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幸福的黄色内裤-章节
「早啊,渚!可以告诉我你今天的内裤颜色吗?」
「地狱呀。」
五月,日暖风和的早晨。
有个女人在上学路上叫我一声,顺势从背后把我抱住,甚至还对我做出了如此单纯的性骚扰行为。
她名叫白滨冬子。是我同班同学,但这种事情现在不重要。
「我难得酝酿出『感觉今天将会是美好的一天』的情境,带着极佳心情出门的说。拜托你不要才短短几分钟就把气氛糟蹋掉好吗?」
「渚,原来你会像个故事主角一样心里一边念着旁白一边上学啊?好可怕!」
「这不重要吧!明明今天早上天气这么好,我却得被性骚扰,现在心情超级郁闷(blue)的说!」
「是啊。天空好蓝,云朵好白。话说渚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白……喂!不要一副若无其事地继续性骚扰呀!」
冬子刻意和生气的我拉开距离,哈哈大笑。
顺道一提,她虽然会用这样低级的方式跟人打招呼,但外观却是相当高级。
身材高-,脸形中性而美丽。嗓音略微低沉,运动神经又很好,全部都太犯规了吧。
「啊哈哈。明明都已经被我(boku)性骚扰过那么多次,你还是每次都会表现得很害臊。我很喜欢这样的你喔,渚。」
而且第一人称居然还是boku,这人物设定的属性也太多了吧?还有,拜托你不要用那张脸突然讲什么喜欢好吗?要是我脑袋当机把你这句话当真了怎么办?
「虽然说,其实你今天的内裤颜色我大致上可以猜得出来啦。毕竟之前入侵你家里时,我已经彻底掌握你的内裤有几条以及颜色喜好的倾向了。」
「可以不要忽然又追加一项病娇属性好吗?话说,你、你在骗我吧?」
「呵呵!我至今有对你撒过谎吗?」
「我反而希望你至少现在跟我撒个善意的谎言!我都怕得快要哭出来了……」
「居然有人胆敢害渚哭,我绝不原谅。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保护你的。」
「谢谢?那你可以现在马上去警察局自首吗?」
听到我这么说,冬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板着脸摇摇头。
「我、我对警察有点恐惧症。唯有这点拜托饶了我吧。」
「你果然有过什么前科,只是我不晓得而已吗?」
「『果然』?嗯?难道说我在你心中其实一点信用都没有?」
「是没错呀。一个从早上就忽然抱过来问内裤颜色的人,谈什么信用?而且……」
「早呦~小凪!小冬!今天也是从一大早就很嗨嘛。」
正当我准备对冬子说教的时候,穿过斑马线的前方有个打扮花俏的金发辣妹对我们打了声招呼。这位身上穿着跟我们相同制服(虽然裸露程度很夸张就是了)的女生是──
「早安,春瑠。你今天也很有精神呢。」
「那当然!人家今天早上也在车站前吸了杯珍奶才来的嘛!」
东江春瑠。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去买珍奶来喝的辣妹,也是我和冬子的朋友。
现在的我基本上都和这两人一起过着高中生活。
早上上学如此,中午也都一起到餐厅或中庭吃饭,放学后偶尔会一起去玩。嗯……是我非常宝贵的朋友们。
即便我好不容易偿得夙愿成为了女高中生,但体弱多病的我以前几乎没办法到学校上学。
虽然缺席部分有获得特别待遇,只要提交报告并通过考试就能获得学分,所以晋升年级本身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我到半年前才总算慢慢能够到高中上学……时期大约是高中二年级的秋季左右。
对于依然偶尔请假缺席、有点难以融入班级的我,愿意主动来搭话并渐渐变得感情融洽的同学,就是冬子和春瑠。
「话说,特地从一大早就喝珍奶……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呀?」
「才没那种事!自从我早上开始喝珍奶后,手就不抖了,心悸也好了,原本茫然不安的感觉也烟消云散了。而且还交到了男友,手游抽卡还抽到最高等级呢!」
「我是不是一早就在听朋友做的有点恐怖的推销广告?」
「还有,我胸部变大了。这可是真的喔。」
「……等一下可以偷偷告诉我店名吗?」
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之前有一段时期女高中生们人手一杯珍奶的理由了。
「说到底,珍珠奶茶真的很好喝吗?」
「咦咦~!小凪,你没喝过?」
说来丢脸,我由于住院时期太长的缘故,对于市面流行的事物非常生疏。
虽然因为冬子跟春瑠偶尔会提到珍奶的话题,所以那存在本身我是知道的,然而尚未体验过。
「呃、嗯。我其实不晓得那究竟是什么味道的饮料……很、很丢脸对不对?」
「是喔~!那你还是不要知道没关系!话说回来,我家那只猫呀!」
「为什么啦!快点告诉我,不要丢下我呀!不要瞬间改变话题呀!刚才的气氛不是应该要顺势约定放学后一起去喝之类的吗!」
看着大呼小叫的我,那两人似乎笑得真的很开心。不过……
呜呜……我为什么会变成这种被人捉弄的角色呀?我本来的妄想应该是自己成为团体的中心人物大放异彩,让周围的人绕着自己转的高中生活地说。
不过,好开心。
我梦寐以求的高中生活,实际上比脑中的想像还要闪亮好几十倍。
对于让我每一天都闪耀的这两人,我由衷感激,我好喜欢她们。
不过……
在这样的生活中,唯有一件事……在我「心」中残留着一丝思念──
「啊啊啊!我、我忘记了!」
春瑠突然大叫,害我思绪中断了。
「你、你怎么啦,春瑠?」
「昨天数学课出的追加下载内容(DLC),我忘记解了!」
「我的朋友,把回家作业的事改用比较愉快的形容方式取代,想借此逃避现实吗……」
「你、你们两个有写吗?」
「蠢问题。本人可是秉持着过了夜的问题绝不解的主义。」
「小冬好厉害呀,明明每次考试都不及格还能用这种白痴一样的台词打马虎眼,真让人崇拜。不、不过小凪一定有写吧?」
「那是当然的呀。毕竟我是很认真在过高中生活的。」
「唉唉,咱们是朋友吧?以后也要好好相处吧?」
「有求于人的女生讲这种话几乎等于是胁迫喔?你有自觉吗?」
要是在这种状况下拒绝对方,就会在女生团体中被告状说「渚好冷淡。」然后遭到孤立。要是在少女漫画中,甚至还有因此发展到霸凌的案例呢。
「拜托!我求你!这是我毕生的请求!我会像上次一样全身脱光光舔你鞋子的!」
「你可以不要在这种上学途中的大马路上把我塑造成一个会叫同班同学全裸舔鞋子的变态女生吗!你想害我的青春完蛋是不是!」
「不对啦,春瑠。渚她与其被人舔鞋子,反而是比较喜欢拼命舔舔别人的类型啦。」
「原来只是我不晓得而已,你们这根本是最先进的霸凌方式吧?」
看来要解决我心中怀抱的这份思念……还是先暂时等等好了。
毕竟和宝贵的朋友们一起欢笑的时间,也是我一直以来希望得到的东西。
为了那样可爱的朋友,我就来鼎力相助吧。
「春瑠,要我把作业借你看是没问题,不过我今天到学校之后要立刻去保健室一趟。可以等我回来再说吗?」
「真假!?谢谢你,小凪!不过为啥要去保健室呀?脑袋有问题?」
「不要讲得像坏话一样好吗!虽然我知道你在问我是否人不舒服就是了!」
「就是说啊,春瑠。渚她坏的不是脑袋,是嘴巴啦。」
「虽然这点我不否认,但害我嘴巴这么坏的是你们好吗?我去保健室只是定期问诊而已啦。」
听到我这么说,走在旁边的冬子立刻「哦哦」地意会点头。
「就是去确认你复学之前动手术移植的那颗心脏有没有问题之类的?」
「对。不过其实自从动完手术后,我的身体状况就好得吓人。不过万一发生什么事也会让学校方面很头痛,所以彼此感觉只是在做例行公事而已。」
让我有机会成为一个平凡女高中生的,就是这颗心脏。
不但奇迹似地找到体质相容的捐赠者,手术也很顺利。
正因为有许许多多的幸运与善意,才让我能够活着。
虽然我过去的人生并不算是多美好,但是我想能够与这颗心脏相遇已经是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那咱们可以陪你一起去吗?」
「咦?是可以啦,不过没什么好玩的喔?问诊也一下子就结束了。」
「没关系。咱们三个人是朋友呀!而且跟小冬两人相处很尴尬。」
「难道说这个团体要是没有我就会崩坏了……?」
顺道一提,被春瑠说成这样的冬子则是用一脸想哭的表情「啊哈哈……」地虚弱笑着。不要这样!我们大家感情都很好的!是真的!
