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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马莱巴前哨战政府军大败的报告传到了寇拉尔,在宫殿的一角展开了绝密的集会。

这是改革派的阁僚们的一次秘密会议。

但会议上基本都是熟悉的面孔——作为萨沃拉伯爵的巴鲁是新面孔,原近卫司令官亚努亚侯爵,名门汉多利库伯爵,侍从长布鲁库斯,还有其他效忠被流放了的国王的人,原本还在软禁状态的这些人纷纷都聚集了起来。

现场被奇异和沉重的气氛所笼罩。不管是谁的样子看起来都充满痛苦,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这次集会的主办者是他们的仇敌佩尔泽恩侯爵。侯爵也一副深感不幸的表情,对著那些毫不掩饰表情的人表示同情和同感。

巴鲁硕大的脸庞极为扭曲,用不停颤抖著的手支撑著脑袋。血色全无,这代表他所受的冲击非常的大。

与先代国王外甥齐肩的两名英雄,亚努亚侯爵和汉多利库伯爵也以一副深沉的表情沉默著。

原近卫司令官亚努亚侯爵现今已经四十五岁了。

在众多粗鲁的军人之中,亚努亚侯爵以喜好学识为众人所知。原本就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大贵族。所以也有相应的风雅趣味。在被软禁的这段时间里,他一有兴致就会弹奏乐器,咏唱诗词,美观高挑的体格与雄姿焕发的美男子脸有著与之相应的风采,无论是谁都承认的风度。

那副端正的脸庞正在苦恼著。

汉多利克伯爵比侯爵还要年长十岁。头发早已满头发白,深刻沉稳,锐利的眼神至今还充满著斗志。

肯定有许多人认为这人才适合豪杰之名吧。年轻的时候是好汉,就算是年过半百了也不喜欢半途而废和懦弱的事情,为了贯彻信念即使明知道会输也会背水一战。

那个伯爵现在一直在咬著嘴唇,不知为何拼命地盯著空中看。

其他人也一副深刻的样子抱著头,发出叹息,但他们却一起看著亚努亚侯爵,汉多利库伯爵,还有巴鲁。

在场的人,基本都是以这三个人为核心来拥护国王的。并不是上司与部下的关系,但只要是这些人的决断,他们也会跟著一起行动。现在也依然在等待著他们的决定。

简直就像是在诉说著‘就看你们的决定了’。这样的视线让他们更加的苦闷了。

在国王派里拥有影响力的实力者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侍从长布鲁库斯,在这充满紧张感的房间之中,有好几次都想要说些什么的。

在谁都没有动作的房间之中,佩尔泽恩侯爵突然站了起来,从休息室里拿出了一个大银盘。

现在并没有下仆与他们同席。可见侯爵很重视这次会面,也知道必须极秘的进行。

侯爵恭敬地把银盘放到了亚努亚侯爵的面前。

看到意外的东西而感到吃惊地侯爵挣大了眼睛。

不止是亚努亚侯爵。其他人也不由得发出了声音。

在银盘里放著的,是原本一直伴随著侯爵的东西。直到半年以前都是与那个人一同拥有的东西。但因染上了马莱巴的血,本应是早已舍弃的东西。

「可以再一次穿上吗?」

指了指镶金的美丽青紫色外套,佩尔泽恩侯爵静静地说道。

在这样的状况下,除了亚努亚侯爵以外,没有人有资格接受这件外套了。在这十年间,这件外套是一只伴随著侯爵,作为近卫兵团指挥官的证明。

但是侯爵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接著摇了摇头。

「恕我拒绝,佩尔泽恩侯。我无法接受」

佩尔泽恩侯爵一副意外的表情。

「亚努亚侯。这是为何……就不能考虑一下事态的发展吗」

「不。我理解你为何要采取这些措施。也知道你所说的话是正确的。但是,我可是一个念旧的人。那位大人毕竟是我曾经的君主,对他刀剑相向我可做不到」

「但是……」

「唉,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不能对即将陷落的马莱巴放著不管」

于是侯爵朝著其中一名同僚望了过去。

「汉多利库伯。能否请你替我穿上这件外套呢」

「侯爵,这,你说笑了」

伯爵变得慌张起来。

「如果不是你的话,士兵们也不会接受的吧。更不用说……」

更不用说,如今这个时候了。

虽然侯爵知道伯爵想要说不喜欢这样的事,但这人还是少见顽固的摇了摇头。

「那边我会想办法的,希望你能接受」

「不,但是……」

「虽然这对于伯爵来说有些欠妥,但如果我出面的话,感觉事态是变得复杂。虽然有些胡来,正是如此,还请你能接受」

看到深深低下头的侯爵,汉多利库伯爵吞回了想要说出的话。

这是必须要有人做的事情。

「我知道了,那么,就让我暂时顶替你吧」

「不胜感激」

「但只顶替现今这段时间」

「好」

在决定之后,他们就迅速地行动起来。

其他人也配合他们二人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亚努亚侯爵从银盘上拿下外套,并亲自帮伯爵穿上。

「居然让你做这样的事情……之后会不会遭到报应啊」

伯爵低声自语道,但侯爵确实一脸抱歉的样子摇了摇头。

「抱歉,伯爵。我的部下也经常对我这么说」

「那么,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如果佩尔泽恩侯爵允许的话,我想要跟女官长面谈。没问题吧」

「当然。别说什么允不允许的,能那样做真是帮大忙了。如果是亚努亚侯的话,那个人应该也会坦白说出实情的吧」

点了点头的侯爵,朝著还在坐著的巴鲁望去,用夹杂著同情和恳求的语气说道。

「巴鲁阁下。拉蒙纳骑士团就拜托你对付了」

巴鲁低声呻吟,但并没有作其他的回答。

但结果还是为了自己的义务挺身而出。

国王派的人们拖著沉闷的步伐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最后只剩下佩尔泽恩侯爵与布鲁库斯。

