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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推理不为拯救又是为何

1 如果只是正确的话

有什么小东西打到了我的头。

“哇,打到了打到了!”

班上男生的低声说话声。我回过头,三个人正不怀好意地笑着,看着我的男生们悄悄说着“被发现了被发现了!”“快跑快跑!”,跑出了教室。

人类,不管是谁都不会越变越好。

不论我去哪里的小学,一开始所有人都是远远地看着我。那段时期结束后,就会变成这样。一些傻瓜就会开始玩起胆小鬼博弈,而我对他们而言就只是个玩物。

眼下我有两条路可走。

是选择无视让他们变本加厉,还是选择反击让大人出面解决。

这次我选择无视。搬家也是要花钱的。要是不能在这里住段时间,家里的经济状况一定会出问题的。

这么一来,这些小小的恶作剧成了我的日常。对我来说就像是玩腻了的游戏一般,百无聊赖的生活。

结果某天——有个家伙越过了胆小鬼博弈的界限。

我并不知道缘由。和往常一样放学回家时,突然被人从旁边推了一把,差点就到了马路上。那时候我正接受索福克勒斯的训练,立即用力一脚踩住,留在了人行道上,我回头看那个推我的人。

那个家伙和目前为止捉弄我的人有个不同的地方。

眼眶里满是泪水,扭曲的脸上写满了悔恨。

“……………………”

这家伙短发,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是霸凌者要求他做的吧。我看着他这么想着,默默地继续走着。

结果,他又在我背后推了我一把。

这次我甚至没有向前倒,回头瞥了他一眼后继续走着。

“……还给我……”

在说什么。

“还给我……。还给我啊……!”

一阵特别有力的冲击力袭击了我的腰。我低头看,发现是刚刚那个家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了我的腰。

“你……你……!你爷爷的,手下……!把我……把我姐姐夺走了……。还给我……还给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停地,不停地说着。

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就像玩腻了的游戏,是百无聊赖的日常。

“吵死了。别跟我说”

我用力把那家伙甩在一边,加快脚步离开。

“……还给我啊……还给我……”

抽噎着的说话声,不知不觉间消失在远方。

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烦人。今天的烦人。混在这堆积如山数不清的烦人里,找不出什么特别的意义。

如果是爷爷干的那就另说,如果是受爷爷影响的犯人干的,就更和我没关系了。

只有这种正确性,只有正论才能治愈我的烦人。

所以我才没有注意到。

在我面前留下的泪水,怎么会和我没关系。

那家伙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和懊悔才对我说的。

和他人保持着距离,菲奥学姐这么告诉我。

那意味着对人类不感兴趣。

不论由谁来叙述,真相永远是真相,乔治·厄米特这么说过。

那意味着对人类没有意义。

这么想我才意识到,我一直都在追求‘正确的事情’。来到这座岛上后也是,我一直在思考,我应该做些什么,却从来没想过,我能做些什么。

如果在我面前哭泣的那个人在的话——不是说出真相,而应该向他伸出援手,但我不能这么想。

因为我一直都在被正确所拯救——只有坚信自己没错这一事实,才能安慰我自己。

所以。

我,什么都做不到。

“………………门刈,千草”

我坐在招待所二楼的走廊上,隔着大开着的客房门,盯着医疗侦探的尸体,发出沙哑的声音小声说着。

“你……被我爷爷,杀害了”

我现在才意识到,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被我的,爷爷,杀害了”

2 迄今为止的生活方式,从今往后的生活方式

索福克勒斯消失后,我们沮丧地回到了招待所。

已经没办法了——

如果不用暴力制服索福克勒斯,我们甚至不能强行进入早已化为一团五彩斑斓的黑的天照馆。

整理一下目前的形势吧,这句话是谁说的。那种舒服的说话方式,应该是天野老师吧。只有大人会这么说。孩子是不会那么说的。特别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孩子。

回到招待所后,完全,没人说话。

也不像是在警戒下一起杀人,只是各自散在招待所里做自己的事情。

从那时候开始,笼罩着无精打采的沉默。

就好像索福克勒斯所预言的终焉,已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哎呀。你在这里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藏起自己幽默的黄菊,和跟在后面的本宫进来了。

黄菊瞥了一眼我正看着的客房内部,露出担心的表情,啪地迅速把门关上。

之后一句话也没说,来到坐在墙角的我旁边蹲下。

“啊,不实崎……我不知道你是思考着什么而生活的。不过这也正常,我也只是个外人……。不过……我觉得啊,你可以不背负那么多哦?”

毕竟那些又不是你做的,黄菊这么说。

没错。我一直都这么觉得。犯人说到底是我爷爷——这次在幕后的说到底是索福克勒斯。不管是我爷爷做的,还是我叔叔做的,都不是我做的。

但,也不是完全无关。

“……罗娜……”

“嗯?”

