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复活的皇帝-章节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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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halfgold
有个盒子。
形状基本就是个立方体,整体都是泛着光泽的漆黑色,在这之上像是星星一样镶嵌点缀着一些银色的光点。
初看给人以像是在黑曜石中嵌进去银的感觉,尽管这样却比纸还要轻。手摸上去的感觉很是坚硬,像是大理石一样。
少女手拿着这个盒子,环视了一下站在昏暗城堡内的伙伴们。
[——留在盒子里的石,也就是发生意外时候的备用。即使在和Caravan的战斗中有谁死了,也可以通过将其能力和记忆、意志寄宿到其他人身上,来防止我方的战斗力下降。关于这件事如果有反对意见或是疑问的话就请说给我听。]
穿着名为紧身连衣裙(dirndl)的低胸民族服装,少女用很是随意的语气这样告诉众人。
周围伙伴们的反应各种各样。
歪着头的人、沉思的人、不放在心上的人、眼睛发亮的人——不管怎样都没看见有人表现出露骨的厌恶。
在伙伴们中间,胖墩墩的“猫头鹰”举起了手。外表看起来就圆滚滚的很像猫头鹰。
[提问。我们能力的备用保存在盒子里面,让其他什么人来使用,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能力的使用者不就可以增加成两个人了吗?比如说我,现在的我和备用的我就可以有两个人了。不仅仅是这样,将我的能力再重新保存,然后再给别的人,就这样继续,根据情况可以有好多人——]
面对伙伴提出来的问题,“记录者”的少女摇了摇头。
[很遗憾,这并不是那么夸张的能力。首先,能够保存的石每人只有一个——今天保存过的明天再保存是可以的,这种情况下被覆盖的过去的石不会留存下来。可以这样认为,石也就是将各个人的能力武器化后变成的东西。虽然不能够复制,但可以不断的更换持有者,延续到后世——也就是这样的东西。还有只要被保存的人还活着,他的石就不能够寄宿到他人身上的限制。]
同伴们中的半数以上,像是在掂量话中的意思而扭了扭头。本来不擅长这种复杂事情的人就很多。
不过,感觉敏锐的猫头鹰像是理解了一样眯细了眼睛。
[原来如此。原则上,每个人的石都是独一无二的吗——但是这个规则有点奇怪啊。被保存的人是死是活,这个盒子是怎么判定出来的?]
记录者露出微笑。
[啊,关于这一点还是亲眼看见比较容易理解吧。在这个盒子中,已经有了保存着“将军”的记忆和能力的石。就将这个取出来看看吧。]
她用两手捧着黑色的盒子,像是祈祷一样跪在地上。
[……里格尔多利库。恳请您的加护——]
小小黑色盒子的盖子依然是关着的。
但是就好像是穿过盖子一样,圆圆的好像被打磨过的紫水晶一样的石慢慢浮了出来。
然后这个石,就在记录者想要用手指捏住的瞬间,只留下一道光的轨迹就消失了。
像是被拉直的绳子一样笔直的光的轨迹,连接到了站在离开一段距离地方的穿着军服的年轻女子——“将军”的身上,淡淡的光芒过了一小会儿就消失了。
在稍稍响起的喧闹声中,直立着的将军发出了凛然的声音。
[正如同所看见的。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着被保存的本人,石在被取出的瞬间,就会化作光回到那个人那里。经过了好几次的实验,关于这一点实在是没有办法。]
用充满理性的声音说话的少女,是侍奉皇帝普洛斯贝克特的心腹之一。
虽然出身军阀贵族,但有着在双亲死后,被亲人强逼着和厌恶的对象结婚的情况下,杀了对方后逃亡的过去。
有着学识和才能,战略眼光也很优秀,如果是在合适的大环境下的话应该能够成为出色的军人,但在这个时代想要以女子之身进入军队是不可能的。在这此之前作为罪人连能够去的地方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被皇帝普洛斯贝克特收留了。
在这个城堡中的人们,或多或少都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内情。
关于这一点记录者也是一样的。
一直旁观着的“欺诈师”,稍稍举了下手后就发言道。
[刚才的是那样的吗。是因为像磁石一样有着互相吸引的性质吗?]
他是白发的温和老绅士。和皇帝普洛斯贝克特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朋友,在同伴中间也是资格最老的一个。基本一直都穿着礼服,面对谁都会给人毫无隔阂的亲切感。
记录者对着他耸了耸肩。
[与其说是磁石——还不如说本来石和保存者之间,就被看不见的联系紧紧的连接在一起一样。即使是我也没有切断这个连接的能力。或者也能够这么解释,放进“玛丽安的宝盒”后看起来好像分开了,但实际上却还是一个整体。当被保存的人迎来死亡的时候,这个连接才会断开,这样石才能够寄宿到其他人身上……也就是说并不是里格尔多利库在判别人的生死,而是本人的死,是断绝和石之间联系的唯一手段。
欺诈师“嗯”了一声。
[关于这一点已经试过了吗?也就是……在保存过石之后,故意让那个人死亡来实验过了吗?]
记录者摇了摇头。
[没有。很可惜这都只是我的推测……比起这么说,应该说是里格尔多利库教授的法则。我相信应该能够成功,但现在也拿不出能够让大家接受的成功例子。如果没有什么人战死的话也就没有办法验证——]
从大厅的一角,传来了“猎犬”冰冷的声音。
[从Caravan那边抓个异能者过来实验怎么样?很简单吧。只要有命令的话,抓个人这种事我去去就行了。]
虽然伪装成了好像是干农活的人的样子,但猎犬的战斗能力很强。鼻子灵敏的基础上,因为不需要武器所以有着很容易让人大意的优势。
可是记录者立刻否决了他的提案。
[这不行。我想让留在这个盒子中的都是“同伴们”的。一但被保存成石,虽然只要在盒子中就会一直沉睡,但想要随意消除却是办不到。石就是“记忆”——人类的回忆不也是,能够自然的忘却,但如果想要故意忘记反而忘不掉吗?留在盒子中的“石”不会自然消失,我也没有消除它的能力。在遥远的将来,里格尔多利库如果死掉的话会一同消失吧,所以盒子中保存的能力我想要严格把关。这是我的任性。]
记录者的话中充满了决意。
听完说明,拳斗士的青年眯起了精悍的目光。
[记录者本人都说没有实验的必要,这样就行了吧。本来就不是坏事情。战斗在最前线的我死亡的概率很高。虽然没有白白送死的意思,但假如我死了以后,别的什么人能够继承我的能力和意志——那个人能够为了“皇帝”战斗的话,正是求之不得。我参加。]
靠在墙上的青年骑士笑眯眯的笑着。
[拳斗士先生还尽说些不吉利的话……不过,我也参加。因为想到对我又没有什么坏处,死后还能够为大家起到作用。比起这个——你是想要建立千年王国吗?这样的话即使寿终正寝,只要还存在里格尔多利库的异能者,就可以将自己的意志传给下个世代了吧。]
裁缝的少女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这就有点讨厌了。我的心和记忆都是我一个人的东西。我的能力是通过“记录者”从里格尔多利库那里得到的东西,如果是当作死后归还的话还可以接受——留下记忆和意志这种事情还是放过我吧。谁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这种反应也在记录者的预想之内。
将军手指划过自己的头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作为实际问题——记忆和意志是否保存本人是可以选择的,本来不能保存的情况也有。记录者,是这样的吧?]