「哎呦~!开开玩笑的嘛,小冬。不要露出那种脸好吗?会让人家兴奋起来的。昨天我都让你哭叫了那么多,你还嫌不够呀?」
「对、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求求你不要揍我脸……」
「抱歉,可以请你们不要忽然上演我不晓得的扭曲爱恨关系吗?」
顺道一提,让冬子扮演被欺负的一方跟我的认知是大相迳庭。
我认为应该是明明当辣妹却对那方面的知识很生疏的春瑠被冬子欺负乱搞,也就是俗称的无知情境才最适合这两个人──
「小冬~……你看小凪又闭嘴不讲话,露出一脸色色的表情了。」
「好,我们快点带她去保健室吧,要好好检查她的脑袋才行。」
胡思乱想之中,我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保健室门前。
我已经忘记刚才到底妄想了些什么,现在脑袋里只剩下「王子大人角色是万能的」这样莫名其妙的结论。这是怎么回事?
「哎呦,夏凪同学,你今天是和朋友一起来吗?」
一走进保健室,坐在房间深处一张圆椅子上的女性便对我如此打招呼。
色彩雅致的衬衫搭配中等长度的裙子,在这样成熟的穿搭之上又套着很有保健室老师风格的白衣。这人名叫空木历。
虽然有如大家闺秀般的谈吐语气总让人觉得有点可疑,但基本上是个对学生很温柔的人,也总是很关心我的身体状况。
我们和她感情不错,为了表现亲近也会用底下的名字称呼她。
「早安,历老师。」
「是,早安喔,夏凪同学。还有,东江同学也是。」
「唉嘿嘿~!早呦,小历老师!你今天也感觉好成熟,超推!」
「呵呵,很高兴你这么说。那么夏凪同学,我们开始问诊吧?」
「历老师?可以不要那么自然地把我排挤在外吗?历老师?」
对于拼命搭话的冬子,历老师露出很刻意的微笑回应。
果然王子大人角色是万能的。就连被人捉弄的时候也有亮点可看。
「请问你最近身体上有什么变化吗?例如比较容易疲累,或者明明没有运动却感到胸闷,瞬间心悸之类的?」
「请不用担心。我最近甚至状况极佳呢。」
「嗯嗯,比方说和心仪的男生讲话时,也不会感到悸动?」
「您说的心悸原来是那个意思吗!」
「毕竟你已经高中三年级了,如果完全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反而不健全呦。例如妄想跟喜欢的男生一起去玩之类的……一点都没有吗?」
「这、这个嘛……虽然是没有特定的对象,不过例如被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搭话就乖乖跟着对方走,然后被对方粗暴对待之类的……或许偶尔会妄想一下吧?」
「好的。那我就为你开药啰。主要治疗脑袋的药。」
「毕竟小凪是个超夸张的抖M嘛~连我都搞不懂。」
「可是偶尔又会把我欺负得一塌糊涂,这点超棒的。」
「怎、怎么你们全都对我傻眼了!?我只是稍微把自己日常生活中的妄想赤裸裸地讲出来而已呀!」
就在这样的屈辱之中,我接受着问诊。
为什么从一大早就要这么累人呀……不过这样应该就结束了。
「话说,校园捐血的季节差不多要到了呢。夏凪同学因为有心脏移植的经历应该很难捐血,不过白滨同学和东江同学要参加吗?」
校园捐血一如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在学校举办的捐血活动。
每年到这个时期就会在健康检查的同时询问学生捐血意愿……不过在入学时老师就会耳提面命地说在学期间至少要去捐血一次,所以大部分的学生在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捐过了。
「呃~我不行。我的状况跟小凪有点类似,因为以前接受过输血所以被人家说我不能捐了。唉,我也很想助人的说~」
春瑠一脸遗憾地垂下肩膀。我记得在我们变成朋友之后过了一阵子时,她有提过这件事。
「你小时候遇过车祸,受了很严重的伤对不对?」
「嗯。虽然我爸妈也因为这样过世,不过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我现在还是活得好好的,所以没问题!多亏这样还让人家有了这么健全的身体呢!」
讲了黯淡的话题之后又立刻捧起雄伟的双峰炫耀会让人情绪故障的,拜托你别这样好吗?
不过,绝不让痛苦的往事以悲剧收场。这就是东江春瑠的优点。
「原来是这样……我都不知道呢。」
「不用露出那样的表情啦~!小历老师才刚来几个月而已吧?不晓得我或是其他学生的各种背景也是很正常的嘛。」
历老师有别于其他老师,并非春季开学时期,而是过年后才到学校赴任的。
由于前任保健室老师突然下落不明,所以学校为了填补空缺而聘用了历老师……好像是这样。
「但我最起码也应该要知道你们这三位保健室常客的事情才行呀。啊!那么白滨同学应该可以捐血吧?」
「老师,我也不行。如果有个可爱的女孩子跟我撒娇,我还会考虑一下。」
「虽然她这样讲,但小冬其实只是怕打针而已喔。很像小孩子对不对~?」
「啥!春、春瑠!不是说好这件事要保密的吗!」
被朋友暴露弱点而动摇的冬子,看起来有点可爱。
我倒是小时候为了打点滴或抽血已经被针插过好几次,老实说都已经习惯了。虽然并不喜欢啦。
「哎呀,校园捐血终究是采取志愿制度。也有一些学生是跟白滨同学用类似的理由拒绝捐血的。那么,今天问诊就到此结束。夏凪同学,辛苦了。」
「是,谢谢老师……哇、啊!」
我准备站起身子时,被椅脚绊了一下。
虽然差点跌倒让全身摔在保健室的地板上,不过还好我有伸出手惊险撑住。
「……好险呀。差点就在保健室受伤了。」
呈现四肢撑地状态的我松一口气后想要站起来时,忽然莫名感受到视线。
是来自三个人的注目视线,主要对着我的屁股部位。
「哎呦哎呦,夏凪同学的小裤裤意外地像小孩子呢。」
「个性好强的女生却穿小孩子内裤,太赞了。超推,超想推倒。」
「小凪!我大概小学的时候也穿过跟你一样的内裤喔!你跟萝莉时期的我成对呢!嘿嘿。」
三个人各自发表起自己的感想。
被看见了?我的……内裤!小小小、小裤裤被看见了!
我战战兢兢地把手伸向裙子,发现它被掀开了。不是若隐若现而已,根本是小裤裤全开。
「哇啊啊啊!糟、糟、糟透了!居然从一早就被卷入幸运色狼事件,让三个女人品评自己的内裤!我要回家了!」
我赶快站起来整理裙摆,但一切都太迟了。这下子我只能把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戳瞎,然后用钝器捶到她们失去记忆为止!