“我被罗娜,狠狠地瞪过一眼……。只有一瞬间,连话都没说……那是憎恶……。现在我知道了。那家伙,也是我爷爷的受害者……”

和那个眼神一样。

和放学时抱住我的,那个男生的眼神。

“不是我做的——我也无需为此承担责任。那是正确的……。正确的道理。但是也有被那种正确性所击溃,连发泄愤怒和悲伤的地方都没有的人……”

“所以你就成了牺牲品?这肯定不对啊”

“我知道……。但,这就是事实。在现实里真实存在着……”

我没有责任。

不管是侦探还是警察还是法官,都会这么判决。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个男生和罗娜,我真的该视而不见吗?那真的是正确的吗?

“我渐渐没有了自信……。我亲眼见到了从小就认识的人的真面目……。但现在,我只会对被人单方面贴上的标签感到愤怒……。如果能否定它就好了……。

不过啊……确实,在爷爷和索福克勒斯的被害人面前,还能以平常心对待吗……?自信满满地推理,展现出英雄的一面伸出援手……我有那种资格吗?我没有责任……。但,也没有资格……。要说我能做的,就只有像个孩子一样胡乱地叫喊着住手住手……”

无力——无力,且毫无价值。

只会触及被爷爷和索福克勒斯伤害的人的神经……实在是,实在是,毫无意义。

我为什么在这里?

“……………………”

黄菊轻轻叹了口气,背靠着墙。本宫也一言不发地看着走廊的地板。

隔了一会儿,黄菊突然开口。

“……我啊,其实没有落语的才能”

突如其来的话,我和本宫一齐看向黄菊。

黄菊抬头看着天花板,

“我爸跟我说只要愿磨总能发光……但我没有那个性子去磨。能努力也是种才能,不管多么有天分但耐不住性子也是庸才一个吧。我不过是在做生于落语家必须要做的事”

害羞地挠着头顶,

“但是,如果非要我继承家业,我就算是个庸才也只能继续努力下去。但我爸说过‘你啊,要是有其他想做的就去做吧,现在又不是讲世袭的时代了’”

“真是个好父亲呀”

本宫说着,但黄菊哼了一声。

“那么说也对啦。其实,我一直都想当侦探……学园也接受了我,顺利入学了。……但还是不行啊。我还是没能逃掉。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都没有按自己的方式做到最好,就将其放弃掉的家伙,居然会觉得‘我可能有这方面的才能’就去尝试其他事情,到最后一事无成。让我明白这一点的——不实崎,就是你在之前的选别裁判(select)上的表现”

“所以你……才哭成那个样子来和我说话吗”

黄菊害羞地摸了摸鼻子。

“总之,我想说的是,什么都做不到是很正常的。有时会和去普通高中的朋友聊天,他们可快乐的很?丝毫没有考虑过将来的事情,只是在玩和交女朋友。但即便是这样的我,他们也夸我说我正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努力着……。从这点来思考的话,不实崎,你考虑得太多了”

这和你的外表完全不搭,黄菊说着,笑了出来。

确实,说不定我就是这样。从来不会考虑这些,或许我把想做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等等全部忽略掉了,只考虑眼前的事情……。不,应该说我之前是这么做的,直到昨天——和索福克勒斯再会。

“……这么说下去的话,那我也要说点我过去的事情了”

本宫说着,在我旁边坐下。

“我的老家是在乡下。很少会去离家太远的地方。不过,那种地方也是有怪人的,频繁去都市里玩乐,简直就是派对咖的化身。比我要年长许多,我把那个人当成我最亲近的朋友……”

“啊——,确实会有,所谓的住在附近的大哥哥!”

面对黄菊的附和,本宫点了点头。

“我想成为那样的人,现在也是一样。不过……现在想起来……他每次从都市回来都会讲的故事里,确实有些不道德的要素。例如女性关系。虽然他每次都会讲他和女孩子玩的故事,仔细回想一下,每次登场的人物都不同”

“啊——……”

我和黄菊同时发出声音,本宫苦笑着。

“他把和许多女性保持关系,像展示自己的勋章一般讲述着。现在的我觉得那不对,但小时候听过的他的故事,事到如今依旧是我宝贵的回忆。他可能让很多人流过眼泪,但我那一直憧憬着他的过去,塑造了现在的我”

重要的是,本宫继续说道。

“重要的是从今以后要做什么——自己曾活过的证据,要怎样镌刻在这个世界上”

从今往后,要做什么——

不是爷爷,不是索福克勒斯,是我要做什么。

“别装了。我知道了,本宫。你喜欢巨乳是受了那位哥哥的影响吧!”

“这么说的话……他的故事里,说过他曾经在三个人的胸部包围中睡觉”

“啊!?厉害啊!详细说说!”

“不是,这么追问过了点吧”

不可思议。在尸体的房间前,说着这种只会出现在午休的教室里的傻话。不谨慎,太莽撞——不过,至少,感觉心情好些了。

3 这次的幸运色狼(?)

“话说回来不实崎,你身上也太脏了吧!”

