟人来了,谁知道有哪个队员会被踢
走呢。
皋月叹气:
“好想喝酒,一酒解千愁。”
“你又来了……喝酒能解决问题吗?”
长月说道。
“就算我们担心又有什么用。”
“但是,长月有可能被踢到其他地方吧?”
“我不要!”
长月斩钉截铁地否定皋月的推测,她很清楚自己的想法。
舰娘们不由得生起一股寂寥感。
“我不想离开大家。”
潮显得很伤感。
“现在要我回第七驱逐队我也接受不了……”
“我也一样。我跟皋月是从佐世保来的,我不觉得她们会保留我们的房间。”
长月仰天长叹。而皋月也小声地说:
“我……也不想回吴镇……”
“这也太奇怪了。”
“我要被不知火换掉吗……,,
“怎么可能,吴的驱逐舰数量会减少吧。”
说这话的不是长月,而是曙。
她正抱胸,嘴角抽搐地望向其他同伴。
“不知火是个牛人,她不在的话吴镇也会觉得不行吧。而霰本来就是第十八驱逐舰队的人,就算被换回去也不足为奇。”
“我不要……”
“喂,曙!”
长月也忍不住了。
“你别乱说话!”
“我可没有乱说,最开始提出可能性的人不就是霰吗?”
“同伴不在了你会开心吗?”
“我又不是你们的同伴……”
她差点就说出更离谱的话了,被潮横了一眼,才不甘不愿地闭上嘴。
“算了……既然我们不想离开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们去训练就有胜算了。”
曙不耐烦地说:
“我们要向阳炎证明我们都是她不可缺少的舰娘,只要做到这一点就有可能不会被踢走了。”
不仅是长月,连皋月、霰和潮也都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真的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还能做其他事吗?”
听到曙的话,大家都沉默了。
说句难听的话,驱逐舰就像消耗品。就算速度再快,装甲也跟纸张差不多,也许一出击就会沉没,因此必须要有大量舰娘才行。
要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就只有不断取得胜利。因此,她们才需要训练。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慢慢迈动步子。
“今天是休息日吧。”
皋月遗憾地说。
“没错。”
潮回答道。
“我和霰约好要出去玩,昨天就拿到同意书了。”
长月感叹道。霰也低头同意。
“不想做随时可以走人的。”
听了曙的话,其他人都摇头。
她们开始小跑,最后尽全力奔跑。
第十四驱逐队一直跑到码头。
不知火从提督办公室,也就是临时板房走了出来。阳炎赶紧走到她身边:
“情况怎样了?”
“很快就结束了。司令说很期待我日后的表现。”
不知火在说工作上的事。阳炎眼中的她一点都没变。
“就说了这个吗?他由握你的手,或者叫你借膝头给他睡觉吗?”
“诶,没有吗?”
不知火看着阳炎说:
“你被做过这种事吗?”
“我没有……但我有听过糟糕的传闻,也许你的眼神太凶狠了,他才不敢动手。”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就算要讨好上司也是没办法的吧。”
“这在横镇算是友好的象征。”
两人并排着走路。
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阳光晒在脸上有点滚烫。偶尔吹过一阵风,可以稍微凉快点。
阳炎不禁想起自己在第十八驱逐队的事。当时她跟不知火是同伴,也是竞争关系。两人在训练中较劲,累得精疲力尽地爬上码头。而且还会一起回去。
她逐渐适应了舰娘的生活,在当时觉得什么事都很新鲜。她跟其他驱逐舰娘的感情也在加深,什么好玩的事新做遍了。
阳炎突然想起一件事。
“啊,说起来霞怎样了?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会很寂寞吧。”
“她被黑潮要了,应该没大问题的。”
“第十八驱逐队也有名无实了。”
“这比被鱼雷歼灭更令人感慨。”
不知火说道。
“作战结束后我也要回去了,之后第十八驱逐队就会复活的。
“好寂寞。好想把霞也叫来这里。如果你能一直呆在这里就好了。”
“我比较适应吴的水土……阳炎,你对吴就一点都不留恋吗?”
被这么一问,阳炎一时语噎。
她的心跳在加快,手舞足蹈:
“我没这么想……”
“我还以为你早就忘记我们了。”
“我喜欢吴镇。”
“那你对横须贺有不满吗?”
阳炎对这话感到疑惑。
但不知火在等她的回答。阳炎不知所措地开口了:
“我没有。”
“但我记得你在信上发过牢骚。”
“没有这回事,她们都是好舰娘。”
“是吗?”
不知火抽离了视线。
两人之间有一种奇妙的气氛。
阳炎有些焦躁。她说服自己,不知火并不是要质问她,只是提起吴的事而已。比如要不要一起回去,一定属于事务性询问。
但是阳炎觉得很为难,非常想转到别的话题来缓和目前的奇妙气氛。或者转移到兴趣上?但不知火除了读书,对电视剧和漫画都不感兴趣。要是谈论政治经济外交方面的话题,阳炎自己又没有兴趣。如果聊天气,那说完“天气很好”“是啊”这样的话就结束了。
既然不知火现在来到横须贺镇守府,就应该聊镇守府的事。
“对了,你还没旅行吧?”
“没有。”
“那我带你去镇守府四处转转。”
带新赴任的舰娘在镇守府转转的导览工作被称为是“旅行”。其实阳炎刚来的时候也没旅行过,她马上就被任命为向导舰,之后就是跟第十四舰队的舰娘磨合、训练,还有战斗。
但就算她没被其他人带去旅行过,也大概知道镇守府内的建筑物位置。
“你还没见过爱宕小姐吧,我带你过去。”
于是,她们走进了镇守府办公楼。
爱宕有自己的办公室。身为秘书舰需要协助提督处理大量杂务,因此她有自己的独立房间。不同的情况下也会被任命为“秘书舰付秘书”。
不知火来到爱宕面前打赴任招呼。
“请多多指导和鞭策。”
“哎呀,欢迎你来横须贺。”
爱宕笑眯眯地迎接不知火。
“既然是阳炎型二号舰,也就是我的妹妹。”
阳炎给小知火打了个眼色:不要回答她!
而爱宕继续说道:
“谢谢你特意来这里。提督请了各个地方的舰娘来这里,让你们受累了真是抱歉。”
“请不要客气。吴的提督也提过说不希望我来。”
“这是真的,当初请雪风过来时,对方的提督也提出强烈抗议。就连你暂时留在这里参加战斗,吴提督也抱怨不少。”
阳炎在心里嘀咕:不仅是作战期间,自己在平时也要多加努力才行。爱宕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给了她一个眼神——不要说任性话。
阳炎耸耸肩,问道:
“从吴来的驱逐舰就只有不知火吗?”
爱宕翻着文件说:
“文件说是从第十八驱逐队移管过来的。”
“就只有不知火吗?”
“镇守府和官署都没变。”
爱宕盖上资料。
“不知火的装备正在送过来。之后是……在横须贺,我身为秘书舰有一定要说的话。”
她摇晃着巨大的胸部装甲站了起来。阳炎连忙告诉不知火:
“你不用介意的。”
不知火稍微皱眉说道:
“既然横须贺有自己的做法,那我会遵从的。”
“没什么要紧事,我们走吧。”
说完,阳炎就插在爱宕和不知火之间。而爱宕则摇晃着身体,表示要听她说话的意思。
“啊,是很简单的事。阳炎也好好听人家说话嘛。”
“你又来了。”
“叫人家姐姐嘛……”
“我们打扰了。”
阳炎大声打断爱宕的话,拉着不知火走了出去。
太阳依然高照,但现在的阳光已经不及之前那么炽热了。微风徐徐,让人觉得很舒畅。
两人走出了镇守府办公楼。阳炎撩起刘海:
“真险……”
“刚才是怎么回事?”
不知火疑惑道。
“……虽然不是噩梦,但你忘掉它吧。”
“你跟爱宕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她只会捉弄我。”
阳炎不打算跟不知火解释太多,马上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为了转移视线,阳炎问道:
“你想去哪里?”
