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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12 HAPPY BIRTHDAY

- 国王路罗伊、王妃玛丽安与王子马里斯在伯利兹宫殿中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宫殿里的粮食和燃料的储备很丰富,暴雪也完全不是问题。路罗伊已经从摩西执事那里得知了外面的困境,并下达了要妥善处理的命令,避免国民受苦。除此之外,路罗伊什么也做不了。即使他想要做点什么也做不到。

虽然国王可以任命或者解任掌管国家事务的大臣,但这些人在制定新的政策或者法律的时候必须得到上议院的批准。如今,上议院的多数派是希尔德派和正道派。同为七杖家的他们非但没有帮助国王,反而在一味地推行有利于自己的政策。不久之前,也是他们决定与普鲁梅尼亚开战。自出生以来,路罗伊就注定要成为傀儡。为了打破这一局面,玛丽安孤军奋战,但成果并不理想。

「玛丽安啊。国民现在一定很痛苦吧。」

「……是的。不过,多亏了这场雪,暴徒们才安静了下来。真是讽刺啊。」

「历史上,曾经有过像我这样遭受国民憎恨的国王吗?我真是太不堪了。」

「您的行动都是为了人民。可是,那些人却总是来妨碍您!」

「……我的意愿几乎得不到通过。就连父亲也不会预料到,议会制竟然会束缚王权到这种地步吧。」

罗莎莉亚与普鲁梅尼亚之间数次经历了战争与和平。在停战期间,敌国普鲁梅尼亚改变了军队体制,并不是让各个领主在战争开始之时才召集士兵参战,而是在平时就常备一定数量的军队,以便能随时发起行动。

路罗伊的父亲,也就是前任国王认为这对罗莎莉亚而言非常危险。因此,他不顾周围人的反对,实施了早期军制改革、设立士官学校、设立王国魔术研究所等大改革。虽然罗莎莉亚能有今天都是拜前任国王所赐,但也因此留下了许多祸根。贵族们因兵权被剥夺而反抗,国民因多次的增税而不满。为了平息他们的愤怒,前任国王引入了议会制度。目的是自己表明不会轻视他人的意见。直到最后一刻,还在向前任国王送上谏言、表示反对的,是粉玫瑰和蓝玫瑰的家主来着吗?基尔默卿在患上精神疾病特别反对这个议会制度。

在引入议会制的初期,国王的权力非常强大,对所有政策、法律都有否决权。但是,以黄玫瑰为首的一群人看准了前一任国王去世的机会,限制王权,成立了废除否决权的法律。在这项法律得以成立的同时,前代国王去世,路罗伊即位了。从一开始,路罗伊就走在了苦难的道路上……

「我听大臣们说,到了春天,共和派肯定会有所行动。我们必须尽快巩固王都的军备。但是,如果抽调边境的防卫力量,我国肯定会遭到他国的入侵。所以不能那样做。」

「可是,王都一旦陷入混乱,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吗。若是对此置之不理,难道不是很危险吗?」

「…………」

此时正值斯特拉斯帕尔战役结束后,守卫王都贝尔的士兵只有王都警备局和近卫军。国王一派的红玫瑰州的州兵分散在包括王都在内的各个周边城市维持治安。路罗伊根本没有想过,人民会集体向自己露出獠牙。

「部署在各国境的塞贝尔元帅、梅里奥尔元帅和比尔罗元帅都是明事理的人。虽然统率王都警备队的拉斐尔有着参加独立战争的经验,但兵力实在是太少了。您至少也要在王都部署一个师团吧。如果是在国内调防的话,就不需要议会的同意。……派系之间的折中和让步也是必要的。」

「他们有着与利里亚、海瑟兰德和普鲁梅尼亚拮抗的重要工作。多亏了他们,我们才能在这种困境中与他国保持势均力敌的状态。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战争就会再次爆发。我绝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军务大臣说『现在能正常行动的师团就只有这些了』。至于其他的军队,由于无法支付工资,已经形同虚设。最重要的是,本应率领军队的贵族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土地上,闭门不出。他们想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如何保护自己的利益并且活下去。虽然比任何人都爱罗莎莉亚的路罗伊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但他们想要保护家人的心情,路罗伊还是明白的。

「……我本想让三叶像基尔默卿那样,负责协调各个派系,但似乎估计错了。非常抱歉。」

「哈哈哈,玛丽安,别这么严肃,一点都不像你。反正三叶也没有与我们为敌。」

「话是这么说,可我没想到她会独断专行到那种地步。他根本不听拉斐尔的劝说。」

「我是在你的强推下推荐她当议员的,但她实在是太年轻了。她才12岁,我认为她根本不懂政治。」

「……不,也许正因为对状况有相当的理解,她才决定抽身退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应该是从基尔默卿那里继承了才能吧。因为她的容貌似乎是从她的母亲椿那里继承来的。」

路罗伊怀念起了过去。在成为国王之前,他就已经和基尔默交往颇深。在他和玛丽安之间的婚事遭到基尔默的反对后,两人就逐渐疏远了,但两人确实是好朋友。所以,路罗伊很想让基尔默重新振作起来,让王魔研帮忙了基尔默很多的忙。不过路罗伊并不知道基尔默拼命想要延长生命人的是三叶。路罗伊本以为进展顺利的话,两人还能像已经一样继续来往,没想到基尔默却突然去世了。即使是到了现在,路罗伊也觉得很遗憾。

「现在不是该畅想过去的时候吗?」

路罗伊轻轻叹了口气,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今后的事情。再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大事不妙。这一点,即使是自知才智不足的路罗伊自己也很清楚。他沉重地开口说道,

「——玛丽安。你可以在冬天和马里斯一起回娘家。在时局稳定之前,你们就在卡萨布兰卡安心地生活吧。」

「您、您在说什么?!您知道我们如果现在这么做,会导致什么后果吗!」

「无论怎么做,都没有区别。即使是愚笨的我也明白,国民的愤怒已经绝对不可能平息了。想要平息愤怒,就需要流血。察觉到这一点的人已经逃到其他国家去了。大臣也劝我这么做,我当然拒绝了。」

弟弟费利克斯等人似乎想趁乱夺取国王之位,但是路罗伊并不认为他能如愿。两人的结局应该是一样的吧。

「我也拒绝!!我的祖国只有罗莎莉亚! !」

「你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女人,甚至让我觉得配不上你。因为和我结合,你被人背地里说着不堪入耳的坏话,背负着残酷的枷锁。我由衷地向你谢罪……我一直都很后悔,但是,我也确实很幸福。非常感谢你给了我如此快乐而幸福的时光。」

路罗伊轻轻拍了两下手。房间的门打开了,刚刚就任王都警备局队长的拉斐尔率兵出现。所有人都背着大包,拿着长枪,全副武装。

「……陛下,真的可以吗?」

「我已经向卡萨布兰卡的大使交代了今后的事情。请你把这封信转交给大公。他们绝不会草率对待你们的。当然,也包括你和你的士兵。」

「承蒙关照,万分感谢。我拉斐尔一定会保护王妃、王子的!」

拉斐尔敬了个礼。玛丽安想要摆脱士兵的束缚,但是力量远远不够。

士兵们强行给她穿上了大衣,戴上了遮住头的风帽。马里斯还在睡着。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在太阳落山的同时出发的话,就不会有人来妨碍了吧。

「啊,陛下!我也要留在这个国家!如果您的命运已尽,非死不可的话,我也要和您一起死!!」

「自建国以来,我们红玫瑰家就一直与罗莎莉亚在历史的长河中并肩而行。罗莎莉亚王室正统的血脉决不能断绝。玛丽安,我希望你能保护马里斯。……虽然没有和你说,但是,我已经为马里斯举行了继承仪式。哈哈哈,我学着基尔默卿的做法,结果意外地没有被发现。」

「您,您已经将红玫瑰之杖给了马里斯吗!?」

「永别了,玛丽安,马里斯。在大轮神的尊意之下,我们总有一天会再度相会。到那时,我们就三个人再一起培育花坛里的花朵吧。我们要让红玫瑰,铺满整个宫殿的庭院。」

路罗伊对哭喊着的玛丽安笑了笑,然后向拉斐尔点了点头。

路罗伊让值得信赖的随从和护卫全部与玛丽安同行了。因为,没必要让他们白白死去。房间里只剩下了路罗伊和沉默的摩西。

「摩西爷,您也可以离开。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我能侍奉的人只有陛下。我已经做好了决定,请您不要介意。而且,您身为国王,如果身边没有领路人的话会有损名声吧。纵使是不肖的我,也请您让我担任这个职责。」

