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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归来者们的忧郁-章节

“关于水门市红街附近发生的集体失踪事件,现在还没有任何确实的线索。包括还未能够确认的案例在内,目前行踪不明的还有三十三人——实在是一件充满谜团的事件。”

“是啊。不管男女老幼,不管是学生、社会工作人员还是其他各种各样的人,都在水门市中心一定范围内,在差不多相同的时间带,突然失踪。考虑到失踪人数和发生范围,不可能是单纯的诱拐或者绑架——似乎还有亲眼看到有人突然消失的这种超自然现象的流言。虽然再怎么说这些流言也不可能是真的,但是这件事情还是留给人不可思议的印象。”

“另一方面,当初被认为行踪不明的人员中的二十人,分别在市内的不同地方被发现,现在已经被保护起来。现在,虽然警方还在继续调查,但被保护的人们都没有失踪之后的记忆,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本节目的主持人,清家翼也是失踪者之一。关于失踪者知道些什么的人,请联系调查总部。”

“还没有被发现的人们,祝愿他们也能够早日平安归来。”

液晶画面的对面,新闻节目的主持人和评论家们都用着听起来好像非常严肃的语调说话。

双手抱膝坐在床上的月代香恋,默默地盯着电视节目。

[……明明因为作为替补有机会登场很高兴的说。虚伪……]

并不是真心想要说坏话。

少女的精神已经疲劳到不拿电视节目出气就不能保持冷静的程度了。

房间的电灯也没有开,将脸埋在膝间,咬牙忍受着独自一人的孤独和不安。

——大两岁的哥哥,月代玲音一周前失踪了。

至今一点消息也没有。

开始几天心中只有不安。

期待着哥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回来,晚上只要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起来看看而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也会做恶梦,醒来后心中怀着的哥哥说不定已经回来了的淡淡的希望又会落空。

这一周,香恋都请假没有去学校。

面对因为担心而来访的班主任的对应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内心方面已经快要精神崩溃了。

即使电视节目的话题已经变了,香恋依旧双手抱膝呆坐在原地。

——在这次的集团失踪事件中,突然回来的人并不少。

世人虽然已经开始有用“神隐”这种老套的词来形容,但哥哥玲音一定会在几天内就回来——香恋只有通过如此深信,才能够保持心理的平衡。

[……笨蛋老哥。谁叫你扔下我跑去蛋糕店,遭报应了吧……]

虽然不是发自真心的言词,但通过自言自语说出来以后能够转移注意力。

好不容易用虚假的愤怒唤起了些许的气力,香恋拖着沉重的身体站了起来。

[……去趟便利店吧。]

没有聆听者的自言自语,当然不会有人回应。

如果哥哥在的话,一定会说着“晚上出去比较危险”然后碍眼的跟上来。

极力压下寂寞感,香恋走向玄关。

出门的时候,正好有电梯上来了。

里面乘着认识的女性。

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围裙的,黑色长发的清秀美人,和香恋对上视线后露出纯美的微笑。

[香恋酱,晚上好。正要出门吗?]

[啊……静枝姐。你好。]

她——十和田静枝,是哥哥玲音在打工的红茶店的店主。不是契茶店,而是只使用茶叶和红茶用器具的小型店面。

自从玲音失踪以后,她因为担心香恋几乎每天都会过来。

[那个……打算去便利店,可以的话请在房间里等一会儿好吗?]

让她进房间没有问题,但是已经基本没有可以用来招待客人的东西了。

[这样啊,那么我也一起吧。走夜路很危险吧?]

说着和哥哥差不多的话,静枝再一次进入电梯。

在狭窄的电梯内两人开始交谈。

[……静枝姐也会感到困扰吧。笨蛋老哥一直不去打工……总感觉很抱歉。]

[说的是啊。回来了以后一定让他多干活。]

静枝为了照顾香恋的感受,为了不让她情绪更低落而故意这么说。

即使这些都知道,香恋还是忍不住声音发颤。

[……会、回来的吧……?]

静枝默默地从背后拥抱香恋。

能够闻到柔和的甜香中,混合着红茶清爽的香味。

快哭出来的香恋情绪稍微冷静了下来。

[不会有事的。一起出去的朋友不都已经回来了吗?玲音君只是晚了一点,一定会和库雷雅酱一起,马上就会回来的。]

像是安慰小孩的平稳话语。

对于柔声安慰的静枝升起感激之情,但对于同时冒出来的另一个人的名字,香恋的心中又有着复杂的感情。

(是啊……笨蛋老哥,说不定正和那个人在一起……)

强压下堵在内心深处的感情,香恋将手放在静枝的手腕上。

[……静枝姐,谢谢。我已经没事了。]

电梯已经到达一楼了。被人看见会误会的。

边一起走向附近的便利店,香恋边心中想着。

静枝虽然现在只有二十五岁左右,但父母双亡,而且貌似没有兄弟姐妹

虽然没有问过她亲戚的情况,但应该是天涯孤独的一人。

可是,她看起来并不寂寞。

这一定是因为她自身就很重视周围的人。这么担心只是来打工的店员的玲音和他妹妹香恋,说不定对于静枝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吧。

静枝低声自语。

[香恋酱真是坚强……真应该让那些过分慌张的人好好学学。]

在说什么人呢,香恋感到疑问。

可能是因为不知道的东西太多,有用的事实一点都没有,媒体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焦点,社会上并没有乱作一团。除了曝光一部分失踪者的隐私和家人以外,找不到任何采访的切入点,这是香恋的感想。

对于生活着近百万人的水门市而言,这也只是发生在红街附近小范围的,人数仅仅只有五十左右的失踪事件,而且其中二十人已经回来了。

如果不是有关连的人都会怀疑整件事都是骗局,事件发生的时候甚至传出了说不定这是电影宣传的风言风语。

都快形成惯例的这是美军或自卫队、也可能是外国势力或新兴宗教的阴谋的论调姑且都有,但是基本都是思想偏执的人们的偏执愿望的体现,没有一个不是奇谈妄言的。

就香恋所见,社会上的反应还是比较平静的。静枝的话好像有点太夸张了。

[慌乱的人们,指的是谁?]

面对这样直接的提问,静枝露出寂寞的笑容。

[我认识的人——亡父原来的同事之类的人。因为有好几个重要人物卷入这次的骚动失踪了,而陷入了混乱的样子。]

[哦……原来如此。]

身边的生意伙伴或者社员失踪了的话,会慌张失措也是没有办法的。

即使是在静枝面前表现的很坚强的香恋,呆在家里的时候也会不安定的连自己都感到危险。

[说起来……这样的事情新闻里好像不怎么有啊。]

静枝苦笑道。

[……是啊。不太会报道吧。其实新闻里面报道的失踪人数并不是全部。有些人的失踪被隐瞒了……因为我不是内部人员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貌似包括已经回来的人,大概有一百人左右失踪了。真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静枝深深的叹了口气。

[今天早上,回来的人不是在电视采访中回答了吗?自己失踪这件事本身都不知道——突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在自己家里,而且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大吃一惊之类的……这样的事情,可能吗?]

[谁知道呢……不过,实际上不就是这样吗?]

香恋并没有怀疑这一点。

一起失踪的哥哥的友人们——

宗方英太郎和胡桃泽姬想花,在失踪后第三天在各自的家中被发现。

本人都没有失踪时的记忆,在空白的三天中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香恋和两人都直接交谈过。

“过了三天醒来,但肚子却一点都不饿。”

“醒来的时候,之前喝过的咖啡的味道口中还有残留……”

——也就是说,有着现实世界过去了三天,但他们自身的时间只过去了几分钟的可能性。

虽然担心还没有回来的玲音和库雷雅,但他们还是先一步回归了日常。

[只考虑哥哥朋友们的言辞的话——这和普通的失踪不一样。]

静枝眼睛微斜。

[……是啊。真是麻烦啊……这种事情真不应该发生。]

听到这句话,香恋突然感到了违和感。

关于现在发生的事件,静枝好像知道香恋不知道的一些事情。

想要询问,但她只是想了一下没有直接问出来。

瞥了一眼身旁静枝的表情,像石像一样僵硬。

她苍白的脸色并不仅仅是因为月光或是路灯的缘故,而是如同面无血色这个词的字面意思。

除了玲音和库雷雅,她还有其他认识的人也失踪了——察觉到这一点,香恋无言的握住了静枝的手。

静枝也同样什么都没说回握住香恋的手。

手上的力道,总觉得和哥哥的很像——

[呼……呼——……]

睡得迷迷糊糊正想要翻身的玲音,感受到身体的沉重微微睁开眼睛。

由于从窗户射进来的苍白的月光,室内还算明亮。

(呀……?这是,哪儿啊……)

背上传来的触感并不是自己家里的床的。

在月光下显得模糊的天花板也没有什么印象。

虽然直管形日光灯没有打开,但还是能够在微暗的环境中感受到石膏板的质感。

感觉像是在医院,或者是办公室。

缓缓深吸一口气,闻到的是香甜的洗发水的味道。

身体上依然感受到不自然的沉重感。再加上,除了头部以外的全身都能感受到的柔软温暖的触感。

由于猜想到了香味的主人而脸色僵硬,玲音将朝向天花板的视线慢慢往下移。

在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下发出白光的金发,以及绑在头发上的眼熟的丝带——

[……库雷雅?]