“摔倒地上,又差点掉到河里”

“快去洗澡!洗完后头脑也会清醒一点吧”

这么说着,我拿着换洗衣物来到一楼的浴场。

太阳已经落山,现在去洗澡也并不奇怪。但不知道浴缸里有没有水。毕竟没有人帮我们准备了。

只要能冲个澡我就谢天谢地了。黄菊说的没错,洗个热水澡多多少少能整理一下脑海里的思绪。

我这么想着,拉开了换衣间的门。

“……哦?”

“……………………”

宇志内在。

现在衬衫正好脱到一半,能看见她的腹部。

我深知没有确认有没有人在是我的错,但请容许我说一句。

又来了。

“什么什么?不实崎君。一副‘又来了’的表情。那是看到少女柔软肌肤的男生会有的表情吗?”

“……不是,宇志内。对不住了,这次真不是恋爱喜剧的展开。要这么做的话就先放在昨天。这样我的脸绝对会红得透透的”

“什么啊!把我说得像喜欢捉弄小男生的烦人大姐姐一样!”

不是就像而是确实如此啊,谎报年龄的学生会长。

只要我马上离开这里的话,我这么想着,正要转身离开——

“不实崎君也是来洗澡的吧?那就一起吧”

“啊?”

我怀疑自己耳朵时,宇志内毫不犹豫地把衬衫翻上去。

被衣摆卡住的巨大的脂肪块在重力的作用下,以巨大的压迫感弹跳着。

而衬衫脱掉后的那里——

“嘿嘿嘿”

——穿着昨天在海边看到的比基尼。

“觉得我没穿?太遗憾了——-”

“……果然是信仰犯……”

怎么会有人在室内澡堂里穿泳装啊。

宇志内把裙子脱到脚边,“哦”地用脚把它放到脏衣篓里。当然裙子下面穿的也是泳装。

“要不不实崎君也把泳装拿过来?还是说……不怎么在意?”

宇志内这么说着,像是故意让我看见似得红着脸,摩擦着大腿。

“如果不实崎君可以的话……我也,不是不……”

“当然不行!我只是排在你后面!”

“哎呀哎呀,别说啦快去拿泳装吧”

宇志内的表情显现出隐隐的不安,用成熟的语气说着。

“我也想详细聊聊今天的事件”

我从房间里拿完泳装回来,宇志内已经在浴缸里放松了。

“哦——,这里这里”

像在咖啡厅见面一般挥手示意,我简单清洗身体后进到了宇志内在的大浴池里。

虽然之前和宇志内泡过一次,但这次她穿着泳装,还是有点太刺激了,所以我在她旁边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今天真是发生了很多呢”

宇志内伸了个懒腰。

这话说得就像是今天已经结束了,我用余光冷漠地看着她,

“你——啊不,会长,今天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嗯嗯?”

啪嗒,宇志内把手放回水里,看向我。

“你也和天野老师一样是活动的工作人员吗?现在想想,我们只能从你的话里得知外界的状况——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无法逃离这座岛……”

如果用全息投影把整座岛封闭起来也是剧本的一环,那么为我们说明当前状况的——恋道琉璃华,也是拥有剧本的人。

宇志内蜂花露出黑幕侦探的表情,意味深长地微笑着,用手把水拍到自己肩上。

“说实话,这次我也有点被骗到了”

话里并没有暗藏韬晦,但对黑幕侦探说的话都要抱有一定的怀疑。

“我是说真的?我和天野老师差不多——大江先生的事件发生时,确实是按照剧本来发展。为了让事件更加逼真,让作为嘉宾的侦探误认为这是真实事件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例如那种大规模的整蛊企划”

“果然学园方面也参与了这个企划”

“这个平常的模拟事件很像吧?”

这么说来,也对。之前的最终入学考试,我们也是直到最后的最后才知道那是模拟事件。

“学园也好UNDeAD也好,有那种闲工夫肯定是直接要求交出。大江先生也用了种种手段进行交涉,算是半强制性地举办了这个活动。辛苦半天却发现是这么个结果,有种‘我就知道是这样’感觉”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被骗的?”

“从天照馆逃出去的时候吧。不实崎君也看到了大江先生的尸体吧?”

“看是看到了……是直播里的那个?”

“不,我想只有不实崎君和离得近的万条学姐从宅邸变形时的缝里直接看到了。还混入了一些苍蝇的嗡嗡声”

苍蝇的声音……确实聚集在尸体上,凭那些细节就……。

“之后我迅速进行了调查,那时候U盘送来了”

“U盘?是指……索福克勒斯拿的那个?”

“就是那个。要给世界顶级坚固的HALO 系统写一个后门程序,一般来讲要几个小时吧。但不知为何,某个人特地把U盘连同周围海流的情报送到学校里了”

“哪里的谁?是的人?”

“不清楚。但从事实来看,那个后门程序对索福克勒斯而言是个碍事的东西。所以我觉得不是的人。现在要我说的话,只能是某个超级黑客了”

“那为什么把那个人给的东西给我们?这太可疑了吧”

“学校已经仔细检查过内容了,没有问题。这是其一。其二——如果把能破坏整起事件的程序放进来,说不定能逼出幕后主使。但没想到出来了个大人物,这我也没想到。”

“……那是,诱饵……?”