“让我想想……”
不知火稍微想了一会儿,就开口:
“工场,我想看看跟吴有什么不同。”
“你之前好像做过一段时间的秘书舰。”
那时候的阳炎,其实不太喜欢不知火。她们不在同一个舰队后,不知火马上就被提升为秘书舰,让阳炎觉得不太痛快。因此现在才会有这种距离感。
看到阳炎想起以前的事,不知火试探地问道:
“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不是,其实我也没去过工场。我们继续旅行吧。”
看着朴素的地图板,两人向工场走去。
工场不在镇守府的港口,而是在另一边,沿着丘陵走过去。她们走进树木苍郁的区域内。
渐渐地,她们看到一些红茶色的建筑物。不只是一栋,是有好几栋排在一起。
这里就是横须贺镇守府的工场和专门用于改造改修的设施。
工场并非设置在海边,而是在陆地。这里是机密重地,是不允许普通人进入的。舰娘虽然可以自由出入,但有一部分地方是禁止进入的。
她们在门卫处出示身份证和办理确认的手续后,才允许进入。
阳炎带着不知火,走进眼前的一栋建筑物。
“这里是修理舾装的地方。”
内部涂上洁白油漆,更像是一个研究机构。
舰娘的装备由军需部保管,军需部也会负责日常装备,有时也会借给舰娘使用。
虽然这栋建筑物的装备不是太多,但在战斗中严重受损的装备和一般性装备在无法修理的情况下都会被带到这里焕发生机,重新回到舰娘手中。
建筑物里有穿着工作服的人类忙忙碌碌地工作。他们从外面搬来圆筒形的货物堆放在这里。
“好像是集中高速修复材料在这里。”
阳炎透过窗户说道。
“这里积累了很多材料,但都没有放到中庭。”
“他们在做攻势作战的准备吧,你被叫来这里也是为了这次作战。”
“这里的材料真多。”
“这才是动真格的。”
高速修复材料对舰娘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资材。通常情况下,受损的舰娘会脱下舾装,去船坞里的舰娘专用医疗院治疗。而舾装会带到这里修理,直到可以正常使用为止。在这种情况下会使用高速修复材料。
高速修复材料是特殊的液体,能够修补装备。比如大炮损坏后,在修理过程中是需要好调整和试射的,但有了高速修复材料,就能省略这个步骤。
装着高速修复材料的容器是一个巨大的塑料水桶,舰娘们习惯称它为“大水桶”。
阳炎将视线从窗户抽离开。
“横须贺镇守府的提督是个用心做事的人。”
“应该是个正直的人吧。”
“我听说他是个色鬼。”
为了不影响工人工作,她们很快就离开了这栋楼。
旁边那栋建筑物是负责开发装备的。外面写着“禁止进入”的牌子,因此她们走入另一栋建筑物。
“不知火,你觉得这里跟吴相比怎样?”
“场地似乎有点小。大概是因为三浦半岛的地形所限吧。”
“我一次都没去过吴的工场,所以也不太清楚。”
“如果当上秘书舰,就算不愿意也得去。”
她们往最里面的一栋大建筑物走去。
这里外表看来是精密机械的工场,但却没有窗户,也没有标上工场牌子。
这里是负责舰娘的现代化改修和改造,还有进行建造的设施。
但阳炎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她是不能去看开发装备的,这个地方被禁止进入也不足为奇。
这时,她看到有一位女性坐在入口处旁边的长椅上。
对方穿着蓝色制服,有丰满的胸部装甲,一头短发。这是重巡洋舰的高雄。
她正拿着一个有套子的杯子。她之前就见到阳炎她们了。
“哎呀,你们足在镇守府旅行吗?”
“诶……”
阳炎犹豫着告诉她。别看高雄外表很温柔,实际上比爱宕更严厉,她可不敢放松。
高雄苦笑着向她招手:
“别害怕,当初强迫你去找曙是我不对。”
阳炎稍微放宽心,带着不知火来到高雄面前。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爱宕叫我来工场监工,我闲得不得了,你不用客气的。”
高雄手中除了纸杯外还有一个纸包。
“这是药吗?”
“我的胃不舒服。横须贺有太多元气驱逐舰娘了,第十四驱逐队是在暴风雨中训练吧,其他舰娘也都不甘示弱。”
“对不起。”
“没什么,都是因为你才令驱逐舰之间加强竞争意识,能够让她们提高技术是件好事。”
“要开始大规模作战了吧。”
高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视线移到站在阳炎身旁的不知火身上。
“你就是阳炎型的不知火吧。”
“我是今天赴任的。”
不知火直立不动,向高雄敬礼,高雄也向她致礼道:
“我有听过你的事,你是吴提督不可缺少的人才。连你也要转隶,吴提督可是抱怨不少。”
“这是命令。”
“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家提督和爱宕都喜欢乱来的。”
她将杯子放回袋子里。
“你们想参观建筑物吗?”
“要去的地方太多了,不知道该先去哪儿好。”
“没关系,我以前也是秘书舰,到处都给我面子的。 我们去参观吧。”
高雄领了她们进去。
正如高雄所言,卫士们没有阻拦就放她们进去了。她们在走廊中前进,这里有必要的灯光照射。
就跟外表一样,里面也是精密机器的工场。但是在里面工作的人很少,大部分都穿着白袍。
“从那边可以看到,这里的内侧是现代化改修的区域。”
高雄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被强化丙烯板间隔开的地方里并排放着各种各样的舾装。
有舰娘佩戴在身上的炮和鱼雷,有主机和罐状组装,这些都被称为是舾装。这些舾装是专门为舰娘准备的。而且大家都认为上面寄居了曾经沉没的舰魂。
其实上层并没有正式承认这个说法,这种情报被隐藏在混沌与机密的漩涡中。舰娘本人是不允许知道的。也有人批评就算人类已经没有度过危机的手段,也不能把人当成是傀儡控制。
舰娘本来就是普通的少女,只有希望与深海栖舰战斗并通过适应性试验的人才能成为舰娘。在适应性试验的最后一个阶段会检查少女是否与舾装相配,一旦通过就会封印少女以前的名字,授予其舰名。
所谓建造就是指制造舾装的行为。而现代化改修就是将退役后无法使用的多余舾装提高性能,进行改良的行为。
“现代化改修并非很难。但舰娘只能看到舾装改修。”
阳炎认真听高雄解释。
“高雄小姐也接受过现代化改修吗?”
“嗯,秘书舰不会保持初期状态的,是由提督下命令改修的。”
“有什么感觉呢?”
“没什么特别。
皋月也曾经有类似的说法。
接着高雄就说“这边!”把她们带到另一个地方。
走廊分成两条路。右边被一个结实的大门遮住,左边则是一个开放性空间。
“右边是建造区域,也叫做建造船坞。除了提督和现在的秘书舰外,其他人禁止进入。我也不能带你们去。而左边则是改造区域。”
舾装的建造方法是保密的,连秘书舰也只能临场监督,不能接触重要部分。有人开玩笑说这是妖精做出来的。
建造后的舾装会被严格管理。就算跟舰娘候补人员进行相性确认也不能带到外面去。改造的管理则稍微没那么严格。
改造的地方是跟现代化改修一样的区域。但是,这里有太多医用大型机械,看上去就像手术室一样。
在中间放了一个很大的圆凳子。
“改造跟现代化改修不同,是在身穿舾装的情况下接受改造的。就坐在那张椅子上。”
“跟看医生很像。”
“是有点像,但不需要躺下来。”
高雄回答阳炎的问题。
改造跟现代化改修不同,需要在舾装上添加东西。这时候,舾装一定要跟舰娘的属性相符,需要很慎重进行的。
虽然说起来比较夸张,但暂时还没有失败的案例。至少暂时没听说过。
“我所知道的的是舰娘是否接受改造,是由提督决定的。”
“你会默默接受吗?”
面对阳炎的问题,高雄有点疑惑。
“我没问过。但改造需要得到提督和秘书舰同意才行,不会乱来的。”
现在椅子上没有坐着任何人。但地板打扫得闪闪发亮。
不知火一直看着改造空间。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来这里呢?”
“谁知道呢。”
阳炎回答道。在洗澡的时候她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却不是很明白。
不知火继续说:
“我有听过有的舰娘是知道自己的弱点,希望达到更高目标才接受改造的。但我还没遇到那种状况。”
“你就算遇到困难也会轻易跨过去吧。”
“虽然看起来很难,实际上是很简单就能做到的。我不知道遇到真正的困难时能不能轻易解决。但如果到了那时候,恐怕就要接受改造了。”
“别这么说,天才如你,怎么会遇到困难呢?”
“我不是天才。只有雪风和曙才算是天才。”
“……嗯。”
阳炎苦笑道:
“你果然一眼就看穿了。”
不知火点头:
“我知道曙是个超类拔萃的人。也许才会被其他人排斥,或者是刻意跟他人保持距离。”
“不知火果然有一颗玲珑心。”
“你不这么认为吗?”