「……直到最后,我还在给您添麻烦。」

「不胜惶恐。」

听了路罗伊的话,摩西露出了笑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在蓝玫瑰家的别墅中,多亏了最近的混乱,米莲妮重新找回了活下去的动力。原本干枯的脸如今也恢复了原样。米莲妮那为儿子的死而哀叹的柔弱未亡人的样子,在宫廷中也受到了关注。利用这一点,她还增加了人脉,现在和其他国家的大使关系也关系亲密。

国家的惨状相反,米莲妮的每天都很充实。虽然有米格尔的鼓励,但为了克服悲伤,她最终还是只能行动起来。

此时,一个身穿绿色装束的男人来到了米莲妮的面前。来者是绿化教会的祭司坎帕内罗。男人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并没有对神的信仰而感到喜悦的神情。乍一看,他只是个老人而已。但是,米莲妮能感觉到他眼神中蕴含的力量——那是愤怒。

「哎呀呀,祭司大人特地前来,真是辛苦您了。那么,您到底有什么事呢?」

「……别装傻了。多亏了你,王都的绿化教都快要被毁灭了。真亏你敢利用我们。」

「我给了你那么多钱,希望你不要做出一副被害者的样子。首先,如果你们有神的力量,那种小鬼根本不足为惧吧。你们确实是这么说过的。」

「…我们太小看恶魔了。绿化教本部的大祭司突然死亡。大祭司是神的代言人,他的死亡让绿化教会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而这一切都是恶魔造成的。唆使那个恶魔的人则是你,米莲妮!!」

「别逗我笑了。那个诅咒人偶本来就讨厌绿化教徒。大祭司的事也只不过是种种不幸的叠加而已。我并没有指使她。因为,我可是比任何人都希望解决掉她哦?」

米莲妮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郁闷。她强烈地想要为爱子格里尔复仇。复仇的对象当然是三叶。虽然三叶当上了议员,但是这都无所谓。米莲妮希望三叶凄惨地死去。因此,她与绿化教徒接触,投入了大量金钱,让他们去袭击三叶。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大失败。若是放在几天前,米莲妮可能会发狂地大吼大叫,但如今的她已经找回了从容。暗杀三叶的计划也暂时处于搁置状态。转换速度快,也是她出自黄玫瑰家的特征。

「无需多言了。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就用你的死,当作对同伴的哀悼和对神的偿罪吧。我和那些凄惨死去的教徒们一定会被引导到乐园吧。」

坎帕内罗解开了绿色的衣服。他的身上缠着大量榴弹,只要拉下绳子,马上就会点火,这座别墅会被连根炸飞。当然,米莲妮也会死。但是,米莲妮知道这位祭司并不想死。与一般的绿化教徒不同,干部级的绿化教徒共有着某个秘密。而米莲妮抓住了这一点。

「嘛,等一下。现在死了也太可惜了吧。因为这样一来,你就失去了为你所信仰的神效命的好机会。」

「不要谈论我们的神,你这个异教徒!你们贵族这种寒碜的求饶行为,我早就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既然你躲在了贫民窟里,那么就应该知道王都的情况吧。到了春天,共和派一定会行动。到时,王都将陷入极度的混乱。国王并没有平息混乱的力量。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军队的主力都部署国境上,哪有余裕去管王都啊。」

米莲妮认为罗莎莉亚如今的体制已经名存实亡了。所以,她才不让重要的米格尔出席议会。虽然对外说是因病缺席,但米格尔实际上已经逃亡了。米莲妮费了很大劲才说服他,到最后还是用眼泪才勉强让他答应了。

米格尔逃亡的地点没有选择同盟国卡萨布兰卡或者中立国,而是特意选择了利里亚王国。利里亚王国虽然失去了阿尔卡迪纳,但还有着众多的殖民地,还掌握着海洋的霸权。与罗莎莉亚不同,利里亚的前途一片光明。伴手礼则是王魔研开发的『新型炮弹』的实物和设计图。炮弹的保管非常严密,但米莲妮安排了手下去威胁副所长,最终弄到了手中。副所长是个忠于职守的人,收买他真是相当的辛苦,但是职务最终还是比不过家人的性命。送去的炮弹是妮可蕾娜丝固执地否定其存在的新型炮弹,价值无法估量。总有一天,它会得到批量生产,并且射向罗莎莉亚吧。已经无所谓了,因为那个时候,罗莎莉亚已经不不存在了。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再绕弯子了。」

「我们这些王党派会趁着这股混乱决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虽然没有主力军队,但是我们可以雇用雇佣兵。但是人数还是不够,所以就轮到你们出场了。」

「别开玩笑了!我们为什么要帮助王党派!」

「我没有开玩笑。报酬就是只属于你们的土地。那是我在蓝玫瑰州的土地哦。你们只要潜伏进去,慢慢扩大势力就可以了。之后的乐园什么的,就随你们的便了。我将利用手中的权力,协助在利里亚的米格尔,然后得到利里亚的保护,之后罗莎莉亚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不管了。」

哥哥希尔德计划趁此机会夺取国王的宝座。他把从军队里逃出来的人当作雇佣兵集结起来,还拼命地收集武器弹药。米莲妮也对此表示赞同,协助着哥哥为志同道合的人所做的工作。——表面上是这样。但是,米莲妮在内心中已经抛弃了他。窃取共和派的成果也好,别的什么也好,这个国家都已经完蛋了。最重要的是,格里尔的死让她彻底死心了。

米莲妮现在的愿望就是三叶的死,以及自己和米格尔的飞黄腾达。只要米莲妮自己和米格尔能得到幸福,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在这个过程中成为踏板的人都去死吧。只要能掌握金钱和权力,罗莎莉亚也好,利里亚也好,都无所谓。保留自己的家族才是最优先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能保证不会背叛我吗?你很擅长玩弄计策,我知道得很清楚。」

「那么,就暂时雇用绿化教徒当我们的家仆吧。让他们来监视我。如果我背叛了你们,就让他们杀了我。」

「…………」

「而且,我知道你们有着强大的后盾。也知道绿化教会的金钱的毒品的来源。没想到绿化教会竟然是利里亚和库罗卡斯养的狗。」

坎帕内罗用藏在腰间的短枪对着米莲妮。他果然没有一丝要自爆的想法,绑在身上的榴弹也是假的。

「你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和的库罗卡斯大使有些交情,从他那里打听到的。如果我死了,大使会伤心的。所以你现在还是住手比较好。」

「你这个狐狸精,去勾引大使了吗?」

「对方也想利用我哦?无论如何,罗莎莉亚都一定会陷入混乱,普鲁梅尼亚当然会趁机发起进攻。然后,库罗卡斯则趁势袭击普鲁美尼亚的背后,利里亚渡海进攻罗莎莉亚——就是这样的背后协议。这两个国家是想要友好地平分东西两侧的罗莎莉亚和普鲁梅尼亚吧。然后,你们绿化教徒也能获得约定的土地和信仰的自由。这是个很棒的计划吧。」

普鲁梅尼亚帝国与利里亚王国、库罗卡斯帝国结成了三角同盟。但是,实际上只是约定了互相之间不发起战争,而不是互相帮助的关系。从利里亚和库罗卡斯的角度来看,他们希望普鲁梅尼亚和罗莎莉亚一直战斗下去,消耗国力——就像准备工作一样。最后,他们再从左右夹击疲惫的两国。然后就是所谓的要友好平分。再之后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利里亚王国有着再次远征阿尔卡迪纳的企图,库罗卡斯也宣称要统一大陆。

「……………………」

「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告诉我,我再去问问大使。」

「仅凭我自己一人,无法做出回答。我需要回去商量一下。」

「我期待着你的答复。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哦。」

米莲妮吊起了嘴唇。一定会如愿的吧。

王都的绿化教会正在弱化,坎帕内罗也不得不放弃。要是他想要回到不知潜伏在哪里的总部,就需要带礼物。若是坎帕内罗能扰乱王都,使王都陷入极度的混乱之中,还杀死了国王的话,他一定会得到好评吧。

库罗卡斯大帝国承认多神教,因此,允许建设绿化教堂也不足为奇。米莲妮虽然不知道绿化教会的历史,但死去的大祭司肯定是库罗卡斯的间谍。可怜的是单纯的绿化教徒,但是也没有必要特别同情他们。因为他们大多数是下贱的市民和流浪汉。