宇志内淡淡地说着,我手撑着浴池底凑近身子。

“要是回收那个时我们没有分开行动的话,门刈小姐就——!”

“所以”

宇志内看着我的眼睛,露出温柔的笑容。

“那是,我的失误”

看着她的微笑,我说不出话。

盘踞在我心里的罪恶感,无力感……她全都看穿了。

“伪装成活动也好,稚嫩的犯人侧写也好,全部都是迷惑我们的陷阱。都是为了让我们敢于去发现真相,不让事件在中途停下来——如果意识到活动还在继续就能根据氛围调整自己的行动,如果意识到幕后另有其人就会努力将其找出。像这样抓住侦探的心理,正是索福克勒斯的策略……。而我们,巧妙地陷进去了”

不过,宇志内说着,站了起来。

“我会解决事件的。重要的不是守着那些没能救下的人,而是不抛下任何能救下的人”

——重要的是,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些理所当然的话语,在我的耳中隆隆作响。

“你也……安慰到我了呢”

宇志内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露出胸间的深谷面朝我弯下腰,看着我的脸。

“你要是想的话,我也能抱抱你哦?”

我微微笑了。

“谢了。假的我也很高兴”

“啊,还是说出来了——?”

宇志内不悦地嘟着嘴,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笑着。

突然间她把左手伸向自己的右肩。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吓了一跳。

宇志内的右胸像湿毛巾一样从肩的位置脱落。

宇志内用手按住泳衣,把胸部的填充物拉出来。像是卸下机器人的装甲,把乳房最外侧的部分剥离。

“你一直很在意,我的胸是怎么回事吧?”

宇志内用左手拿着,卸下的胸部吹弹可破。

“这是变装道具哦。贴在身体上,或是像穿人偶服一样穿着就能改变体型。它由人工皮肤制成,手感和真的一样”

她把它扔过来,我赶忙接住。

手掌的柔软触感让我震惊。和真的一样——话虽如此,但我没摸过真的(除了菲奥学姐的)所以不好说。白色皮肤上的青筋和沾了水而闪耀着光辉的粉色乳头也极为逼真,不觉间心跳加速。

“这对青春期的男生来说会不会太刺激了呢——?”

宇志内神气地说着。不要模仿菲奥学姐啊。这句话是作为宇志内蜂花说的,还是作为恋道琉璃华说的?

我仔细端详着卸下来的胸部,这样仔仔细细地查看会让她觉得不好意思吗——正当我这么想时,她把义乳从我手中拿走。

“好了,外借结——束——”

宇志内熟练地把义乳放回去,回到了之前的巨乳状态。

“你可不能觉得它是假的就小看它哦?越觉得它是真的,那么假的也会比真的还真”

“……这谁说的?”

“某本小说”

宇志内随意地说着,站起来离开了浴池。

“觉得有点在意的话要不去图书室找找看?但不知道有没有就是了!”

用终端搜一下不是更快?

还未等我回答,宇志内已经嗒嗒嗒地走出了浴室。

“……图书室……”

4 真正的正义

洗完澡后,我听了她的话,来到了走廊深处的图书室。

去这里去那里,我觉得自己就像RPG游戏的主角一样。不过现在我的心情还好。听从黑幕侦探的话,对无力无价值无意义的我来说,成了救命稻草。

算上昨天,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里。打开灯,穿行在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书香里。

昨天只和本宫聊了几句,还没仔细看这些书架。我记得本宫夸了这里的藏书,但定睛一看,书架上有星星点点的空缺。是本来就没有,还是有谁在看……。

我随意地选了几本听过名字的书。全是侦探传记小说——把过去名侦探的活跃事迹作为蓝本改编的小说。《尼罗河上的惨案》《黑蜥蜴》《Y的悲剧》《犬神家族》《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我从小就对侦探反感,这种小说更是不会看。不过,我现在想看看了。过去的侦探们是以怎样的态度应对事件的挑战的。是怎样面对谜题的……。

我抱着几本书走向墙角的桌子,椅子上坐下,翻开书本。但没有时间一字一句地看。我选择速读,一页一页地翻着。

世界知名的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会遵从自己的兴趣挑案子。我对这种福尔摩斯喜欢不起来。因为自己不感兴趣而无视的案子里,可能会有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想到这里,他不觉得心痛吗?

“……可恶”

果然我对侦探还是喜欢不起来。简直就是性格缺陷人士的博览会。任何职业里缺乏伦理观的人都没有侦探这一职业多。没有推理能力就是个惹事生非的怪人,更别提失败或是受挫时还会把案子丢在一边。随心所欲地,旁若无人地——

——但,最终还是会把事件解决。

比起他们,我又是什么?

在这种阴暗的地方全方位地骂他们,跟不上周围的侦探,遇到真正的事件就畏缩不前,不加思考地贸然行动,被各种人安慰,却不能坦率地接受。

如果我,也像他们那样该多好。

没有常识,没有伦理观,能比任何人都能华丽地解决事件,能与索福克勒斯正面对决,无论在怎样的逆境中都能毫不迷茫地解开谜题。

我要是,生来就是这样该多好。

为什么,我不是这样呢?让我对新知识抱有好奇心,这样就好。只要觉得有趣就能解开事件,这样就好。越是喜欢就越是擅长。如果能在感兴趣的事情上发挥自己的能力,简直再好不过了。

为什么,我不是这样呢。

我明明是犯罪王之孙,为什么却如此普通。

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呢——

“——在哭吗?”