[……嗯……]

青梅竹马的少女在睡梦中轻哼了一声。

虽然脸靠在自己的胸前看不清楚,但绝不会错。

(不过,可是……说起来刚才好像做梦梦到伪装成库雷雅的人……?)

玲音刚睡醒的脑袋中起了戒心。

本来就绝对不是要好到可以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的关系。横在理想和现实之间的鸿沟有多么的深多么的宽,玲音自己也非常的清楚。

——不过,少女生动的体温和柔软的触感,以及香甜的气味,怎么想都是现实中才有的。

[……库、库雷雅?可以起来……吗?]

虽然坚信不会认错人,但面对眼下情况依然声音发颤。抬起头来一看,是无脸妖怪啊,这样的展开反而比较能够接受。

可是,背叛了玲音的预想,少女昏昏欲睡地揉着眼睛,缓缓抬起她端正的脸庞。

[啊……玲音……?早啊……]

睡迷糊的声音都那么可爱。

玲音用钢铁般的意志移开了视线。

[……是。早上好……那个,你清楚现在的情况吗?]

[……情况……?……诶!?]

自己究竟是把谁当作被褥趴在上面睡的,库雷雅终于明白了。

是由于内心的动摇吗,连一跃而起都做不到,库雷雅就那么呆在了那里。

[……玲音……?那个,这是……梦?]

[……你也这么觉得?可是体温什么的都感觉是真的……而且这里,感觉有点眼熟……]

虽然看着天花板的时候没有发觉,但是墙边的书架还有办公桌的放置的确感觉有印象。

库雷雅也嘟哝了一句。

[初中的……保健室?]

对于玲音二人来说,这是仅仅一年半前为止还经常来的地方。

当时库雷雅经常贫血,每当这个时候,玲音都会帮忙,或是在保健室照顾她,或是送她到来接的车子上。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深刻的记忆,但这里并不是升上高中以后还会再来的地方。

深夜的保健室——在床上互相重叠的二人纹丝不动。

玲音没有动。紧张地动不了。

库雷雅没有动。是因为过于惊慌失措,或者是认为这只是个梦,不管原因是什么她都没有动一下的意思。

过了不久就开始意识到互相的呼吸声,忍受不了寂静和沉默的玲音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话说……进入高中后就不怎么贫血了嘛?初中的时候就经常突然倒下。]

库雷雅小声回应道。

[啊……嗯。那是遗传的。我们家的人,特别是在成长期身体情况就会变的不安定。像我这样病情较轻属于绝大多数情况,不过我妈妈例外的病情比较严重,后来又由于后遗症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还以为仅仅只是贫血的玲音因为这意外的事实震惊了。

库雷雅的母亲的事情玲音也很清楚。

是个容貌秀丽,待人温和的美人,但是四肢不能够自由活动,她一直住在医院,生活上也需要电动轮椅的帮助。

说是住院,但她住着的文槻综合医院的特别室和一般的高级公寓构造上没有什么区别,作为生活空间的格局都布置得很完美。

除了理所当然的专用浴室厕所厨房,还分别有起居室和卧室,还有壁橱,就好像在医院一角建了一个样品屋一样。

库雷雅自己也基本上住在那里,另外的自家的高级公寓反而别变成了空房。

母亲曰[空房的住宅只是文件上的家庭地址]的样子。

就算是医院经营者的亲人,对于这种做法在法律上可不可行曾经也有过疑问,但这也不是值得第三者特别去关注的事情。

玲音低声说道。

[对不起。遗传病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

[因为我故意不让你知道的。现在病情已经稳定了我才说的……“我说不定会像妈妈那样不能行动”,当时说不定有那样的不安。]

库雷雅感到歉意的回答道。

[因为玲音很温柔,一定会过分担心吧?我呢……比起让玲音担心,更愿意一起无忧无虑的欢笑。本来不打算说出来的——刚睡醒说漏嘴了吧。]

才过了没多久,沉默就又一次降临了。

想要说些什么有感觉太做作,玲音自己都开始为自己的不会说话而惊讶。

突然,库雷雅像猫咪一样用脸颊来回摩擦玲音的衬衫。

[……好暖和。这么舒服,就这样再睡一会儿吧……]

[…………不、不行!我们都起来吧!]

玲音明显的手足无措了,最后终于抓住了少女的肩膀。

其实现在是应该在刚醒来的阶段就立刻起来的状况,但不知不觉就输给了自己的欲望。差不多时间也长到了找不到借口的时候了。

[……啊,贫血——]

相对于想要分开的玲音,库雷雅恶作剧似的紧抓着不放。

相对于玩笑而言过大的力量使玲音更加的惊慌。

[这明显就是在说谎吧!?另外终于想起来了!英太郎和姬想花在哪里!?而且我们也应该在红街啊——!]

努力后退回避那无法想象是同年级人的胸部的令人不妙的触感,玲音强行直起了上身。

库雷雅也终于直起上身,并排坐在床上。还有些没有完全醒来的样子,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呼啊……这个,果然是梦吧?和玲音在这种地方睡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

[的确,我也是这么想的……]

玲音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清脆的响声和令人麻痹的痛感,果然除了是现实就没有别的可能了。

回过头来思考刚才做的奇妙的梦。

排列着和天一样高的书架的像是图书馆的地方。

变成库雷雅样子的自称“记录者”的少女——

无论是哪个在看见的时候都感觉不出是在梦里,但一旦像现在这样起来以后,果然这是梦啊的感觉也不是没有。

[……库雷雅。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做到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是指什么样的梦?]

库雷雅疑惑的斜着头。

被问到的玲音也不知该如何说明。总不能说和库雷雅的伪装者接吻了吧,无论如何都不能这样说。

[比如说……有特别高的书架的图书馆之类的。]

[图书馆?我没有做梦。也就是在这里醒来发现在玲音身上的时候,倒是以为这个状况是在做梦……话说回来,我们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睡着呢?貌似也不可能是玲音你把我带过来的……]

这个疑问玲音也没有办法回答。

要么就是两个人一起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走过来的,要么就是什么人搬过来的——

无论原因是什么,深夜单独两人在学校都不是寻常的情况。

玲音扫视保健室内。

挂在墙上的钟的指针,显示现在是晚上十点稍过少许。

[过了十点了……睡了将近有八个小时了吗。总之先离开这里吧。还要找英太郎和姬想花……而且香恋也会担心吧。]

[嗯。我也要联系母亲和伯父……那个……啊!]

库雷雅边从床上下来,边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玲音……手机,你有吗?]

[……呜啊]

两人都把手机放在了书包里。而现在,书包都不在这里。

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动摇过的库雷雅,转瞬间就很明显的慌张了起来。

[怎么办啊?钱包也没了……!最关键的是书包!教科书和笔记本什么的到在里面啊!]

现实的难题被指了出来,玲音的心情也忧郁了起来。

[啊——……没关系的吧,说不定还在红街,今天从这里出去后就先回去吧。总之先去趟我家,我借你电话。]

从这个初中出发,比起库雷雅的家还是玲音的家比较近。

玲音走向窗边。

用苍白月光照亮宽广操场的月亮很耀眼,甚至酝酿出了某种幻想的氛围。铺在地上的橡胶跑道上的凹凸,由于发射光的原因有着粗糙的质感。

[库雷雅,从这个窗户到操场吧。我先出去再回头帮你。]

[嗯。知道了。]

通过学校大楼内部出去比较困难。

保健室的门锁从内部很容易就能够打开,但有卷帘门的出入口就没这么容易了,要避免触发报警装置然后被警备会社抓住的事情发生。如果被抓到的话,之后再怎么解释也不认为能够让他们相信自己的清白。

先穿过窗户的玲音,用手和肩膀帮着跟上来的库雷雅,小心的通过窗户。

以紧紧抱住玲音的姿势落地,少女在耳边低语。

[晚上的学校,感觉很有趣啊。就好像试胆大会一样。]

[……意外的从容嘛。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这种活动的话还好说……]

和苦笑着的玲音形成对照的,是库雷雅的欢声。

[像这样和玲音只有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吧?进入高中以后基本都和姬想花和亚里亚一起,玲音的家里有香恋在,打工的地方又有静枝姐在……]

认识的人的名字例举到后来,少女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

[话说回来……突然发现,玲音周围的女孩子意外的有点多啊?今天,还认识了芙萝拉和法乌娜……]

[只是数量多而已,树旗的一个也没有……还有除了香恋和静枝姐以外都是通过你认识的啊。]

怕被胡猜乱想,玲音解释道。

库雷雅并没有接受的样子,手摸下巴做深思状。

而玲音则开始思考之后离开的路线。

正门比较危险。不仅有监视探头,而且又高,适合攀爬的地方又很少,先不说玲音,库雷雅的话多数会受伤。

更有甚者正门附近的路上通过的车辆比较多,容易被人发现。

(虽然那里比较暗,但体育馆后面的铁丝网应该能翻过去……后门附近的小道也基本没人会走。)

玲音计划好了的时候,库雷雅也在那里一个人低声自言自语。

[……说不定,我太大意了……]

[是啊,要当心一点。被防盗装置之类的发现了的话,之后就麻烦了,快点出发吧。]

玲音轻轻推了一下库雷雅纤细的肩膀。

少女歪头想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

[……啊、嗯。说的是啊。很多事情不当心一点的话……然后,从哪里出去呢?]