「有趣的事情才刚刚开始……格里尔,你看着吧。首先,我要把对你见死不救的罗莎莉亚推翻。国王路罗伊一族也会死去。最后,我一定要杀了那个诅咒人偶。」

如果哥哥的王党派获胜,米莲妮就打算充分利用他的势力,将三叶凄惨地杀死。这是最理想的发展。利用贵族出身的师团,不管付出多大的牺牲都要杀死她。哥哥也不会说不愿意的。如果他成为了新的国王,就一定不会对三叶放任不管。因为,谁都不愿意把炸弹留在手里。

如果共和派获胜,米莲妮就打算通过利里亚王国或者库罗卡斯帝国的门路逃亡。至于哥哥希尔德,则当然会被她抛弃。在此之前,米莲妮打算先彻底地煽动共和派。要让他们把贵族出身的人全部杀光。尤其是,一度当上了上议院议员的三叶。想要陷害她很容易。米莲妮要利用市民的力量,杀死那个诅咒人偶。一定会很痛快吧。王都将成为死之都。罗莎莉亚会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米莲妮已经准备好了下一个舞台。她想象着国王路罗伊和王妃玛丽安哀叹的样子,暗自一笑。

——在另一个地方,恶魔也露出了微笑。



大轮历587年4月。4月1日的报纸上刊登了王妃玛丽安、王子玛丽丝、王都警备局局长拉斐尔等人逃亡到卡萨布兰卡的报道。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也有愚人节,结果好像是真的。因为,整个王都充满了怒号和叫骂,连这个校长室都能听到。我姑且在校门和栅栏周围安排了警卫。

「可是,王妃和王子要舍弃国家逃命了吗?嗯,真是完蛋了。」

「正如三叶大人所言,这个国家已经无可救药了。」

「拉斐尔这家伙,一看到事情不如意就逃到国外去了。我再不会叫他自由的守护者了!这个软骨头!」

「嗯—,这样说会不会太冷淡了?」

「您没有听信他的甜言蜜语,实在是正确的选择。否则,这里也有可能成为袭击的对象。」

我、阿尔斯特罗和萨尔特在校长室里。现在回想起来,拉斐尔先生曾经为我安排了与宫廷之间的对话。虽然我也有想过要不要让他干脆消失,但还是希望他能在卡萨布兰卡也能精神满满吧。萨尔特先生虽然很生气的样子,但也应该觉得很痛快。

最紧迫的问题是食物啊。前几天,我又收留了不少流浪汉和难民,所以食物减少得很快。再这样下去的话,到了4月中旬就没有粮食了。所以我向大家发出『努力节制』的训示,以及『如果食物没有了的话,所有人就都会饿死』的宣告。于是,有人开始在空旷的校园里种植农作物,有人开始给商人当警卫。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是总比不做强。如果这样还是叫不醒他们的话,就只能放弃他们了吧。嘛啊,就算醒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用吧。

「阳光倒是挺温和的呢。」

我打开校长室的窗帘。在一片怒吼声中,零星种下的几朵花呈现出粉红色的样子,非常漂亮。那么,我看到了充满杀气的群众在街上游行。他们的手里拿着锄头、菜刀、旧式长枪,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小孩子们拿着鸡蛋,头上顶着锅。真是一副令人欣慰的景象。他们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那么我也带着闲来无事的难民们一起混进去吧。这将会成为美好的回忆,也是为了避免之后被孤立。伟人也说过,露脸在人际交往中很重要。

「阿尔斯特罗先生,请随便叫些闲着的人来,让大家都带上武器。大家现在都在外面游行,我们也要混进去。」

「遵命,三叶大人。…您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混进去?」

「只是普通地混进去而已。请不要发动攻击。在我发出命令之前,禁止开枪。我们一边享受春天的阳光,一边悠闲地过去吧。因为整个冬天我们都把自己关起来了呢。」

「我明白了!」

「萨尔特先生,请您在家留守。王都现在这么乱,可能会有绿化教徒过来。」

「这里的守卫就交给老夫我吧。其他需要做的事情我也会推进的。」

「请多关照。」

向两人发出指示后,我过了一会儿才走到了外面。外面已经聚集了相当多拿着武器的人。我举起手向他们表示问候,难民们顿时欢呼起来。流浪汉们似乎还不习惯这里的气氛,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我好好地把食物给了他们,所以他们的气色很好,打扮也很漂亮。话虽如此,果然还是用“难民大队”来形容他们是最正确的。若是和正规兵正面交锋的话会很辛苦的吧。果然还是不能正面对抗呢。

就在这时,阿尔斯特罗用拐杖发出了命令,让旧式大炮排列整齐,火枪兵也紧随其后。就像真正的军队一样。我不禁发出感叹,原来只要士气高涨,人们就能如此敏捷地行动啊。恐惧和安心、鞭子和胡萝卜都很重要呢。

「三叶大人,虽然有些冒失,但我们用旗子表示了我们的感谢。您能允许我们举起旗子吗?」

「可以哦,是什么样子的?」

「请您稍等片刻。大家,举起三叶党的旗帜!」

难民大队举起了几面旗。那是以红色为底,上面印有3片白色叶子的旗子。我“哦—”了一声,不过,为什么是红底呢?

「3片叶子是神圣而光辉的三叶大人的象征。红色则代表我们。三叶大人拯救了流血受苦的我们。而这就用这面旗来表示。」

「是、是吗?嗯,我觉得挺好的。」

「我们所有人都在彻夜考虑要不要选择蓝玫瑰家的蓝色的3片叶子,最后还是一致认为白色更合适。我们有决心在这面旗帜下战斗到底!」

「我知道你们的决心,但是请好好睡觉。」

虽然感觉气势上稍微有点弱,但只要他们本人满意就好。旗子什么的,只要能识别敌我就够了。那么,我请萨尔特留守士官学校,然后率领三叶党难民大队出击。参加春游的是难民大队500人。真是个大家庭啊。因为没有点心和便当,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就到当地再去置办吧。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是王党派吗? !」

「虽然看起来不像,但肯定是可疑的家伙。再靠近的话就攻击他们!」

带着这样的感觉,我们一边哼着歌一边想要挤进群众中,对方发现了我,露出了极度惊讶的表情。之后,双方开始对峙,进入了一触即发的状态。

「说我们可疑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三叶党!」

「三叶大人!请下达攻击命令!」

因为我们确实是一群十分可疑的人,所以对方反而更有说服力。这个状况要是再进一步激化下去的话,双方可能会在大街上发生争执。我们的大炮里塞满了钉霰弹,枪也比对方多,所以有压倒性的优势。双方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我们应该不会输吧。我举起手做出了“等一下”的信号——同时,也是一放下手就可以马上开枪的信号。反正对方是暴徒,被我用一些小伎俩打死也无所谓吧。啊,但是桑德拉会生气的吧?那可能有点麻烦呢。

「住手,住手!是我,我是汤姆森!我们没必要交战!」

对方的人群中走出一个手持长枪的年轻男子。他举起双手,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思。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是什么新型诈骗吗?

「汤姆森。汤姆森?…………是谁来着?」

「喂!我是士官学校的汤姆森啊!咱们一起在斯特拉斯帕尔战斗过吧!」

「…………啊,是那个受伤的同学。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我完全忘记了。他又不是我的朋友,我不记得他也是没办法的。虽然对方在跟我打招呼,但是无法隐藏自己的恐惧。

「是,是啊,虽然有点危险,但我还是活了下来。所以,现在的我是为了让国家变得更好而在战斗。啊,这些都无所谓……你率领私人兵团在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因为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所以我就想和大家一起啊。你看,要是我们后来因为没参加而被排挤的话,那就不好了。」

听了我的话,汤姆森轻轻点头。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恐惧,看起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是因为曾经徘徊在生死线上吗?他变得坚强了。

「……原来如此。那么我稍微去找维克多先生谈谈,你能不能稍等一下?我们没必要无谓地战斗。」

「维克多?」

「他是共和党派的代表。他的话很通俗易懂,就连我这样的笨蛋都能理解……我当不了你的对手,那么我去找维克多先生了。」

说完之后,汤姆森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挥了挥手,向难民大队示意放下枪。对方似乎终于放下心来,也纷纷开始放下手中的武器。顺便一提,他们的武器全都对准了我。真是太过分了。

「情况好像很危险,你避免了冲突吗?干得好,汤姆森。」

「谢谢您!」

过了一会儿,汤姆森带着一个胖胖的男人回来了。他虽然表情严肃,却让人觉得很可爱。虽然很胖,但也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应该说是心胸宽广吧。从这个人身上可以感觉到这种感觉。否则,他是很难把人团结在一起的。