我慢慢抬起头,菲奥学姐,出现在我模糊扭曲的视野里。

学姐弯着小小的身体,和我对上视线,笑了出来。

“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表情。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是……”

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到。

因为我放弃了一切,只能装出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哼哼哼哼。有趣”

学姐冷冷地笑着,背对着我,一转身,坐在我的膝盖上。

我对这突如其来的行动感到不解。在我疑惑时学姐摩擦着我的大腿调整位置,扭过脖子抬头看我。

“很暖和吧?抱抱也可以哦?”

学姐这么说着,露出了反正你也不会抱的笑容。

我像是被肌肤的温度拉了过去,紧紧抱住学姐纤细的腰。

“哦哦?”

“……为什么,你们能……这么冷静呢?”

我向满脸惊讶的学姐,问出了这个不知道是第几次问的问题。

“对那些没能救下的生命,心里不会有罪恶感吗?如果某天发生了和今天一样的事情,不会觉得懊悔吗?明天可能又有会有人失去生命……真的不会流泪吗?”

我很害怕。我很害怕。我很害怕。

比拟杀人的歌谣一共四行。还有两个人会死。也明说了目标都是侦探。下一个是谁?是月读?是天野老师?是艾芙菈儿??还是……菲奥学姐?

就算现在什么都不做,这个结局迟早会来。

但我还是害怕。不敢往前迈出一步。因为,双腿太沉重了。即便我没有责任,但我和造就这一切的人血脉相连。迄今为止,从今往后,会有很多人恨着我。事实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我却选择留在原地。

在这之后,世界会毁灭?

太傻了。难以想象。别对我这种人说这种事啊。或许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就好。说不定也轮不到我出场。但不要把我放在一边啊。不要在我不在的地方讨论啊。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也想毫不畏惧地靠自己的力量迈出第一步啊!!

我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才能从这里走出去?

“只是变得迟钝罢了”

菲奥学姐像是放弃一般说着。

“习惯了,忘记了,觉得这也是被允许的——就像在网络上攻击炎上的知名人士时一样,忘记了自己所做之事的意义,只是不让自己感受到某个人的痛苦。不这样是没办法——做侦探的”

“……就,只是这样吗……”

“就只是这样哦。根本没有什么强大之处。都是些损坏了的人。看到小王女就知道了吧?一旦决定要把侦探贯彻到底,她就像换了个人,变得异常冷静——只有像那样损坏得恰到好处的人,才能成为名侦探。正常的内心,只要在吃饭上厕所时拥有就好了”

那就是侦探,菲奥学姐说到。

啊,就是这样啊——我曾憧憬成为侦探。最终却没能成为侦探。

但。

“如果侦探……都是些奇怪的家伙……该怎么办啊”

我用力抱紧学姐的腰,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口。

“像过去的我一样的人……像我的妹妹一样的人……该怎么办啊……。现在的罗娜……!像她那种把自己关起来散布自己都不信的一团糟的推理的家伙一样的人!谁能救救他们啊……!!”

那个只能把无处发泄的悲伤和愤怒倾泻到我身上的男生。

谁能——帮帮他们啊。

“都解释不了啊……。漏洞百出啊!学姐——你说得不对啊!”

“被你”

熟悉的轻语传入耳中。

嘻嘻,学姐开心的笑容映入我的眼帘。

“……驳倒了-”

看到她的笑容,我才意识到。

对她话语的反驳,自然而然地从我嘴里说了出来。

完全没有思考,是从灵魂深处,得出的自明之理般的答案。

是对我而言的——只属于我的结论。

属于我的——

——真正的正义。

“……是啊……”

我迈出一步的理由,从一开始就定好了。

这份怒火。这份悲伤。这份悔恨。

不管多么恐惧多么沉重多么摇摇欲坠,都绝不会褪色。

“助手君。你也损坏了?”

“……不”

面对学姐的提问,我摇着头。

“正因为我还没有损坏,我——”

这时,图书室外传来巨大的怒吼声。

5 成为侦探角色的资格

“——所以说!要是你没有擅自诘问罗娜,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诗亚的怒火,点燃了招待所的客厅。

而她面前的是一名侦探。天野守建和圆秋亭黄菊,本宫筱彦,宇志内蜂花,都不安地看着他们两个。

而承受着她怒火的侦探——月读明来,脸上写满了不悦,大吼回去。

“要不是你让她逃了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事件当时就已经解决了!”

“做出了那么漏洞百出的推理,这种话你还真说得出口——你到底的急什么?难道就是索福克勒斯说的,继续身为‘明智小五郎’生活下去?因为那个毫无意义的自尊你就这么轻率地——!”

“你这种人还有脸说别人?”