记录者慢慢的点了点头。
[是的。举例来说的话,就像是药物容易起效的体质和不容易起效的体质一样,关于石的保存也有适应性的问题。关于这点不实际试过是没办法知道结果的,倒是“不留下记忆和意志”,实现起来反而简单。在仪式中我只要省略一些步骤就行了。关于这方面可以按照各自的希望,石在后世寄宿的“宿主”的适应性和性格也影响到这些——哎呀,除了留下能力以外,不成功反而正常如果能够这样想的话我会感到很感激。]
说完这些,记录者留下时间给站成一排的众人思考。
在同伴们的中间,和记录者同世代的“女王”说道。
[记录者和将军的实验我也在场,看起来没有危险性。说是仪式,也就是记录者操控里格尔多利库,让对象和“里格尔多利库的梦境”接触而已——和授予能力的时候基本一样。只不过这回,为了容易读取记忆和意志,在梦境中会在各人的面前出现关系很深的人物。比如家人、恩人、友人、恋人、单恋的对象等等——我的话出现的是普洛斯贝克特大人。]
穿着鲜红裙子的少女,坐在长椅子上缓缓啜饮着红茶。
那优雅的举止虽然和城堡的气氛很合,但在周围穿着普通服装缺乏统一感的同伴们中间却是格外明显的不一样。
她是真真正正的王族。当然不是真正的女王,但即便王位继承序列很靠后也是受人敬仰的公主殿下。
和皇帝普洛斯贝克特相遇,由于太过仰慕他而舍弃了自己的地位,但她的高贵却没有丝毫衰减。
[——梦中的我,有没有对你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宝座前有着三段较短的石阶。
正中间坐着的老人,发出了低沉充满威严的声音。
皇帝、普洛斯贝克特——
随便束起的银色长发,温和沉稳而又理智的目光,皱纹雕刻形成的轮廓深邃的脸庞,每一样都酝酿出和年纪相符的庄重气氛,但从那巨大身躯散发出的强力威压感却不是老年人所应该具有的。
记录者感觉他就像父亲一样。
将军从他身上看到了作为主君的领袖魅力。
女王憧憬他,拳斗士盲从他,说书人畏惧他。
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和蔼的上司,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温和的家人,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敬爱的主人,而敌人对他就像是面对魔王一样害怕。
不管怎样,他具有让所有人都能够直观的感觉到他是“在自己之上“的存在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这是从神群那里获得的特殊能力,还是仅仅可以认为只是自己的错觉,记录者也没有确实的证据。
她个人的推测的话,恐怕是前者——似乎可以感觉到能够影响到周围人的心理的特殊能力在发挥作用的样子。
不过,皇帝之所以是皇帝的能力并不是那样暧昧不明的东西。
看见他那等同神一般的能力的人的反应,分成三种。
在他面前拜倒,从他面前逃跑,以及将他视作危险而想要他的命——
普洛斯贝克特对于拜倒在他面前并遵从他的人很和善。
对于逃跑的人,视其危险性而将其追的走投无路后杀掉的事情也曾发生过。
然后,对于将他视作危险而想要战斗的人——包括他的亲人在内,毫不留情的一个都不放过。
这样毫不留情的方式促使了敌对方的团结,最终还产生了“Caravan”这样的组织。
现在的他们,正处于和这个组织交战的漩涡中。
在同伴们的注视中,皇帝维持着和蔼的目光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关于记录者的提案,我当然也赞成——但我并没有强迫你们的意思。本来就是能不能成功都不确定的事情,按照你们各自的想法来决定就行了。]
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他莞尔一笑。
[哎,看来并不需要我在说些什么,基本都在心中已经决定好了的样子——记录者,之后就交给你了。]
向着敬爱的皇帝,记录者露出微笑。
集结在皇帝普洛斯贝克特麾下的异能者们——他们绝对不都是善人,反而是轻视人命的人倒是有很多。各自都怀揣着内情,待在这里的动机或是理由每个人也都不一样。
但是,他们对于记录者来说,都毫无疑问的是“伙伴”。
她的一族,与始祖玛丽安的祖训一起,一直守护着寄宿在宝盒中的里格尔多利库。“记录者”这个名号,也是由这一族担负的职责而来的。
“收集造访这个世界的诸神的情报,记录下来,流传后世——”
女系传承的她的一族,包括她的母亲、外祖母和曾外祖母在内,都在可能的范围内完成了这个任务。
在这个过程中受到权力者庇护的情况也有,但兴亡盛衰是这个世界的常理,时代的变化有的时候是那样的无情。
在魔女狩猎的时代受到迫害,这之后也在各个国家间颠沛流离,在她母亲那一代得到了皇帝普洛斯贝克特的庇护。
由于母亲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病故了,她在还年幼的时候就继承了“记录者”的使命,在普洛斯贝克特等人的爱护下长大。
普洛斯贝克特麾下的异能者,大致可以分成三类。
首先是像皇帝和欺诈师一样,一出生就获得神群力量的人们。可是他们中的多数,都在和Caravan的战斗中失去了生命。
然后是第二类,通过前代“记录者”也就是她母亲,从里格尔多利库那儿获得异能的人们。比如猫头鹰、猎犬、狮子、水鸟、看守,比她年长的资格较老的成员都是这一类。
最后,从当代的“记录者”也就是她本人那里,获得异能的人们。比如拳斗士、裁缝、城主、将军、女王,虽然都是最近几年加入的成员,但可以说他们是现在的主要战力也没有问题。
貌似她和里格尔多利库之间的契合度更在母亲之上,通过她显现的能力会有很多更加强力的。
比如作为这一派的据点的这个“破镜之城”,就是扭曲空间让一个城堡随着城主的心意召出或收回的超越常识的能力
记录者现在的境遇可以说是没有亲人的孑然一身。
但是对于她来说,皇帝普洛斯贝克特和集结在这里的伙伴们,正是像亲人一样的存在。
心中强烈的感受着这样的关系——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意识到。
正因为是家人,所以即便意识到了错误,也无法离开——
她由于面对这样的现实而感到苦恼,是距离这一天并不遥远的未来的事情——
对于月代玲音来说,这实在是太过漫长的一天。
在中午之前还是这学期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
原本还以为会就这样过上普通的一天,但由于下午的补习而被叫到美术室——从这里开始,奇妙的事情就接二连三的发生。
出现在城市里的西洋风的巨大城堡。
看见这个影像后觉醒了奇怪的记忆和能力,开始争执起来的好友们。
知道了青梅竹马的库雷雅是奇怪组织的一员,然后被代理美术老师希崎心弥关进了画里面。
被放出来之后又在城市里四处奔逃,本来预定和库雷雅汇合的文槻综合医院却出现了变成“女王”的妹妹,坐着黑色老虎玩偶驾驭的马奔驰在大楼的侧面,最后还被飞在天上的戴着兔耳朵的少女弄昏过去。
从哪里开始是做梦到哪里为止又是现实,连这都开始分不清的完全不讲道理的事态,但令人感到遗憾的是这些貌似全都是现实。
而且最最不合情理的现实,就在当下,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静、静枝、姐……?]