「你用不着那么害羞吧,渚。还是说干脆用钱解决?你要多少?」
「毕竟小凪是只要付钱就做什么都可以的那种JK嘛。」
「我不但内裤被看光光,还要被两位朋友塑造出这种超级糟糕的形象吗!」
呜呜……今天难得起床时心情很好,我才特地穿上这条刚买的新内裤的说。总有一种才短短几个小时就被玷污的感觉。
「你们的互动真的很有趣呢。等到长大成人之后,有时会变得明明没有对象会看却还穿上高档的内裤,所以你们可真教人羡慕呢。呵呵……」
「老师,拜托您不要露出那种背后隐藏着感伤心情的笑容好吗?」
「话说,多亏夏凪同学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各位有听过『幸福的黄色内裤』吗?」
「又、又是内裤的话题……」
就在我真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冬子代替我们回答。
「那是最近在校内讨论得很热络的话题吧?或者说事件。」
「事件?」
听到这两个字我忍不住做出反应。但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
「嗯,那是很奇妙的传闻。听说上完体育课或社团活动结束后回到更衣室时,置物柜门上会被贴上装有黄色内裤的小袋子。顺道一提,仅限女生。」
「那是什么感觉跟重度变态扯上关系的事件?害我白问了。」
「我也这么觉得。很『鸡』怪的内裤事件对吧?」
我不理会对我重度性骚扰的冬子,转头看向历老师。
「然后呢?请问那黄色内裤是什么?」
「就像白滨同学说的,事件的内容本身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而且女性同学之间好像还谣传说收到黄色内裤的女生会获得幸福之类的。」
「那好歹也该送手帕吧?送内裤的意义何在?」
「不过作为一名教师,实在不能视而不见。毕竟这等于是非法入侵更衣室,假如那些黄色内裤还是男生送的,就会一口气变成很危险的事件呢。」
「确实……就算没有任何人发生不幸,光想像起来还是很让人发毛。」
我们的学校在入学时都会分配给学生们各自一把置物柜的钥匙。
毕竟万一像钱包或手机之类的东西被偷走也很头痛,所以即便更衣室是只有女生可以进入的空间,大部分学生还是会乖乖用钥匙把置物柜上锁,所以应该不用担心内裤或重要物品遭窃就是了。
「话虽如此,站在校方的立场还是不希望事情闹大也是事实。既然没有人受害,学校就会尽量避免报警或召开全校集会之类的行为……所以说──」
历老师看着我们三个人,继续说道:
「我想拜托你们帮个忙。放学后可以来辅佐我巡逻校园的工作吗?」
换言之,就是做义工了。
然而对于想要尽情享受放学后时间的我们来说,只能对老师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
「小历老师,做那种事咱们也没好处吧?除非说抓到犯人的话会帮咱们的在学评价加点分数之类的。」
对于春瑠这项提议,历老师点点头回了一句「那当然。」之后又继续表示:
「放学后解谜是很有趣的呦。我以前高中的时候还会跟爱看书的同学一起玩解暗号的游戏。就好像把自己当成了悬疑小说里登场的『侦探』呢。」
听到历老师这句不经意讲出口的发言……
我的心霎时被深深吸引。
不是对于事件,而是对于那两个字──侦探。
简直就像是我从小对这个词一直怀抱强烈的憧憬。
明明我打从出生以来从没幻想过这种事情地说。
「呵呵!好像有个人脸上写着『我很有兴趣』喔?夏凪同学。」
「啊、不!不是那样的……」
被历老师用彷佛看穿心事的口吻如此点出来,让我忍不住立刻否定。
「说到侦探,我就想起来了,小凪最近是不是在找人呀?就是那个在各种媒体上被报导的匿名男子。他好像真的被大家称赞为名侦探什么的。」
对于春瑠的提问,我轻轻摇头。
「我只是有一点好奇而已啦,没有真的想要找到那个人。」
据说在这街上有一位偶然遭遇过好几桩「事件」并协助破案的少年。
从小规模的事件乃至复杂难解的事件,全部都能解决的男孩子。
「如果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应该很快就会忘记喔。而且渚你不是说自从动完手术之后都有种奇怪的感觉吗?」
「哎呦?夏凪同学,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要讲呀。」
历老师从保健室老师的立场解读了冬子的发言,于是我赶紧否定。
「不、不是那样的……这讲起来真的很奇怪。例如说,我变得会开始读一些自己以前明明没有兴趣的悬疑小说,或者在新闻上看到有事件发生就会试着推理之类的。」
简直就像是个爱上了「解谜」的少女。
「我在更小的时候,明明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事物的。但唯独在解谜方面,我经常会有种自己不像自己的感觉。」
「原来如此。毕竟曾经有过病人在接受器官移植之后,嗜好或个性忽然改变的案例,或许夏凪同学也是受到这样的影响。既然如此!」
历老师轻轻拍一下手,说出临时想到的点子。
「你要不要试着解决看看这次『幸福的黄色内裤』事件呢?假如那个名侦探男子的传闻属实,你或许有机会可以见到他喔。」
「咦咦?……是这样吗?」
我对于历老师的提议忍不住疑惑歪头。
「会偶然遭遇各种事件并协助破案──既然是那样不可思议的男孩子,你不觉得在这次的事件中也会以某种方式扯上关系吗?」
「确实是有那种可能性……吧?」
「只要你成为侦探,那样的机会想必迟早会到来。然后,在你心中打转的『解谜欲望』一定也能得到满足喔。」
的确,这是搞清楚那个神秘人物的好机会。
他那频繁被卷入事件的异常性与能力、推理力与洞察力假如都是真的──
对于我想要解开的最大「谜题」──
也就是找出这颗心脏原本主人的行动上,他或许也能提供什么协助。
当我如此思考、想到这点时,我的嘴巴已经动了起来。
「我知道了,历老师。」
这么回答后,我又附加一个条件。
「如果不一定要侦探,而是『代理侦探』也可以的话,我愿意接受委托。」
感觉这是潜在我心中的另一个「谁」让我讲出了这句话。
话才说完,连我自己也惊讶得赶紧捂住嘴巴……但似乎为时已晚。
「呵呵呵,我不介意。那么就拜托你啰,『代理侦探』的夏凪同学。还有她的助手白滨同学与东江同学。假如遇上什么问题,当然老师也会提供协助的!」
到头来,感觉被历老师半强迫地接下委托后,提醒上课时间即将开始的钟声让我们离开了保健室。
「渚,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要不要我帮你跟老师拒绝?」
冬子对陷入沉思的我露出担心的表情这么询问。
「啊,不是那样。其实没什么关系啦。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刚才我会讲出那样的话呢?当我听到『侦探』这个词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不行。」
当侦探不行,可是当代理侦探就可以。
总有一种好像在很久以前对谁讲过这种话的既视感。
虽然我不认为从前没有朋友的我有机会讲这些话就是了。
「没问题,我会尝试当当看『代理侦探』。但是只有一个人的话我会不安,所以冬子跟春瑠……愿意帮忙我吗?」
「唉~既然想要当侦探,就要好好听别人讲的话啊,渚。」
「唉~小凪的洞察力还不够喔。」
难得我很委婉地,而且还有点脸红地开口拜托,结果这两人却都一副不在乎这种事情似地对我轻轻微笑。
「历老师不是说过了吗?『你们』。」
「对呀对呀。人家我想要帮助小凪的心情从一开始就是MAX啰!毕竟俗话也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嘛!」
「要那样讲,应该是三个凑一起,床上搞3P啦。春瑠,你真笨。」
「是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好吗?嗯~我忽然有种自己一个人去调查,在各种层面上都会比较顺利的感觉了……不过──」
我分别牵起冬子和春瑠的手,紧紧握住。
那两人的手又大又温暖,光靠我的小手根本包不起来。
「谢谢。只要有你们两个在一起,我感觉什么事情都办得到。」
这种话听起来也许有点夸大就是了。
「我也是!只要为了渚和春瑠,我什么都能做!」
「嗯!我也愿意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小凪和小冬喔!」
我宝贵的朋友们非但没有取笑我的发言,也没有随便敷衍我。
而是当着我的面,用同样的热情回应我。
啊啊,受不了。
我真的太喜欢这两个人了。
「干脆趁这机会取个团名吧。叫『渚的纯情Girls』怎么样?」
「一点都不好!那是什么昭和偶像的歌曲名称啦!」
「顺道一提,其他学生们好像是用『Summers』在称呼咱们喔。都是因为夏凪、白滨、东江给人的印象太有季节感了。笑死。」
「呜哇!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这种事情!这个听起来也像是什么搞笑艺人,而且好像我是主体附加你们两个人一样,我更不要!」
「啊哈哈。没有那种事的,老大。咱们一直都是对等关系的。」
「对等关系的朋友才不会叫对方是老大!也不会用敬语好吗!」
正当我们在保健室门前闲扯这些无聊话的时候……
「既然这样,要不要写作『春夏冬』,念作『无秋(Akinashi)』呢?毕竟有东江春瑠同学、夏凪渚同学、白滨冬子同学,却没有秋天呀!呵呵呵。」
「居然连历老师都来凑一脚!」
这场糟透的取团名,最后由于上课钟声响起而勉强含糊带过了。(不过,「春夏冬(无秋)」我倒是有点中意就是了。)
关于解决事件,如果光看内容,我其实没什么意愿。
然而当上了代理侦探的我却莫名有种兴奋的感觉。
搞不好能够见到「那位少年」的期待感又更加煽动着这份心情。
顺道一提,春瑠由于彻底忘记要跟我借作业去抄的这档事,结果在数学课时连同冬子一起被老师臭骂了一顿。
「然后呢?为什么调查黄内裤事件还有必要跑到车站前的购物中心来呀?」
放学后,我们来到了购物中心的时尚区楼层。
至于提议要到这里来的人,是冬子。
「其实,我的朋友之中真的有人收到了黄色内裤。呃……可以麻烦你们站到墙边,把我胸口以下的部分遮住吗?」
我和春瑠按照冬子的指示,站成有如把她逼到墙边的阵形。
「喔喔,不错喔。感觉好像被两个美少女『壁咚』一样,太幸福了!」
「如果你只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叫我们做这种事,我们现在就改成恐吓模式。」
「啊哈哈,渚,你眼神没在笑喔。我叫你们围住我不是单纯为了满足欲望啦。只是如果在公共场所给别人看到,会有点害羞啊。」
冬子说着,把双手从下面伸进自己的裙子里──裙子里!?