月读露出刻薄的笑。

“被生存方式所束缚的可不止我一个。你也不过是为了维持侦探王这一偶像而培养的人偶罢了——!”

“什,你……!”

诗亚的脸因愤怒而变红。那是否定她存在的,最严厉的侮辱。

诗亚往前踏出一步。正要伸手去拿裙子里的手杖。

但就在这时,说话声传来。

“——到此为止”

决定性的声音。

平静,却有着让冲突着的侦探停止争吵的力量。

通往图书室的走廊深处,一名少年和一位少女结伴而出,来到客厅。

看到那个少年——不实崎未咲的表情,诗亚瞪大了眼睛。

和一个小时前的他宛若他人。完全没有那个鲁莽冲向索福克勒斯却被轻松击倒的少年的影子。在那里的,是一名侦探……?不,这么说也不对。侦探二字无法形容他信念之坚定。

“……怎么,不是撂挑子不干了吗?”

只有月读,揶揄地说着。

“事到如今无法忍受自己罪孽之深了吗,犯罪王的后裔——这次破罐破摔当起侦探了?算了吧。你这种废物没资格多嘴!”

“我可能,确实没有资格”

一片寂静。

打破寂静的,还是不实崎。

即便如此,这样比任何怒吼都要震耳欲聋,在听者的耳中回响。

“力量,可能也没有。责任?使命?……可能都没有。但我,只有欲望。只有愿望。只有渴望。我不想停在这里——我只有这种,孩子般的任性”

但,不实崎说着,手放在自己胸前。

“这就是我的‘理由’……!这就是我在这里,比任何人都想解决这起事件的理由!我已经不愿再逃往‘与我无关’这几个字里了。我是名字是不实崎未咲!!但即便如此,我也想成为,能够向在我面前哭泣的人伸出援手的侦探!!”

充满决心的眼瞳。

少年那决心战斗到底的眼瞳,贯穿了侦探们。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侦探们——在这里毫无意义地争论,你们真的满足吗?”

诗亚低下头,用力攥住裙子的一角。

天野紧闭双唇,仰起头。

而月读则可气地扭曲着脸,咂着嘴。

“这么幼稚地表决心,那你打算怎么解决事件……!已经解除封印了!现在全世界都在分析岛上的事件吧。没有原稿的的内容迟早会变成公开的东西,再加上无数的修改·改良扩散出去……!这是瘟疫!而现在让它停下来的办法,在哪!?”

“我会杀死它的,现在,在这里”

少年简单的回答,月读张着嘴说不出话。

“把,杀死。我会把它的规则,方针,思想完美攻略,变成废纸一张。此外,还会把现在过去未来,所有的同时杀死。而且只有最原始的麦克白正在进行的现在,在这座岛上才能做到……!”

完全攻略法已经确立。

扩散就让它扩散。既然是面向新人的连续杀人指南,那么只要想出切实的解决办法就好。人和病毒不同,人会思考。只要知道它会被疫苗杀死,就算再怎么简单也不能轻易出手……!

“那,……那种,事情……!”

月读的声音正在发抖,这时传来了新的声音。

“——没错,不实崎君。这座岛上还有希望”

吹尾奈轻轻挥着学生终端示意。

画面上显示的名字是,恋道琉璃华。

宇志内蜂花偷偷地朝不实崎使了个眼神。

“现在,只能拜托岛上的各位了。在剩下的两起事件发生前把它们解决。把被夺走的重新夺回来,把悲剧变为喜剧。既然已经有人死了,那就必须变成好结局(happy end)”

“——该怎么做”

月读自暴自弃地说着。

“说得到轻巧。但现实是,除了以前那些胡乱的记录,我们现在的情报只有两起杀人事件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岛。单凭这些情报,要怎么预测接下来的事件,怎么制作的攻略法?”

“关于情报来源——其实有某位人物,与我们取得了联系。我来介绍一下”

这是,吹尾奈手上终端的画面里,增加了一个新名字。

名字的表记很简单。

“——初次见面”

经验丰富且低声的女声,从终端里传来。

“我是隶属英国秘密情报部——俗称的代号。恕我不能公开我的姓名,日本的各位侦探们”

6 的规则

“很久之前我们MI6就在调查了。原因想必就不用我说了吧。我们的任务是保护祖国和人民,而犯罪王的计划书这一存在就对我们国家的秩序和人民的生命构成威胁。而我们只不过是因为一次偶然,比起其他警察机关和情报机关更加接近”

通过放在客厅桌上的终端,MI6的特工兼罗娜的Master0013开始说明。

“我们的契机是被叫做推定第3号的事件——也就是在加拿大的大陆横贯铁路上发生的事件。在事件舞台的卧铺列车上,当时一名肩负其他任务的MI6特工正在车上。他在案发时就锁定了犯人,得到了一些幕后消息。

据他所说,那名犯人是受他人雇佣,不过是在按照命令执行。后来我们才知道,这起事件是真正的犯人为了把卖给了解价值的组织所做的演示。那个年代的存在人尽皆知,且到处都充斥着赝品。为了展示自己的是真的,有必要实际演示一遍。

因为这个偶然,我们得到了接近真品的机会,也获得了与黑帮和残党争夺的资格。这些经验让我们获得了许多关于的情报,让我们能更加准确地追踪麦克白”

听完叙述后,艾芙菈儿一脸认真地询问0013(double O thirteen)。

“您刚才说了——推定第3号。这起发生在铁路上的事件,在由引发的事件里,按时间顺序来看说我记得是第二起”

“那是社会上的普遍看法。美国的雪山事件和卧铺列车事件,一般认为这两起事件都是由引发的,但我们认为使用了的事件有一共有四起”

四起……!