「那么,你就是蓝玫瑰家的家主三叶吗?我听桑德拉说了很多你的事情,你好像很为人民着想。」

「初次见面,我是三叶。我并不想妨碍你,请不要生气。」

「哈哈,我并没有生气。如果你打算妨碍我们的话,我本来打算让你老实一点的。我想确认一下,你的私人兵团不会妨碍我们前进吧?」

「是的,我只是想和你们一起去。那么,你们要去哪里呢?」

「……去阿穆鲁皮耶塔宫。我们打算就这样闯入议会场,强制废除现在的议会。同时,我们要成立以市民为中心的国民议会。别动队已经前往包围伯利兹宫,目的是让国王承认我们。总之,今天就是罗莎莉亚革命的第一步。」

维克多先生缓慢而有力地讲述了他的计划。抑扬顿挫是他说话的特征吧,而轻易地把计划告诉了我则是自信的表现吗?就算除掉了维克多一个人,他们也确信潮流不会停止吧。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是七杖贵族,又是上议院议员,为什么要参与我们的行动?」

「我也是军人哦,我在斯特拉斯帕尔战役中吃了不少苦头。」

「……原来如此。这些事,我也从汤姆森那里听到了很多。」

维克多先生深深地点了点头。但是眼睛中还是有着怀疑。

「那个议会很碍事,我来帮忙吧。它什么用场都派不上,派系的数量也多得过分。」

「……你应该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情的意义吧?就算你只是个空有虚名的家主,但是你若是这么做的话,很有可能连这个虚名也失去。」

「是的。」

「很好。如果你赞同我们的话,就跟我们一起来吧。我们并非要排斥贵族。我们的目标是废除特权,建立平等的社会。如果你与我们志同道合,我们欢迎你。」

「谢谢。」

我由衷地表示感谢。对方虽然在口头上表示欢迎,但还是很警惕的。维克多的护卫用手抵着腰间的短枪。如果我做了什么可疑的动作就会“砰”的一下开枪吧。然后,是新议会吗?桑德拉当上议员的梦想终于要成真了——一想到这里,我就很高兴。我也必须考虑要做什么、怎么做了。话虽如此,我的想法已经决定了。总结到这个程度的话,应该可以了吧。

群众再次开始了游行。应该说,前方还是在正常前进的。桑德拉应该也在某个地方领导着群众吧。她好像是山脉派来着?真的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派系,记起来很不容易呢。不过我也不打算记住。事到如今,做这种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们被安排在维克多一行的最后。目的是为了不让我们捣乱吧,不过我们这里有大炮哎,这样真的好吗? 我前面的市民们总是战战兢兢地窥视着我。看到这一幕,我不由得想发出发射命令,但还得忍耐。再稍微忍耐一下。

「各位!这个会场就是不断地压迫和剥削我们的万恶之源!今天,我们要彻底摧毁它!革命,就从这个时候,从这个地方开始! !」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

「不要畏惧流血!一切都是为了革命!我们要排除一切妨碍我们行动的东西! !」

抵达阿穆鲁皮耶塔宫之后,在维克多的煽动下,群众们也变得热情起来。祭典开始了。正门的气氛已然十分高涨。阻止群众的警备兵们遭到了私刑,变成了尸体。相反,也有人迅速投降,参加了群众的活动。好像投降的人还比较多。宫殿里,大炮声和长枪声轰鸣着。

过了一会儿,宫殿的露台上挂起了人头。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从周围人的声音来看,应该是上级贵族。和人头同时挂起的还有蓝白两色的旗子。这面旗去掉了原本位于中央的象征王室的红玫瑰,也许是在强调不需要多余的东西吧。

因为大家都发疯似地喊着万岁,所以我们跟着喊起了万岁。然后,群众们顺势袭击了周围的商会和贵族别墅。虽然我不太清楚,但好像是不用客气的样子,所以我们也一起去吧。

「那—个,附近应该还有蓝玫瑰的别墅,我们去那边吧。可以全部抢走哦。因为我是家主,所以不用客气。」

「明白了!」

「还有,请把大炮对准那些中饱私囊的商会,请求他们提供物资吧。我想他们会很乐意提供的。」

「是!」

「如果他们还是不愿意,就大声喊“发现了王党派的人”吧,这样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于是,难民大队的各位袭击了稍远的蓝玫瑰别墅。米莲妮虽然不在别墅中,但是有留守的佣人和佣兵们在。

「你、你这个恶魔!竟然在大白天出现!」

「你居然支持共和派,你到底在想什么? !」

「跟王党派还是共和派没有关系。这里其实是我的房子吧?但我已经不需要了呢,所以就来破坏了。」

「你,你说什么——」

「全体发射!」

因为无法与他们沟通,所以我下达了攻击命令。华丽的声音响起。表现出攻击意思的人被枪击彻底排除了。那—个,就说是以反革命分子的罪名处死的吧。嗯。我并不是共和主义者。因为三叶党的主义是自由主义——是我的自由哦!

「这里有很多宝贝吗?」

「藏着很多贝尔货币!另外,食物也有很多!」

「是准备逃跑用的吧。当然,我们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能卖出去的东西也要搬走。虽然觉得有些微妙,但还是要拿走。等社会安定下来,说不定就有价值了。画、壶、铠甲、刀剑、莫名其妙的书也全部带走,能成为资金来源的东西全部没收。」

「是,三叶大人!」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们唆使了暗杀者和霉菌来杀我,所以我的怨恨还没有消除。最重要的是,我说过绝对不能原谅。虽然我无所谓,但是一直很喜欢快乐的我这么说过,所以要尊重。让米莲妮活着固然很有趣,但一有机会就杀了她吧。我还得去找逃跑的米格尔。因为他正在流亡,所以很难找到他。不过他好像和有趣的东西一起逃走了,那么就这样敬候佳音吧。最后,我本来想最后把这栋别墅也烧掉,但万一变成大火灾就麻烦了,只好作罢。嗯,真的很遗憾。

「没办法了。随便射几发钉散弹来代替烧毁吧。把这个地方变成废墟也行,反正已经没用了。」

「是!」

“咚”的一声之后,传来了复数的冲击音。若是在变成这样的这里过夜的话,一定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吧。弯弯曲曲的钉子给人的感觉相当不错,打在人的身上一定会很痛吧。

「这里就先这样吧。接下来,我们去商人那里拿食物,然后去伯利兹宫。」

宫殿周围的富裕商会爽快地向我们援助了物资,然后,我们加入了包围伯利兹宫殿的队伍。据说在阿穆鲁皮耶塔宫议会会场有几名不幸的上院议员被处刑,然后,国民议会就这样宣告成立。大家都因新时代拉开了序幕而变得狂热。别动队的桑德拉也在哭泣。我随便地眺望了一眼那边之后,决定带领大家先一步离开宫殿。现在必须回去整理物资。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现在才是一切的开始。



以共和党派为中心的国民议会成立2个月后。5天后的6月6日,我就13岁了。在这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里,难民们会我表演歌曲。作词作曲的人是阿尔斯特罗,歌的名字叫《三叶赞歌》。被人围着唱歌的话,我也许会因为太过羞耻而羞愤而死吧。但是并不会变成那样。因为大部分人都不会看我呢。如果有桑德拉和克朗在的话,应该会更有趣一些。

「难民大队的各位都很闲吗?在这个动荡的世界里,应该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吧?」

「有工作的人也在做自己的工作。但是,练习祝贺三叶大人的歌曲是最重要的事。那是应该永远流传下去的赞美诗。」

不知道是不是王都的空气太过混浊,前来投靠我的狂热信徒越来越多。为了逃避恐惧,他们反而来求助于散播恐惧的禁忌存在。虽然我觉得这是矛盾的行为,但是,也许会做这种事的才正是人类。

或者说,我们只是一个信奉的对象从神变成了我的宗教团体。嘛,即使三叶党的人是这个样子,人数也是多多益善。人多不起来的话,祭典就热闹不起来,也不会开心。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不允许他们用毒品麻痹恐惧的感情。这里绝对不允许吸毒。绿化教会是绝对不允许的。这是我出生前就决定了的事。就是这么回事。

「是吗?那就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尽情练习吧。」

「谢,谢谢您。没想到您这么关心我,我死而无憾了。」

「是吗?那请你转告所有人,一会儿我有一件重要得要死的事要说。」

「重,重要得要死的事吗? ?」

「真的很重要,听漏了的话真的会死的。」

「是、是、是!全体人员,现在马上,立刻集合!!」

不,稍微等下也没关系。即便如此,阿尔斯特罗也很吵闹。他平时都要离我一百步左右,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对了对了,我问过他三叶党的战斗部队就叫『难民大队』怎么样,他非常赞成。我顺便说了句『那么难民大队光荣的第一任队长就是阿尔斯特罗先生』,结果他张着嘴翻了个白眼就昏了过去。虽然很有趣,但一直在痉挛,好像很危险。惊慌失措的哈尔基奥伯爵把他抱到医生那里,总算是没事了。