[翻过体育馆后面的铁丝网应该是最容易出去的方式。不过需要注意不要被钩到裙子。]

二人一起开始沿着校舍走了起来。

也许因为操场的宽广明亮,没有恐怖的感觉。

虽然对于玲音来说,也有不想在库雷雅的面前展现丢人的一面而强撑的成分在里面,但在此之前这里的环境缺乏现实感。

明明身体是真实的,意识也很清醒,但好像在梦中的感觉却怎么也摆脱不掉。

从玲音背后,库雷雅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

玲音也回应似的很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

比起含羞和不好意思,想要握住什么来确认自身存在的奇妙欲求比较优先。

清冷的月光下,互相传递的体温令人心情安定。

沿着校舍一直走,二人来到了体育馆的旁边。

从这里开始,由于月光被体育馆挡住了,是和原来明亮区域边界分明的黑暗区域。

到底还是感觉到害怕了吗,库雷雅紧紧抱住了玲音的手臂。

[……玲音,对不起。可以吗?]

[反而是我占了便宜,感觉之后会很可怕。]

不觉就说出了真心话。从刚才开始,感觉已经将一辈子的运气,以将水桶倾倒一空的势头,不断的用掉了。

建筑物遮挡住了月光,二人在黑暗中谨慎的前行。

然后因为要翻过铁丝网而分开的手臂,在平安离开校园后又交织在了一起——

玲音所住着的公寓,是建成已经有三十年了的十层楼的建筑。

原本是现在已经逝去的祖父母买来当作之后养老时住着的房子,即使是经过了再装修还是能够从一些地方看出这里的陈旧。

进入了反应迟缓的电梯,玲音按下了八楼的按键。

离开步行几分钟的距离有一家便利店。本来为了讨好妹妹想要买泡芙带回来的,不过不凑巧的是钱包没有了。

电梯开始上升时,库雷雅终于松开了交织在一起的臂膀。

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库雷雅深深的吐了口气。

[不仅是自己的家人,还要联系姬想花她们。还有芙萝拉她们那里也要……果然没有手机就是不方便。比如芙萝拉那里的号码,我都不记得了。]

[……糟了。姬想花和英太郎他们的号码我也不记得了!一直都是短信联系的,他们家里的电话号码本来就从来都没知道过。]

持续上升的电梯中,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呜——嗯……反正之后我也要送你回家的,那之后,我再去英太郎家看看好了。不过就是可能有点晚了。]

[嗯。不过可能没有这个必要?如果我们的书包留在了点心华心,芙萝拉她们说不定已经帮我们送回来了——]

玲音点了点头,接着叹了口气。

[今天发生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么晚了才回来,手机书包钱包都没了……香恋绝对会生气的……]

就在玲音双肩颓唐的松下时,电梯到了八楼。

妹妹香恋性格比较激烈。在玲音以外的人面前会装老实,但力量对比绝对在兄长之上。

[没办法。到时候我会帮忙解释的。]

在走廊上前进,库雷雅抚摸玲音的背以示安慰。

到了门口,玲音按响了门铃。

等了一会儿以后没有反应。

[咦?香恋那家伙不在家吗?]

家门的钥匙也在书包里所以没有。

[……说不定出去找玲音你了吧?要不先去我家怎么样?]

并不是在文件上的住址,而是她母亲住院中的文槻综合医院,去那里的话就不会被关在门外了。

进入正想点头的玲音的视野的,是从楼下上来的电梯。

打开的门的里面,站着的是格外疲惫的妹妹,和自己打工所在的红茶专营店“黑猫亭”的店主,十和田静枝。

黑色的长裤和围裙,清爽的白色衬衫,正是在店内的穿着,不过今天应该是临时休业的,玲音对于静枝的穿着感到了些许违和。

妹妹香恋一和玲音对上了视线,就肩膀颤抖着呆站在了原地。

一边奇怪静枝的服装和妹妹的反应,更奇怪这两人的组合,玲音一边轻快的挥着手。

[哦。香恋!你来得正好!对不起回来晚了。静枝姐也是,晚上好……]

一直低着头,香恋越来越快的走了过来。

距离玲音几步的时候将便利店的袋子掉在了地上,就这样少女飞扑入玲音的怀中。

差点跌倒的玲音勉强接住了妹妹。

紧接着香恋就在玲音的胸前呜咽了起来。

[……细咕……!哥……哥(欧尼酱)……!呜诶……!哥哥(欧尼酱)……呜哇啊啊啊啊啊!]

以不只是走廊,感觉整栋公寓都能够听到的音量,香恋突然哭了起来。

最近应该一直被冠以“笨蛋老哥”的称呼,可是现在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叫法。

[咦!?香、香恋,怎么了!?会打扰到邻居的!总之钥匙!给我家里的钥匙!]

玲音慌慌张张的来回摸着香恋的脑袋,她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稍晚一些的静枝也走了过来,交替看了看库雷雅和玲音。

[那个……静枝姐?香恋这是怎么了?]

库雷雅怯生生地问道。

虽然遇到了奇怪的事件,到对于玲音来说也就只是晚回家了几个小时而已。是值得哭得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吗,也不怪他们对此感到不解。

但是,注意到的时候连静枝都开始双目含泪。

[出事的不是香恋酱而是你们。真的……没事真是太好了。]

静枝拿起了掉在地上的便利店袋子,然后从香恋短裤的口袋中拿出了钥匙。

[……欢迎回来,两个人都是。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不清楚情况吧。先回到房间里再说吧。]

[啊,好的。对不起……]

好像发生了些什么,让静枝都担心了的样子。

香恋还没有停止哭泣。虽然已经不再大声哭喊,但还是粘着玲音,抽抽搭搭的哭着。

[哥哥(欧尼酱)……诶咕……笨蛋……不要……不要再离开我了……]

面对妹妹变回小孩子似的反应,玲音作为兄长感到了愧疚,轻抚着她的后背。

[好了,香恋。哥哥什么事都没有你就安心好了。好吗?啊——……到底怎么回事啊,这猛烈的罪恶感……]

代替被妹妹缠着的玲音,静枝用钥匙打开了门。

[这种程度就忍忍吧。香恋酱她啊……在这“一星期”真的很辛苦。]

[……一星期?诶?]

对静枝的话感到疑惑,玲音抱着香恋进入了自家的玄关。

应该只是离开了半天的自家,不知为何连气息都和平时的不一样——

看到网上新闻中自己的名字,玲音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就说吧?不仅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光看名字的话难道不像是艺名或者笔名吗?]

[都说了没有这回事。是玲音你想太多了。还有你这样对同样名字的人很失礼哦。]

[不会的,和我有一样名字的家伙,一定或多或少和我有一样的烦恼。本来就长得不错的家伙除外。]

虽然和库雷雅悠闲的说着诙谐的话语,但是实际上只是因为理性跟不上事态的发展,为了寻求日常以放松心态而进行的对话。

和平时一样的互动,在今晚感觉特别的重要。

玲音松开握住鼠标的手,揉了揉还黏在自己身上的香恋的脑袋。

[……真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竟然发生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完全都不知道……]

香恋没有回答。

代替回应的是,像是害怕玲音再度消失似的,少女更用力的抱住了他的手臂。

接着脸颊靠在玲音的手臂上,少女就这样又没有了动作。

对于这样像是小孩子的举动,背后的库雷雅露出了苦笑。

回到家中以后,两人马上就听取了静枝关于现状的说明。

玲音和库雷雅失踪以后已经过了一周。

另外和他们同时失踪的有五十人以上。

包含好友宗方英太郎和胡桃泽姬想花,其中已经有二十人左右回归了日常生活。

而且他们都无一例外的,都失去了失踪时期的记忆——

更正确的说法是,比起没有失踪时期的记忆,更像是跳过了那几天的样子。

但由于没有科学方法证明这种情况,所以世间还是将其当做“失踪”来处理,然而对于玲音来说并没有已经一周没有回过家的真实感。如果没有网上的新闻和日期这种证据的话,很难立刻相信这是事实。

[怎么说呢,就好像……浦岛太郎那样的感觉。]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虽然没有见到乙姬。]

库雷雅的玩笑话使玲音吓了一跳。

他有见过和那个类似的什么人的可能性。那个虽然有和库雷雅一样的外表,但绝对不可能是她。

在厨房泡红茶的静枝,诙谐的说道。

[玲音君突然好几天没来打工,我可是忙死了。这一个星期我就瘦了两公斤。]

[哎呀,真的……无故旷工真是对不起。而且还帮忙照顾香恋,真的很感激。]

玲音坦率的低下头。

十和田静枝的店里,除了玲音就没有其他打工的了。

本来就不是需要雇佣多人的营业状态,白天只要静枝一个人就够了。

玲音的打工也是周六从白天开始,平时从放学后开始到晚上,工作内容也就是静枝休息的时候帮一下手,或是给老顾客送外送,或是静枝在忙别的事情的时候看一下店这种程度而已,绝对说不上很忙。

无论是请假还是调休都很好说话,但一个星期的无故旷工再怎么样也说不过去。

静枝脸上挂着清秀的微笑,将盛有红茶的马克杯放到了玲音的面前。

[休息的那一份,之后会让你好好工作来补偿的,你就放心吧——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还是多陪陪香恋酱吧。我这里总会有办法的。]

对于静枝的好意,玲音反而觉得过意不去。

[不,实在不好意思再给静枝姐添麻烦了……!]