已经被使用四次了吗!

“当然,可能还有其他事件也使用了。但我们也能提供更多各位不知道的情报——那我按顺序开始了?

在已经确认的事件里最初的事件,是在这里,日本发生的。发生在一座荒凉的离岛上。在密室内有三人遇害,但岛上的文化极其封闭,因为没有实质上的警察机关,所以没有公开记录。正如各位所知,所有的杀人都采用了不同的诡计。

第二起正如公众所知发生在雪山的山庄里。被害人共6名,值得说的地方是,放置尸体的房间和被害人居住的房间全都对不上。而计划书说不定是从第一起发生的岛上装进瓶子里漂到了太平洋上,在洋流的作用下来到了美国西海岸。

第三起就是刚刚说的这起。被害人12名,如果加上犯人和谋划者则共计15人。人数这么多,但杀人的间隔却短的出奇,所有的杀人在一天内就完成了。其他值得说的地方是,这起事件是所有被确认的事件中唯一一起,重复使用了诡计的”

淡淡地罗列出的死亡人数,让人头晕目眩。人命真的很脆弱——太脆弱了。比起杀人事件,更像是在听地震台风之类的灾害内容……。

“计划书为什么会从美国的雪山移动到加拿大的铁路上?”

天野先生冷静地问道,0013回答。

“在第二起中,犯人可能被残党绑架了。但好像没有回收计划书实物。

因为,犯人在杀人之前把大概的方案向教会的司祭忏悔过了,把计划书预存在了那里。可能日本人不太理解,司祭对在忏悔中听到的东西有保密义务,即便那是犯罪行为也没有通报给警察。

计划书长期保存在司祭那里,却被在同一所教会里担任副祭的男人发现了。那个男人受欲望驱使,打算把换成钱,引发一场事件来打广告,雇了一个专业人士。可最后那个男人和受雇佣的人都被盯上的当地黑帮杀害了。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下落不明……”

我从本宫那里听来的公开资料就到这起铁道事件为止。正因为没了踪迹,才成了个传说。但是,MI6确认存在四起——现在还剩一起。

“大概是六年前——不知道有着怎样奇异的经历,它来到了加拿大偏远地区的某个阿米什人部落”

“阿米什人部落……?”

我对这个新词感到疑惑,菲奥学姐像之前一样开始解说。

“阿米什人是住在美国和加拿大的德裔移民宗教团体,过着远离现代文明的生活哦?不用电灯而是蜡烛,不用汽车而用马车等等。偶尔会出现在电影和纪录片里,感觉还挺有名的?”

“啊啊。真对不起我连这个都不知道”

这个人是不树几个敌人就难受吗。无人机可关不掉,现在的状况可全部直播出去了哦?

“那么,在那个阿米什人部落里发生了什么?”

艾芙菈儿把话题拉了回来,0013以严肃地语气告诉我们。

“无人生还”

短短的几个字,让现场一阵沉默。

“这起事件全部结束后我们才发现了这起异变,迅速赶往现场,但仍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摆在那里的事实是,根据记录,在生活在这个部落的85个人里,提交了84份死亡证明”

“……84……人……!?”

刚刚的12人,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人数了。

而这次,84人……!?那是连续杀人的死亡人数?太夸张了。开膛手杰克也没杀那么多人!

“……生活着的85个人里,84人遇害。您是这么说的吧”

“艾芙菈儿用确信的声音,向终端里的间谍说道。”

“那么,只有一个人,活下来了吧?难道说,那个人就是——”

“很敏锐的直觉,侦探王女。就是你想的那样——那个幸存者就是罗娜”

“…………!?”

感觉身体僵住了。因犯罪王的计划书而毁掉的部落的唯一幸存者——原来如此,我理解了当时的记忆。罗娜看我时闪烁在眼瞳里的光,原来是这个原因。可以说,她就是我爷爷做出来的东西的最大的受害者……。

“听到阿米什人,我就在想,该不会是……”

艾芙菈儿抓出自己的手肘抑制住颤抖,说着。

“罗娜这两天完全没用自己的无人机直播过。也没见过她开房间的灯或是用便携终端之类的东西……。原来那是因为阿米什人的铁律”

这么说起我才想到。罗娜的无人机从来没直播过。

“罗娜没有事件以前的记忆”0013(double O thirteen)低声说着。“可她却本能地遵守着阿米什人铁律……。那个孩子使用的文明的利器,只有任务需要的最低限度的东西。那些也只是从我们发给她的备品,她自己什么都没拥有过。这就是那孩子的规则”

尽可能不用现代文明的东西,身上空无一物,规则——

“……说正事”

一直沉默着的月读,莫名急躁地说着。

“关于,你们掌握了这么多情报,肯定也分析过了吧?”