冻结着的夏天的大海。
迎来夜晚的水门市港湾地区,被眩目的月光照亮。
将漂浮距离冰面高出稍许距离位置的“皇帝”的身姿纳入视野,玲音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她穿着围裙的样子,是在打工地方的红茶屋黑猫亭见惯了的。
光泽的黑色长发和充满纯洁感的身姿依然如故,然而她那冷静而透彻的表情却是玲音所不曾见过的。
十和田静枝,对于玲音来说并不单单只是雇主而已。
既是温柔的守护着玲音和香恋兄妹两人的姐姐一样的存在,同时也和羽矢多寿宗一样,是玲音打从心底里信赖的大人之一。
温柔清丽而又沉静,同时能够让人感受到其坚强内心的她,毫无违和感的契合大和抚子这充满了古风的词。
就是这个样子的她,现在——
作为复活了的“皇帝”,就在那里。
在说不出话来的玲音脑海的一角,记录者呻吟道。
(……“皇帝”的石——果然觉醒了吗。)
玲音无法做出反应。刺激着肌肤的寒冷,现在也感觉和自己没关系一样。
靠在身上的库雷雅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这片海……是静枝姐冻起来的吗?不会吧……这么夸张的能力……]
紧紧抱住玲音的手臂,她浑身都在颤抖。
另外由于静枝的出现而动摇的,并不只有玲音和库雷雅。
[……皓月!你这家伙,那天,你把她……!]
这怒吼的源头是羽矢多寿宗。
他用手盖住额头,鼻子皱起露出犬牙,用那险恶的目光瞪视着周皓月。
穿着白色旗袍的少女楚楚的微笑。
[是的,失踪事件发生的那天——我在红街招待了静枝小姐。告诉她说羽矢多先生有很重要的话要说,她就赏脸过来了,为此还不惜让店歇业……不过,我也没想到会是“皇帝”寄宿到她身上。]
好像很开心的回答着的皓月笑起来的样子,就好像是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小孩子一样。
另一方面,羽矢多面色沉痛的跪在了地上。
[……皓月……的确是这样的啊。你会确实的掌握别人的弱点——为了保护她的话,我就一定会成为你这边的人……是这么考虑的吧。]
面对像是在呻吟的羽矢多,皓月很是欢快的点了点头。
[是的。不过在此之前,预料之外客人的那边的少年和库雷雅大小姐就已经起到了这样的效果……这样的话,羽矢多先生就更加不会背叛了吧?]
通过两人的对话,玲音察觉到了羽矢多的立场。
(羽矢多叔叔……是被那个叫做皓月的女孩胁迫的吗?而且还是因为我们……)
即使不知道其中的详情,但从对话中还是可以做出这样的理解。
皓月将铁扇靠在脸颊边,歪过脑袋。
[要我来说的话,羽矢多先生反而应该为此感谢我才对。现在这样总比被迫分成互相敌对的人要好吧?而且——]
她像是看穿了羽矢多的内心一样声音沉了下去。
[只要静枝小姐自愿身处战斗的中心——“杀了我然后自杀,将麻烦的石集中到什么人的身上,逐渐的让这骚动终结”,这样的行动你也没有办法施行了吧?因为这样的话,就没有人能够保护她了。]
[……皓月……!]
羽矢多表情扭曲,手指用力的抓着自己的额头。
睁大的眼睛因为动摇而眼神飘忽。
玲音开不了口。他也是,现在更处于比羽矢多更甚的混乱思考中。
(香恋是“女王”……静枝姐是“皇帝”……而且羽矢多叔叔也是某个石的宿主……怎、怎么办才好,这种情况下……!?)
记录者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冷静,玲音!你应该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变化。找出里格尔多利库和宝盒,然后回收散落的石——只是这样而已。没有战斗和打倒谁的必要。现在静候脱逃的机会吧。”
(哦……哦!)
因为这些话而回过神来,玲音打起精神。
左右两边有库雷雅和香恋。即便没有战斗的力量,但因为状况的变化而思考变得迟钝的话也会牵连她们一起处于危险之中。
寄宿着皇帝的石的静枝,无视动摇着的玲音和羽矢多,和对峙着的穿着作务衣的男子开始了对话。
[翁居梦路——一百年前,我们输给了你吧?]
梦路皱起了鼻子。
[哎,就是这样的吧……不过还真是麻烦。前几天才刚和静枝见过面,而皇帝的话却有一百年没有见过了。明明是你想要确认羽矢多的平安,我才给你行了个方便的说……作为回礼却是这样,是不是也太过份了点?]