“曙的确是将自己跟他人保持距离,但是最近她有很大改善。”
经过训练和实战后,阳炎就感受到曙的变化。因为那次的群架,大家都知道曙是个有很强自尊心,却也想要同伴的人。
“我觉得曙是个很不错的人。’’
不知火面无表情地回答:
“既然你这么说,那她肯定就是个不错的人。”
“诶,你对她不满意吗?”
不知火看起来就像是对曙有不满的一样,她不说话了。
这时候,墙壁上的电话铃响了,高雄拿起听筒。
她应了两三声后,就将听筒递给阳炎:
“是给第十四驱逐队向导舰的电话。”
阳炎向高雄致谢后,就拿起听筒:
“是我。”
(你真是的,应该跟我们说跟高雄小姐出去了。)
是皋月的声音,她似乎有些焦躁。
(我找不到您才到处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会在工场?)
“我带不知火旅行。”
(还在旅行吗?曙都生气了。)
“为什么曙会生气?”
(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她心里的蛔虫。有什么事吗?”
(吃午饭。你们两个还没吃饭吧?吃饭时间快要结束了。)
阳炎“嗯”了一声。被皋月这么已提醒,她就饿了。陪不知火逛得太开心,她都忘记要吃饭了。
“你吃过了吗?”
(我们都吃完了,快点回来。)
“谢谢提醒,我们现在就回来。”
电话挂断了。阳炎将没有声音的听筒挂回墙上。
“谢谢你陪我们参观,我们要先回去了。”
她向高雄鞠躬道。
“你们还没吃午饭?吃饭也是训练的重要一环,快去。”
“我会铭记于心。”
“你们要好好吃饭。”
被高雄提醒后,阳炎和不知火就小跑着离开工厂。
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了,两人飞奔进驱逐舰宿舍。
宿舍里的食堂,也就是军官舱除了晚上每天都会开放。也有休息的功能。但是,每日三餐会在固定时间供应。
其他驱逐舰娘已经全部吃完了。只有阳炎和不知火在这个时候来。虽然她们的时间比较自由,但现在午餐时候快结束了。
阳炎和不知火拿着塑料盘,将装着饭菜的碗碟放进去。上面放着白饭和装满鸡肉的小菜。今天的水果,阳炎选了蜜柑,不知火选了桃子。
“你今天也吃桃子?”
“我喜欢吃。”
“你感冒的时候也要吃桃子。”
“我吃不到,才拜托你帮我带回来。”
以前不知火一得感冒,阳炎就会想办法帮她带桃子回去。桃子罐头是很受欢迎的,一定要偷偷带回去才行。
两人在找位置。
现在午饭时候快结束了,到处都有空位。阳炎看了一圈后,指着一个角落说:
“在那里,我们就坐那里。”
第十四驱逐队的舰娘们都坐在那里。大家随便坐,位置一点都不挤。她们应该都吃完饭了,在那里休息。
而曙就坐在旁边喝茶。阳炎靠近她说: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曙没好气地抬头:
“……不是有其他空位吗?”
“我想跟你一起坐。”
“就算我不同意你也会坐这里吧。”
“当然!”
于是,阳炎和不知火就坐在了这里。其他驱逐舰娘都分散坐开,只有这里显得狭窄。
阳炎说了声“我开动了!”就握起筷子开始进食。所有的菜都冷了,但味道还很浓郁,非常好吃。
曙一脸不耐烦地喝茶:
“你来的太晚了。”
“我要带不知火四处逛逛所以才来晚了。你呢?”
“我在休息,太累了。”
阳炎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
“为什么会这么累呢?”
“我们要训练。”
不知是谁插了一句。
曙坐在军官舱最远的地方。她不喜欢跟人过多接触,在驱逐舰娘中也属于被孤立的对象。连跟她关系最好的潮也坐在其他地方,一定是因为她说想一个人待着吧。
潮似乎有点担心,视线一直落在她们身上。曙的态度已经比以前好多了,换做以前一定会非常厌恶地站起来。
“因为谁的原因我的休息日才会休到一半就没了。我们是自主训练,做舰队运动忙得团团转。”
“对不起。”
阳炎双手合掌向她道歉。曙则盯着阳炎说:
“你们在镇守府旅行啊,真有兴致。”
“不知火难得从吴过来,我要带她四处走走。你也一起来吧?”
“我不去。我比你在横镇的时间长,现在才让你带我去逛也说不过去吧。”
曙将代替喝茶点心的咸菜嚼碎。
第十四驱逐队的其他成员不时望向阳炎她们。潮经常都担心地看过来。
阳炎边吃鸡肉边说:
“皋月跟我说了,你有点不高兴。”
“你什么意思?”
“你想跟我一起吃饭。”
“只有你们才想一起吃吧。真搞不懂皋月在想什么。你一直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吗?”
“你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
阳炎咽下一口沙拉。
而不知火则默默地吃饭。吃饭,吃菜,吃饭,吃沙拉,喝味噌汤。她是按这样的顺序吃饭的,就像在做燃料补给一样。
曙盯着她说:
“……为什么吃饭要戴手套?”
不知火正戴着手套拿筷子。而坐在她对面的阳炎则把手套脱下来塞到口袋里。
不知火吃着白米饭说:
“这是制服。”
“真让人不舒服。”
“脱下来反而不方便吧。”
“这不是吴的习惯吧。阳炎是脱下来吃饭的。”
“她在横须贺后松懈了。”
“你不准吗?”
“我没说过。”
曙对不知火的回答很不满意。而不知火则平静地继续吃饭。
气氛不妙,阳炎插话道:
“曙,用不着这么针锋相对的。张口!”
阳炎用叉子叉了块蜜柑递到曙嘴边。曙惊讶地看着她:
“啊?”
“啊,张口。”
“……你是什么意思!”
曙几乎要站起来了。
“你要喂我?”
“难道你想要间宫的羊羹?”
“你不觉得恶心吗!”
看着气得站起来的曙,阳炎安抚道:“对不起,坐下来吧。”
接着,阳炎歪着脑袋说:
“真奇怪,我还以为喂你吃东西可以促进友谊。”
“你有时候真奇怪。难道这种行为在你以前的驱逐队是正常的吗?”
“我有时会喂她们。”
“有时?第十八驱逐队都是些怪人。”
“霞也不给我喂……霰会明显无视我。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自己太乱来了,但现在第十八驱逐队也处于有名无实状态了……”
听到这里,不知火放下筷子说: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第十八驱逐队也会存在。”
阳炎恍然大悟。而曙则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通常情况下只剩一个人就会解散吧?”
“可能之后会有驱逐舰来,又或者是解散重新编制,这都是个未知数。”
“希望快点增加人数吧。”
曙喝完了茶杯里的水。
“也有可能的。”
这时,不知火的视线落在阳炎身上: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驱逐舰来,但回到吴后就只有我跟霞两个了。这个人数是不能做远征任务的。”
而阳炎则轻松地说:
“如果是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我熟悉的舰娘也有坚强的人……比如阳炎你。”
她直视着阳炎:
“你跟我一起回去好吗?”
阳炎瞪大了眼睛。
不仅是她,坐在远处的驱逐舰娘们,还有曙都大吃一惊。
不知火的话犹如炸弹般,投向了第十四驱逐队。
所有人都惊讶得无法吭声。连一向没有感情波动的霰也翻了个白眼,潮惊讶得几乎要休克了。皋月张大了嘴巴无法闭上,长月以为自己在幻听,正拍打自己的耳朵。曙当场就愣住了。
这句炸弹般的宣言,在她们听来,无异于一颗巨大真空炸弹的威力。
震惊过后,最先说话的人是不知火。
“怎么了?”
没人回应她。
过了一会儿后,霰最先开口:
“你问我们为什么……”
她走到不知火的身边:
“你太乱来了……你的意思是将我们当中某个人踢出去吗……”
“现在提阳炎的变动也太早了吧。”
“她是我们的驱逐队向导……”
“既然这样,那霰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你原来就是第十八驱逐队的人。”
“诶……”
霰愣住了。这首,长月忍不住踢飞凳子,跑了过来。
“你这人是怎么了,不仅要带走阳炎连霰都不放过。”
“那我带走阳炎就好了。”
“不对!你将我们这边的指挥拉走,那我们岂不乱套了。你就这么讨厌我们吗,所以才特意从吴转过来!”