「你、你要做什么?这动作、完全是……要脱、脱、脱!」
「完全是要脱内裤呢。」
「春瑠!你既然是个如花少女,在大庭广众下讲那种话也稍微犹豫一下吧!」
「呃不,渚在几分钟前也大剌剌地讲了『黄内裤事件』好吗?」
对、对唉。明明正值青春年华的女高中生不应该随随便便讲什么「内裤」才对的。
就在我害羞得快要死掉时,冬子又趁势追击地表示:
「我刚不是说了吗?给别人看到,会有点害羞啊──这条跟朋友借来的黄色内裤。内裤就是用来穿的,是严禁男子观看的东西。所以如果不这样做就没办法给你们看啦。」
「你你你、你到厕所去把内裤脱下来给我们看不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不穿内裤,用那样毫无防备的状态从厕所走回这里啰?那也太过分了吧?还是说……如果反过来换成渚,你愿意那样做?」
那也就是说……
要在这个接近黄昏的时间人来人往、搞不好还会遇上同校男生们的空间……只用很不可靠的薄薄一层布遮掩下面,还要拼命用手压着绝不让它被掀起。
以所谓的no pants……不穿内裤的状态走在人群之中。这种事情,这种事情……
「这、这种事绝对不可以!」
我忍不住大叫,又赶紧用双手捂住嘴巴。
「瞧你脸红成这样,呼吸还这么急促,渚真的太可爱了。不过,我没有真的要脱内裤啦。把手伸到裙子底下也只是跟你们闹着玩而已。再说,我根本没说过我要脱……呃呜!」
我朝着莫名饶舌的坏朋友头顶挥落我的黄金右手。
但是用拳头对她来说太可怜了,所以只是用手刀。力道控制在不会把冬子脑袋劈成两半的极限,名为极限(非全力)手刀。
「呜、咕……春、春瑠,帮我看看我的头有没有问题?」
「嗯~?是还接在脖子上啦,不过可能在别的意义上头有问题吧!你可以把圆周率算到小数点下一百位吗?」
「你当我是超级电脑啊?既然那样,更不应该用力敲吧?」
「机械这种东西有时候敲一敲反而会状况比较好嘛!说正经的,你手上那个就是传闻中的小裤裤?」
春瑠从还在叫痛的冬子手中抽出一条布,拿给我看。
「这就是幸福的黄色内裤,吗?看起来只是一条普通的内裤。触感没有说很高级,也没有气味,也没湿。」
「就算是没穿过的新内裤,居然毫不犹豫就把脸贴近的渚也太可怕了。」
「既然你没拿来穿过就没差了吧?话说,我的朋友在个性上才没那么可悲。让我看看喔,印品牌的标签在……嗯?」
我看看标签上印的品牌名称,再看看眼前这间店的店头展示商品。
「跟这间店卖的内衣裤是同一个品牌?」
「正是如此。距离学校比较近的内衣专卖店顶多也只有这间而已,所以我想说如果这里也有卖这种黄色内裤,或许值得在这里埋伏监视看看。」
「原来如此。那么就像冬子说的,只要注意我们学校来过这间店的学生就行了。然后如果有买黄色内裤的家伙就是犯人候补。」
「哇~!小冬难得会这么聪明呢!再多敲几下脑袋或许会变得更聪明喔!」
「春瑠,放下你的拳头。我这点子是在被渚揍之前就想到了。我的头又不是万宝槌或小鼓,敲了也不会响喔。」
这幕暴力辣妹把王子系女生吓得发抖的戏码就先摆到一边。
我再一次观望眼前的店内。
在这种时间虽然是二十多岁的女性顾客比较多,但也有其他高中生。
不过从制服看起来是他校学生,还没看到跟我们同一间高中的人。
「那么我们就立刻来假装逛街,一边监视吧。」
放学后,三个女生,埋伏在内衣专卖店监视。好夸张的青春生活。我在医院病床上朝思暮想的高中生活……居然是这个样子。啊、啊哈哈……
「总觉得有点想哭了。」
「你怎么啦,渚?有心事的话要不要谈谈?」
「冬子,可以拜托你不要模仿明明心怀不轨却装好人,但其实互相根本不熟识的男人吗?」
「啊,快看!你们两个笨蛋!快看,那边的情侣!」
「怎么讲得好像自己不是笨蛋一样!到底是什么事啦,受不了……」
我顺着春瑠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有一对跟我们同一所高中的男女。
看起来大概是一年级,制服还很新的感觉。两个人都红着脸,在挑选着价格比较高档的内衣。
「那是跟男朋友一起来逛内衣店,为了讨好男方而故意买对方喜欢的色色内衣的女生!为了守护天底下健全的男生们,让咱们现在就去斩除祸根!」
「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凶暴女生才应该被斩除喔。」
「听好,春瑠。三秒钟后我打暗号。照老规矩我干掉右边,左边交给你。」
「给我等一下。你们平常都在干这种事吗!」
虽然说,她们那种心情我也能理解啦。要是自己来买内衣的时候遇到有年轻男性在店里,真的很尴尬。虽然我不会想要讨伐对方就是了。
「你们不要瞎闹了,继续监视。」
「既然难得来这里,渚也买套内衣吧。我们帮你选。」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啦。啊、喂……!」
冬子拿起一旁展示的黑内裤(而且还是丁字裤!),直接连同衣架一起放到我裙子上比对。
「嗯。渚果然还是适合黑色。隐约流露忧愁的眼神,向男友主张着自己今晚不想回家……然后解开扣子从缝隙中露出的黑色,暗示着接下来激情的夜晚啊。」
「角色解读不一致喔,小冬!小凪应该穿红的才对!在燃烧般的热情诱惑下,把自己喜欢的男生强硬拖到床上……这才是肉食女子的象征呀!」
虽然说是隔着裙子,但这两人轮番把内裤拿到我下体比衬,擅自展开着各自的妄想。
总觉得这状况,会不会太猥亵了?
两人糟糕透顶的性骚扰行为害我的脸颊都忍不住发烫起来。
「住、住手……!我才没有想要买什么新内衣好吗!话说,今天穿的这套也是新买的呀!」
「呃不,可是你那件很矬唉。男生看了也会缩掉。」
「就是说呀,小凪。你要是跟男朋友酝酿出那种气氛,让对方看到你的内衣裤,结果他接着说『……抱歉,夏凪。今天我有点不行。』的话,你要怎么办呀!」
「看着对方轻轻叹气,小声嘀咕着『唉~受不了。』然后把衣服重新穿好的背影,渚只能泪湿枕巾。太悲惨了!不过这情境好!我就希望这样。」
「你们不要擅自妄想!再说,那种事情对我来说还太早了!」
我强硬推开内裤,飞也似地逃出内衣专卖店。
结果冬子和春瑠很快就追上来,两人哈哈大笑地摸着我的头。
「啊~受不了。小凪真的太可爱了。只是稍微捉弄一下就会马上害羞脸红……真应该写作可怜,读作可爱呀。」
「乖呦乖呦,我最喜欢爱害羞的渚啰。哎呀,其实就算没有决胜内衣也没关系,如果你遇上了想要决胜负的男生,我就帮你揍扁对方。我会保护你不被坏虫子沾上喔。」
「春瑠就算了,总觉得冬子讲的好可怕……我有点累了,可以到附近的长椅上休息一下吗?」
「不,既然累了就等明天再调查吧。反正在这间店应该不会有收获。」
「咦?冬子,此话怎讲?」
「其实刚才在埋伏监视的时候,我马上就去把幸福的黄色内裤拿给店员小姐看,问对方最近有没有女高中生来买过同样的东西。结果她说店里的库存完全没有被动过的样子。」
意思说,至少犯人不是在这里购买犯案用的内裤。
其实只要冷静想想,要是在学校附近的内衣店买了好几条同样的内裤,应该很快就会被查出来才对……
「话说,那为什么你刚才不讲啦?或者说,我们刚才到店的时候马上确认这点不就好了吗?」
对于我的抗议,春瑠和冬子互瞧一眼后,很刻意地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呀。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早就注意到这点,然后抓着我玩是不是?」
「……唉嘿嘿!」
「……啊哈哈!」
「我只原谅一个人。谁先去买饮料回来给我喝,我就放过谁。预备,起跑!」
目送两位好朋友全力往前奔去的背影离开后,我又回到了内衣专卖店。
拿起刚才被强迫推销的两条内裤,在店内的试衣间偷偷跟自己现在穿的内裤做比较。
「才不矬……才不会矬、呢。」
但如果买了她们推荐的内裤,又有种输掉的感觉。
因此我决定要把今天才第一次穿的这条内裤好好穿到淘汰为止……!
隔天放学后,我们来到了跟昨天不同的场所。
既然没办法逮到犯人买内裤的瞬间,那就去逮到犯案瞬间。
于是我们三个人前晚通电话交换意见到半夜,决定的集合地点是──
「接着内裤之后换成泳衣吗……感觉好像动画的福利剧情一样。唉,虽然说是我提议的啦。」
这是在我们高中校区内的室内游泳池。原本是给比赛成绩优异的游泳社使用的设施,但那是我们入学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游泳社已经废社,而这地方只有其他的运动社团拿来锻炼或是夏季的体育课时才会用到。
「嘿嘿~有拜托就有机会。历老师努力帮我们争取到两个小时的利用时间啰。」
比我晚一步才走出更衣室的,是冬子。
由于她身材高-的关系,细长的手脚非常适合穿竞技泳衣。那宛如模特儿的体型想必不只是男生,连女生们也会忍不住盯着她看吧。
「渚,你在发什么呆啊?你还好吗?要不要摸大腿?」
「摸了大腿可以治疗什么啦?」
「肯定有些营养成分是只有从我大腿才能够摄取的。哎呀,被别人的视线盯着全身看这种事我也已经习以为常了。以前读中学的时候经常在更衣室被人看呢。真教人怀念。」
「怎么语气讲得好像是在回忆美好往事一样,太奇怪了吧?」
「没错!就是很美好的回忆啊!」
「呜哇!不要忽然叫得那么大声好吗!而且还笑容满面的!」
难道冬子有暴露癖好……?我光是被同性看到都觉得好害羞的说。像现在我也超级不愿意这样穿着竞技泳衣的。
「只是我这种程度的身体你就如此动摇还得了?接下来还有更劲爆的要登场啰,你看。」
我听到冬子这么说,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看见我的朋友……不对──
在那里的,是两颗哈密瓜。哈密瓜很哈密瓜,非常哈密瓜。
是生了脚的哈密瓜,还是生了哈密瓜的脚?