[不用在意这些。反正马上就要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了,这期间不是禁止打工的吗?]

[……呜啊。]

玲音的打工许可,是伴随着学校方面的一些限制的。考试期间禁止打工也是这些限制中的一条。

[完啦……期末考试,完全忘记了。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了啊。]

伴随着玲音的抱怨,库雷雅也泄了气的样子。

[你抱怨些什么啊。玲音平时成绩很好完全就没问题吧?]

[可是,如果成绩掉下来的话会取消打工的资格,我这里可是关系到死活的问题啊……]

双亲和祖父母的遗产、保险赔偿金,有这些虽然可以不用为生活费困扰,但是为了将来尽量想将这些钱存起来。打工的收入对于玲音来说非常重要。

[还好,在考试之前回来算是不幸中的幸运吧……]

[玲音还真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那么认真。索性在考试结束以后再回来还可以光明正大的逃掉考试的说……对了,借电话用一下。]

由于要安慰抽咽中的香恋以及听取静枝的简短说明,库雷雅还没有给家里报平安。

伴随着红茶的清香,心情也放松下来以后,少女也终于想起来要打电话回家了。

玲音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的书包在失踪后的第二天,就被红街的点心华心送了回来。由于香恋一直保持手机有电,所以现在直接就可以用。

库雷雅的书包貌似也送回了她的家里,她也放下心了的样子。

玲音也开始编辑发送给英太郎的报平安的短信。

库雷雅那边也接通了自家的电话。

[……喂?哎呀?伯父?嗯,是我。我好像之前失踪了的样子……啊!没关系!我一点事都没有!]

接电话的貌似是少女的伯父,

由于库雷雅的母亲四肢不能自由活动,一个人的时候连电话都没有办法接。平时都有看护人员陪着,而现在,恐怕是正好伯父在母亲那边吧。

伯父的声音玲音当然听不到,但光听库雷雅的说话就能够很容易明白对话的大致内容。

[现在啊,在玲音的家里借用了他的电话……嗯,已经过了一个星期的事情也听说了。吓了一跳。妈妈没事吧?能换她听吗?]

一边无意识的听着库雷雅和家人的谈话,玲音忽然想到。

究竟自己等人失踪的原因是什么呢。

这不是光想想就能够明白的问题,然而在几天之内有数人消失的事情在现实中发生了的话,醒来前做的不可思议的梦就格外的让人在意。

“你本人的存在并不是梦。但是,这个世界本身,包含在这里的我在内,都可以看做是名为黄金记忆的雕刻师里格尔多利库的神做的梦一样的存在——”

在那个梦里面,变成库雷雅的什么人说了这样的话。

她在这之后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我是记录者——黄金记忆的雕刻师,里格尔多利库的异能者,继承了玛丽安的宝盒,将我等的力量记录在这里的人——的复制品,也就是人工智能。”

那里面包含了很多玲音不知道的词汇。

如果仅仅是梦的话那么应该只会出现记忆中存在言语,然而接触了什么异质物体的感觉却怎么也无法摆脱。

[黄金记忆的雕刻师……玛丽安的宝盒……]

好像是要确认听到这几个词时的感觉,玲音复述了这几个词。

紧接着,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坐在对面喝着红茶的静枝转瞬间就表情僵硬,正在打电话的库雷雅也突然停止了说话。

她们愕然的看着玲音,分别用僵硬的声音问道。

[黄金记忆的雕刻师……玲音君,这个词,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玲音,玛丽安……妈妈,待会儿我再打过来。我先挂了。]

[诶?什、什么?]

被两人的过敏反应吓到,玲音下意识的合上了还没有将短信发给英太郎的手机。

不知为什么两人的眼神好可怕。

虽然绝对不是责备的视线,但是二人格外的认真,而完全不明白这份认真的理由,使得他的思考变得混乱。

[我、说了什么不妙的话吗?只是偶尔听说的,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静枝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这么容易就能混过去的样子。

[玲音君。这个词,和别的什么人说过吗?]

[还有究竟是从谁那里听说的?为什么玲音会……]

[哎呀,我说……]

在梦中听变成库雷雅的“某人”说的——要不要说出这个事实,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瞬间。

[那个……在睡着的时候,从库雷雅……]

相像的某人那里,正当想要这样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库雷雅和静枝就好像一起想通了什么似的深深的松了口气。

[难道是我说的梦话……!?呜哇……]

[库雷雅酱,你也要小心一些呀——]

误会了的两人都接受了这个原因的样子。

玲音也乘着这个机会闭上了嘴。

僵硬的笑着的库雷雅怯怯的看向玲音。

[那、那个,玲音。这个东西,怎么说呢,不是普通人会知道的……就像是宝物一样,仅仅是知道这个词,就会有被想要得到它的一部分人盯上的可能性。所以呢……可以的话能不能忘掉它呢?]

[这倒是没有问题……这么有典故的词汇,为什么库雷雅和静枝你们两个都知道呢?]

被反问的二人,都回答不出来。

库雷雅的家人是本地的名士,静枝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

在玲音开始打工之前,她们就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了,然而并不是亲近到可以共享秘密的关系。玲音开始打工以后,因为玲音的关系才渐渐有了交流。

沉默了一会儿以后,静枝小声说道。

[……玲音君。详细的不能告诉你,我的父亲,是寻找这类宝物的人。库雷雅酱的伯父可以说是赞助商,也可以说是买家……嘛,大致就是这种关系吧。玛丽安是很久很久以前古时候的一个手艺人的名字,这个人做的古董之一就是玛丽安的宝盒——现在下落不明,也有人说这里面装满了诅咒。玲音君,这件事,谁都不要告诉。真的……视情况可能会关系到你的生命安全。]

面对表情严肃的静枝,玲音露出了僵硬的苦笑。

[……又来,你们两个人联合起来耍我的吧……?再者说静枝姐的父亲,是羽矢多叔叔的原来的上司吧?难道说羽矢多叔叔也是一样的……?]

玲音打工的地方,是亡父以前的学弟的羽矢多寿宗介绍的。据他说是因为以前玲音的父亲对他有恩,甚至还成为了玲音兄妹二人的监护人。

现在担任保安会社的社长,虽然偶尔才会见一次面,但在各方面都很关心他们。

静枝慌忙摇头道。

[不是的,这是我父亲的副业,所以和羽矢多没有关系——]

[啊,是这样的啊。话说回来,我们回来的事情还是和羽矢多叔叔打声招呼……]

他为人很重情义,恐怕一直都很担心吧。

紧紧抱住玲音臂膀的香恋低声回应道。

[……羽矢多叔叔,说是去国外出差去了……现在联系不上。]

[那就没办法了。果然很忙啊……先不管这个,你也应该冷静下来了吧?哥哥我手已经开始发麻了……]

香恋迅速地松开了玲音的左臂。

然后连同椅子一起绕到了刚松了一口气的玲音的右边,接着又紧紧抱住了玲音的右臂。

玲音无力地垂下了头。

失踪的这一个星期忍受了很多的样子。做好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就按她的心思来吧的觉悟,玲音转向了静枝。

[暂且就这样吧……我也不去深究了,总之现在也很晚了,我送送你吧。库雷雅也一起回去的吧?]

[啊,不用了。能再在这儿再待一会儿吗?来接我的车子马上就要到了,静枝姐也让我送你吧。]

玲音在心中松了口气。不可能留着这样状态的香恋独自在家,但以她现在的状态也不太合适一起出门。

正如同库雷雅所说的,来接的车子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在玄关前分别的时候,静枝想到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玲音君和库雷雅酱都进展到这一步了,我都不知道啊。]

[啊?]

不明白在说什么的玲音露出迷惑的神情。

静枝低下头,声音也沉了下去。

[因为……近距离听到了库雷雅酱的“梦话”,就是说……是那种关系了不是吗?]

玲音和库雷雅互相对视。

立马两人就脸泛红潮。

[不、不是这样的!静枝姐,这是误会……!]

[就是就是!我可是拼了命才保住了快要丧失的理智,反而应该因为这个夸奖我才对!]

[稍微等一会儿,玲音。快要丧失理智了?]

库雷雅突然改变了针对的方向。

[当然会这样啊,在那种情况下……你啊,其实当时很危险哦!]

其实是打算劝告她应该多一点禁戒心的,玲音一本正经的说道。

库雷雅手指抵在嘴边,作思索状。

[……这样啊。原来,再加把劲就行了啊……]

[……库雷雅的黑色笑话有的时候难度太高完全笑不出来。]

玲音知道自己是在被开玩笑,将手按在了额头上。

静枝苦笑着走出了玄关。

[对不起,好像吓到你们了……玲音君,打工就在期末考试以后,什么时间都可以。还有,明天早上的时候和库雷雅酱一起去找一下警察比较好。向他们报告一下自己平安回来了。]

边关上玄关的门,库雷雅边挥手说道。

[玲音,下次我会更加努力的,你就期待着吧。晚安!]