阿尔斯特罗的父母从哈尔基奥村的宅邸搬到了这里。他们一家人又能和睦相处了。伯爵虽然没带多少钱和食物,但带了衣服、马车、看起来很贵的餐具和小物件等,算是帮了我大忙。在离城市稍远一点的地方,就有夜盗和暴徒游荡,他哭着对我说,虽然情况不是很严重,但是没法安心地生活。因为村子处于废墟状态,所以才会更加吸引那种人吧。不过,这里也不安全,接下来就是赌场了!我对他说,『应该说,伯爵你会有这种过分的遭遇的都是自作自受吧?』,结果他流着鼻涕哭了起来,很有趣。自从绿化教徒事件发生后,他就好像过得很凄惨,连眼泪都变得很容易掉下来了。虽然我对他没什么兴趣就是了。

「阿尔斯特罗好像还是把你当作神来崇拜,和我们在一起也只会谈论你的话题。不如说,我的妻子好像也很依赖你。该怎么说才好呢?」

「你不满意的话可以把他带回去,我不会拦你的。」

「怎么可能?如果我这么做的话,儿子会因为精神错乱而自杀吧。作为父亲,虽然我的心情很复杂,但我想,他应该也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吧。不如说,被赶出去的或许只有我一个人。」

哈尔基奥伯爵浑身散发出疲劳感。虽然他也很会处世,但却是个典型的剥削村民的贵族。如果他被桑德拉等共和派发现,就会立刻被送到处刑台处以死刑。对我来说,我希望他能代替拉斐尔先生做些杂务。只要他工作做得好,人品烂不烂都无所谓。我的方针是来者不拒。但是霉菌和米莲妮不行。

「三叶大人不再回到自己的土地了吗?」

「就算我不在也会有办法的,无所谓吧?那里不是有知事和军人在吗?」

「嗯,嗯嗯,也有实务完全交给知事的做法。当然,必须是值得信赖的人才行。」

「我没见过知事先生。因为某个人的缘故,我没有当主的实权。我的家就是这个士官学校,只有这一点得到了国民议会的认可。」

「那、那是当然。辛苦您了。」

「反正马上就要消失了,无所谓了。」

成立后的国民议会接连制定了剥夺贵族和神职人员权利的政策。特别是针对是拥有特权的贵族和商人。农奴解放宣言、国民主权宣言、极端非法借贷无效宣言——分别是,立即解放贵族拥有的农奴;国家的事情不是由国王来决定,而是全部由身为国民的我们来决定;以及,到现在为止的市民阶级的债务全部清零!就是这样。

怎么可能承认这种事——有些议员这样说着发动了起义,结果被围起来毒打了一顿,然后全员处以死刑。断头台的使用率终于提高了。已经有贵族、雇佣兵、王党派的商人和市民被断头台的刀锋斩首了。我的努力有了价值,伟大的先人也一定会“嗯”地点头吧。

「世界的急速变化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人们对于无法理解的事情就会想要反抗……如果不是村子里发生的事,我的脑袋或许也早就掉下来了。」

「是运气不好,还是运气好呢?伯爵认为是哪一边呢?」

「…………」

我作为七杖家的一员,宣誓承认所有宣言。感觉贵族大人们想要杀死我的欲望又上升了。很快就要突破极限了吧。非常高兴。作为宣誓的报酬,我向共和党派的维克多先生请愿说,“请把这所士官学校借给我吧”我并不是要把它当作私人财产,只是想让它暂时成为难民的容身之处,得到承认。维克多的表情很不高兴,但是桑德拉表示赞成,所以总算是通过了。桑德拉也利用了我,所以彼此彼此。

「……国王陛下今后会怎么样呢?」

「这个嘛,不久就会被处刑吧。」

「处、处……处刑!?」

「因为共和制不需要国王。」

「市民杀害国王,周围的国家是不会允许的。他们一定会选个合适的由头来介入的!」

如果波及到自己的国家就受不了了,所以他国几乎肯定会介入。附近的利里亚、普鲁梅尼亚自不必说。同盟国卡萨布兰卡也很可疑。顺利的话,他们可以扶植傀儡,在罗莎莉亚建立一个方便的国家。腐败贵族哈尔基奥伯爵以这种观点发表了很多言论,值得参考。

「但是,他们说不想只把君主立宪制当成装饰。」

「不、不愿意吗?可是,这样下去……」

「共和派的祭典也不会轻易结束吧。处死国王的集会一定会相当热烈。王党派出局之后,就是激进派和稳健派的战争了。」

国民议会目前正在争论的是国王路罗伊的待遇问题。主张立即处死路罗伊的是格鲁特斯率领的过激的山脉派。虽然他们一开始是非主流的派系,但是乘着势头夺取了主流派的地位。格鲁特斯把有的事情和捏造的事情都一股脑抖了出来,因此赢得了民众的支持。虽然他很有领袖魅力和口才,但总觉得他的名字有点像面粉。但愿这段时间不会出现丹普先生之类的。要是我对桑德拉说这些话的话,又只会得到一副“你这个笨蛋在说什么”的表情,真是遗憾。桑德拉如今作为格鲁特斯的右臂活跃着。我对格鲁特斯先生说,让我当你的左臂吧,结果他立刻拒绝了。据说是不想和贵族阶级说话。『这是歧视吧。在掌控议会之后,你做的事情却和贵族一样!』我刚说完,他就满脸通红地吼了我一声,我慌忙跑了出来。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人。

那么,现在主张应该将国王幽禁以观察情况的,就是维克多率领的平原派。中道现实主义的他们的政策意外地具有柔软性。他们似乎也在摸索与原上院议员们之间的合作。不过这都是从报纸上得来的消息。他们似乎是在争取和正道派与宽容派之间的合作,至于希尔德派则是No、Thank you的样子。

最后是主张直接让国王当总统的大地派。大地派中多为相对富裕的市民和商人。由于他们坚决反对非法借贷无效宣言,因此在贫困市民中名声不佳。顺便一提,总统制是阿尔卡迪纳采用的制度。他们想要在这个罗莎莉亚设置首相,由总统负责对外的礼仪行为,其他的内政、外交和军事由首相指挥。原来如此,我说,这不就是君主立宪制吗?桑德拉也大大地点了点头。她不耐烦地用手指咚咚地敲着桌子,看来不久就要做点什么。

嘛,在那之前我先做点什么吧。

「三叶大人,大家都集合完毕了?」

「谢谢。那我们走吧。」

阿尔斯特罗气喘吁吁地拖着腿跑了进来。哈尔基奥伯爵慌忙抱住了他。真是美丽的亲子之爱。精彩的场面。即使他们是狂热信徒和腐败贵族,画出来的话也一定很美。我也很期待后世会怎么看待这副画面。

——6月5日。国王路罗伊的丑闻在报纸上传开了。他至今为止的奢侈的生活细节、平时吃的各种豪华菜肴、送给王妃和自己孩子的贵重金属都被曝光。报道上还摘录了他至今为止写的信件和日记:首先是对任性而不自量力的国民的不满,然后是对真心不认可的国民议会的谩骂,之后是对七杖家族的人为什么不来帮助我的抱怨,最后是为流亡到卡萨布兰卡的玛丽安王妃寻求帮助的苦言。这最后一封信最是糟糕。

『正如您所知道的那样,现在的罗莎莉亚混乱至极。我希望以卡萨布兰卡为盟主,与诸外国合作,夺回正统的罗莎莉亚。我国内部的王党派应该会响应你们吧。我作为罗莎莉亚国王,正式提出此项请求』。信上有着国王的署名。这篇报道一一记录了国王施行了多少恶政,消耗了多少人民的财产和生命。然后,报道断言道: 『对国家的背叛是绝对不允许的,即使是国王也要采取果断的措施。』顺便一提,充满勇气的举报人是一直照顾国王一家的侍女,并且附有真名。

实在可疑,但真假混杂,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真的了。或许是真是假已经无所谓了。市民们的愤怒越来越高涨,做出袒护国王的发言的人最先成为了众矢之的。事实上,真的有人被杀了,很有趣。因为他们是最容易被憎恨的对象,所以没办法。