这想必是穷其一生也解不开的谜。是我确定要定为悬案的复杂谜团。
「小凪,小冬!久等啰~!唉,跟学校借来的竞技泳衣,中号尺寸的穿起来太小了~尤其是胸部简直像在玩绑缚Play一样!啊哈哈!」
每走一步就会晃一下的哈密瓜……咦?是幻觉。仔细看看,原来哈密瓜是春瑠呀。
把头发绑成包包头的模样跟平时的印象差好多。不过,这……
「太凄惨了!一个是苗条美女,一个是丰满无邪辣妹!然后被夹在中间的我!这样根本变成了毫无特征的路人角色了嘛!」
这不叫双手捧花,应该是两侧皆花!
「假如说冬子是蔷薇,春瑠是向日葵……我顶多只是渺小不起眼的春紫菀吧?」
「我倒希望你至少把我们的名字跟花开的季节凑一起。蔷薇是初夏的花,向日葵是开在盛夏。而春紫菀是春季,别称穷人花喔,渚。」
「我这不叫做穷人花,应该叫穷人签(下下签)了吧……还有,对花懂很多的特质不知为何莫名适合你,更让人火大呀。」
「没关系啦,小凪。假如咱们是那种鲜艳华丽的花,那小凪就是坚强努力绽放的花啰。最起码可以说是蒲公英!」
「很好,你想跟我讨战我就跟你战到底,看我剪掉你的花。」
「对不起啦!好歹让我摆在花店门口让帅哥买回家呀!」
要那样讲,应该是让帅哥「带回家养」比较适合春瑠……呃,我在讲什么啦?
唉~本来我还对自己很有自信的说。现在好想哭。
「其实我想当的不是什么蔷薇,而是扮演能够衬托出渚那对美丽胸部的角色。所以反而是我比较想当蒲公英呀。就好像是在生鱼片拼盘上陪衬用的蒲公英。」
「那不是蒲公英,是食用菊花好吗?笨蛋。」
「顺道一提,春紫菀也是菊花的伙伴喔!这样话题就有个巧妙的收尾啦,渚!你真会接话!」
「是喔,谢谢。讲个题外话,听说人类在水中憋气时间的世界纪录是二十四分钟左右喔。那么,我们一起下水游泳吧?」
「你、你这眼神是想要制造意外事故对不对!具体来说是大概二十五分钟的意外事故!」
言归正传。我们一边做着热身运动,一边整理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
「你们觉得黄色内裤事件的犯人真的会在我们利用游泳池的时候溜进更衣室吗?」
「这明明是渚你自己提议的,怎么这么没自信?最近运动性社团的教室几乎都是严加戒备的状态,犯人很难入侵。可是游泳池的更衣室比较少人利用……」
「所以不容易被人撞见,很适合犯案是吧。趁着咱们在游泳池愉快玩耍的时候,犯人会偷偷进来更衣室。然后就……逮捕!」
春瑠与冬子忽然从背后抱住我,一起露出得意的笑脸看过来。
虽然当初提议陷阱作战的是我,不过详细内容是由这两个人拟定,结果就像现在这样了。
「别担心。从校舍通往游泳池的通道有历老师监视着。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大声嘻笑……让外面都可以听得见!」
冬子说着,便结束热身运动跳进泳池中。
接着用华丽的自由式一口气游过二十五公尺,到游泳池对面爬上岸。她开心挥手的表情,看起来好耀眼。
「小冬很棒,对不对?个性总是很开朗,然后为咱们带头行动。」
站在我旁边的春瑠用流露出些许羡慕的眼神望着冬子。
「嗯,我也这么觉得。像我刚复学的那段时期,很难融入班上对吧?」
「嗯~?好像有这么一回事。那又如何?」
「当初就是冬子用很轻松的态度跑来找我说话的。感觉就像是对待一个昨天才一起玩过的朋友……脸上带着像现在那样的笑容。」
「嗯嗯。这就是小冬的优点!虽然说,其实小冬自己在班上也有一点难以融入的感觉就是了。所以或许算一种物以类聚吧?像我也是!」
我不禁回想起第一次和冬子与春瑠交谈的那一天。
当时我虽然对高中生活满怀期待,但心中更多的是对学校的日常生活怀抱不安。
而在那样的我面前现身的这两人,毫无疑问是我的英雄。
「想起来真不可思议呢。明明她那么有趣、那么善良又那么帅气。」
「对吧~!像那样为朋友着想的可爱女孩,明明很少见的说!」
正当我们两人稍微聊起往事的时候,冬子又游了回来。
「啊,笨蛋回来了。」
「真的唉。像个笨蛋一样全力游泳的笨蛋回来了。」
「你们突然是怎样!趁本人不在的时候开心聊坏话的团体,太阴险了吧!话说你们都不游泳喔?渚是因为会对心脏造成负担之类的吗?」
「啊,这点没问题。我就算跑跑跳跳的也意外地都没事。不过今天我有件想做的事情,还特地准备来啰!」
我从放在游泳池边的塑胶袋里拿出某样东西。
「就是这个,超级弹力球大包装!我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中呀,有一幕是在上游泳课时让学生们竞赛谁能抓到比较多球,让我很憧憬呢。」
想必在现实世界中,也有很多小孩有过跟剧中一样的体验吧。
但是在我以前生活的世界……在那病房中,只是一幕闪耀动人的虚构故事而已。
剧中反射太阳光闪闪发亮的超级弹力球,看起来就像宝石般美丽。
「所以我想说,有机会要跟你们两个一起玩玩看。呃,会不会太幼稚了点?啊哈哈。」
我突然有种莫名害羞的感觉,于是模仿春瑠的笑声,试着掩饰。
真笨呀,我。小学生在课堂上玩的游戏,高中生怎么可能想玩?我自己就算了,她们两个不可能会玩得开心呀。
「春瑠,准备好了吗?」
「那当然啰,小冬。那么……上吧!」
春瑠忽然从我手中抢走一堆弹力球,用力撒进池中。
就在我惊讶的时候,冬子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背。
「你还在发什么呆啊,渚。小心我全部抢走喔。」
「我也会抓好吗!对了,钻石形的超级弹力球分数十倍喔!」
两人都丢下我,「扑通!」地跃进水中。
溅起来的水花把我的脸都弄湿了。我最喜欢的两个朋友,就像小学生一样把头潜入水中,寻找起沉在水底的宝物。
「等、等等呀!我也要玩!绝对不输给你们两个!」
于是我同样跳进水里,把头潜到池中。发挥憋气极限,拼命抢着弹力球。这样的时光……真是太幸福了。
从前的我,没办法做到这种事。那时候的「心脏」办不到这样的事情。
年幼时,脑中描绘的世界充满幻想与理想。
如今,我强烈体会到虚构的故事被替换为现实。
啊啊,真是的。我该怎么办……
(插图006)
当个女高中生果然太愉快了!