混合着叹息的这些话,与其说是责怪静枝,还不如说是在自嘲自己的愚蠢。
[至少让我先确认一下。现在的你究竟是“哪个”?十和田家的女儿静枝呢,还是从前和我战斗过的普洛斯贝克特——]
面对这样的提问,静枝用冰冷的表情淡淡的回应。
[我是——“皇帝”。]
对于这样的回答玲音感到了疑问。
好友英太郎和姬想华(译注:之前翻译成了“姬想花”,后来想了想还是“姬想华”比较正确一点,给作为读者的您增添了麻烦,在此表示歉意),即便觉醒了石的记忆,但还是将玲音和库雷雅当作“好友”来对待。
成为女王的香恋也是一样,她现在也还是将玲音当作哥哥来认识的。
(虽然说着那样的话……不过静枝姐,应该还是“静枝姐”才对。)
对于玲音这样的确信,记录者回应道。
“玲音,你的认识是正确的。但是——人类是会随着精神状态的变化,性格也会跟着产生巨大变化的生物。受到他人的过去影响的现在就更是如此。你妹妹对于杀人会感到[很舒服],毫无疑问是受到蔷薇之石的影响,之前在医院闹腾的狮子和拳斗士也是,本人应该都没有那么好战才对。弓箭手和猎犬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那是因为当时的弓箭手和猎犬都还算是比较有常识的性格所致——说句实话,我认为皇帝的意志和记忆所带来的影响,在所有的石中也是首屈一指的。现在的静枝……并不是你所知道的她。这应该从氛围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玲音咬紧嘴唇。
(饶了我吧!静枝姐她啊,可是本质上就是“温柔美丽会照顾人的邻家姐姐”这样,有着天然纪念物般价值的人啊。为什么这样的人,现在却偏偏变成了敌人的老大一样啊……!)
将内心抱头的他的苦恼放在一边,和静枝面对面的作务衣男子叹了口气。
[皇帝,吗……我知道了。就这么称呼吧。那么我们之间有交涉的余地吗?]
[是的,你和Caravan向我们投降的话,就可以避免无用的争斗。]
听到这样丝毫不加修饰的回答,梦路微微笑了起来。
[我投降的话,你就会杀了这具静枝的身体,然后让“皇帝”的石寄宿到我身上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是很看重这条命和这具身体——不过如果让你这样的家伙获得不老不死的能力的话,会给这个世界增添很多麻烦。这件事我还是想尽力避免。]
静枝视线冰冷的侧过头。
[我没有那样的打算。翁居梦路,你想错了。现在的我们有“石”——也就是说通过更换宿主我们可以一直存在。根本就不需要得到你的身体,现在的我们全员,都是即便现在的肉体死去还能够继续活下去的存在。过去的我,的确是在追寻你所拥有的不老的能力——但是现在的话,连这个需求都没有了。]
梦路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僵硬。
[……看来事态比预想中的还要糟糕。没办法了……喂,皇帝。想要让Caravan集体投降怎么说都是不可能的,倒是我这里有一个提议。对于双方来说应该都不是坏事。]
梦路将铁烟管的前端抵在了额头上。
[作为现状,石的宿主中不仅有被卷进来的一般人,Caravan的成员也有很多。对于我们来说就这样杀掉,之后也会难受。只要找到里格尔多利库和记录者就能够将石取出的话,那就更是如此了。]
(……哦?喂,记录者。那个大叔,好像是好人啊?)
对于作务衣的男子的话,玲音开始抱有了淡淡的期待感。记录者似乎一样,也在凝神倾听的样子。
[关于宝盒的事情,从留下的资料中也知道了一些。只要杀掉了你们石就会被解放,然后寄宿到附近的别的人身上。另外寄宿了两个以上的石的话就会精神变得不安定,三个四个的话就会错乱或是意识障碍,随着数量的增多会越发的更接近废人——也就是说,在你们像现在这样集中的时候一起杀掉,之后石就会集中到活下来的人身上你们就完了。这样的话,被害者就可以局限在在场的这些人这样的范围里——]
在旁边听着的将军周皓月眯起了眼睛。
[真是很有Caravan风格的绝妙的主意。能构成威胁的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力排除——这种暴力的思考方式,我也最喜欢了。]
对于危险的意见发表了危险的感想,梦路对此皱了皱鼻子。
[所以说不要急啊。为了防止这种蠢事发生,我特意作为交涉人出现在这里。如果放着现在这种情况不管的话,我们那里的笨蛋们说不定就会拿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出来了。]
他在瞪了皓月一眼之后,将视线放回了静枝身上。
[……皇帝,为此我有一个提议。在找到“记录者”和“里格尔多利库”之前,双方都尽量避免战斗怎么样?也就是说——想要就战争的规则进行交涉。最终的战斗是不可避免的,比如说我们这一边掌握了记录者和里格尔多利库的话,就可以从作为俘虏抓起来的家伙身上将石取出来,然后让他回归原来的生活。而你们那边得到了记录者的话,就可以自由的取出和放入石,人才管理变得更加便利。在这样的状况形成之前,互相之间都不能够袭击逃跑或是普通生活着的人——只有和里格尔多利库以及记录者有关的争夺战,才能够有限度的允许战斗发生。这就是我的提议。]
玲音不禁由于感叹而呼了口气。
并不是对于他的提议本身感到钦佩。而是对于能够将这太过想当然的提议,就像是正确言论一样自信满满说出来的粗神经感到钦佩。
理所当然似的皓月笑了起来。
[就算是想要拖时间,也不用提出这么愚蠢的提议……梦路先生,你变得更加年老昏聩了。连这样的谎言都说出来了,就这么想要暗算的机会吗?让我们大意,然后找机会先杀掉像是皇帝和女王或是我这样的干部吧。或者说,是想要偷偷的抓到里格尔多利库和记录者后进行研究的时间吗……]
梦路摇了摇头。
[并没有这样深层次的理由。而是出于更加单纯实际的原因。很抱歉是我们这边的问题——对于这一次的事件应该怎么应对,Caravan内部的意见也产生了分歧。通过交涉能够得到更多思考的时间的话,那帮家伙也多少会冷静下来吧。至少也要一周或两周的时间,附上时间限制也没关系。在进入全面战争之前给点时间吧。]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真挚的感情。
而且他提议的内容,也符合玲音的希望。
“嗯……不错。我们也需要时间来找出里格尔多利库。不管是哪方势力找到了他,能够和里格尔多利库进行意志交流的基本上只有我——在此之前能够避免战斗的话,就不会无意义的增加受害者。之后就看皇帝怎么应对了……”
记录者的话中充满了肯定的意味,但同时又相反的蕴含着不抱希望一样的意思。
就在玲音询问理由之前,静枝——“皇帝”用平稳的声音开始说道。
[我当然能够理解现在的Caravan并不团结这回事。但是,梦路先生——话说你所知道的“皇帝”,是你这样耍小聪明的交涉可以行得通的人吗?]