「马上就要在国民议会上决定国王陛下的待遇了。这世道真是可怕啊。」

「……应该是山脉派的杰作吧。这一定是为了煽动市民而捏造出来的。虽然我这么说有些不妥,但陛下可不是会发这种牢骚的人。他们一定是收买了这个侍女!」

哈尔基奥伯爵似乎对贿赂是很了解,在收买方面也很有说服力。伯爵似乎倾向于王党派。这并不是说忠诚什么的,而是他一直以来都过着奢侈的生活,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他肯定没想过支持共和制。留在我这里也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在这边,可以保全性命。在某种意义上,他是个生存本能很强的人,在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还活了下来呢。

「不过,这个侍女好像是贵族名门的女儿。那样的人会被收买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只要威胁一下就总会有办法的。」

「或许在贵族中也有人希望国王陛下死去。」

「这、这是为什么?」

「为了窃取共和派的革命成果。也就是说,利害一致。只要不弄脏自己的手就可以了。这可是下次议会的一大看点,伯爵可不要轻易看漏哦?」

「好,好可怕啊。唉,幸好我们没被卷进去。」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我笑着拍了拍松了一口气的哈尔基奥伯爵的肩膀。伯爵似乎有了不祥的预感,汗流浃背地缩成一团。我靠在校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思考着今后的事情。

6月6日,是我的13岁生日。也是决定国王路罗伊命运的日子。那么,会怎么样呢?

从人数上来说,赞成处刑的山脉派和反对处刑的平原派、大地派的人数加起来不相上下。但是那份报道改变了舆论的流向。如果贸然包庇国王,不仅会在一年后的选举中处于不利地位,还会遭到市民的群殴。实际上,山脉派的气势正在增长。格鲁特斯煽动市民,说“不要忘记那些包庇国王的人的脸”。桑德拉也说过国王是累赘,所以肯定会那么做的。真是动荡的世界。光是活下去就很困难。

不过没关系。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一切都能顺利进行。不然的话,就只有死了。所以,一切都没有问题。



——命运中的6月6日。我悠闲地换着衣服,想和三叶党的各位一起开个庆生派对。三叶党的人数不断增加,现在男女老少加起来一共有5000人!好厉害。因为我一直在不计后果地招人呢。人数不够的话就热闹不起来,热闹不起来就不会快乐。食物以外的物资散落在各个地方,所以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毕竟现在治安不好,谁也不会在意呢!

那么,等大家准备好后就马上开始派对吧。但是,此时桑德拉议员一脸凶相地朝我走了过来。好不容易安排好的日程要泡汤了。

「你在做什么!今天可是一票就能改变国家命运的重要日子啊!」

「就算你问我在做什么。桑德拉按照桑德拉的方式去努力吧。我也在为你加油哦。」

「你这个大笨蛋!你也是国民议会的议员吧! !难道你已经忘了你是怎么宣誓了的吗?」

「不用担心。昨天我已经递交了辞职信,维克多先生也收下了。而且,如果说我是议员的话,那么到至今为止我都没有参加重要的议会,所以我必须负起责任。」

所谓的负起责任就是辞掉工作。因为我就算说要用比以往更加努力的工作来负起责任,也没有人会接受呢。真是不可思议!

「我只听说他收下了你的辞职信,可没听说受理了!首先,你别以为就能轻易辞去议员一职!」

「可是,之前我缺席的时候你不是也没生气吗?」

「那时候我也忙于各种各样的活动,没有时间一一关注你。我还以为你正忙着把难民引入我们的行列。维克多代表是这么告诉我的。」

维克多似乎一直以来都严密监视着我的动向。那个胖子果然是个不能相信的人。他明明和我说过『收到了』。不过,他也可能是打算找借口说「我一句都没说过要承认」。我也只是和他说『我要辞去议员职务』,然后递交了辞职信,却没把什么时候辞职告诉他。有点失败。因为是无关紧要的事所以忘记了。

「那么,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再次缺席。我肚子很痛,要请病假。」

「开什么玩笑!」

桑德拉拿起短枪指向了我。不过她似乎并不想开枪。她的身上没有杀气,枪里好像也没有子弹。

「嗯—,你就那么想要我去议会吗?」

「今天我一定要把你带走。因为这是证明你是山脉派一员的最好机会,我一定要让你和我站在同一阵线上。仅限今天,搞不好会没命的。我没在开玩笑。」

「那真是太可怕了呢。那么,要肃清反对的人吗?」

「……若是没有这样的觉悟,就不要搞革命了。事到如今还想采取绥靖政策的人真是愚蠢至极。革命,要干就要干得彻底。就算国家被烧毁,人和意志也会残留下来,到时候再重新来过就行了。」

桑德拉收起短枪,轻轻叹了口气。她好像非常累的样子,真不容易啊。

「既然桑德拉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陪你一起去吧。对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恭喜你的寿命又缩短了一年。」

「感谢你的美好祝福。今天真的会是美好的一天呢。」

我朝桑德拉微笑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嗯—,因为没有得到议员的服装,所以就穿军服去吧。再在家主的手杖上嵌上纹章和三叶徽章。这一去,说不定会名垂青史。我的行动会改变世界。好帅啊。

我走出校门,士官学校里,难民大队的所有人都高呼『三叶大人万岁』。可是离派对还早着呢,我提前向萨尔特和阿尔斯特罗使了个眼色。他们认真地点了点头,所以应该没问题。我也向大家举手致意。可是,既然你们都对我喊万岁了,就不能好好地看着我的脸吗。他们看的只是我的方向,而不是我自己。再多看看我吧。

「这不是很好吗?斯特拉斯帕尔和西德里安特的难民,甚至贫民窟的流浪汉都在支持你,而且你还藏着无处可去的贵族阶级,对吧?」

「咦?你知道了吗?我还以为你知道了一定会生气,所以一直瞒着你。」

首当其冲的就是哈尔基奥伯爵。当然也有被市民掠夺、来不及逃跑的下级贵族。我和他们说,要是再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等着挨揍,所以他们很老实。或者说,还有那种气概的人都已经死了。

「如果他们有什么企图,我就会把它摧毁,但是,他们什么都没做,所以就放着没管……你这里,有着我所向往的世界的缩影。」

「缩影吗?」

「那是所有身份、所有出身的人都平等的世界。每个人都可以学习,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工作,靠自己的力量吃饭。总是依靠他人的施舍是不行的,那样下去迟早会堕落。」

「那就不要紧了,在我们家,不干活的人是不能吃饭的。」

「美妙的话语。真想让贵族们听上一百遍。」

「有时间的话,你可以说给这里的人听哦。」

我对完全没有时间的桑德拉这么说道。她耸了耸肩,露出苦笑,然后咳嗽一声,严肃地面对我。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看待国王路罗伊的?」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那个人,只要待在那里就是他的工作吧。对我有恩的人则是王妃呢,因为是她让我当上了家主。」

「…是吗。我想,那个男人应该是个好人吧。或许他的一切行动都是出于善意。但是他并没有如愿。不仅如此,他还让自己的家人和拉斐尔逃走了,使得情况更加恶化。他必须负起责任。」

「责任。」

「既然国民议会已经成立,路罗伊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有人说,若是排除国王就会引发战争,但在我看来,让他活着反而更加危险。」

「是这样吗?」

「即使我们建立了共和制政府。也不可能在一开始就一帆风顺。一定会伴随着痛苦。只要王党派想推举国王,就会引发内乱。无论如何,我国与他国之间的争斗都是无法避免的。那么就应该进行一次彻底的外科手术。」

「外科手术,也就是把他送上断头台吗?」

「虽然很可怜,但也无可奈何。」

看来我借用先人的智慧制作的断头台将在历史上留名。那么我也不能输呢。

「无论如何,争斗是无法避免的,对吧?那正好。」

「正好?你是什么意思?」

我用笑容搪塞了桑德拉的问题。然后,我指着群众说「比起这种事,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大家不是都在等着桑德拉吗?你真是个人气王啊。」

「格鲁特斯代表的力量很大,大到能够从如日中天的维克多那里夺来人们的支持。虽然也有人批评说他的话语过于煽动,但现在这种情况只能那样做。」、

山脉派过激主义的格鲁特斯、平原派中立主义的维克多。共和党派中,这两个派系正在互相争斗。党派的代表最初只有维克多一个人,但不知何时起,格鲁特斯也自称为代表了。派系之间的斗争也很麻烦呢。