「呼啊~玩得好过瘾!虽然将近一个小时都在捡弹力球有点夸张就是了。」
我们坐在游泳池边的长椅上,喝着冬子买来的运动饮料。这景象连我自己都觉得实在太青春了。嗯,好感动。
「运动完后喝运动饮料超棒的!对吧,春瑠?」
我这么一问后,坐在我右边的春瑠却露出有点不是那么同意的表情。
「嗯~普普。对我来说太甜了,喝不太下去……」
「呵呵!春瑠好虐啊。叫人去买饮料回来又嫌难喝,我眼眶都要流出食盐水了。」
坐在我左边的冬子用些许寂寞的表情看着运动饮料的罐子,陷入沉默。她们这种主从关系,恐怕会一直持续到我们毕业吧。话说……
「这也没办法吧?因为春瑠的『舌头』比较特殊呀。」
我这样帮忙讲话后,冬子也「这么说也对。」地点点头。
但我这句话并不是什么暗讽「春瑠大人嘴很挑」之类的发言,而是有很正经的理由。
「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这个体质好讨厌!不但可以喝的饮料种类有限,有一些零食跟速食还不能吃。这舌头也太任性了吧!」
春瑠即使嘴上气愤抱怨,还是把运动饮料一饮而尽,然后把空罐子捏扁。
世界上有很多像是侍酒师之类,基于工作特质而味觉上比一般人更灵敏的人。
然而,春瑠的「舌头」比起那样的人更加特殊。
「不过啊,春瑠。你只要舔对方的体液,例如血或汗之类的,就能知道那个人的身体状况或心情之类的不是吗?那应该是一种很有趣的特技吧?」
正如冬子所言,春瑠的舌头明显与人不同。
听说在美国似乎会把味觉特别敏锐的人称作supertaster(超级品尝家)的样子。
「那种事情根本都没有派上过用场呀。真要讲的话,顶多就是舔一下男友喝到一半的咖啡,结果尝出别的女人的味道,所以彻底追问让对方承认有出轨而已。」
「那已经算超级派上用场了好吗!话说春瑠,你有男朋友?」
「啊哈哈,刚才只是我临时想到的举例而已。不过知道我味觉很强的同学以前真的有委托过我类似的事情。但我跟对方没有说很熟,所以拒绝掉了。」
「如果春瑠是故事主角,世界上大部分的悬疑小说都会没戏唱呢……这种特技简直会让侦探都哭出来呀。」
到这种程度几乎是一种超能力了。与其说味觉,还比较像第六感。
「不过假如换成小冬或小凪,要我舔舔看你们的血或汗……也可以喔。」
「这种台词,找遍全世界大概也只有你和吸血鬼会讲啦。」
「顺道一提,只要是从身体排出的液体,大致上都OK。例如说小……」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抓起毛巾塞住春瑠的嘴巴。我这两个朋友未免都太没羞耻心了吧……
「呜呃……小凪用的毛巾,有学生餐厅每日特餐的味道……」
「才没有好吗!我明明吃完饭有刷过牙,是你太特殊了!」
「渚,虽然人家常说初吻的味道像柠檬,但实际上都是刚刚吃喝过的东西味道比较明显。所以我劝你要随身携带漱口水喔。」
「吵死了!不要讲得好像你经验过初吻一样!」
「那既然彼此都没经验……你要不要跟我练习接吻?」
「我们几个之间永远不用期待会有那种尊贵的同性恋爱喜剧展开啦。」
听到我这样笃定断言,冬子和春瑠不知为何都脸颊泛红地互望对方。难道有过吗?在我不知情的时候,有过那种「贴贴」的展开吗?啊,不过她们刚才都说过自己没经验了,看来只是一如往常的开玩笑而已。
「渚也太正经八百了吧。我好担心你上了大学后会不会被坏男生拐到公寓房间,喝酒趁醉干起不正经的事情。」
「啊~我懂我懂。像是被对方说『偶尔来干点不正经的事吧?』然后就这样迎接事后早晨的展开。」
「我、我自己也有正大光明地在做不正经的事情好吗!」
「你这种宣告会不会有点奇怪?」
「总觉得你一定会爱上很糟糕的男人……啊,讯息来了!是小历老师!」
春瑠说着,从她的乳沟中拿出手机。从乳沟中……?
「春瑠,你刚才是从哪里掏出手机的……?」
「我只是刚才去厕所的时候觉得手机碍事,就把它夹在这里而已呀。东江春瑠特制手机壳!很赞吧?」
「感觉遇到任何冲击都会坏掉。我的脑袋就大受冲击快要坏了。」
「先别说这些了,小历老师说有学生从连结通道进来游泳池!现在搞不好已经到更衣室啰!要、要怎么办?」
看到春瑠慌张的模样,我和冬子互看一眼点点头。
「我到更衣室去。可以拜托你们两个去看住游泳池的出入口吗?」
「知道了。不过我希望能在背后支援渚。毕竟对方有可能会动用暴力。」
「那就由我去监视出入口啰!我会用手机跟小历老师保持通话,所以这边可以放心!那我们快行动吧!」
于是我们三个人都走出游泳池,移动到各自负责的位置。
春瑠守住通往连结通道的出口,冬子则是站在我旁边,预防意外状况。
然后我将更衣室的门打开一点门缝,窥探房内。
「有人……!那就是黄色内裤事件的犯人?」
上下半身都穿学校指定的运动服,头上戴着棒球社的帽子,脸戴白色面具。
难道犯人是棒球社的关系人?不对,那可能只是伪装的。
「在挑选我们的置物柜呢。」
冬子也跟我一样窥视房内,注视犯人的行动。
犯人打开三个柜子,不知确认了什么后……又把柜子关上。
接着从运动服口袋中拿出装在袋子里的某种东西──
「贴了……!把黄色内裤贴到柜子上了。」
犯人用胶带分别在春瑠与冬子的置物柜贴上内裤。
接着要换我的吗──这样仔细观察起来,还真是令人发毛的行为。
「呃、咦?那家伙,好像要回去了?」
犯人把胶带放进口袋,准备离开。
哦~是喔,这样呀?
意思是说,我没有被分发到黄色内裤的价值是吗?
换言之,「只有」我平安无事,完全没受害。
这反而让人感觉──
火大得要死!
「给我站住!像你这样的大变态,我绝对不原谅!」
回过神时,我已经把门踹开,凭着一股怒气冲进房内。
冬子也跟着进房,立刻把门锁上。
「这下你就逃不掉了。你那为了满足特殊性欲的日子也要就此结束!」
就在我们准备接近犯人的瞬间……
那家伙忽然转身背对我们,朝更衣室的窗户奔去。
也对。毕竟那里是唯一的退路,我可以理解犯人想那么做的心情。
「……!咕、呜呜!」
犯人扳开窗锁,拼命想把窗户往旁边拉开,但只是白费力气。
「很可惜,我们早就从外面做好对策了。虽然只是用根棒子抵住窗户的超古典手法就是了。好啦,那么接下来……」
「对对对、对不起!请原谅我!」
放弃逃跑的犯人非常干脆地当场跪下求饶。唉~真没出息。
「就算你用那么可爱的声音道歉,我们也不会……嗯?可爱的、声音?」
我一时还以为是自己耳朵有问题,但冬子脸上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就在我们脑袋陷入混乱的时候,犯人摘下自己的棒球帽与面具。
那张脸并不是我原本想像中性欲扭曲的男高中生。
「小、小金?」
那孩子竟是跟我们同班的小金心爱。
总之,抓到小金的我们先把衣服换回来后,来到保健室。连同历老师一起询问犯案理由。
虽然我们原本也有考虑直接把她交给学年主任处理,但毕竟是同班同学,感觉有些于心不忍。
而且我们不认为小金会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做出这种事情。
「然后呢?小金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充满扭曲性癖的行为?」
「啊,叫我心爱就可以喔,夏凪同学。我们是朋友嘛。」
「你这是突然拉近距离感想要借此脱罪吗!我先跟你讲清楚,这招没用的!」
「呃、不……这单纯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
小金,呃不对,心爱一副伤脑筋地露出笑脸,害我的脸都发烫了。
不自觉地表现出对待好朋友一般的态度,但是被对方尴尬回应后又会感到心凉……
「就算没有一起玩过,但既然是同班就是朋友啰。对不对,夏凪同学?」
「你虽然这样主张,可是叫我的时候却又加上『同学』这点让我很在意……不过现在先不谈这个。你到处发送黄色内裤给人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面对我再次直截了当地提出质问,心爱闭嘴沉默了。
对于朋友的定义未免太广的她,又更令人搞不懂为何要做这种事了。
然而她似乎也明白自己没有缄默权,于是缓缓说明起那个理由。
「……我、在车站被色狼偷拍了。」
听到这句自白,我们都当场受到冲击。即便这或许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那样恶劣的行为对女生来说是极为厌恶的事依然不变。
「啊,我并没有被摸喔。我是在搭电扶梯的时候,被人从背后偷拍的……对方把手机伸进我的裙子里,然后就这样逃进电车中了。」
「很常见的手段呢。竟然让我们可爱的学生遭遇这种事情,真是不可原谅。那你没有去向班导师或警察求助吗?」
历老师如此温柔教谕,但心爱却摇摇头。
「我有想过,可是……我好怕对方把影片扩散出去。要是被放到网路上……一想到如果熟人发现那个被偷拍的人是我……」
要是去寻求协助,结果贸然加强巡逻措施,察觉这点的偷拍犯人就有可能销声匿迹。到时候就永远无法把偷拍影片的原档拿回来了。
「心爱肯定感到很害怕吧。但是那又跟到处发送黄色内裤有什么关联性?」
「呃,那是因为……当天我穿的就是这款内裤。所以我想说干脆让人无法肉搜出那个被偷拍的人是我就行了。」
「嗯嗯?意思是说?」
「只要我把这款内裤发给大家,称作是『幸福的内裤』让许多女生也穿上它,应该就很难锁定出被偷拍的人是我了吧?虽然这种点子很差劲就是了。」
「原来如此。不过光是『穿黄色内裤的本校学生』这点线索,应该本来就很难锁定是谁吧?又没有人知道心爱会穿这款──」
我讲到这边,自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虽然只是我的猜想,但或许真的有人知道这种事。
例如说,即使抱着害臊的心情也会两个人一起去买内衣裤之类的异性。也就是说……
「意思是……你不想被男朋友发现吗?」
听到我这句话,心爱满脸通红地轻轻点头。
自己的女朋友遭人偷拍,还把影片放到网路上。
那样男朋友应该同样会大受打击,而且难以预料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行动。
所以心爱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才做出了这次的事件。
「就算没有拍到脸部,靠上衣和裙子的样式就能知道是同一间学校的学生。所以搞不好会因为某种契机,让同班同学们也知道这件事……呜呜。」
心爱说到这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于是冬子温柔轻抚她的背部。
现今这个时代,网路的社群网站大为流行。
假如就读这间学校的几百名男学生中有谁发现了那个偷拍影片,过度兴奋之下将它散播给其他朋友们知道的可能性──完全无法否定。
「这种事,绝对不能原谅。」
听到我脱口而出的呢喃,心爱吓得肩膀微微发抖。
对于心中充满罪恶感与恐惧的她,我接着──
「我不原谅。我绝对……不原谅色狼!」
「……咦?」
不知为何以为是自己会被骂的心爱顿时睁大眼睛。
为什么她会以为我在生她的气呢?