梦路表情僵硬。
静枝继续用淡淡的语调,说着充满暴力的话语。
[——必要的东西用力量来得到。击垮阻碍的人,追杀逃跑的人,彻底的蹂躏不愿遵从的人——这才是皇帝普洛斯贝克特的霸道。神授予我等的力量,同时也是神的意志。好不容易才被授予的这份加护,不去使用就是对诸神的亵渎……我们会最大限度的活用这份力量,计划给这个世界带来由异能者建立的为了异能者而存在的秩序。作为以这样的方针来行动的我们的对手,你竟然想要尝试就“战争的规则”之类的,渺小的怎样都无所谓的东西进行交涉吗?]
玲音说不出话来。
虽然声音本身不自然的很平稳,但这样残酷的话,很难相信是从那个温柔的静枝嘴中说出来的。
(稍、稍微等等!再怎么说这也太奇怪了吧!就算是体内有皇帝的石,那是……那样的话,静枝姐不可能说的!)
妹妹香恋就算是寄宿着女王和蔷薇的石,还是将玲音当作哥哥来认知。
猎犬的英太郎和弓箭手的姬想华也是,虽然对于和Caravan的战斗很积极,但对于玲音和库雷雅也还是当作好友来认真对待。
和这些例子比起来,静枝的变化明显过度了。以前她的柔和的氛围现在是一丁点也感觉不到。
记录者低声说道。
“皇帝的石是……特别的。并不是我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而是他无论能力还是精神力都异乎寻常。被保存的石当然也会受到影响。说句心里话——他究竟是不是人类这一点,我都没有确证——”
因为紧张玲音脸颊抽搐。
(喂喂……不知道是不是人类,也就是说……)
“……抱歉,说了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当然他是人类。本来他就是寿终正寝的。更准确的说,他是在Caravan的像是骚扰一样的长期战斗中,由于衰老而心脏病发作然后就——也就是说是由于操劳过度而自然死亡的。”
(这个……怎么说呢,很没有最终Boss风格的死法啊……?)
对于玲音很是直接的感想,记录者又叹了口气。
“这也从反面说明了,以当时的Caravan的战斗力,用这以外的正常手段连和皇帝正常较量都做不到。这也正是……真可以说是远超常人的强大。恐怕皇帝在所有的异能者中也是破格的存在。虽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异能者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但看皓月那从容的样子,能够和皇帝匹敌的人恐怕是不存在的吧。保存下来的石也和其他的石不在一个级别。也就是说——能够更加容易的使宿主的意志和性格产生更大的变化。”
听着记录者的看法,玲音呆呆的看着恩人。
漂浮在海面以上位置的静枝,悠然的俯视着梦路。她的表情中没有嘲讽没有从容没有愤怒,唯有空虚的氛围飘荡在周围。
[——翁居梦路。我们和你们之间能够交涉的余地,只有“投降”和“战斗开始”而已。当然,就算不是Caravan全体的意志也没有关系。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选择吧。首先,你个人是怎样打算的——请说出来让我知道吧。]
用铁烟管敲击额头,梦路低声沉吟。
——不知为何再也忍不下去,玲音不禁当场站了起来。
Caravan一方和普洛斯贝克特一方,两边的人都将视线集中到了他身上,但他却完全没有在意。
没有来得及整理思路,话就很自然的从嘴里说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静枝姐!皇帝什么的、普洛斯贝克特什么的、Caravan什么的、异能者什么的,那些东西现在看来不都是怎样都行的吗?普通的过着每一天,认真和平的生活着,不就足够了吗。过去某人的记忆啊怨恨啊什么的,背负着这样的东西去战斗……实在是太蠢了。噩梦啊,这都是——]
声音变得有些嘶哑,用力握紧拳头。
静枝脸色不变,用冰冷的声音回应插进来的玲音。
[……你是“占星术师”对吧。即便不是当时的同伴,但看在你是女王的哥哥的份上会好好的对待你。你也一起来吧。如果不打算过来的话——就离开这里吧。]
玲音脑海中的一角,突然传来记录者困惑的气息。
没有去管这些,他更是说道。
[两个都不要,静枝姐。我是不会用“皇帝”什么的来称呼你的。刚才,那个穿作务衣的人也说了。人无论变成什么样,都不会成为自己以外的其他存在……你既不是皇帝也不是普洛斯贝克特。你是漂亮的、温柔的、会照顾人的、稍微有点天然的黑猫亭的静枝姐。至少在我的眼中——即便现在也看不出除此以外还会是什么。]
待在两边的库雷雅和香恋,各自抱紧了玲音的手臂。不过,其中所包含的感情却相差甚大。
[玲音……]
[哥哥,不要说这种话。求你了过来这边吧。我啊,如果没有哥哥的话……会坏掉的……]
库雷雅声音中的是同意的意思,而香恋的声音则回响着恳求他回心转意的心意。
缠着他手臂的香恋那悲伤的表情,看得玲音实在是心痛。
(要尽快将石取出来,让她……变回原来的香恋。)
像是给他这样的决意泼冷水似的,记录者弱弱的小声说道。
“……为了慎重起见先说清楚,精神不安定是石造成的,但对你的好感可是之前就有的哦?现在只是因为石的影响而无法抑制了而已。”
玲音脸颊抽了抽。
(……记录者小姐。本来事情就已经很麻烦很麻烦了,这种时候不用这么落井下石也可以的吧……)
“…………抱歉,刚才的是我不对。”
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的静枝的冰冷视线、旁边靠在身上的香恋的炙热视线、再加上由于担心和不安而动摇的库雷雅的视线,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无情的加速着玲音的内心疲劳。
朝着快要膝盖发软倒下来的玲音,周皓月楚楚微笑着。
[占星术师先生还真是说得轻松啊?只要你还是石的宿主,我想你也应该是“我们这边”的人才对……那么,遵循皇帝的意志。既然交涉已经决裂,那么趁这么难得的机会,就让我们将梦路先生抓起来吧。]
皓月用铁扇指向梦路。
他退后几步同时说道。
[不好意思,我姑且还有要做的事情。所有人,快从这里撤退!要命的家伙就不要靠近我!]