“我是来参加作战计划的。”
“不管你是什么理由,反正你从商店直接拿走商品就是盗贼行为!”
不知火有点疑惑:
“那怎么做才好呢,那我在商店只要付钱就能解决问题了吧。”
“……嗯,你说的没错……但是你应该跪下来用脑袋擦地板来求人……”
“我明白了。”
不知火马上就做了个跪下的动作。长月慌了:
“你用不着做到这种地步!不要这么做!”
“只要阳炎肯跟我回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停止跪下的不知火说道。
“既然我都来了,我就不会空手回去。吴的提督也经常在抱怨。驱逐舰缺乏领导人会增加很多麻烦事。有阳炎在,就能提高吴的作战胜利概率。”
这时,皋月插嘴了:
“但是,反过来是轮到我们这边倒霉了。你们倒好了,我们可不会放人。”
不知火不折不挠地说:
“阳炎已经把你们的优点都告诉我了。就算她不在你们也能处理好的。我相信阳炎的实力,她来这里仅仅数月就能大力提升你们的实力。”
她说得掷地有声。
皋月少有地没办法提出反对意见。可以说她在拌嘴方面是几乎没成长。
潮也开口了:
“但是我们想继续跟阳炎一起战斗。”
她用坚定的口吻说:
“多亏了阳炎,我们才得到了成长。如果有更多时间,相信我们会成长得更快的。虽然我不是很赞成长月的话,但请你不要偷走我们的阳炎。”
“我只不过想让阳炎跟我回去,用偷来形容真让人无法接受。”
“我相信你也一样,当听到阳炎转隶到横须贺时也有同样想法吧?”
潮的谈判水平果然高超。长月不由得对她心生佩服。
“……那阳炎你是怎么想的?”
“诶……”
阳炎吓了一跳。
“我,你说我吗?”
“是的,我希望能够和你共同作战。”
“我……啊……”
她低下头,一时觉得口干舌燥,舔着下唇。
之后,她抬起头:
“我很难跟第十四驱逐队分开。”
皋月小声地说: “成功了!”差点就要做出加油姿势了。
阳炎继续说:
“离开吴时我觉得很寂寞,但在横须贺也有了新的同伴。我们的职业是有限制的,也许未来还会被命令到其他地方。但现在的情况不同。”
这是阳炎的真心话。她很开心能跟不知火相会,也不想离开第十四驱逐队。虽然她来横须贺镇守府的时间不长,但跟其他人在一起时就像已经过了好几年似的。
而且,她觉得驱逐队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她很想挑战在自己的努力下能把大家带领到怎样一个水平。
“原来如此……”
不知火很不理智地说:
“那我就让吴提督给横须贺镇守府要人,那你就能跟我回去了吧?”
“你还真执着。”
阳炎完全愣住了。
“我有这么大的价值吗?”
“吴的食物不好吗?”
“横镇也不坏。”
“那整个第十四驱逐队都转到吴不好吗?”
“一定要有命令才行吧。不知火在作战后,干脆留下来不好吗?”
“那也需要有命令才行得通。”
不知火的话里带有几分迫切的意味。她一向冷静,很少说出这么不理智的话。
“这只是我的希望,但如果你也提出来就可以加大转隶的可能性。”
“我都说了不可能、”
“那你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呢?”
“诶?”
阳炎疑惑道。不知火是认真的。
“究竟你要我做什么,才肯跟我回去呢?不管是什么愿望我都会满足你的。”
“我想要什么……”
她想说“没有”。但就在这时,有人插嘴了。
“我有愿望。”
说话人是曙。之前不说话的她继续说道:
“我有愿望。”
刚才哑口无言的样子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脸认真。她用尖锐的视线盯着不知火:
“跟我决斗吧!”
曙说道。
“就让我来确认,你适不适合当阳炎的同伴!”
阳炎马上愣住了,而不知火却面无表情。曙是认真的。
“你满嘴说要阳炎回去,那我就要看看你哪里配得上阳炎。”
“阳炎早就说过,我们在吴镇时本来就是优秀的驱逐队!”
“那就跟我决斗吧。输了你就夹着尾巴乖乖离去。你不是很有能力吗,那就跟我比划一下。”
“和你吗?”
“你可以拒绝的。在退役之前就别发春秋大梦了。”
曙用挑衅的目光抱胸说道。
而不知火的回答却没有半点犹豫:
“可以。”
“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刚才一直都在做自主训练,是没有得到新的许可。皋月,帮我安排新的训练海域。”
“好的。”
皋月答应后,就马上跑了出去。
阳炎好一会儿都无法理解目前的状况,一直发呆。但是当她知道不知火要和曙决斗后就慌了。
“等等,你们在想什么!”
“你没听到吗,是训练。”
曙说道。阳炎当然无法接受这种说法。
“你们不是说要决斗吗?”
“说了。”
“决斗不是很帅吗?”
“不知火,连你也疯了!”
这个面无表情的舰娘就跟平时一样冷静。
“我明白曙的意思,要是我不能保护阳炎,那就算回到第十八驱逐队也没意义。”
“你根本就没明白。”
曙说道。
“要是你连我也赢不了,别说带阳炎走了,连留在横镇的资格也没有。夹紧尾巴回家吧!”
“输了的人才会那么做。对吧?”
不知火站了起来,不客气地盯着曙。
她的眼神急速变化,之前的机械人冰冷目光消失了,充满了攻击性。她是不会有负“Destroyer”之名的。
“但是,既然你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话,应该已经做好觉悟了。要是你输给我,要不就直接退役要不就被人一辈子当成是废物看待。当你寿命将尽时,看到驱逐舰就会吓得失禁吧。”
“……我很期待。”
曙冷笑道。她的眼里也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熊熊烈火。
“我曾经差点就变成碎片了。但我是不会在实战中输掉的。”
听到她们的话,阳炎吓得脸都变青了。
“等一下,你们怎么能替我选择我的未来呢?”
不知火轻轻抬手:
“这是驱逐舰与驱逐舰之间的决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没错。”
曙也听不进阳炎的话。
阳炎气得说不出话。这两人怎么劝都不听。驱逐舰娘本来就深藏斗志,因此面对敌人时才能同仇敌忾,但她没想到同伴之间也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她苦思该怎么办才好,但她自己也很清楚是没办法阻止这两人的。
她放弃地叹息道:
“……你们可不要受伤了。”
“怎么样?”
“听我说话啊。”
可是,不知火和曙完全没把安全当回事。
训练海域是由皋月安排的。曙自己也拿到了装备使用许可。而潮则担任看风的任务,以免被人发现了。
不知火的舾装早在她来之前就到横须贺了。吴镇守府的军需部很快就送来了。
她们决斗的场地就安排在离码头有点远的地方。此处面山,镇守府是很难看到这里的。除了一部分外就是嶙峋的山崖,本地民众也几乎不会来。
今天是晴天,几乎没有风。因此,海浪波澜不惊,是个好日子。但是对于全身武装的舰娘来说就有剑拔弩张的意味了。
曙和不知火同时站在海面上,其他人就站在山崖上观看。虽然同样是驱逐舰娘,但曙的个子显得矮一些。但是她毫不介意,充满威吓感地盯着不知火。
“趁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别惹笑话了。”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回给你。承认劣势并不可耻,但我会把你当傻瓜看待的。”
不知火也毫不怯场。
当然,曙也不是就此罢休的愣头青。
她拍拍自己身上的舾装说:
“这场跑激战是没有鱼雷的。只要炮弹全打完,受伤最重的那个人就算输。可以吧?”
“嗯。”
“12. 7cm连装炮塔并没有装满炮弹,炮弹数比实战要少。但是……”
曙用只有不知火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
“有一发混了实弹。”
不知火的眉头皱了起来:
“……咦?”
“连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射出来。反正就是模拟弹而已,会很痛。怎样,要放弃吗?”
“不。”
不知火说道。
“也就是说,你也有被实弹打中的可能。”
“当然。”
“那我真是期待。”
不知火戴好了手套,马上往海面移动。曙怒上心头,马上追了上去。
她们离岸边有一段距离,重新面对面站好。两人按下无线电的开关。
皋月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出来:
“准备好了吗?”
“可以。”
“是!”
曙和不知火同时回答。她们之间交织着愤怒的目光。
“准备……开始!”
两人同时将主机调到最大档。
驱逐舰比大型舰要小得多,因此爆发力惊人。她们很快就调高到最大速度。
波浪被她们的行动推高,海水飞沫溅到两人脸上。她们正在并行航行,并没有面对面撞到对方。她们保持一定距离,以探测对方的行动。
“右舵!”