[……哦。晚安。]

目送她们离开的气力都被减弱了不少,玲音无力的挥着手。

等到听不到两个人离去的脚步声以后,香恋低声说道。

[……那个人,我不太喜欢。总是向老哥献媚,真令人恶心。]

[献媚……?不是吧,库雷雅只是单纯的比较爽快而已,她很好的。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擅长料理家世又好金发马尾身材又好……完美到这种程度以至于会认为她有什么隐藏的一面也是没有办法的……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虽然以她的容姿应该如众星捧月般被众人围在中心,但事实上,和她亲密的朋友并不多。在女生中间比较孤立,和同样孤立的姬想花变得关系好说自然也是很自然的。

告白的男生貌似也有,但就玲音所知挨个儿的都牺牲了。

低着头的香恋低声问道。

[……老哥你应该是喜欢那个人的吧?]

[是啊。不过呢,不管怎么想我都配不上……]

[……那么,哥哥和谁的话会比较般配呢?]

[诶?]

面对意想不到的问题,玲音困惑了。

[要说是谁的话……究竟是谁呢?]

想要用苦笑随便混过去的时候,香恋用手爪挠了玲音的手臂。

[痛!喂、喂,香恋!我说错什么了吗……?]

香恋低下了头。

[……因为老哥你说谎。是因为我吧?一直到我上大学、毕业、就业为止,都要好好的照顾我……就因为这么想,所以没有功夫找女朋友和出去玩……就是这么回事吧?]

玲音连忙摇头否认。

[不对不对。我可没有想的这么远哦……?而且你看,做饭洗衣打扫卫生也是我和你轮流做的,应该是互相照顾的感觉吧——]

[那么……是因为妈妈?]

听到少女嘴中说出的这个词,玲音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香恋的声音开始颤抖。

[……平时看起来很温柔的人也会突然改变,老哥你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感到害怕了吗?妈妈,当时很吓人。会殴打老哥你,会掐你脖子,还会在吃的东西里混进奇怪的东西……背上的伤疤到现在还在。因为要保护我,老哥你才……]

玲音抱住妹妹的头。

然后来回轻抚她的头和背,深深的叹了口气。

[留下心理阴影的是你吧。冷静下来,香恋。还有,把这些事情都忘掉。这一星期让你独自一人是哥哥我的错……真的对不起。我真的反省了……所以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真诚的请求你不要哭……]

好像碰触到了心中的某个地方,香恋又开始压低声音呜咽了起来。

弄哭妹妹的玲音从心底里感到苦恼。这一回因为有完全是自己的错的自觉,感觉更为强烈。

香恋纤细的肩膀上下抖动。

[……今天……吸咕……和哥哥(欧尼酱)……一起睡……]

玲音的脸上立时失去血色。小学生的时候也就算了,香恋现在已经初中三年级了,发育状况算是好的。

[不行,你啊,再怎么说这也……啊——,随你高兴吧。我先去洗澡,在这期间,简单的就行,晚饭就摆脱你准备了。应该有些什么吃的吧?]

安抚了两下妹妹就将她松开,慌忙走向浴室。

(吃不消了……香恋这家伙,受了多少苦啊。)

祖父母如果还活着的话情况应该会不一样,从小时候开始兄妹两人感情就很好,因此而产生的丧失感也就格外强烈。

边再一次感到愧疚,玲音观察起映照在镜子中的自己的样子。

没有什么明显特征的脸上,今天却显得格外的疲惫。

叹了口气之后,他脱去了制服。

好像很糟糕的一天,又好像不那么糟糕的一天,在此之前是不是“一天”都不能够确定,先不管这些玲音回归了日常。

明天是星期天,等到周一就又会开始平时的生活。

尽管失踪事件的余波多少会引起一些混乱,但还是要就这样边上高中边努力打工,准备大学入学考试的同时,尽早找到条件比较好的工作——这就是玲音自己制定的坚实的人生规划。

会被人说是没有梦想或是无聊,但梦想是需要基础的。

一般家庭的话,双亲就会成为基础来支持这份梦想,但以玲音的情况却不能指望有这样的基础。所以,玲音自己也明白只能够靠自己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香恋的[没有功夫去玩]的说法并没有错的。

然而玲音却不希望妹妹为这担心。

香恋本来性格就有些爱钻牛角尖。至少也要在她面前表现为一个欢乐的无忧无虑的大哥的样子,否则兄妹两人间的气氛就会变的很沉重。

(话说库雷雅也是……小学生的时候,好像很奇怪的家伙的感觉。)

在浴室清洗身体的时候,玲音突然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

虽然当时就是个漂亮的小孩,但同时又有着很难让人亲近的浑身都是刺的感觉。

只知道现在的库雷雅的人可能很难相信,可能是由于长相的差异而自卑,也可能由于复杂家庭环境的影响,小时候的她给人在向周围散播敌意的感觉。

玲音因为天生的性格比较好,在班级里面和同学都相处的很好,这一点可能让少女感到碍眼而特别遭到敌视。

(……咦?什么时候变得关系好的……?)

泡在小小的浴缸中,玲音沉思了一会儿。

有什么契机是肯定的。而且是低年级时候的事情的感觉。

就在快要想起来的时候——玲音停止了思考。

在想起详细情况之前,奇妙的感到了害羞。在记忆里的场景中,库雷雅的母亲好像也在。

用水浇在脸上后,他将头向后仰。

视线中浴室的天花板,连同模糊的记忆一起被热水的蒸汽遮挡而变得朦胧。  ——

廉价商务旅馆的狭窄的床,容纳不下羽矢多寿宗巨大的身躯。

尽管脑袋已经快要顶到墙壁了,脚尖还是伸到了床外面。

宽度虽然没有问题,但如果睡着翻身的时候把握不好位置,还是有可能从床上滚下来的。

(至少也应该准备一个大一点的房间啊——)

虽然也没想要多么的享受,但这里还是太憋闷了。

失踪的羽矢多寿宗归来的时候,红街中华街的骚动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之后马上就被“Caravan”软禁,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房间里面没有电视没有报纸没有网络,手机也被收走了,完全无法获得外界的情报。

(中了皓月的陷阱是我的责任。自由多少受到些限制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是,无法知道现在的情况却让人担心啊。)

羽矢多和他的部下们的软禁,是名为有乐原纪元的干部下的指示。

这个人既是羽矢多一行人的赞助商,也是水门保安保障的第一大股东。作为有力人物,他的意向不能无视,但是作为休息的话时间也太长了。

正当读完了作为慰问品的用来消磨时间的文库本的时候,内线电话响了。

羽矢多边叹气边拿起了话筒。

[什么事?我可没有逃跑。]

『房间内有监视录像,这些都知道的很清楚。羽矢多先生,有人要见你。神竹医生来了,还带着有乐原先生的口信。』

神竹真悟和羽矢多一样,是有乐原旗下的青年干部。

虽然年纪轻轻只有二十后半,但由于从祖父那一代开始就是隶属于Caravan的人才,所以在组织内的序列还算是比较高的。

虽然不是特别的亲近,但是姑且也算是后辈。

[神竹啊……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吧。]

『是的。很抱歉请你不要到外面来。』

如果只是普通的跑腿传话,那么应该派地位更低下的来才对。推测出这是还算比较重要的谈话,羽矢多紧了紧松开的领带。

刚准备好就听到了敲门声。

[羽矢多先生,好久不见。我是神竹。]

[哦,进来好了。]

本来就因为门从外面锁上了,想要从里面开门去迎接也不可能做到。

进入房间的神竹真悟穿着平时一直穿着的白大褂。

举止稳健,但透过眼镜的眼神冰冷锐利。

表面上是精神科的医生。

所开的个人诊所,其职能多数是偶然发现异能者的一般人的心理治疗。

换句话说,就是对偶然看见超常力量的人,植入“你看到的都是幻觉”这样的想法,然后从患者和Caravan两边收取报酬。

另一方面,他也是收集迷宫神群相关情报的研究者。

[这个,送给你的。这一次还真是不幸啊。]

[哦,谢谢啊。]

接过还算冰凉的半打酒和下酒菜,羽矢多让他坐在房间里仅此一个的椅子上。

然后自己坐在床上,悠然看着对方。

神竹也理解了他的意思,直接进入正题。

[首先传达有乐原先生的指示。是这样说的,『再待机一段时间』。被拘束的部下们也是,每天都有两万的补偿。]

金额什么都不在乎,羽矢多叹了口气。

[又延长了吗……能告诉我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吗?]

[当然可以。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神竹始终都是用非常理性的声音说道。

[失踪事件刚发生的时候我们也混乱了一段时间,然后根据各个研究者的建议,在一定程度上进行了推测。羽矢多先生,知道“玛丽安的宝盒”吗?]