梦路从作务衣的怀中,取出了装满了黑色液体的塑料瓶
立刻,羽矢多刷的变白。
[难道说……!皓月,让周围的人都退下!梦路先生打算在这里使用“腐食”的力量!]
听到这样的话,玲音身边的库雷雅身子一颤然后缩了缩。
没有询问她理由的余裕,梦路就已经打开了塑料瓶的盖子,将装在里面的黑色液体都泼洒到了周围的地上。
就在玲音以为会产生毒气而调整姿势做好应对的时候,铺装路面上和液体接触的部分随着白烟开始蒸发。
现场的空气随之一变。
(酸、酸吗?话说,到底有多强力啊……!不应该连塑料瓶也溶解掉吗,那样的话!?)
脑海的一角响起了记录者发颤的声音。
“不,那不是药物那么简单!恐怕是由神群而来的能力吧。那个液体,是活着的!”
[诶?]
在不禁发出声音来的玲音的视野中,被泼洒的黑色液体四处跳跃移动的同时,总量也在成倍的增加。
小小的塑料瓶一瓶的量的液体,变成了像是打翻的水桶倒出来的量,不一会就变成了汽油桶一般的量,再之后就好像是水管破裂后地下水溢出来一样的势头开始猛增。
仅仅是过去了几个瞬间,在逃跑的梦路和皓月他们中间,就形成了由于柏油路被侵蚀而产生的鸿沟。
这鸿沟,就这样成为了阻挡追击的境界线。
咕嘟咕嘟的沸腾着,黑色的液体形成了齐腰高度的波浪,就好像是地下水涌出一样以爆发性的势头不断增殖。
“玲音,再离远点!那东西很危险!”
用不着记录者说,玲音就和周围的宿主们同样的往后退。
小跑着逃离的梦路头都不回。
举起铁扇,皓月叫道。
[枪士!射击!]
穿着袈裟的年轻和尚,单膝跪地举起毛瑟枪。
之后射出的子弹好像是石头或者是水泥的碎片,还没有能够击中梦路的后背,就在从黑色液体冒出的浓烟中像是入浴剂一样的化掉了。
[那、那是什么啊,那个!?好可怕!]
面对动摇的玲音,就在旁边的白衣青年啧了一下后回答道。
[“微小者们的王,帕斯米欧”——这是那异能者操纵着的“帕斯米欧的军队”。无论是铁还是石头,当然也包括人体,都能够腐食殆尽,能够爆发性增殖的神群由来的微生物……稍微碰到一点就完了,会被缠上然后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这个医生的名字是神竹。玲音他们,第一次被皓月抓住的时候也在现场,但听他的话可以知道,应该在成为宿主之前就和Caravan有关系。
[也、也就是说,像是生物武器或是化学武器那样类别的能力吗……?]
[大致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和生物武器不同的是,可以通过异能者的意志在某种程度上进行控制。话虽这么说,但也只是能够进行像是前进的方向,或是侵蚀的发动和停止这样的粗糙的控制的能力……在发生乱战的现场大规模的使用的话会将自己人也卷进来,所以只要有“有效果的人质”在就不怎么可怕了。]
神竹用眼镜深处的锐利视线瞥了库雷雅一眼。
将军周皓月也是将库雷雅当作人质,看来她的伯父貌似是很有权势的人。
(但是我还没有和她的伯父见过啊……)
“文槻这个姓氏我的记忆中也没有。皇帝逝去之后,和Caravan合并的势力吧。但是……她好像是在纠结些什么吗?”
旁边的库雷雅脸色发青。
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用力紧了紧,玲音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库雷雅,慢慢的深呼吸。肩膀也放松。那个黑色的液体是和你伯父有关系的人的能力吧?那样的话就不会过来这边的。]
库雷雅屏住呼吸。
不安的张皇失措的她交织在胸前的手指用力握紧。
[玲、玲音……那个……那个是……那个……怎么说呢……]
和苦涩的库雷雅的低声话语完全没有关系,从烟的对面响起了梦路的声音。
[趁帕斯米欧的军队阻挡住他们的时机,所有人,快撤退!对方的危险你们已经充分的了解了吧!]
劣势明显的Caravan那边的人员,已经从各个地方开始了撤退。
做出应对的是皓月的指挥声。
[避开腐食的同时开始追击!可能的话只有梦路翁一定要抓住!]
本人也知道这很难做到吧,从声音中完全感受不到之前的从容。
黑色的液体继续爆发性的增殖,同时阻挡住了宿主们的前进道路。原来还是像蛇一样的翻滚,不一会变得粗得不要说是巨蛇了,像是小河一样粗的阻塞住了道路。
[……将军。没有追击梦路的必要。比起这些,借此机会让我热一下身,也当作是向Caravan打声招呼吧——大家都请后退。]
从玲音的背后,传来了像是耳边低语般的声音。
浑身一颤回过头来,看见的是静枝正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静、静枝姐……?]
没有回应。
她将纤细的右臂,抬到水平。
转瞬间正面的空间就笔直的裂了开来。
[……哈伊?]
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而动摇的玲音的面前,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就像是照片裂开来了一样,裂缝的对面可以看到让人联想到银河的群星的光辉。
同时大气开始震颤。
从裂开的空间中吹出的风形成了小规模的龙卷风,将黑色的液体卷了进来。
连柏油路都可以腐食的凶恶的微生物群,转瞬间就被卷进了龙卷风中,龙卷风就这样朝着Caravan的人追去。
与其说是消灭不如说是移开,但不管怎么说眼前的威胁暂时是没有了。
玲音脸颊抽搐。
(诶?那个……?记录者,“皇帝”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因为把海面冻住了,原本还以为是操控冻气之类的能力呢……?)