“左舵!”
曙向右,而不知火则向做转舵。她们的身体急速挨近。
虽然阳炎站在比较远的地方,但还是惊得咽下唾沫。曙和不知火完全没打算停止,她们在不断测试对方的胆量。
她们已经挨近到一只手伸过去的距离。波浪越来越大,她们怒视着对方就是不肯转舵。先改舵的人也就意味着展示出劣势。
她们近到一张纸薄的距离。半秒后就开始爆发了。
她们完全是在同时转舵。
两人离开对方,到了一定距离后就用炮身对准对方。
“同航战!开启炮门!”
“左炮战,目标是凌波型驱逐舰。”
双方同时响起炮击的声响。
炮口金光一闪,在她们周围射出两道水柱。在雾散之前再来一次炮击。她们不断向对方开炮。
模拟弹是有混入油漆的,要是被打中就算没有起火也疼得要命。但她们还是不肯罢休。
曙和不知火都在确认自己周围的水柱和对方周围的水柱。
看来目前双方都没有被实弹打中,也没有任何一个炮口射出实弹。
她们并没有被油漆弹打中。白天的炮击命中率是低于10%的。远距离也很少在1%以下。这两个驱逐舰正快速地边做回避运动边炮击对方。
曙和不知火正不断地做之字运动。在同航战中因为距离感觉的误差会令命中率大幅下降。而两人都对自己的个舰运动深感自信。
随着黑红信号增减,她们的速度也起了急速变化。命中的可能性在不断降低。而她们的发炮痕迹也清楚地落在海面上。
两人都同时在想:
(既然如此就来场近身战!)
最有效提高命中率的方法就是接近对方。到了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一定能命中目标。虽然也会增加恐怖心理,但她们不是轻易认输的驱逐舰。
她们转舵急速接近对方。
炮身呈水平放置。她们都不能悠哉地进行落弹观测。只要射中就是成功。管它是不是夹叉。
她们能看清楚对方表情了。
“混蛋!”
“射击!”
两人的号令声互相交错。双方炮口同时喷出火焰。
砰的两声!她们的身体遭受到剧烈冲击。曙的身体是蓝色的,而不知火则被染红了。
这不是致命伤。总之只要打中对方越多就算赢了。就算疼痛不已,就算身体在摇晃,她们也要猛烈地向对方射击。
水柱变少了,但油漆弹的颜料却漂浮在水上。
“两舷半速前进!”
两人同时喊道。为了增加命中率,她们特意放慢了速度。
现在要抽身就难了。她们就像回到互相撞击的帆船时代,就算被再多的炮弹打中,她们也杀红了眼,继续炮击对方。
两人都遭受了中弹的冲击。虽然装甲板制服替她们缓冲了一定压力,但两人的身体却早已青红一片。就算是这样她们仍然不放弃攻击。
一个的身体全是蓝色,另一个全红了。
(干得真不错!)
(对方有两把刷子!)
她们的脑海中都浮现出对对方的评价。一个是别扭的天才,一个是沉默老手。两人都被对方激起熊熊斗志,向对方开足火力。
只要怯场就输了。不管是野狗还是舰娘都是同样道理。因此她们绝对不肯后退。
要是在这里输了,就不是驱逐舰了。
不知火的炮身金光一扇,曙有种不好的预感。
“全力后退转舵!”
曙把身体侧向左边。在她原本所在的地方涌起一个巨大水柱。
站在岸上的阳炎大喊:“那不是实弹吗!”当然正在战斗的两人是听不到的。
对曙来说,这反而是个大好机会。
(已经没有实弹了!)
她调高主机的转动数,重新掌舵靠近不知火的位置。不知火应该也知道刚才自己射出的是实弹。实弹就只有一发,射完就没有了。
你不要被我的炮弹吓到了。
她勇敢地笑看不知火。对方的视线直视着她,应该说怒目而视吧。她好像很清楚曙的如意算盘。
“我要射了!”
曙振奋地发炮。在至近距离向不知火直射过去。炮口冒起骇人火焰。
这个爆炎一定是实弹。
没有射中。和火焰一起出现的就只有水柱。也就是没有直接射中。
不知火究竟去了哪里呢?曙四处搜寻她的行踪。
“我在这里!”
从曙的正面传来冷静而透彻的声音。不知火朝着曙的怀里冲过去。
“你已经没有实弹了!”
不知火一把撞到曙身上。曙那娇小的身体打了个踉跄,被对方用炮口指住了面部。
“……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吗?”
曙站稳了双脚,用同样的炮口对准不知火的面部。
双方都没有半点犹豫。打算将炮身直接对准对方的脑袋。
“射击!”
两人同时怒吼道。从炮身传来轻微的声音。
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们的炮身什么都没发射出来。
(没弹了……)
两人都愤愤不平。看看她俩的炮弹都射尽了。
两人的战斗就这么停了下来。
两人好一会儿都闷不吭声。在岸上观战的阳炎她们也倒吸一口凉气。
“你已经无计可施了吧。”
不知火说道。
“你打算怎么样?”
“用疼痛来解决问题吧!”
曙冷笑着说:
“就这么决定好了。”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
两人稍微离开对方一些距离。
然后,用尽全力地殴打对方。
两个驱逐舰在互殴,岸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既然炮弹已经用完了,那她们就不客气地用拳头开打了。
阳炎现在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为什么驱逐舰会这么血气方刚呢……”
“我们不也打过一场吗?”
皋月想起上次的群架。
“那次是乱斗,这次是一对一。”
“谁也不愿意停下来。”
“不知火应该很理智才对。”
但阳炎却摇着头:
“那个舰娘一生气起来谁也劝不住。她在吴镇的时候也是这样,会把对方打得痛哭,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对方丢进咸水海。”
长月望着远处说:
“哪个会赢呢?”
“不把她们拉开吗?”
“在决出胜负以前都停不下来的。”
“要是能用炮击战解决就好了……”
这时候,阳炎才反应过来:
“那两颗实弹是谁带出去的!”
“应该是曙吧。她说由她去借弹药的。”
“要是打中会出人命的!其他人也太疏忽了……”
这时候,潮小跑着过来说:
“好像有人来了。”
阳炎愣住了,连忙东张西望,果然有人要来了。虽然只有一个人,但能来这里的一定是镇守府的人。
她又确认了一次,是张熟面孔!
“糟糕,是高雄小姐!中止训练!中止!快把那两人拉开!”
阳炎大喊,自己走下山崖,来到互殴的曙和不知火身边。
她强行将那两人拉开。
“回去!快停止!”
“阳炎,还有一会儿就结束了,你就别插嘴了。”
“就是,我一定会把这个八婆打趴的!”
阳炎检查两人的衣服,双方都被颜料弄得脏兮兮的。
“诶,基本是一样的弹数,是平局。结束吧。”
“还没结束!”
“还要打下去!”
“我都叫你们停止了!”
在长月的帮助下,她们终于把曙和不知火带到岸上。
阳炎她们赶紧将曙和不知火身上的颜料擦掉,尽量弄得正常些。
正好,高雄这时候来了。阳炎赶紧向她敬礼:
“第十四驱逐队结束自主训练。我们这就回去了。”
高雄也说道:
“辛苦了。”
“请问您为什么特意来这里?”
“爱宕说难得休息天却还有驱逐队在热心训练,就叫我来看看。你们是没必要实弹射击的,但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高雄似乎不知道阳炎她们聚集在这里的真正理由,阳炎则疑神疑鬼地问:
“爱宕小姐还有其他话要说吗?”
“虽然没有特别要说的话……你们又做了让我胃疼的事吗?”
高雄两手叉腰,看着阳炎。
阳炎的后背渗出冷汗,装傻道: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那为什么那两个人的脸上会青一块红一块呢?”
“你们干了什么好事?”
高雄环视着众人,当然谁也不敢开口。
“算了,难得你们对训练那么热情。”
说完,她就看手表确认时间。
“正好你们的训练结束了,半小时后集中到讲堂。这是提督的命令。”
“是之后吗?今天应该是休息日吧?”
“不只是你们,连休假的舰娘也都被叫回来了。”
“总觉得是对全员性骚扰似的。”
阳炎开玩笑道。但高雄却没有回答她,想了一会儿后就问:
“说起来……你最近有见到提督吗?”
“我没有,但不知火赴任时有向他报告过。”
“你有被做什么怪事吗?”