侯爵对于此次密会的结果感到很满意。

带著一副高兴的表情,有礼貌的朝布鲁库斯低下头。

「感谢你的帮助。侍从长。光靠我是无法说服那些大人的」

即使被道谢,布鲁库斯也并没有说什么。

而是反过来看著侯爵。

「真是巧妙的手法」

「嗯?」

「你巧妙的利用了我」

侯爵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只是抿嘴一笑。

「无论是巴鲁大人还是其他的大人,不管你说什么,只要他们调查出正确的结果的话,肯定不会听你说的吧。但是,他们却相信我说的话,你是赌在了一点」

「说是是利用也不妥当。你不是自己在调查过后,将事实叙述出来吗」

「确实」

布鲁库斯也承认这件事,自己并没有等著侯爵让自己调查,而是直接让自己亲手培育的心腹来进行调查。虽然也寄希望于万分之一的奇迹。但不管怎么调查侯爵的主张依旧是正确的。

佩尔泽恩侯爵一直在用深感不幸的表情窥探著他,再三的要求他把调查的结果给挑明出来。实在无法说出口的布鲁库斯,和再三希望自己他能说出口的侯爵,他们之间一直在不断地进行著一进一退的攻防战,但就在政府军的大败与马莱巴即将陷落的报告传来之后。

已经不能再犹豫了,布鲁库斯只能悲痛地接受侯爵的主张,面对今晚的密会了。

「实际上,确实是巧妙地计策。如果马莱巴被夺走的话,光靠巴鲁大人行动也不成。以拉蒙纳骑士团为对手就更是如此。而且要与罗亚的德拉将军对话的话,能说服他的恐怕就只有亚努亚侯与汉多利库伯了。为了能让他们行动起来,我是必要的。不是吗」

侯爵苦笑著摇了摇头。

「侍从长。你考虑得太过了。我只是觉得比起从我口中说出来,让你挑明的话,想必能给那些大人们带去不小的冲击,所以才拜托你的」

但是,布鲁库斯并不相信这诡辩。直截了当的说道。

「珊格阁下也是不幸。本以为自己当上了近卫司令官,取得了总大将的宝座,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个祭品吧」

「哎呀,哎呀。侍从长。竟然说出这种欠妥的事情……」

「就别装糊涂了吧,侯爵。政府军败北,司令官战死,这都是刚发生不久的事情。也是刚刚接到报告。但为何又多出了一件新作的青紫色外套,然后拿来这里呢?」

「噢。那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备用的。这是理所当然的」

「真的是这样吗?」

侍从长用少见的讽刺语调说道。

「你很清楚。珊格阁下作为指挥官的才能很有限,而且以德拉将军和拉蒙纳骑士团,更何况还有那位大人在,就算在战力上再怎么有利,马莱巴的政府军也会败北。至少也不可能会胜利」

侯爵并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著布鲁库斯。

「两万政府军完全被击破到底是预料之外呢。还是说,是你已经计算好的?让我们感受到危机,然后想著排除那位大人吗」

「……」

「你利用挑明真相来拉拢现今那些敌对者。这样的话,现在作为你的合作伙伴,那些自私自利给你带来负担的人只会妨碍你。长年获得功绩的人,历代的忠臣,还有倒戈相向的背叛者,但他们并不会当你的合作伙伴,而且,你现在的那些合作伙伴也并不会放弃如今得到的地位。你一开始就是想随便让一个人来当司令官的吧。不,不如说,让一个会作出失态的事情的人来担任更好。毕竟可以随时随自己喜欢罢免他。况且,还要感谢那位大人。毕竟这样就不用背上败北的责任了」

侯爵低声笑道。

「侍从长已经无法再叫那个男人陛下了啊」

毫不留情的挖苦。

侍从长也进行了反击。

「其他方面又如何了呢。塔缪男爵和他的儿子呢?也打算跟珊格司令官一样送上战场然后被杀吗?」

佩尔泽恩侯爵平静地回答道。

「不。好像是有受贿的嫌疑,所以想要对那边展开追查。要是财务长官贪污的话会对国家的经济造成破坏的啊」

「祭司长呢?」

「那个人原本就没什么害处。只不过是醉心于神的权威而已」

「这就是所谓的毫无遗漏吗」

面对布鲁库斯说出的话语,侯爵只是微微一笑。

「那么我来问你,我的主张有哪个地方不对吗?」

「……」

「我时常一边想著德尔菲尼亚的事情一边展开行动,为了选择出最适合国家的方法我是尽心尽力。我一次都没有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干预国家内政。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样。没有王家血脉的东西居然想要重登宝座,不觉得这是一件头等的大事吗,正因为是头等大事,所以才向那些大人们挑明。即时这样你还要责怪我吗」

「我也赞成这是国家的头等大事。但是,为了国家的同时,也是为了你自己吧」

侯爵不禁苦笑起来。

「看起来你好像很讨厌我啊」

布鲁库斯并没有作出回答。只是不愉快的移开了视线。

相对的,佩尔泽恩侯爵则是一副感到有趣的表情。

「但是,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支持我?」

「我并没有支持谁。在明白你不是胡说之后,我无法对此置之不理。仅此而已」

侯爵又再一次委婉的笑了笑。

「真是不可多得的信念啊。不过,还是得感谢你。纠结过来说你还是我的合作伙伴」

「没错」

布鲁库斯点了点头,但还不忘加上一句。

「至少现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