意识到的时候,夜空中已经布满了红黑色的云。
还没有等到记录者回答,从云层的各处就开始有紫色的雷光纵横其间。
轰响的雷鸣支配着四周,同时从宿主们那里响起了喝彩声。
与惊慌失措的玲音相反,皓月和香恋仰望被雷光支配的夜空,就像是在观赏烟花一样陶醉的眯起了眼睛。
玲音的脑海中响起了记录者沉痛的声音。
“——皇帝的能力,是从名为『驶向彼方的船夫-留迪艾』的迷宫神群那里得来的。过去被误解为是操控气候和雷的能力,被东洋圈的异能者称为『候帝』或是『雷帝』而被畏惧着……其本质是,能够自由的打开连通异世界的大门的能力。”
(连通异世界的……大门?)
对于这预想外的答案,玲音感到了困惑。
就在解说的过程中,复数的雷电就好像是蜘蛛网一样在上空交织,从交错的部分连续不断的产生轰向地面的雷击。
这些变化太过突然又太过激烈很难用自然现象来称呼。从那些雷电凶恶的紫色可以看出,这和玲音所知道的地球上的气候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记录者称赞似的低声说道。
“……普洛斯贝克特制造空间裂缝,将异世界发生的自然现象召唤到这边,还能在某种程度上进行操控。比如将能够把海冻起来的冻气流入海中,召唤异界的云让闪电像雨点一样下下来——其他还有能够覆盖整个都市的巨大龙卷风,或是能够溶解钢铁的硫酸雨、接近音速的疾风,这些超常的现象都能够自由自在的召唤到自身的周围。虽然每种都只能够进行大致的操控,在乱战中想要针对某个特定的个人进行攻击很困难,但是进行大范围的无差别蹂躏却没有任何问题。说一下我个人的看法的话……这个能力已经可以说是一只脚踏进了神的领域。”
玲音全身都在冒冷汗。
(不不不!再怎么说这也太不合理了吧!这到底是有多作弊啊!?)
如果记录者的话都是事实的话,恐怕就算是近代武器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战斗机会被巨大的龙卷风阻挡,战车会被硫酸雨溶解,潜水艇会被冰封在海里动都动不了。
“皇帝所打开的异界之门是彻底的单向通行。能够从对面召唤自然现象,但这边世界的东西却不能够去对面。但是——这也就意味着,可以活用这个裂缝,将它当做[绝对之盾]来使用。子弹炸药或是导弹这一类的东西基本都能够防御。至少就我来说……完全想象不出皇帝会因为除了寿终正寝以外的理由而输掉的样子。”
玲音说不出话来,只能够凝视着寄宿着皇帝之石的静枝。
击退连柏油路面都能够腐食殆尽的凶恶微生物的她,在连续不断的激烈落雷中,在原地像是祈祷一样的双手握在一起。
[——船夫留迪艾。对这不净之地,用你的加护——]
冻结的海面裂了开来。
与此同时产生的多个龙卷风,席卷着碎冰朝着码头一起登陆。
在龙卷风中化作钝器的冰块破坏着整齐建造的仓库,朝着撤退中的Caravan的人们进行追击。
被风吹起的屋檐遭到雷电的直击,造成的碎片都飞到了玲音等人的周围,附近一带呈现出了大灾害的惨状。
完全将呆愣住的玲音扔到一边,宿主们继续喝彩着。
朝着撤退中的Caravan的人员,异界的雷和风毫不留情的进行追击。
有人没来得及逃跑而被雷击中倒在了地上。
想要庇护同伴而被冰块砸碎的人,想要逃跑但被风追上的人,腿软而坐倒在地上被坍塌的仓库压在下面的人——无论是哪样,都是单方面的凄惨的毁灭景象,就展现在眼前。
这无情的行动,和平日里温柔的静枝的形象,玲音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再一次,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静枝姐,请住手!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吧!?]
妹妹香恋和库雷雅,就好像是事先约好了一样想要抓住玲音的双臂。
然而摆脱掉她们的制止,他从背后追上静枝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到这里为止都僵在那里的羽矢多寿宗,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似的喊道。
[……玲、玲音!?住手!她和平时的她不一样!]
玲音头都没回的回应道。
[请不要连羽矢多叔叔也说这种荒唐的话!不管是石的宿主还是别的什么,静枝姐就是静枝姐不会错!这样温柔的人,不能够再让她做出更加混蛋的事情!]
十和田静枝并不仅仅是打工地方的店长。
本质就很温柔而且会照顾人的她,经常会关照玲音和香恋。由于平日里很忙碌的羽矢多很难见到,所以身边的能够交谈的大人基本上就只有她。
不想看见这样的她就算对象是敌人也是在凌虐别人的样子。而知道这是被石操控的结果就更是如此,急切想要制止她。
(这个人……不可以被卷进这样荒唐的骚动中!)
这同样也是对于其他众多的宿主们说的话,但是静枝和“皇帝”的这个组合却是特别的没有办法容忍。
玲音绕到了静枝的正面,摇着她的肩膀。
[静枝姐!请停下来不要战斗!你是……!]
用特别温柔的视线看着玲音,她用几乎被雷鸣声完全覆盖的声音的说道。
[……请不要妨碍我,玲音。放着Caravan不管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到。]
[这是“皇帝”的意志吧!?静枝姐是……!]
静枝——像是感到困扰的样子,轻轻的抚摸着玲音的脸颊。
[——不,我也是……想要毁灭Caravan。]
[……诶?]
玲音怀疑自己听错了。
静枝的眼眸朝向虚空。
[我讨厌Caravan。非常讨厌。杀了母亲,还以我为人质逼迫父亲遵从他们……吞食着很多人的人生,然后还像是理所当然一样的继续暴走——玲音,你不知道。Caravan本身也好,所属的人们也好——虽然并不都是坏人,但就是因为坏人们掌握了强大的权力,普通的人们如果不遵从他们的话就没有办法活下去。现在,如果没有人去毁掉它的话……总有一天会变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玲音做不出反应。
抬头看见的这张脸说到底还是静枝的,但却带着和平时的她明显不一样的决意。
在说不话来的他的脑海中响起了记录者的呻吟。
“这个少女所怀着的潜在愿望,和皇帝的石产生了共鸣吗……无论你说些什么,在取出石之前想要让她回心转意都是不可能的吧。就算是原来的她对于自身还有些犹豫,皇帝的强烈意志也会在后面推她一把。”
从困惑着的玲音的背后,伸出了纤细的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啊,行动有些突然而比较显眼。能不能请你安静一段时间?]