面对高雄的问题,不会火摇头:
“没有。”
“原来如此……”
高雄感叹道,然后微点头:
“也许你还是做好觉悟吧。”
看着不知火一脸问号的样子,阳炎忍不住问:
“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人是不会对舰娘出手的,他根本就没时间。回去吧。”
“是……”
高雄匆匆忙忙就走了。其他人赶紧跟上去。这时,高雄回头说:
“等等,你们跑过去吧。”
“诶,为什么?!”
大家一齐惊讶道。而她是这么回答的:
“爱宕说如果你们装糊涂,就罚你们跑步。绕着镇守府外围跑一圈再进去讲堂。”
“诶!”
“要是敢抱怨就跑两圈,快点跑吧!”
所有人唉声叹气地开始跑步。
阳炎一边跑一边想,没有任何事能骗过爱宕小姐的。
所有驱逐舰娘都集中到讲堂中。
第十四驱逐舰和不知火绕着镇守府跑了一圈,就气喘吁吁地走进讲堂中。其他舰娘都窃窃私语:这群人怎么满头大喊的?
不仅是在镇守府里的舰娘,连请假在外面的舰娘也被叫了回来,真的是全员到齐。
横须贺镇守府的讲堂非常旧,也是非常正统的设施。曾经有段佳话,说这里是提督和其他人目送出击的舰娘一个一个出去。当时的舰娘人数还很少,但现在就不行了。
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椅子,舰娘们逐一坐下。
过了一会儿后,有一位大人物在提督之前到了。大家望过去,是一位年过半百的男性站在那里。
“诶……”
阳炎疑惑道。她从来没见过这位男性。
坐在她后面的潮也低声问道:
“不是提督吗……”
“好像是更高级的大人物。”
虽然她这么回答,但其实也不确定答案。
男人握起麦克风,开始说话:
“最近,深海栖舰的势力越来越大,人类的故乡海洋也落在她们手中。要恢复海上交通正是燃眉之急……”
男人的措辞有点晦涩,阳炎听得糊里糊涂,但还是认真地听。
人类正面临危机。就算这人不说她也很明白。尤其是在最近,本来不会出现的深海栖舰却出现了,本来不会受攻击的地方却遭受到攻击。阳炎她们的特别演习就是因为敌人突然出现才中断了。
因此对方本来是想鼓起舰娘们的斗志,却因为唠唠叨叨让人难以集中精力。
她的视线往左右移动。坐在最右边的一列是航母,她们隔壁是战舰,再隔壁是重巡洋舰和轻巡洋舰。阳炎她们的驱逐舰就坐在最边上,但因为前辈都在这里都不敢掉以轻心,展现出丝毫无聊的样子。
航母是舰娘主力,搭载的机体能比其他舰娘攻击到更远的敌人。这些人已经近乎神明了。跟她们说话得要恭恭敬敬,不能让航母觉得自己不够稳重。
而战舰同样是镇守府的精英。某种程度上甚至比航母更重要。对于驱逐舰而言就像遥不可及的云中之人一样。有很多舰娘都想跟她们说话。
重巡洋舰则相对容易亲近。跟驱逐舰有很多接触,但却很少直接指挥驱逐舰因此她们会放心很多。而轻巡洋舰就是水雷战队的领导,是比鬼更恐怖的人。
其他舰娘还有水上机母舰,但阳炎几乎没跟她们说过话。
那位大人物还在滔滔不绝地说“我们从各地集结舰娘到此。”。确实这里当中有很多舰娘不熟悉的面孔,尤其是战舰和航母的大姐姐居多。
有很多有火力的人都被聚集在这里,连重巡洋舰的身影也看到了。
“……看来是以横须贺镇守府为中心,一起进行作战计划。”
大人物的热情演讲终于结束了,他走下了讲坛。
这时候,提督出现了。
“首先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在多次出击的情况下,我方在冲岛海域终于取得重大胜利。感谢大家的努力与支持!”
提督的语气虽然很平淡,却非常真挚。
“但是深海栖舰活动也更加频繁了。我想大家都知道她们对补给路的攻击越发频繁了。”
他的声音很有高低起伏,连不专心的舰娘也开始认真听他说。阳炎也挺直了背。
“我们跟各个镇守府取得联系,通过分析情报得出了结论。深海栖舰的活动范围在不断扩大。遗憾的是,在南方海域还发现了巨大群体。”
提督稍一点头,站在角落里的爱宕就按下手上好几个按钮。
这时,讲堂内的照明关了,一块白色屏幕徐徐降下,准备要投影映像。
“这是佐世保镇守府的舰娘侦查到的图像,并且成功摄影到深海栖舰的行动。”
只见屏幕内,大浪滔天,映像在左右摇晃。就在波浪里有一些黑色的物体出现。谁都知道这就是深海栖舰。
讲堂内一时喧哗起来,深海栖舰的数量太多了。南方海域算是比较稳定的地方,因此会用作资源运输的航路。现在居然有这么多敌人出现,这怎能不让人感到如鲠在喉。
这群深海栖舰的身影越来越大,就像亲临现场一样。里面几乎没有驱逐舰YI级和RO级,都是些轻巡洋舰HO级、重巡洋舰RI级。而且,这些敌人比至今遇到的还要凶暴。还有人型状战舰级别出现。
之后,有一个白色物体一闪一闪的。舰娘们都议论这是什么。
画面突然变大,照出舰娘脚下。就在此时,映像结束了。
讲堂又重回黑暗,只能听到提督通过麦克风的声音。
“映像到此结束。这是邻近岛屿的舰娘漂流时所发现的情况,我们将录影器材回收回来。”
至于拍摄的舰娘发生了什么事。提督没有说,大家也不敢问。
这次屏幕出现的是一张大地图。上方是本土,其他地方都简单地画出来。从面积上看,大部分是海域。
图像开始更替,南方的一部分海域被染成红色。
“这是由新深海栖舰衍生的海域。镇守府就是南方海域的这个地方,被命名为E海域。”
舰娘们再次喧哗起来。
深海栖舰出现的海域是用数字来区分的。比如说西南群岛海域用“2”来表示,冲岛周围用“4”来表示,因此舰娘们把在冲岛海域攻击深海栖舰叫做“去2-4区”。这种称呼并未列入官方资料中,航母和战舰也很少这么说。基本上是重巡洋舰以下的舰娘闹着玩的称呼。
但是敌人突然出现的海域,上层会称之为“E海域”。这也带有临时性强,还有紧急性的意思。
这次,在南方海域突然出现的深海栖舰栖息地就被叫做“E”。这也是非常重要的证据。
“要是放任不管,不管是短期还是长期都会对我们造成重大影响。因此我们横须贺镇守府才接受其他镇守府的增员,准备进行攻势作战。非常期待大家的拼搏成果,作战发动日从现在开始!”
提督说完后,白色屏幕被收了起来,讲堂又重新恢复了明亮。
舰娘们你看我我看你,交头接耳,有的人甚至大声议论。
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了高昂和紧张。到此为止的横须贺镇守府都谨慎地努力恢复被侵略的海域,现在终于要出动攻势了。
所有人都明白自己被赋予什么期待,而又要面临什么困难。之前那位大人物的演说已经够清楚了。
但是没有人感到绝望。大家都非常期待这日的来临,每天都努力训练和执行实战。
这时,爱宕从提督手中拿过麦克风:
“今天的通告到此结束。接下来要宣布参加作战的舰娘名单。请航母和战舰到前面集中!”
航母娘和驱逐舰娘都紧张地聚集在爱宕下面。
反观驱逐舰娘就有些泄气。她们拥有必杀鱼雷武器.能够击沉大型敌舰。但她们要在过后才能参加战斗。她们有很多事要做,包括确保资源,保护船队等。也有舰娘抱怨道:“难得积攒了那么多鱼雷。”
“看起来很大规模的样子。”
阳炎对不知火说道。这个同伴还是淡淡地说:“战斗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是上层和司令官决定的作战吧。要是只有驱逐舰战斗,那就应该给工资我们。”
“努力吧,要是不是太无聊的任务,一定可以赢的。”
“我真羡慕你的乐观向上。”
“我喜欢你的冷静。”
阳炎笑着说。
就在这时,爱宕喊道:“阳炎型驱逐舰不知火,请到前方来。”
于是,不知火小跑着走过去。
第十四驱逐队聚在一起,大家明显露出不满的表情。
“唉,真希望我们也能参战。”
皋月将双手环在脑后,撅着嘴巴说。
“之前的战斗我们连战舰都能打败……”
“但我们是违反命令了吧……”
潮无奈地说道。当时她们为了救曙,才不得不走这步险棋。
“难道就不能考虑一下我们吗?”