羽矢多含糊的点点头。

回来以后被询问的时候,除了隐瞒了皓月有关的部分,碧州楼发生的事情都详细的汇报了。

[虽然不能说完全知道……看见了掉在地上的可疑的盒子,我们社的时绪口中冒出的的确是这个词。可是,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完全不知道了。]

神竹正了正眼镜。

[这样啊……那么,我们就从这开始说起。玛丽安的宝盒,就是封印着迷宫神群,“黄金记忆的雕刻师里格尔多利库”的神具。本来应该是由欧洲的卡马因卿保管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失了,这几十年都不知道在哪里。现在看来这件物品原来藏在红街……嘿,这明显是违反规约的。因为这个上面还起了纠纷。]

羽矢多用眼神催促他继续说。

封印诸神的各种各样的奇妙物品的传说以前也听到过。

封印虹尸奥鲁塔夫的“画廊”、内有翻滚的女神阿拉库娜的“阿拉库娜圣典”、琉璃之都的敲钟人雷迪斯曼所在的“玛丽安的水中庭园”等等,虽然羽矢多一个都没有直接接触过,但对于Caravan来说却是偶尔会引发骚动的东西。

[而这个玛丽安的宝盒除了封印着神群——还封印着更加麻烦的东西。曾经威震欧洲的普洛斯贝克特和他的部下们的“记忆”、“意志”以及“能力”——以上这些,有可能和里格尔多利库一起从盒子里解放出来了。]

羽矢多的背后传来一阵恶寒。

皇帝普洛斯贝克特——听说是存在于百年前的,拥有惊人力量的异能者。本来Caravan建立的目的就包含和他对抗在内,早期的成员在和他的战斗中有相当数量的人牺牲了的样子。

虽然是羽矢多出生前很久远的事情,但这个名字依然作为畏惧的对象在相关者之间流传。

[普洛斯贝克特和他的部下们的记忆……意志?喂,神竹。这是什么东西的比喻,还是我不知道的专业术语?]

神竹叹了口气,回应道。

[……遗憾的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玛丽安的宝盒这个东西貌似是那帮人以防万一的保险——比如有同伴在战死的时候,可以从盒子里取出能力的复制品寄宿到替代者的身上,可以推测出他们是有这么使用的想法。不过,在和Caravan战斗的过程中宝盒本身遗失了,结果到最后都没有实践过这个想法的样子……]

羽矢多举手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明。

[等等等等。在怎么使用之前,这种事情可能吗?也就是说,人的……不,能力的复制品可以被无限的制造出来了吗?]

对于羽矢多的担心,神竹摇头否定。

[关于这一点,还是有很多细节上的限制的。根据不确实的情报,似乎存在名为“记录者”的,能够和里格尔多利库进行交流的,负责管理这些能力的复制品的异能者……在卡马因卿的藏书中,也有关于这个人物的部分描述。]

从这里开始的神竹的说明,羽矢多认真的听取并记在心中。

对于能力的复制品,他们称其为“石”。

石伴随着一些限制。

一个人只能保存一个石。

随着时间的流逝,可以进行内容的“覆盖”,但不能因为年代不同就复制多个。

另外,复制品的石不能再次被复制以增加数量。

保存的石,只有本体死了以后,才可以由“记录者”操作宝盒从中取出来。

还有,石中寄宿着被复制的人的“记忆”、“意志”、“能力”——

[简要来说,就是不能被复制的,一人只有一个的上了复制保护锁的资料文件一样的东西吗?不知道可信度有多少的情报。另外根据记录,不是所有的复制品都同样寄宿着记忆和意志以及能力,有的只保存了一部分记忆,有的是保存不了记忆,也存在不想保存记忆的例子。然后只保存了一部分的记忆或是保存失败的情况下,“意志”也没有办法保存……不过,按照记录,“能力”的保存基本都成功了。而在这些石之中还包括了那个普洛斯贝克特的……]

羽矢多不禁就拿起了啤酒。

[……不喝点酒就完全听不下去啊。也就是说就是那个吗?我们接触的那些鬼火一样的光球……那个就是从宝盒里解放出来的“石”吗?]

神竹郑重的点了点头。

[研究者们也一致这么认为的。被保存的石据说有一百种左右,有“皇帝”、“女王”、“将军”这样以地位命名的,有“药师”、“骑士”、“裁缝”这样以职业命名的,更甚者还有“狮子”、“猎犬”、“水鸟”这样模仿动物命名的,各自都寄宿着不同的能力。大体上,命名的灵感都是来源于中世纪宫廷里存在的人才和动植物,这应该都是普洛斯贝克特的个人兴趣吧。]

[还真是优雅啊……现在看来就属于时代错误了吧。]

对于羽矢多的感想,神竹笑了笑。

[同感。另外这次失踪事件当中,令事情变得麻烦的是有人失踪以后几分钟、几小时就回来了……在这些人当中,还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失踪过的案例。当然,我这里也没有掌握这样的人的准确人数。其实鹰丸先生就属于这种情况……那个人,失踪当天的傍晚就回来了。羽矢多先生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意识到Caravan方面的行动如此迅速的理由,羽矢多举起啤酒罐喝了一口。

小麦的苦味混合着碳酸,滋润了喉咙。

说实话其实更喜欢日本酒,先不说这一点现在也感觉不像会醉的样子。

(皓月……那个小妞,目的是想要得到普洛斯贝克特的战力吗。把我卷入了这么不得了的麻烦里。)

在自己的体内,也寄宿着那一伙人的“石”。

[……可是,现在的我和平时一样。并没有觉醒什么新的能力。难道和传染病一样还有潜伏期?]

神竹依然面无表情,稍微耸了耸肩肩膀。

[关键的这一点现在还不清楚。这一次,是和被称为“里格尔多利库的解放”的异变一起发生的。由于这个原因,寄宿在失踪者身体里的“石”是不是有可能就这样保持原状不会觉醒,研究者们也没有统一的意见——现在,Caravan正对知道名字的失踪者进行监视,以观察情况的发展。是石需要时间才能扎根在宿主身上呢,还是就这样谁都不会觉醒呢,或者是需要什么契机才会觉醒呢……最近这段时间,防备着有可能产生的变化大量的人员都在忙碌着吧。]

羽矢多不禁探头仰望天花板。

对于超出预想的事情发展,羽矢多良久说不出话来。

[上百规模的失踪者……这帮人如果都觉醒了能力,开始引发骚乱的话事情就大条了。]

[说的是啊。事件的中心是红街中华街算是不幸中的幸运吧。失踪者之中有相当数量的人是和Caravan有关系的,其中一部分就像现在这样被严密的监视着。现在,我们正在寻找被称为“记录者”的石的宿主。只要有了这个人,就很有可能可以安全的取出寄宿在人们身上的石——]

羽矢多皱起了眉头。

[这种官方说辞就免了吧。那个有乐原先生不可能采取这么不彻底的手段。事实应该是——充分利用那个“记录者”,甚至会做些人体试验什么的吧?能够成功掌握这个能力就会得到惊人的战力。]

指出这一点的羽矢多的身体开始颤抖。

隶属于Caravan的其他能力者的能力——如果可以进行复制并使用的话,各个派阀之间的实力对比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按照神竹所说的,不复制“记忆”和“意志”,只复制“能力”是可行的。

只要让自己自身还有心腹部下都寄宿上强大的能力,就能够立马执掌不仅仅是Caravan的,甚至是全世界的牛耳。

神竹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

[……果然猜到了吗。稳健派的那帮人先不说,有乐原先生的确是这么打算的。然后,羽矢多先生,关于你的处理也引起了争论。稳健派那帮人吵着要把你和你的部下交给他们——看起来他们也警惕着,有乐原先生有掌握普洛斯贝克特一伙的战力的可能性。如果有谁来劝说的话不要理会。这才是真正的有乐原先生的口信。]

这个商务旅馆是有乐原所有的,监视人员也都是他的部下。和神竹的对话被听到也没有关系。

而且在这个时候特意派神竹来叮嘱,说明已经肯定会有人来劝诱。

[我知道了。那么来劝说的是谁?]

[很可惜没有这方面的情报……不过,因为有山之内大人的“为了确认安全性,被监禁的自己人的情况应该放下派阀之间的成见让所有人都了解”的指示,有乐原先生也不能够拒绝的样子。]

Caravan的大干部“沉默的山之内”的地位在有乐原之上。无论是有乐原,还是羽矢多和神竹,在组织构成上都是山之内派的一员,在一定程度上都有要尊重他的命令的必要。

作为老大的山之内硬要划分派别的话属于稳健派,基本不会下达强硬的命令。和有乐原的性格应该不和,所以是属于互相利用的关系吧。

[哎,政治方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不擅长这些。我也没有要和有乐原先生作对的意思,就乖乖在这呆上一段时间好了。]

[你能这样想真是帮了大忙了。那么,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神竹站了起来行了一礼。

羽矢多急忙制止了他。

[啊,稍微等一下。知道根黑现在怎么样了吗?以为在我这儿的关系卷入了这次的事件……稍微有点担心。]

他虽然也是山之内派的一员,但并不隶属于有乐原为首的派阀,而是其他干部的下属。

神竹思索着点了点头。

[他回到了南乡先生那里,现在应该在执行监视失踪者的任务。由于要对五十多人的失踪者轮班制的进行监视,能够被调动的人员肯定都会动员起来。根据传言……文槻先生那边的“心眼”都出动了样子。]

羽矢多呻吟出声。虽然对于根黑貌似没事感到安心,但是考虑到接下来事态的发展怎么也没有办法乐观起来。

[这样啊……谢谢。代我向有乐原先生问好。]

[我知道了。那么,我就告辞了。]

目送从房间离去的白衣的青年之后,羽矢多陷入了沉思。

先将自己的情况放在一边,关于部下们的处境还有想一想的必要。

如果是平时的话,羽矢多直属的社员的动向,有乐原并不会去太在意。

不过现在的话,他的部下们都是被石寄宿的“失踪者”,从不好的意义上其重要性增加了。

这一切都是听信了皓月的花言巧语的自己的责任。

(至少也要保证那帮家伙的人生安全……那么,该怎么做才好呢。)

在烦恼着的羽矢多的身边,内线电话又响了。用迟缓的动作拿起了话筒。

[什么事?神竹忘了什么东西在这儿吗?]