『桑德拉!一定要判处国王死刑! ! 』

『绝对要判路罗伊死刑! ! 』

『其他的贵族也一并杀了吧! !把贵族全部杀光! ! 』

『让断头台生锈吧! ! 』

『罗莎莉亚是我们的国家! !我们才是罗莎莉亚! 』

『共和制万岁! 』

当我和桑德拉带着护卫们向议会会场走去时,周边响起了更大的欢呼声。大家都兴奋地敲着锅和酒瓶。「死刑!死刑!」的声音在王都中回响,真是一幅惊人的景象。这就是革命吗——我四处张望,所有人都害怕地移开了视线。其实我意外地是个名人。最近已经升级为只要和我对上视线就会死、会在梦中被送上断头台之类的怪谈的等级了。不过其中也有不少人面带微笑,没有刻意回避我的视线。然后,大家又开始高呼杀了国王。

「议员们听到了这些市民的声音。那些反对处死国王的人的气势应该已经被削弱了吧。现在,我们要一举夺取主导权,你也要帮忙。」

桑德拉摸了摸眼镜。她的眼睛中透着冷静的光芒,用视线就能杀人。大概是因为她已经决定要排除妨碍自己前进的人了吧。她自己杀了几个人了呢?我听说她陷害了上议院的议员,把他们送上了断头台。为了实现理想,桑德拉也开始采取肮脏的手段的样子。享受人生吧。

「好了,走吧。让我们一起创造罗莎莉亚的未来。」

「你真是干劲十足啊。现在的你,心情就像革命家一样吗?」

「你这家伙,连这种时候还在开玩笑。」

我和桑德拉相视一笑,然后再次朝着议会会场踏出脚步。议会会场是充满了上议院和下议院议员们的鲜血的阿穆鲁皮耶塔宫殿。

「对了,为什么咱们不坐马车呢?」

「因为我想让你亲身感受一下城市的空气,同时,也是为了叮嘱你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

「我已经做好了觉悟,你放心好了。」

「这种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不太可信。」

「哈哈,好伤心啊。不过你的洞察是正确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你要反省。」

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开着玩笑。我静静地笑着,然后移开了视线,用手打了个信号。



阿穆鲁皮耶塔宫殿,国民议会会场。

今天的议会是各个派系阐述自己的主张,然后投票的形式。久违的出席,我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其他的山脉派议员似乎也无法平静下来。他们还不时地往这边看。我朝他们挥了挥手,结果他们一脸愁眉苦脸地扭过脸去。真是一群讨厌的家伙。他们的位置是议会会场的最左边。好像是极左派。明明都是左派,却还要分什么中道左派、稳健左派,真麻烦。全部消失不就好了吗?

『各位,杀了国王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了吗?只要杀了国王,一切就都能顺利地进行下去吗?不是的,政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各位,先冷静一下头脑吧。国王路罗伊确实有罪的。但是,人必须要有慈悲之心,我们和没有慈悲之心的贵族不同!所以,我虽然赞成对路罗伊执行死刑,但我认为应该缓期执行。我们必须避免招致毁灭的草率行径! 』

第一个登台的是原最大派系、平原派的维克多。他主张判对国王处缓期执行的死刑。他是共和党派在成立国民议会时的代表。如今,共和党派已经分裂,代表也变成了两个人,他也似乎受到了压制。会场里虽然也有冷静的人赞同维克多的方案,但是“别开玩笑了”的怒号声还是向他飞了过去。因为,一般的市民也可以进入议会会场。说得难听点,他应该是回不了家了。好可怕好可怕。议会就是战场,这是没办法的。伟大的人不是也说过要将语言化为子弹吗?如果没过说的话,就当成是我的名言吧。

『国王路罗伊只是被利用了,他不过是个愚蠢的好人。我们如果杀了他,必将招致战争的灾祸。国王已经失去了力量,主权已经掌握在国民手中。国王,贵族,还有市民,在神之下都是平等的。现在我们应该忘记仇恨,携手共进。我希贝尔,反对死刑这种暴行! 』

大地派的领袖、希贝尔的思想稳健到有些疯狂。散布『国王、贵族以及市民等所有身份的人都是平等的』的传单的人好像就是他。以桑德拉发出的『光说不做的人给我下地狱吧』的尖锐嘲讽开始,山脉派和周围的市民一齐向他送上了谩骂,属实是很有气势。我随便地打起了拍子。虽然希贝尔向往的世界和桑德拉很像,但是他没有弄脏自己的手的觉悟,让桑德拉很是看不上。如果他是共和党派的代表的话,国民议会就没法成立了。

『各位,不要听那些无聊的戏言! !国王路罗伊的罪孽显而易见的! !是谁多年来剥夺了我们的权利、金钱、生命和名誉!是谁是一味贪图奢华、维护特权阶级!不都是路罗伊吗! !怎么可能缓刑!我们要想夺回权利,除了立即判处他死刑以外别无他法!!这不是暴行 !所有庇护国王的人都是反革命分子! !各位市民,请你们把即将投票的人的面孔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究竟谁是市民的叛徒,谁是冒牌的共和主义者,不久就都将大白于天下! ! 』

山脉派代表格鲁特斯举起右臂,大声喊道。会场立刻变得热闹非凡。“死刑!死刑”的喊声持续不断,吵得不得了。他利用市民威胁其他派系。面对如此强大的煽动力,连我都差点儿喊出了「死刑!」。这好像就是罗莎莉亚国民议会的手法,我必须好好学习才行。用恐惧支配人心,非常棒。这样一来,演讲的说服力也大幅上升了。这就是罗莎莉亚革命万岁。这其中真的存在自由吗?不知道。

「真不愧是格鲁特斯代表。真是精彩的演说啊。你看,其他党派的议员都被吓得脸色铁青,真没出息。接下来就看他们会崩溃到什么程度了,应该没有问题。」

「完全被吓倒了呢,只有维克多先生好像没事。」

「因为他也是一种超人,所以他才能吸引这么多人。那家伙,估计到死都是堂堂正正的吧。」

桑德拉突然说出了荒唐的话。

「也就是说,你们迟早也要杀死那个人吗?」

「我承认他的能力,但没办法。我要排除所有妨碍革命的人。他有多大的力量,就有多大的麻烦。而且他的力量不能和希贝尔他们相比。这正是问题所在。」

「你的想法也太过激了吧?那么,准备好迎接各种各样的反动力量了吗?」

「到时候再说。我完全不怕死,革命的失败和受挫才更可怕。」

然后,在怒吼声和辱骂声中,议长宣布投票开始。要么立即处死路罗伊,要么给他一段时间之后再处死,只有二选一。处刑票是蓝白两色,缓刑票则只有红色。虽然不知道这些选票是谁准备,但是其中的意图很明显。蓝色与白色是革命旗帜的颜色,而红色不就是象征着国王的红玫瑰吗?顺便一提,我是蓝玫瑰,所以要选有蓝色的票。

「这些选票是谁准备的?是不是太露骨了?」

「这个嘛,看来事务处的人也很机灵啊。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真是帮了大忙。」

「之后不会被说不公平吗?」

「如果只是因为选票的颜色就能改变人们的意见,这个世道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虽然我很想说「是呢」,但我觉得实际上区别很大。投了红色的票就意味着会被扣上王党派的帽子,被陷害、肃清。山脉派的人绝对会这么做的。桑德拉也明白这一点才这么说的。然后,我也得到了两张选票。我把红色的选票撕碎扔了出去。因为桑德拉这么做了,所以我也跟着模仿了一下。议会的会场中飞舞着红色的纸屑,非常漂亮。现状意外地有竞争的感觉。果然,没有议员会撕碎蓝白两色的选票。我也拿着蓝白两色的选票走向投票箱。其实哪个都无所谓呢。

『蓝玫瑰家的诅咒人偶,基尔默留下的恶魔!!你身为七杖家的家主,居然赞成对陛下的死刑,真是不知羞耻! 』

『你有何脸面站在这里! ! 』

「既然你们知道羞耻,那就请你们在会场上保持安静。」

『你、你这个招来灾祸的恶魔!去死吧、去死吧——』

『咕,咕哎哎哎哎哎哎! 』

那些起哄叫我去死的人都捂着喉咙倒下了。紫色的泡沫从他们的嘴里溢了出来。他们是大地派所属的贵族吗?虽然现场有些骚动,但因为本来就很吵,所以没有什么问题。我向议会的各位行了一礼,回到了原来的座位。晕倒的议员先生就这样被抬到了外面。