“一定会有机会的。
长月向阳炎问道:
“会派给我们什么任务呢?”
“我还不知道。”
阳炎回答。
“现在的攻势计划,提督和爱宕已经够忙了,应该等作战结束后才会叫我们吧。”
“我们的远征是去北面还是南面呢?”
“要是就是寒冷,要不就是炎热。”
霰嘀咕着:
“我更喜欢热的地方……”
“我是哪个都好,只要舒服的气候就可以了。”
这时候,不知火回来了。
“阳炎。”
“欢迎回来。你喜欢热还是冷的地方呢?”
“应该是热一点比较好吧。”
不知火还是用平时的平静语气说道。
“我被命令参加作战计划,去南方海域进行强袭侦查。”
一瞬间,阳炎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她很快就说:
“嗯,那是去钓蜻蜒吗?”
所谓钓蜻蜒,是指回收航母飞行甲板掉下来的飞机的作业。是很朴素的工作,所以也有驱逐舰娘不喜欢做这事。
但不知火却摇头:
“是协助重巡洋舰和轻巡洋舰,作为先驱队出击。”
“为什么是驱逐舰?”
“应该是选择强行侦查和警戒优秀的舰船吧,我在吴有这方面的经验。”
“就算不是你,其他人也可以去……”
阳炎的话是刚说完,不知火就有点怀疑地看着她:
“你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你要加油!”
虽然表面上鼓励不知火,但阳炎的心却有点五味交杂。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呢?明明自己是很信任不知火,也觉得她是位优秀的舰娘。也是神通夸奖的人。
她心里总有点不舒服,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明明两人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却有种奇妙的感觉。
她努力呼进一口气,希望可以拭去脑子里的不安定。于是,她决定用话语来消除自己的不安:
“好羡慕你可以去打头阵。”
她努力用开朗的语气说道。
“我也想跟深海栖舰战斗。”
“阳炎你们也有光荣的任务。要是没有后援,我们根本就回不了镇守府。”
“我们是你的坚定后援。”
“是我弄错了吗?”
“当然没有”
不知火向阳炎敬了一礼:
“那我先去做准备了……还有,曙!”
“怎么了?”
曙没好气地应道。
“之前的决斗是平局可以吗?”
“那是因伤平局。实际上是我赢了,你不能带走阳炎!”
“我不承认这个结果。等作战结束后我们再来一次决斗吧。”
“可以,你可别翘辫子了。”
不知火再敬一礼,就离开了。
“……真羡慕就她。”
皋月说道。
“第十四驱逐队展示风采的机会又要轮到下一次了。”
潮说道。
阳炎对此有一半是羡慕,一半是不安。虽然她只是想起一次,却无法消除。她摇头了好几次,希望可以忘掉内心的复杂感情。
这天的晚饭气氛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被命令参加作战计划的驱逐舰不只不知火一个。她们边高声说话边吃饭。可能是参加攻势作战以后点紧张,有的人故意找话题来掩饰不安,有的则一点都吃不下。
而被留下来的驱逐舰就比平时更阴沉。可能是妒忌有舰娘可以参加作战吧,有的人一吃完就马上回房了。
第十四驱逐队当然不是前者。但她们很快就吃晚饭,一声不吭地回去了。
阳炎则在等不知火。也许她是去参加准备作战的解释会,因此不在军官舱。她为了等不知火,一直吃到最后才回去。
她回到苦闷的房间内。皋月早就躺在床上了: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真少有,你居然会拉开帘子。”
“你说什么嘛。你平时一想说话就把我拉起来,我都被你养成习惯了。”
是吗?阳炎嘀咕道。刚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跟皋月的交流不够多,经常有事没事就找对方聊天。因此,她直到睡觉前都不会拉上帘子。
阳炎的床在上铺,她爬上床后却没有睡意。
她什么都没做。换做以前她会在房间里写信给不知火。
她看着墙壁发了一会儿呆,就坐了起来问皋月:
“要去散步吗?”
“诶,这个时间?”
“什么时间都可以散步吧。”
“凶为见不到不知火所以感到寂寞?”
“我没说过。”
皋月撑起上半身:
“无聊的话一起做肌肉锻炼吧,首先是俯卧撑。”
“我不做。”
“那今晚我们两个一起睡?”
“太恶心了。”
接着,阳炎抛下一句:“我会在关灯前回来的。”就走出了房间。
太阳已经下山,天色已暗。耳边只听到海浪扑岸的声音。做体力训练的舰娘和工场工作的声音太吵了,但在这个时间里显得有种寂寥感。
她在宿舍外的空地走着。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没人会注意她,但关灯后纪律会很严格。要是谁走出宿舍一步就会马上受罚。但有些舰娘会偷偷出去,一旦被发现就会展开激烈战斗。其实她们是去偷东西吃。
阳炎抬起头,不远处就是巡洋舰宿舍和战舰宿舍,对面是航母宿舍。现在到处都灯火通明,但作战结束后可能会减少一定人数。对于舰娘来说这是无法逃脱的命运。
(我怎么会想这种不吉利的事……)
她马上打断这个念头,她太消极了。现在还没开始战斗。
她无聊地走着,突然发现前方有一栋小巧雅致的建筑物。
“诶……”
那栋建筑物的一楼还亮着灯。就在商店的隔壁。
她走近一看,上面挂着“凤翔”的布帘。
阳炎猜想到这是什么地方了。在白天只是小食柜台,但到了晚上会突然变成小料理屋。轻航母凤翔就是这里的老板娘。
虽然这是舰娘休息的一种俱乐部,但跟将校俱乐部不同,这里欢迎任何人的到来。开店时间随凤翔而定,但关门时间却跟关灯时间一样。
阳炎从没进去过。本来驱逐舰娘就很少来这里。就算这里再自由,大家也会觉得这里是战舰这类精英才能使用的地方。
但是今天,阳炎却很想进去。
她掀起布帘,推开门进去。
“欢迎您的到来。”
有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
对方是个绑起和服袖子和头发的女性。文雅的语气和静柔如水的气质,让人不敢相信这就是航母。
凤翔向阳炎微笑道:
“是驱逐舰娘,真是少有。”
“啊……对,对不起。要是给你添麻烦我就回去吧。”
她显得非常慌张。但凤翔却笑着说:
“没关系,难得有驱逐舰娘会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叫阳炎不要客气。
店里的舰娘不是很多。但根据传闻,应该会有很多人来才对。
“明天有很多舰娘要出击,因此不会来这里了。”
凤翔告诉她。
但阳炎还是犹豫不知道该坐在哪里好。这时,从吧台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阳炎吗?”
高雄正坐在那里。她的前面放着煮物的小碟小碗,还有啤酒瓶和杯子。
“坐吧。”
听高雄这么一说,阳炎就坐在她的隔壁。
既然坐了下来,就该点些东西。这里是不会有蛋糕和帕菲的。可能会有,但没有舰娘
会在这里点甜食吧。
“要喝吗?”
高雄拿着一个装着啤酒的杯子问道?
“不好意思,我不能喝酒。”
“那该喝些什么吧。”
“只要不含酒精就可以了。”
之后,凤翔就把菜单递给她。
“请看菜单,汽水有苹果汽水和碳酸水。”
“请给我一瓶苹果汽水。”
“是的,但是你真能忍。之前皋月来我这里都是买啤酒的。”
“她已经喝啤酒了吗?”
“不,她是小心翼翼带回去的。”
看来皋月是偷偷躲在某个地方喝酒吧。要是被人发现整个驱逐队都要受罚的,因此她才要偷偷摸摸的。
坐在旁边的高雄向凤翔要了一盘御田。
“给这个舰娘吃吧。”
阳炎连忙摆手:
“怎么能让你请客呢?”
“你就乖乖吃下去吧,凤翔做的御田可是最美味的。我就是不知道配苹果汽水是否合适。”
凤翔笑着在她面前摆了一盘御田和一瓶苹果汽水。
阳炎用筷子夹起白萝卜,还没用力就把白萝卜划开了。放在口中咀嚼有种蔬菜的香甜和酱油的咸味混在一起,非常好吃。
“真好吃……”
“年轻孩子能尝出味道来,我会很开心的。”
接着,凤翔又把烤鲭鱼递给她:
“这个是送的,吃吃看。”
“谢谢……凤翔小姐会参加这次的作战吗?”