『不……这么快就来了啊,那个……持有派阀通行证的人,要见一下羽矢多先生你……』

羽矢多叹了口气。神竹来访的时机真是绝妙,恰好赶在了前面。

[让人进来吧。来的是谁?]

『是……那个……“大小姐”……』

羽矢多禁不住咳嗽起来。

赶紧灌了一口啤酒滋润一下喉咙,接着就朝话筒的对面发问。

[已经来了吗?]

『啊,是的。正在电梯里朝这里过来……』

羽矢多放下话筒,环视房间内。

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的房间内也不可能乱糟糟,总之先把神竹带来的啤酒和下酒菜塞到冰箱里,然后打开窗户通通风。

虽然吹入的夏天的热风是人感觉很不舒服,但现在重点是要冲淡酒味。

然后和神竹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站在门口等候着来访者的带来。

[羽矢多叔叔,午安。我可以进来吗……?]

[好啊,静枝酱,欢迎过来。虽然地方比较脏乱……]

听到悦耳清澈的声音,羽矢多笑容满面的回应道。他特意要用笑脸面对的人,其实并不多。

打开门,就看到面前站着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围裙的年轻女子。

温和的视线有光泽的黑发,使人联想到时下已经很稀有的大和抚子这个词。

红茶的幽香以及年轻少女的体香,和这个脏乱的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羽矢多向站在走廊上负责监视的人递了个眼色。是“不要乱说话”的意思吧,不过这根本不需要提醒那个人完全就明白的样子。

将静枝迎入房间,羽矢多露出苦笑。

[没想到来的是静枝酱……超出了我的预料。]

十和田静枝是曾经很关照羽矢多的他上司的爱女。

老友都称呼她为“大小姐”,但从她小学生时候开始就认识的羽矢多一直是用名字来称呼的。

上司死了以后,在葬礼中帮忙,之后也会帮忙谈心开导,大致是这种程度的关系。

认真温柔的性格,至少不是应该和Caravan这样的组织有着很深关系的人。

虽然对于派遣她充任“说服人”的稳健派感到愤怒,但又不能让少女察觉到这份怒火。

可是,十和田静枝看穿了羽矢多的想法。

两手交织在胸前,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太好了……羽矢多叔叔,那个……对不起。其实是我拜托梦路先生的,无论如何都想要见到羽矢多叔叔。无论如何,都想要亲眼见到你没有出事……真的,看到你现在精神的样子我安心多了。没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吧?]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的羽矢多,拍了拍少女的头。

——并不是Caravan派遣的任务,而是静枝自己想尽办法来到这里的。

[……抱歉。看来让你担心了。会社没有处理成我去海外出差的样子吗?]

[紧接着失踪事件之后,即使名字没有在新闻上出现,也能马上明白你被卷进去了。]

看来社会上也将这次事件看成了大事件。如果只是Caravan的成员那还好说,失踪者中包含普通人的话那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是这样……这里既没有报纸也没有电视,外面的情况完全不知道。如你所见的,我现在身体倍棒,你就放心吧。偶然这样修养一下也不坏。]

静枝凝视着话语轻快的羽矢多。

[我真的……很担心。]

因为面容秀丽而缺乏迫力,但却饱含真情。

羽矢多巨大的身躯立马缩小了似的。

[……对不起,我在反省。]

面对少女,羽矢多总是硬气不起来。既因为从她小时候就认识,也因为从她的容貌中可以看到上司的影子。

静枝将原来挂在手肘上的袋子递了过来。

[这是便当。虽然应该已经吃过饭了,不过Caravan有很多人都不重视营养均衡……蔬菜也要多吃哦。都已经中年了,不开始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不行。我也拿到了通行证,明天开始只要有空就会过来。]

接过袋子,羽矢多不禁露出苦笑。

少女从小时候开始就很成熟,经常用同样的口气指责自己父亲的不健康的生活习惯。年轻时候的羽矢多也也曾被一起指责过,现在她长大了才感觉到她的话语和她的容姿般配起来。

[谢谢。可是,也没有必要这么频繁……]

被静枝注视,羽矢多拒绝的话说到一半就缩了。

[啊,不是,那个……玲音他们还好吗?应该还有在打工吧?]

[啊……是的。他们很好。现在因为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所以没有在打工,下周开始就会继续了。和库雷雅酱之间的进展也很顺利的样子,真让人欣慰。]

静枝有一瞬间想要说些什么,但马上就用微笑混过去了。

想要发问的羽矢多最后没有问出口。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的自己,终归什么也办不到。另外如果真的有什么大事的话,她也肯定会告诉自己的。

[……我都是在受到静枝酱的照顾。明明我年纪比较大,真是丢脸。]

面对羽矢多稍稍的玩笑话,静枝露出了微笑。

[就是啊。所以羽矢多叔叔要更加疼我才行。首先,这次事件结束以后请我吃好吃的吧。]

[嗯,就这样说定了。]

羽矢多笑着,就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揉着她的脑袋。

虽然已经成年了,但在羽矢多的心中静枝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静枝忽然皱起了眉头。

[羽矢多叔叔,难道说……你白天就在喝酒?]

羽矢多心里咯噔一下。

[呀?……啊啊,不是这样的。是刚刚神竹过来,为了陪他就喝了那么一小口——]

[……剩下的在哪里?]

露出微笑的静枝不等羽矢多回答就打开了冰箱。

羽矢多的上司也就是少女的父亲,就是因为就喝太多了而喝坏了肝脏。

他的遗言,[静枝,我死了以后,你来管羽矢多的饮酒量]这一句话,羽矢多觉得实在是太多余了。

冰箱中的下酒菜都逃过了一劫,但剩下的啤酒都被无情的没收了。

[这种时候,说不定是特别想要喝酒……反过来说,正因为是这种时候,当作是一个好机会好好的养生吧。这些酒我会带给会社的大家的。那么,我明天会再来的。]

目送着做作笑容的静枝离去,羽矢多深深的叹了口气。

皓月也好静枝也好——看来自己就是会被年轻女孩玩弄的命运。

意识到这一点的羽矢多,打开了异常豪华的便当的盖子——

人生大体上就是麻烦。

这就是他,神竹真悟没有经过掩饰的真实想法。

虽然并不是想死,但也没有感到活着有什么特别的乐趣,一直模模糊糊的追求着“什么”。

这个“什么”并不是具体的物品或是钱财,也不是地位和名誉,或者恋人和家人之类的。

一定要说的话,他想要的是能够改变这个“无聊的自己”的什么。

物品和钱财缺乏变化。先不说变成石油大王的这种情况,普通人依靠普通的手段获得的这些屈指可数。

地位和名誉也一样,本来他就对这些不感兴趣,即使得到了这些而引起了少许的变化,那么这回又有可能被地位束缚住变得不自由。

那么就太麻烦了。

恋人和家人更是不在考虑范围以内,不仅麻烦,对他来说还会令他厌烦。对于所谓的能够治愈心灵的家人,怎么也不能够体会到其价值。

对于自己的不正常也有自觉。

每个人,都会在不远的将来死亡。

留下子孙或是留下自己的成果,这些都和“死后的自己”没有关系。

即使十年二十年以后还有追悼的人,但在百年以后也就无人问津了,本来他就感受不到死后的状况有一丝一毫的意义。

他很明白人死后不会留下灵魂,只剩一杯尘土。之后的人们是守好墓地也好还是践踏墓地也好,都无所谓。

本来就不明白坟墓的存在意义,也没有为谁的死而哀悼过。

与所谓的利己主义有少许的区别。

他只是觉得,无论是蝼蚁的一生还是人类的一生甚至是自己的一生,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哀叹蝼蚁的死和哀叹人类的死,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当然,也包括终有一天会来临的自己的死在内。

总之,他超越常识的渴望着。

[……医生,神竹医生,已经没有病人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嗯?啊,这样啊……好的,辛苦你了。]

回答了负责接待的年轻女护士以后,神竹再一次面向桌子。

将上司的口信带给羽矢多,接待完预约的病人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

心不在焉的沉思,总是伴随着空虚的人生而出现。

他对别人漠不关心。缺乏和别人同感的能力,而且自己也有这方面的自觉。

也会有人问为什么这样的自己会当上精神科医生,这只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并不是自己希望而当上的。

曾经也有过妻子。

由于顾忌到世人的看法也和其他人一样约会结婚,但婚后的生活并没有带给他什么特别的乐趣。

绝对不是由于妻子不好,她长得漂亮,又很贤淑,做饭和家务也都做的很好。从别人的眼光看来是完美的妻子,神竹也曾打算爱上她的。

可是他这个人,完全缺乏享受和他人共同生活的能力。

意识到这全是源于想要和别人一样正常生活的义务感的演技,当找不到继续这样下去的意义的时候,他向妻子提出了离婚。

没有将婚姻继续下去的理由,并不是没有办法继续忍受下去,而是因为姑且对于妻子感到歉意的缘故。

无论她如何向自己寻求爱情,本来就没有这种感情的神竹也没有办法回应。

本来就应该在结婚前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但还是听信了周围人说的结婚后就会变好的意见。关于这一点,他为当时谦虚而又愚蠢的自己感到羞愧。