「我们身为代理侦探,一定会抓出那个卑劣的垃圾男人!然后让他穿上涂满魔鬼椒酱的内裤,趴在地上爬着散步到警察局去!」
循环全身的血液彷佛都要沸腾的强烈怒气,转换为这样的话语从我口中喷出。
「冬子!春瑠!还有历老师!大家有没有想到什么方法?给我一个最棒的点子,去把那个威胁到女高中生日常生活的人渣抓出来!」
听着我这句话,其他三个人也用力点头回应。
然后春瑠往前走出一步,开始说明手段。
「交给我吧!我有个妙招可以把受到性欲支配的家伙抖出来喔!」
「妙招……好,我什么都愿意做。为了教训恣意妄为的色狼,你就尽情使唤我吧!」
「呼嘻嘻。小凪这种个性,我超喜欢!那么,就让这玩意上场啰?」
春瑠说着,从书包里掏出来的是……
傍晚过后,晚上七点。
在保健室开完作战会议的我们,接着前往偷拍事件发生的车站。
那是学校附近的车站──的下一个车站。心爱平常担任棒球社的经理,遭到偷拍当天据说是社团活动结束后的回家路上,为了买东西而在这个车站下车的。
「原来如此。这时间虽然回家的尖峰时段已经慢慢结束,但还是可以看到女高中生的身影。可说是挑选下手目标的绝佳时机呢。」
在我们搭乘公车来到的车站前,冬子冷静地分析周围状况。
「我从以前就觉得那个车站的电扶梯很危险了。不但角度很陡,又有相当的长度,要是裙子穿得比较短就会被人从下面看到呀。」
春瑠也同样冷静地指出车站结构的缺陷。
「呃、喂!我说、你们两个……真的要这样做?」
在场只有我难以保持冷静。
这也是当然的。因为现在的我──
「这打扮,完全是暴露狂辣妹嘛!」
衣襟敞开的衬衫、松垮的领带,而且因为把衣服下摆绑起来的缘故,稍微把身体挺直就会让肚脐若隐若现。简直是彻底的辣妹风打扮。
就连裙子也摺短到极限,下面的泡泡袜又格外醒目!
「这套穿搭设计可是出自咱的手呢!很棒吧?小凪,你现在看起来好煽情呢!」
「那、那根本不是用来夸奖人的话吧!如果是可爱或漂亮之类的我还可以接受,但这种……呜呜呜!太丢脸了,我不行!不行!」
看着我忍不住蹲下去缩成一团,春瑠竟竖起大拇指小声说了一声「Good job」,让我好想踹她一脚!
可是如果我那么做就会被看到!各种不该被看到的东西!全都被看到!
「渚,你很可爱喔。假如我是男生一定会忍不住搭讪。多少钱?之类的。」
「差劲透顶!我、我才不做那种事情好吗!」
「嗯?我的意思只是说『那双袜子你多少钱买的?』而已呀。你想歪到哪里去了?呵呵……这孩子真的好色。」
「呜~~~!」
虽然我是说过什么都愿意做啦!是有这样放话啦!是有讲这种大话啦!可是!
「我没想到那妙招的内容竟然是钓鱼侦察!太夸张了吧!」
不,我也知道冷静想想这确实是个妙招。
假如要对付惯犯,只要重现当时的状况,配置类似的目标……也就是女高中生,对方便会傻傻上钩是没错啦!
「你也太怕羞了吧~小凪。你上面有穿内衬衣,下面有穿安全裤,应该一点问题都没有呀?」
「……可是,丢脸的事情就是丢脸嘛!」
「你现在是外观看起来防御力很低,但是防御属性其实点到满的状态喔!最强的装备看起来最性感,这在RPG游戏很常见吧?呜嘻嘻!」
「不要把虚构跟现实混淆!这个御宅辣妹!」
「但就算性感装备的防御力很高,你们不觉得还是会守不住贞操吗?」
「冬子!不要从旁边插嘴讲这种最低级的性骚扰行不行!」
不过,事到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了。
在隔壁车站,也就是学校附近的车站,还有历老师跟心爱待命。
我们三个人会搭上当初犯人逃跑时利用的那班开往学校方向的电车,把那家伙揪出来。假设就算在车上没抓到人,也不会让对方逃走。
有两位值得信赖的朋友在,我应该不用担心才对。可是!可是~!
「……知道了。我做。我会做,但你们也要答应我喔。」
我抓住冬子和春瑠的肩膀,狠狠瞪着她们。
「万一我被偷拍而且让犯人溜走……就让我也偷拍你们的内裤,放到网路上。可以吧?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两人大概理解我不是在开玩笑,拼命点头回应。
原来如此。我有点明白心爱的心情了。
黄色内裤,大家一起穿就不怕。
我们进入车站后,通过验票闸门,搭上电扶梯。
到这阶段还没看到什么可疑人物。据心爱形容,偷拍犯人是穿西装的年轻男子,会紧贴到目标背后把手机伸进裙里的样子。
由于这次是钓鱼侦察,所以故意只有我一个人搭电扶梯,另外两人则是从旁边的楼梯一边观察一边走上二楼月台,不过现在似乎还没问题。
「人还是有点多呢。渚,小心一点喔。」
和那两人在月台会合后,我们搭上刚好进站的电车。
正如冬子所说,一方面因为时段的缘故,人潮依然有一点多。
我们三人搭上同一节车厢,那两人在跟我有点距离的位置帮忙监视。
「穿西装的年轻男子……吗?」
站在车厢角落的我周围,符合条件的顶多只有三个人。
虽然他们每个都在低头看手机,没有直接看向我就是了。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好像有几次对上眼睛。
不行不行。我要面朝着车门的方向站着,不能看人家的脸呀!
「……动了。」
我透过握在手上的无线耳机向冬子与春瑠发话。
只有一个男人,移动到我后方几步的位置。
对、对方在看我吗?
从裙子底下伸出来的两条白皙大腿。
因为裙摆比平常穿的还短,总有一种连大腿根部都会被看到的错觉。
只要稍微蹲下去,虽说是安全裤还是会被看光光。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东西掉到地上。
还有衣襟敞开的衬衫,要是有人站到我旁边,就能轻易窥视到我的胸口。
打扮成这副模样,真的无从辩解。
呜哇,映在窗户玻璃上的我……完全是个变态女呀。
「嗯……?」
不知不觉间,有个男人站到我旁边。
不,要用「男人」形容也许太年轻了。是个大约中小学生年纪的男孩子。
脸蛋长得很可爱,应该很受同班同学喜欢吧。身高到我的胸口左右,还很小。
但问题就是……
『哎呦,人家在看你喔,小凪。』
我戴在耳朵上的耳机传来春瑠的声音。
这男孩子大概是上完补习班要回家,把蓝色的背包抱在自己前面,随电车摇摆着。
然而,他视线看的不是隔着窗玻璃的车外风景……而是我的大腿。
『这年纪就是会很在意呢,呵呵呵。小弟弟是不是喜欢比自己大的姊姊啊?』
「你好啰嗦……拜托不要讲那些蠢话。」
我尽可能压低声量斥责冬子,然后继续钓鱼侦察。但是……
男孩子的视线一直不离开。才这个年纪就喜欢大腿什么的,长大了肯定不正经吧。
不对喔,难道说……
「……!」
我把衬衫的下摆稍微拉高一点点,结果那男孩子马上惊讶得睁大眼睛。
果然。他看得超注意。看我的肚脐。
真搞不懂看这种部位到底有什么好的?假如是胸部或屁股之类的,我还有点自信的说。可是……
他居然是注意肚脐?意思是说,除此之外的部分他不喜欢?
今天发生的事情,我的肚脐,可能今后一辈子都会留在这男孩子的记忆中。
这样呀,这样、呀……我会成为这孩子的回忆。
即使上了中学、上了高中、成为大人,他都会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起这一幕吗?
明明脸蛋这么可爱,却是个坏孩子呢。
不知道为什么。
我觉得好兴奋。
机会难得,那就再一点点。再稍微一点点。
让大姊姊给你──
『下一站,右侧车门打开。下车时请不要忘记您随身的行李……』
电车内的广播这时告知即将抵达车站。
呃、咦?我刚才到底打算做什么……?