闻到飘荡着的魅惑甜香,玲音毛骨悚然。
将军,周皓月——
回响在耳边的声音虽然柔和,但听起来却像是肉食动物在猎物面前用舌头舔嘴唇一样。
玲音回过头来的时候,正面就是她端正的脸庞。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渐渐就要被跨越。
[咦……!]
“糟糕!会被将军的能力操控……!”
将军所拥有的特殊能力——就是通过将例如唾液、指甲、头发之类的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让对象吞下去,就可以任意的操控那个人。
就在魔性之吻还有几毫米的距离的时候,另外有人用手制止了皓月,接着又有人用手从背后将玲音拉倒在地。
危机时刻坐倒在地的他的头上的是,表情认真的库雷雅和香恋。
[……皓、皓月小姐,请不要出手——]
[……将军,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意识到的时候,他正被包括泰然而立的静枝在内的四位少女围着。
玲音依然维持着坐倒在地的样子脸颊抽搐。
(……呜哇。被这么多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们围着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啊,说不定是个很不知足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开这种玩笑的你的这份从容,我也想好好学习一下。不过,现在可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
用不着记录者提醒,玲音就慌忙膝盖着地的起身。
[稍、稍微等等!库雷雅和香恋冷静一下!然后那个,皓月小姐,实在是对不起!我啊,因为是处男所以对这种展开不是很习惯……!]
就算是遇到这样不讲道理的事情,直接迅速的道歉就是他的处事方式。
皓月笑眯眯的俯视着玲音。
[感谢你提供贵重的个人情报。不过我这个人啊,被人挑衅就一定会还回去——做买卖信用是最重要的对吧?]
皓月铁扇闪过寒光。
玲音就像是弹簧一样弹起来的势头站起身来,插进了库雷雅和她的中间。
间不容发的,侧头部就遭受了猛烈的打击。
[咕……!]
视野剧烈忽明忽暗,由于冲击脸朝向了旁边。
勉强没有倒下来并不是由于用毅力坚持,而是由于背后库雷雅的扶持。
[玲、玲音!?]
[哥哥……!]
由于左右耳边响起的尖声悲鸣,总算是维持住了意识。摸了下被殴打的侧头部,有着湿漉漉的血的触感。
无视这些,玲音朝着皓月不断的低头道歉。
[呀,实在是对不起!这两家伙之后我会说她们的,这里就请宽大的处理——啊,扇子脏掉了。]
用手帕擦拭被自己的血弄脏的铁扇,他用尽全力撑起笑容,同时将库雷雅和香恋推到自己的背后制止她们。
而皓月则是用浮于表面的笑眯眯的笑容回应。
[……失礼了。我原来只是想要从大小姐的鼻子前面擦过的而已……你和羽矢多先生很像。对于亲近的人受到伤害很敏感,但对于自己被伤害却不在意。无视无聊的自尊,最优先的考虑应该保护的对象的事情——在车中被头槌的时候是吃了一惊,你比看起来的更加诚实而又狡猾,胆子也很大。]
玲音在留着冷汗的同时呵呵傻笑。
[并、并不是这样的哦?之前在车子里的那件事,我也感到自己干了蠢事而有在反省……]
皓月的视线,想要朝向玲音后面站着的库雷雅。
玲音突然像是身体不稳似的将身体挡住了视线。已经不想让库雷雅进入皓月的视野。
这个时候,一只菱角分明的大手抓住了玲音的肩膀。
并不需要抬头看,就可以从那巨大身躯释放出来的存在感知道是谁在旁边。
[……皓月。这是最后的警告。不要对他们出手。如果不能够遵守这个约定的话——我就要和你拼命了。]
压低的声音中已经蕴含了杀气。
监护人,羽矢多寿宗——
虽然很感谢他的帮助,不过对于至今为止都不知道的他的另一面,玲音感到了毛骨悚然。
由于外表一本正经的看不出来,但其实他为人温厚和蔼又会顾忌他人。这份认知本身现在也没有改变,但却不得不意识到在名为“Caravan”的组织中他有着另外的一面这一点。
察觉到皓月想要说些什么的玲音,由于害怕事情变得更复杂,慌忙开口说道。
[那、那个!话说你看,Caravan的人们好像几乎都撤退了……那个梦路先生也是,好像逃走了哦?]
玲音手指指向皓月的身后。
然后就在皓月回过身去之后,和他所说的相反,视野的一角突然出现了异样打扮的人影。
没来得及逃跑的Caravan的人员——当然不是。
身高矮小,但却肩膀很宽,总感觉有些不平衡的体型的男子就在那里。
戴着像是模仿鸟一样的、嘴部突出来的假面。有点像是雅乐中用到的迦楼罗的假面,但造型要更加简单,让人联想到廉价质朴的民间工艺品。
穿在瘦小身体上的白色装束,装备在手脚上的金属制的防具,两样都是古色古香,至少不是走在大街上能够看到的穿着。
手还指在那里的玲音僵住了。
[……那是什么啊?鸟的面具……?]
因为太过奇怪而缺乏现实感,他就这样对于龙卷风和落雷完全没有感到害怕,悠然接近过来。
在注意到他的其他宿主们的讨论声中,皓月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哎呀哎呀——已经来到了日本了啊。“燕人”张燕……]
皓月打开铁扇,遮住嘴巴。
羽矢多紧紧的抿起了嘴唇。只要看着他紧张的表情,就可以很容易的知道对方的实力强劲。
皓月很开心的低声说道。
[已经以Caravan为目标展示过了皇帝的力量,原来的预定是差不多可以撤退了——但难得大老远的来这么一趟,就稍微玩一玩吧。]
虽然说这嘲弄似的话,但这声音却蕴含着不相衬的尖锐气魄。从“张燕”这个中国风格的名字来看,应该是和她有很深关系的人吧。
玲音向脑海中的记录者询问。
(逃跑的机会……会有吗?)
“没有勉强行动的必要。不过——做好准备这一点我也赞成。从看到这样的惨状还一个人过来这一点来看,无论怎么想都不是寻常人。”
玲音微微点了点头。
和Caravan的异能者以及宿主们不同,现在的自己基本上完全没有战斗能力。这样的自己其实并不能够做到什么,不过靠在背后的库雷雅和香恋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得不守护好。
现在就应该慎重的观察事态的发展,等候机会——在这样下定了决心的瞬间,即使是在这样的状况下,玲音的内心也稍稍的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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