即使是这样性格不正常的他,也有过感到充足的一瞬间。

迷宫神群——

每当和这些不可思议的存在接触的时候,他心情就会比平时高扬。

Caravan的山之内派,是敌视没有必要的授予人类异能的神群,以狩猎他们为目的的派阀。

不过,神竹隶属于这个派阀只是因为父亲曾经是这里的干部,他自身的思想和派阀的主旨完全相反。

“能够成功掌握这个能力就会得到惊人的战力。”

对于这一次的事件,羽矢多的担忧蕴含着否定的态度,但对于神竹来说却是理想中的展开。

(里格尔多利库封印的,普洛斯贝克特一派的力量——吗。)

对于这件事的兴趣,现在占据了他的心房。

出现大量失踪者的那一天。

神竹真悟,由于和自己的病人约好了要见面,正好在红街旁边的契茶店。

并不是正式的治疗,而是为了得到信赖的小伎俩,正在这个时候那个病人和神竹一起“失踪”了。

不过,神竹并没有出现在失踪者的名单上。

他回到这个世界是在失踪以后五分钟的事情,本来是在契茶店中谈笑,下一瞬间却是在自己诊所的椅子上突然醒过来。

感觉和患者的见面本身就像一场梦的同时,神竹慎重的观察着之后事件的发展。

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卷入了这起事件,装作呼吁人们重视这个危机的样子,策划着如何接近这次事件的中心。

现在,他在探查其他失踪者的之后的状况的同时,寻找着失踪以后短时间内回归而没有被认为是失踪者的人们。

和他一起在契茶店内的患者,也是失踪以后几小时就回来了。

对于已经存在了漫长时间的迷宫神群来说,几小时和几天都属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误差吧。

[神竹医生!请看一下网上的新闻网站!]

正在整理东西准备回去的护士的声音,将神竹从思考中唤醒。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新闻里面报道的杀人事件,被害人……这个,不就是我们诊所的病人原村先生吗?]

神竹急忙将电脑从睡眠状态恢复到正常状态。

在首页上面显示着新登的新闻一览。

[水门市内的饮食店店员,原村哲郎先生的尸体被发现……很有可能是他杀,事件正在调查中——?]

这个人就是失踪当天,和神竹一起在契茶店内的病人。由于他也是在失踪以后马上就回来了,并没有登记在失踪人员名单上。

确认了姓名、年龄、职业都一样,神竹皱起了眉头。

是遇到了歹徒,还是由于和别人的仇怨——更有可能是和这一次的事件有关。

无论是什么原因,不久之后警察肯定会造访这家诊所。

虽然被当做嫌疑人对待是不可能的,和Caravan有关的不宜被人看见的资料也都藏在了别的地方,但是终归是麻烦的事情。

原村,由于不安而导致失眠,为此来到医院的一般患者。

偶尔会有一些可疑的举动,但对日常生活和工作都没有造成太大的障碍,症状算是比较轻微的。

[原村先生竟然……你,慎重起见还是留下来吧。警察说不定会过来。]

[好的。这倒是没有关系……那个,好像有人来了。]

设置在一楼的监视摄像头的显示屏上,显示出了几个人的身影。

穿着白色旗袍的美丽少女,和簇拥着她的四个黑衣人——

面对这明显就不普通的组合,神竹脸颊抽搐。

(这个少女……是周皓月吗……?来到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个人是祭夏老派的干部之一。

在多数是稳健派的祭夏老派中是很少见的危险人物,简单来说有着黑帮一样的存在感。

对于来访的目的完全没有头绪,也不想和她有太深的关系。

一楼的门铃响了。

『午安。我是周皓月。请问神竹医生在吗?』

说自己不在而惹到她的话就太愚蠢了。

[……是的,我在的。皓月小姐,突然造访有何贵干?你来到日本了我都不知道。我马上就把门打开。]

打开门的同时,神竹尽量挑选友好的措辞。

摄像头中映出的皓月,露出娇媚的微笑。光看外表可以和明星相媲美,但内在却太危险了。

『观光途中顺便造访。想到一定要和神竹先生打声招呼。打扰了。』

在她来到诊室的途中,神竹抽了一支烟。

不过,吸入的烟并没有吐出来。

他也是隶属于Caravan的异能者。迷宫神群,“阴天下的烟囱清理工”,保尔多尔的异能,能够将烟储存在体内并变化其成分,可以活用在各种用途上。

吸烟这种行为,对于他来说就如同补充弹药一样。

不久之后,周皓月出现在了诊室内。

让部下的黑衣人们在接待室等着,她在神竹的面前行了一礼。

从旗袍深邃的开衩中可以看到雪白的大腿,但对于他人极端缺乏兴趣的神竹却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好久不见,神竹医生。生意怎么样?]

[本来就不是能赚大钱的工作。还算可以吧。那么今天是为什么而来的?总不见得是来看病的吧——]

做好了可能会被拜托需要处方药的觉悟,神竹等候着对方下一步的要求。

皓月用铁扇掩口,悄悄话似的对他说道。

[——神竹医生。你是“失踪者”吧?]

神竹的背后寒毛直竖。

小了差不多一轮的少女眼神,就好像盯上猎物的蜘蛛一样闪闪发光。

[失踪者?不是的,我没有被卷入那件骚动中……]

[原村先生也是这么说的,是你让他保密的吗?]

皓月露出微笑。

神竹盯着对方,说话的语气也变了。

[……小姐。是你杀的吗?]

和被杀害的原村终究没有太亲近的关系。没有特别感到愤怒,但不清楚她下杀手的理由。

皓月陶醉的眯起了眼睛。

[神竹医生,你真帅。还是这个表情比较适合你。医生你和我是同一类人——以前我就这么想了。留在山之内派真是太可惜了。]

[没有回答的意思的话就算了。不过我还是想听一下理由。来这里是为了把我也杀掉吗?]

[您真爱开玩笑。关于杀人的理由,是有着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的——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稍微发生了一点意外。本来是想要捕获的,不过反抗的太激烈了——寄宿在他身上的石属于难以控制的那一类。]

神竹皱了皱眉头。

[原来如此……原村氏,觉醒了普洛斯贝克特一派留下的“异能的复制品”吗。然后还精神错乱了?]

[是的。你都说对了。然后神竹医生,你也应该已经觉醒了吧?]

听了皓月的话,神竹迷惘了。和刚刚见过的羽矢多一样,他并没有被石寄宿了的感觉。

[什么?……不,我和平时比起来没有变化。什么变化都——]

皓月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了神竹的旁边。

从靠近过来的少女的身体上,传来诱人的香水香味。

[异能的复制品当中,存在名为“看守”的能力。搜索、侦查觉醒了石的能力的人的力量——虽然不能探查到觉醒前的人,也不适合战斗,但却是很方便的能力。不是我而是寄宿在同志的身上,我也是借此才能够知道神竹医生是失踪者的。]

神竹脸颊抽搐笑出声来。

[……这样啊。打开宝盒的也是你吧。现在的状况都是你计划的吗?]

皓月慢慢的点了点头。

[猜对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猜错了。本来打算调整好打开宝盒的时机和地点的。部下在夺取了宝盒以后就擅自打开了。关于这一点是我的失误。]

神竹感到背后一阵恶寒。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虽然很失礼,不过寄宿在医生身上的能力并不强。应该是名为“水鸟”的石的能力。因为这样——所以为了确认,接下来一起去泳池可好?为此,我还准备了新的泳衣。]

与神竹的预想相反,皓月天真烂漫的抱住了他的手臂。

虽然被美丽的少女这样对待多少应该感到高兴,但知道她一部分事迹的神竹却只有不妙的预感。

[水鸟?……不,先不说这个,皓月你想拿我怎么样?你的目的是什么……]

皓月扑哧一笑。盯着猎物的蜘蛛的眼神,在一瞬间转变成了爱恶作剧的小猫的眼神,神竹陷入了这样的错觉。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医生你和我是同一类人。看不到一般认为的幸福有什么价值,意识到人生的空虚,追求着光靠自己的力量不可能完成的变化——而且你也有实现这份梦想的资格。反正也是最后变成尘土的命运,就稍稍的陪我一下如何?]

应该是置身与危险世界之中的少女,却十分高兴的样子。

神竹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同时又感到很羡慕。

[皓月……你打算做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的少女的答案,十分简洁。

[毁灭被那帮老不死毒害的“Caravan”。凭借着马上就要觉醒的同伴们,以及皇帝普洛斯贝克特的力量——]

神竹颤抖了。

一瞬间说不话来,他呆立当场。

然后从他的口中说出了和想要自制的理性相反的话语。

[……明白了,周皓月。我应该做些什么?]

皓月非常开心的莞尔一笑。

神竹的心情与年龄不符的异常高扬。

这时的少女的眼神,既不是盯上猎物的蜘蛛的也不是爱玩乐的小猫的,毫无疑问的是“爱做梦的少女”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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