“这次没轮到我。”
“怎么会……你是航母吧,一定会有机会的。”
“我都快退役了。镇守府里有很多比我优秀的孩子。如果连我都要出击,这战局一定是无法设想了。因此我要留在这里给大家做饭。”
她收小了煮物的火。
“还有,等海面恢复平静后,我一定会开店的。”
她用达观的语气说道。
凤翔是横须贺镇守府资格最老的航母。舰娘们都当她妈妈般看待。阳炎以前在吴也听过她的事,但一直没机会见到。
“你是从吴转隶过来吧。刚才也有个转隶的驱逐舰娘在这里。”
“你是说不知火吗?”
这次轮到高雄回答:
“没错,她要跟我一起出击,所以提前庆祝。”
“还有谁跟你一起去呢?”
“我跟妙高、摩耶、五十铃,还有不知火。”
“是五个人吗?”
“我们是去侦查的,我也很想多一点驱逐舰。提督好像会从吴叫雪风和黑潮过来。”
总觉得提督选的都是些说大阪腔,开朗的舰娘作为候补。
“高雄小姐你难道是旗舰?”
“嗯。”
高雄回答道。舰队的旗舰多数会选通信能力优秀的舰船,当然也要得到提督的信任。高雄就同时具备了这两个要求。
“真厉害。”
“该怎么说好呢,自从我从曙的麻烦事中解放出来后运气变好了,当我注意到的时候都当上前锋了。”
“……换成我去照顾她了。”
“对不起。但是你是吴镇的精英,一定能带好驱逐队的。”
“……”
阳炎马上想到这个问题,觉得很无语。
高雄苦笑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连曙这个烫手芋头都处理不了,又怎能指挥不知火呢?”
“对不起。”
“你会这么想是很正常的。指挥驱逐舰不是件简单的事。我有太多的工作要处理,真是让人焦头烂额。因此我把秘书舰一职让给爱宕,也是其中一个理由。”
阳炎觉得虽然自己看不到,但高雄的确很辛苦。光是指挥一个驱逐舰就够忙的了。
更何况是当秘书舰,又或是攻势作战的前锋战舰,每一样的艰辛都是超乎常人想象的。
“但是,我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她又要了一杯啤酒。
阳炎一边吃一边问:
“强袭侦查究竟是怎么样的任务?”
“就如字面所说,就是闯入E海域,寻找深海栖舰的动态。将有可能战斗的情况逐个击破,就是这样。”
“所以才需要五个人吗?”
“没错。”
“不会很危险吗?”
要闯进深海栖舰出现的海域进行搜索。要探查深海栖舰的战斗力以及在哪里出现,这是非常危险的任务。只有高速舰娘才能担任。
而且因为尚未清楚敌人情况,运气不好的情况下有可能投入大战力。在这种情况下,生还率是很低的。
“佐镇已经做了类似任务,应该不会太费劲的。”
“但是……”
阳炎忍不住插嘴。她想起了在讲堂上看到的画面——佐世保镇守府的舰娘拍下录像的场面。她不敢问那位舰娘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高雄边喝啤酒边说:
“别担心,我们还是有回来的实力的。”
“但是……”
“你就那么不放心吗?”
“实际上……不知火是个血气方刚的人。”
阳炎说道:
“表面上是个理智的人,但一放任不管去到哪儿都会继续攻击。也许她在侦查时会热衷于攻击敌人。”
“哎呀,我应该同情深海栖舰才对。”
“不要太放任她了。而且她是个很重要的僚舰。”
“谢谢你给我的建议。”
她笑着又给阳炎点了一份御田。
好一会儿,大家都默默地吃东西。
这时,高雄开口了:
“我之前是在工厂吧?”
“是,”
“我想过要接受改造。”
“但是……”
“接受改造必须得到提督和秘书舰的同意才行。当然我是很清楚的。这次作战……我早就知道这次是大规模作战,因此之前就想接受改造。但是,在得到许可之前作战就开始了。因此我才会坐在那里发呆。”
“为什么你要接受改造呢……”
阳炎满脸疑惑。而高雄则继续说:
“不知火有说过吧,就是知道自己的弱点后,想要达到更高的目标就非常想接受改造。”
“高雄小姐已经很强了,无论是武器还是装甲。”
阳炎盯着重巡洋舰的胸部说。
高雄的眼神很敏锐,一下子就知道阳炎在看哪儿了。
“喂,你在看哪儿?”
阳炎没有辩解,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但高雄的语气中并没有不满。
“看到胸部想起某个人了吧。”
阳炎目不转睛地看着高雄:
“是爱宕小姐吗?”
“当然,我想保护那个孩子。”
“要保护她吗?”
“没错,我想保护她。”
阳炎突然想起来,高雄是高雄型一号舰,而爱宕是二号舰。
爱宕的口头禅是“嘭啪咔嘭”,希望抓驱逐舰娘喊自己姐姐。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把她当成怪人敬而远之。事实上阳炎也是这么想的。
但爱宕同时也是秘书舰,当过数次舰队旗舰,是一位相当有才能的女性。
“她不是软弱的人,相反很强。也许根本就没必要让我帮她……”
说完,高雄就将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但是仔细一想,也许她需要我的力量。也许要她而战的时刻已经到来。也许支援或救她的日子要到了。因此我要为她献上更多的力量。如果接受改造就能增强力量了。”
“……”
“但在之前,我就要去前线了。这也是命运。”
阳炎将装着苹果汽水的杯子拿在手里,听高雄继续说话。
“你有跟爱宕小姐说过吗?”
“怎么可能。我是一号舰,怎么会告诉二号舰呢?”
“也是,我明白的。
阳炎自己就是阳炎型一号舰。
她从未对改造一事而烦恼过。在澡堂和工场时,她都觉得改造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与自己无关。
也许总有一天,她也会和高雄一样,希望接受改造。
但她现在还是不太明白。
她看着还有一点御田的碟子发呆。
这时,高雄开口了:
“对了,你不是提出武装申请吗?已经通过了,是爱宕亲口说的。”
“诶……鱼雷吗?”
“是氧气鱼雷。我想明天就会交给你们了。”
阳炎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氧气鱼雷是镇守府值得炫耀的最新兵器。跟之前的鱼雷不同,基本上在海上看不到航迹,炸药量也多很多。一定能大幅提高驱逐舰的攻击能力。
高雄等到阳炎的兴奋心情平复下来。
“但是,电波申请却没有获得通过。数量太少了,没办法都分配给每个驱逐舰。”
阳炎有点失望。其实她也猜到这个结果了,能拿到新兵器已经算不错了。
“总之,你们要忍耐一下。这次的作战已经投入大量预算和资材。”
“是……”
这时,门口打开了,有舰娘走了进来。是航母和战舰们。她们要在出击前给自己鼓劲。
就在这时,阳炎站了起来:
“谢谢款待。”
“你应该多吃一点。”
“我已经饱了。”
她已经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她自己点的苹果汽水反而没喝完。
高雄还没吃完,还坐在原位上。
“我刚才所说的话,就算不能跟爱宕爱一起,我也想为了自己的舰队而努力。为了大家而努力……当然,不知火也是这么想的。”
“不知火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向高雄和凤翔道谢后,阳炎就离开了。
外面的世界静悄悄,黑暗一片。一轮明月挂在天空。阳炎稍微伸了个懒腰,就看着港口外的海面。
说起来,“不知火”这个名字就是指夏夜的海市蜃楼。
“……真是个好姑娘。”
凤翔边冷酒边说道。里面的座位上坐了许多人开始饮酒。她的任务就是提醒舰娘们别喝得太多,以免第二天宿醉。
高雄回答道:
“大家都是好姑娘。”
“我在第一线的时候,希望有更多杀戮。我不断摸索与深海栖舰战斗的方法……现在想来,真的很乱来。”
“但你们拼命取得的数据,却造福了后辈。要是没有你,航母连舰载机的发航都做不到。”
“只要我能做出一点贡献就满足了。”
酒瓶和小酒杯就放在托盘上。
高雄伸手帮她拿过来。
“那支驱逐队的舰娘们都太直了,经常让人头疼。但有时我也会羡慕她们。”
“任何人都会为值得守护的人努力的。我也有这样的回忆。”
高雄试着问道:
“……凤翔你也接受过改造吗?”
身穿和服的女性什么都没说,只是露出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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