好像莫名有种妄想过头而准备做什么怪事的感觉。
「辛苦啰,渚。虽然我们是从远处监视,但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男人……你怎么啦?」
「呜喵?小凪,你怎么脸好红?穿这样果然太害羞了吗?」
「我、我什么都没做喔!我、我又不是变态女人!」
下车后,看到我在车站月台上大呼小叫的模样,那两人都不禁疑惑歪头。
呜呜……我真是太糟糕了。居然想要把自己的肚脐露给那么可爱的男孩子看。
真要讲起来,我明明应该是想要被虐派的说!绝对是因为这套服装害我变奇怪的!
「呜哇~小凪又满脸通红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虽然只是我的猜想,但她应该是在妄想对刚才站在旁边的小正太做些不正经的恶作剧之类的吧?」
好、好敏锐!不对!我未遂呀!我什么都没做!就法律上来讲,我完全没触碰过小男孩的身体!
「言、言、言归正传!到头来那个偷拍犯人没有跟我们搭上同一班车……的意思吗?」
「至少就我们看到的是这样啦。总之现在先去跟历老师还有心爱会合,考虑一下明天之后要不要继续执行这项作战计画吧。」
「……假如明天还要继续,换你来喔。」
「喂~!你们两个!车站前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啰!」
先搭电扶梯下楼的春瑠忽然这么呼叫我们。
于是我们赶紧到验票闸门,发现车站前的圆环车道上停了好几辆黑白色的车。
「警车?发生什么事件了吗?」
「夏凪同学!」
正当我们观望着状况时,历老师跑了过来。
「老师,这到底是?」
「抓到了!那个穿西装的偷拍犯人!」
「……咦!为、为什么?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呀。」
历老师带着满脸困惑的我们离开人群聚集的现场,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前向我们说明起来龙去脉。
「夏凪同学,你们搭公车前往隔壁车站做钓鱼侦察后,我和心爱同学两个人就在车站监视着状况,结果一旁忽然骚动起来……」
于是她们两人就被骚动吸引,走向车站的验票闸门,结果在那里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就在通往月台的楼梯下方,有个满身是伤、浑身是血的西装男子倒在地上。手中还紧握着一支手机。」
「那个人难道说!」
「对,他就是犯人。车站职员马上赶到现场,抓住那个男人并立刻报警。好像是那男人在电车上偷拍被发现,一抵达这个车站就逃走的样子。」
「结果因为跑太快,不小心在楼梯上摔倒了?」
「不是的。似乎是跟一位男高中生错身而过时撞到,结果顺势滚下楼梯的。虽然不清楚那位男高中生是不是故意撞他的……」
突然与这桩事件扯上关系的「男高中生」,让我的心脏用力一跳。
难道说。不,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每当有事件发生时总会偶然扯上关系,协助破案的少年──
那位男高中生,难不成就是他吗?
「呃、渚!你忽然怎么啦!」
为了解开这项疑惑,我不禁往前奔出。
他到哪里去了?
假如当时人在现场,他或许多少有在协助警方。
我转头环顾圆环车道,结果不经意地……注意到停在稍远处的一辆警车。
有一名身穿制服的男生,打开车门正准备坐进车后座。
「等、等等!」
我的叫唤声传不到对方耳中,在我动起双脚之前,警车就先开走了。
也许只是我的误会。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人。但是……
我的胸口、我的心脏肯定是给了我某种直觉──
这个甚至令人恐惧地强烈镌刻于我体内的鼓动、叫喊。
彷佛在声声告诉着我,他就是那个「男高中生」没有错。
「夏凪同学,你还好吗?」
追上来的历老师叫了我一声,把我拉回现实。冬子与春瑠也一起追了上来,但这时我才注意到一件事。
「我没事。话说,心爱呢?好像从刚才就一直没看到她的样子。」
「因为我告诉警察她是偷拍事件的受害者,对方便请她一起到警察局问话了。不用担心,小金同学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放心喔。」
「这样呀……我们有帮上她的忙吗?」
「有的。多亏有你们几位『代理侦探』,拯救了一位受伤的少女。这是不争的事实。各位同学,辛苦啰。」
想必……比起世界危机之类的东西,这次的事情实在微不足道。
只是在任何人的日常生活中都有可能发生的小「谜团」或小「事件」而已。
然而。尽管如此。依然有人得救了。
假如我们的努力,我们花费的时间,可以去除掉一件不幸──
「当个『代理侦探』似乎也不错呢。呵呵!」
对于我的呢喃,冬子与春瑠也笑着点头回应。
我想这一定不是我自己一个人能够办到的事情。而且到最后,虽然有种突然出现在故事中的男高中生把全部功劳都抢走的感觉。
不过我总觉得,只要有我们这三个人就无所不能。
「那么,当作是给三位的犒赏。我们去吃拉面吧。」
历老师说着,站到我们前方带头往前走。
「咦咦~小历老师!这里明明有四个女生,竟然去吃拉面?虽然肚子确实饿了啦,可是像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吃松饼之类的吗?」
看着噘起嘴巴的春瑠,历老师有点伤脑筋地歪头回问。
「是这样吗?那么我们找一间可以喝酒的松饼店吧。」
「历老师,你的重点该不会不是拉面而是啤酒吧?渚,你怎么想?我是觉得一起去喝你很期待的珍奶也可以,或者其他意见也行喔。」
「很棒呀,拉面。我们走吧!」
见到我如此表示肯定,大家好像都很惊讶的样子。
确实啦,我心中有我憧憬的日常生活。像珍奶也是其中之一。
但或许实际上,我不管什么都好。
「四个女生一起去吃拉面,我觉得这也很青春喔。」
以前总是自己一个人吃医院餐食的我都没注意到。
真正重要的其实并不是要吃什么。而是要跟谁一起吃。
「既然小凪都这么说了,那就没办法啦~毕竟她今天可是露奶露屁屁露小肚脐,很努力地忍受了男人们下流的视线嘛!」
「如果一碗拉面可以换得这份眼福,我愿意每天都请渚吃拉面。渚的迷你裙辣妹风格可是对我来说的万能餐食呀。」
「哎呦,这么说来,今天夏凪同学的打扮太花枝招展啰。尽管本校的校规比较松,可是连贞操观念都变得松散的话……老师不建议喔。」
这群笨蛋们(就连明知原因的老师也是)又开始捉弄我……不过,算了吧。
另外,虽然那个男高中生的事情也让我很在意。
但是,现在先暂时忘掉吧。
毕竟跟大家一起去吃拉面的这一刻比较重要嘛!
后日谈。
就结论来说,心爱虽然有遭到偷拍,不过那影片似乎没有被放上网路或者散播给犯人的朋友之类。
关于警方扣押的手机里的那些偷拍影片,犯人并不是为了拿来在违法网站或社群网站上交易,完全只是个人兴趣的样子。
即便如此,受害者人数据说还是相当多,所以警方接下来要花很多时间处理那位偷拍犯的事情了。
「至少避免了最糟糕的事态,真是太好了。」
午休时间。我们在学校餐厅外面附设的露天咖啡区喝茶聊天。
冬子如此说着,啜饮一口罐装微糖咖啡。她还真是只要不讲话,做什么都很有型呢。虽然这种事我不会讲出口就是了。
「至于幸福的黄色内裤本身,如今似乎还是在学生之间被当成稀有宝物呢。不过这奇怪的热潮应该过一阵子也会退烧了吧。」
就像春瑠所说,女高中生对流行是很敏感的。
如果没有人再继续发送内裤,这件事情就会逐渐淡化。
但或许会在几年后的同学会上被拿出来聊吧。
真不晓得那内裤到头来是怎么回事呢──我脑中可以想像几位年纪有点大的同学们一边笑一边讨论着这样的对话。
「心爱也跟我们道谢过好几次,感觉这次的努力是值得的了。啊……我饮料喝完了,拿去丢啰。」
就在我如此说着,从椅子起身的瞬间──
今天的天气晴空万里,不时会吹起轻柔的微风,是相当舒适的一天。
然而那些风并没有为我们完成「代理侦探」的任务而送上祝福。
反倒是像调皮小孩般,做了点恶作剧。
我的裙子,被掀起来了。当着冬子和春瑠面前,公开了裙底风光。
「……不、不是的。这是心爱送我的谢礼喔。而且好像是很贵的内裤喔?虽然你们两个好像不是很喜欢,可是我觉得这设计很可爱喔。很可爱对吧?对吧!」
面对拼命解释的我,这两位好朋友回以温柔的笑脸。
「呃不,那内裤不管看几次都超矬的呀。渚,你还是快点脱下来吧。然后让我带回家。我会把我的紧身短裤借你穿啦。」
「小凪的品味真的超特殊的~换作是我,送我五万圆都不穿。不过嘛,那内裤也许真的能够带来什么幸福喔。啊哈哈!」
「呜呜~~~!它、它很可爱好吗!不管你们两个怎么讲,这内裤的设计就是很可爱啦!我会一直穿下去!」
就这样,幸福的黄色内裤事件落幕了。
一如宣言,心爱送的那条内裤我虽然持续穿了好一阵子,但后来冬子和春瑠硬是送了我好几条内裤,让它最后被收到衣柜深处尘封。不过这又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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