「……故意惹怒对方,然后不容分说地让对方闭嘴。你真是有政治家的才能啊。用口角就能让对方昏倒,这种事我只在传记里见过。」

「就算你夸奖我我也不会高兴啊。他们可能是因为太兴奋,血压升高了吧。」

「不管怎么说,这下你的恶评又要增加一个了。」

「嗯—,我真的是诅咒人偶吗?」

应该不是人偶。不过诅咒应该是真的吧。那么是哪些诅咒是真的呢?全部都是哦。

「人偶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吃东西,所以你应该不是人偶吧。」

「桑德拉的话很有说服力。很可靠。」

「我只是有常识而已。如果能通过诅咒或将祟杀人,那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如果真的能做到这种事的话,也有人想以千人为单位杀人。」

「哈哈,那也太多了吧。」

「我这还是说少了呢。」

国民议会共有议员500名。其中320人投死刑票,178人投反对票,2人退场弃权。结果以相当大的差距决定了国王的死刑。之所以一开始看起来还有竞争的样子,只是因为那些下定决心的人马上行动了而已。被吓到的人们在那之后都低调地投出了蓝白选票。

也就是说,国王路罗伊被确定判处死刑。议会会场里的新闻记者们一溜烟地溜走了。然后,市民们高呼万岁,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会场也涌入了很多人。虽然这里警备森严,但在这个历史性的瞬间,卫兵也心不在焉了吧,没办法。投反对票的议员们慌忙准备离开会场。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们会被带出去杀掉的。

「山脉派有240人,平原派220人,大地派、无党派人士共40人。多亏了平原派中出现了大量害怕遭到市民报复的叛徒。投赞成票的议员之后会加入山脉派,投反对票的人也会得到相应的报应。」

「之后要马上执行死刑吗?」

「嗯,是这样安排的。没必要再特意留下缓冲的时间了。我们要在民众面前,立刻将国王送上断头台。三叶同志。」

「这是什么称呼?」

「你已经是优秀的山脉派议员了。你的一票,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推动历史的力量。你已经不会再被任何人怀疑了。」

「那真是太感谢了。」

「格鲁特斯代表将负责指挥路罗伊的死刑,同时,他将发表演讲。这是这个国家的重大转折点,我们也必须到场。」

「…………」

会场里闹得天翻地覆。山脉派的议员和投赞成票的议员们也纷纷起身开始移动。缓期执行方案未能通过的维克多抱起了头。希贝尔先生已经处于神游状态。在这喧闹的议会会场中,红色的纸屑乱舞。是市民准备的吗?还是说擅自使用了没有用得上的选票的库存吗?即将离开这里桑德拉看到这一场景后也感慨万千。她身体颤抖,忍着眼泪,或许是在感慨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我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

「桑德拉,真是太好了,恭喜你。」

「嗯,是啊,谢谢。但是,现在才是一切的开始。」

「是啊,现在才是开始。」

是的,真正的派对从现在才是开始。我若无其事地从卫兵打扮的三叶党员手中接过短枪,瞄准了一脸兴奋地带领着干部们的格鲁特斯的头部,注入魔力。不过,就算不注入魔力也没关系,但是那样做更漂亮。

「嘿。」

「——哎?」

咔嚓一声,响起了扣动扳机的声音。子弹飞了出去,弹道完美到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桑德拉呆呆地看着。被紫色的子弹击中的格鲁特斯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鲜血飞溅,头部侧面被炸飞。本应青史留名的煽动家不幸身亡了。

我接过替换的枪,填充魔力,随便向山脉派干部发起射击。因为他们站得非常密集了,所以一发子弹能穿透3个人。悲鸣声响彻会场。慌忙逃跑的维克多和希贝尔被冲进会场的三叶党难民大队粗暴地逮捕。举着党旗担任指挥的是阿尔斯特罗。他的脸上浮现出恶心的笑容,叫喊着什么。他会变成那样是他的错,而利用了这样的他则是我的错。我们是互相帮助的关系呢。

「你、你在干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三叶?」

「我也只是想自由快乐地生活下去哦。要想名垂青史,我总得做点大事吧。因为桑德拉的突然到来,我才参与了投票。虽然很有趣,但打从一开始我就改变了计划哦。人生真是复杂离奇,无法预测未来呢。」

我微笑着捡起许多红色的纸屑,把它们贴在桑德拉的脸上。

「三叶大人,会场已经完成了压制。周围一片混乱,根本不可能收拾干净。根本不可能分清谁是敌人。」

「谢谢。虽然计划突然改变,但多亏了有你在,帮大忙了。」

「没什么,一切都在预料范围之内,没有任何问题。不如说从结果来看,或许还不错。」

萨尔特先生和难民大队跑了过来。他们穿着各种各样的便服、军服,还戴上了代表各个派系的徽章,乱七八糟的。会场外枪声、怒吼、悲鸣声此起彼伏。我特意制造了这种无法把握发生了什么的状况,没人能分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外面,我的手下正在互相煽动,说这是各个派系干的好事,还叫嚷着国王军的介入、外国势力的侵略之类的话。我也不是很明白,也不可能明白呢。真有趣!

「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对了,把格鲁特斯的脑袋扔出去,加剧混乱吧。他的脸没事,所以应该能被人认出来。如果这里的人说话太吵,你也可以杀了他们。」

「我知道了。这个地方就交给我吧。」

我一边发出指示一边往短枪里装子弹。松了一口气之后,我环顾四周。嗯,感觉不错。我和挥舞着旗子大闹一场的阿尔斯特罗对上了视线。我向他招了招手,结果这个狂热信徒就一瘸一拐地拼命跑了过来。人啊,只要拼命,就什么都能做到。看他这么活泼的样子,哈尔基奥伯爵一定会很高兴吧。伯爵还完全不知道我的计划,希望他不要被吓死呢!

「三叶大人,您是、是在叫我吗!」

「谢谢你的努力。这里就交给萨尔特先生吧。咱们带着路罗伊先生去镇压伯利兹宫吧。他毕竟是国王,多少能派上用场吧。」

「好的,我马上把他找出来带走!」

阿尔斯特罗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不用那么惊慌的,国王是逃不掉的。就算国王死了也无所谓。随机应变很重要。

「三叶大人,您从这边抽调人手也没问题。」

「不,请按照计划进行。王魔研的援军马上就会来。而且,今天是个好日子,一切都一定会顺利进行。」

积极地思考很重要。那么如果进展不顺呢?那样的话,大家就会和睦地去死了。简单简单。

「你、你!你知道你在做了什么?这种事,议会政治是不会允许的! !」

「不允许又怎么样?」

「——噫」

快要发疯的桑德拉激动不已。我回过头,用短枪刺向她的眉间。

她的表情立刻变得苍白,和刚才完全不同。嗯,是非常美妙的感情。现在浮现在我眼前的,是无穷无尽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的疑问、对暴行的愤怒,以及超越这些的恐惧。

「我明明给了桑德拉阻止我的机会,你却没有使用,眼睁睁地错过了。这不就意味着你允许了吗。桑德拉,身为共和主义者、市民的代言人、议员的榜样的你都允许了我,那么其他的人也一定会允许的。就算不允许也没关系。语言之后就是子弹,这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是共通的。」

「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很简单,桑德拉。因为,现在有一顶漂亮的王冠就摆在我的面前。那是一顶闪闪发光、非常漂亮的王冠。只要拿起它,不管是谁都会在历史上留下名字,是一件非常漂亮的宝物。那么我想拿起来也不奇怪吧?」

我已经体验过了贵族、市民、学生、士兵和议员。那么我接下来盯上最上面的位置也没什么问题吧。速度就是胜利。桑德拉也说过,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可不能说只有自己是例外哦。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你想成为王?」

「准确地说,我是冲着最上面去的。我说过今天是我的生日吧,所以要举办非常、非常盛大的派对。本来就会发生的内战,因为我们的介入变得更加激烈。然后,内战结束之后,我要在整个大陆举办派对,把所有来捣乱的人也都卷进来,很盛大哦!」

我把短枪对准天花板,将紫色的魔力注入到极限。子弹贯穿会场的天花板,升上了天空。发出悲鸣的议员和各种各样的人都呆呆地眺望着它。桑德拉只能陷入绝望。难民大队欢呼着向我献上祈祷。“三叶大人万岁”的声音响彻会场。我单手提着短枪,环视四周,心满意足地笑了。

不会停下,也无法停下。就这样增加朋友、增加敌人、把所有人都卷进来吧。就这样,一直前进下去吧。直到我们的生命耗尽为止。我们要在历史上深深地刻下我们的痕迹。这就是我们的希望。

「你看,桑德拉。大家都很开心哦,自由自在的生活,真棒呢。」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谢谢,还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