“如果算上假说我们有无数个。如果必须是基于事实的分析,大概有两个。第一,任何一起事件都融入了比拟杀人的元素。例如圣经,小众的民谣,来源有很多,考虑到之前索福克勒斯的发言,原因就很明显了”

“简单地让事件具有连贯性……”

天野老师扶着眼镜小声说着。

“通常,比拟杀人是为了掩盖某些不利的事实,或是出于宗教思想。可的比拟杀人却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原因——难道说只是为了把事件变成连续杀人事件才这么做的?”

“没错”

把事件变成连续杀人事件——确实,即便是新手默默地犯下连续杀人,搜查的一侧可能会考虑这是多起独立的杀人事件。是单纯为了排除这种可能性才采用了比拟杀人,吗……。

“第二,关于诡计是很模糊的。不会连续使用相同的诡计。第四起事件里即便被害人有84名亦是如此。虽然样本很少,但是我们还是发现了些规则”

“你说的‘相同的诡计’,什么程度才是‘相同’呢?”

菲奥学姐歪着头说着。

“例如,用细线从门外上锁的手法,和同样用细线在密室外使用陷阱进行杀害的手法,做法相似但结果不同吧?”

“例子里的手法我们会判定为不同的诡计。因为杀人方法和密室原理都不同。密室的分类方法不同组织的都不尽相同,很难准确共享……”

每起事件的详细数据我会发送到这个终端里,0013(double O thirteen)说道。

菲奥学姐把终端连接到无人机上,通过HALO系统共享数据,把事件资料用全息投影表现出来。所有人都看着那个板状窗口。

地点犯人诡计被害者人数都不同,但四起事件——如果都是从唯一的里诞生的,那么应该会有某种规则才对。共同点,方针,还有什么……。

“硬要说的话,被害者人数都是3的倍数”

“不过小王女,这次可是4个人哦?比拟杀人用的歌谣有4行”

“果然还是诡计吗?如果是连续杀人的教科书,那么上面应该会写上诡计的思考方式——”

“——我有一个想法”

我们正随意地交换意见,天野老师小小地举起了手。

“在我们水分家研究的里,认为‘犯人会尽可能享受过程’。犯案后,光是掩盖它就很费功夫了,如果还是连续杀人更会让人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会采取更为简洁且合理的方式犯案”

“这些我能理解……所以?”

“我觉得的规则大致有三条”

天野老师简洁地回答艾芙菈儿的问题。

“光是实行连续杀人就已经很费事了。如果真如你们所说犯人是个新手,如果规则很复杂,那很有可能会失败。但如果规则很简单又会被侦探看穿——所以一定会把几条规则放到一起,让它难以被分析出来。所以,四条太难,两条太简单——那就只可能是三条”

月读不快地皱起眉头。

“这不过是你的推测”

“没错。但毫无目的地思考也得不出像样的推理。暂时定为三条也没问题吧”

是便于让我们思考吗。虽然只是侦探学园的临时讲师,却比学校里那些古怪的老师更有老师的样子。

“如果有——三条的话,第一条就很明显了”

艾芙菈儿说着,我点点头。

“比拟杀人”

“没错。为了确保事件的连贯性而采用比拟杀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第二条也能想象得到了”

“想出诡计的规则。一个新人不太可能一下子就想到84个诡计”

大家都点头赞成菲奥学姐的看法。第四起的84起密室杀人里,没有重复使用的诡计。从类别来看,确实是有属于同一类的,但那肯定也是在的帮助下想出来的。

“整理出来了……。那么问题就是,怎么确定‘想出诡计的规则’这条规则。那会成为我们阻止接下来事件的线索”

“要是能想出来我们就轻松一点了!”

黄菊充满干劲地挠着头。确实如此,要是想不出来那就完蛋了。

侦探们对照着资料交换意见。我从他们的工作状态中略微抽身,和通过菲奥学姐的终端出于通话状态的0013(double O thirteen)说话。

“那个。……能多告诉我一点,罗娜的事情吗”

0013像是正在评估我的价值,过了一会儿,

“其实你并不需要为此负责?”

“我知道。我又不是我爷爷。……不过,对我爷爷伤害过的人假装视而不见,未免太薄情了。我不想变成那样”

没有人是从无到有诞生的。在相互交织的因缘作用下自己才能存在,所以是没有办法从那里完全解放的。

有人觉得那是宿命。但我,为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正义,必须直面它。

“罗娜诞生的阿米什部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罗娜的家人……也在哪里吧?”

“……通常,阿米什人会和非阿米什人共同生活。虽然他们主要的交通工具是马车,但并不会排斥邻居的汽车。可是,罗娜生活的部落却非常不同——他们的信仰和阿米什人很接近,准确地说,进一步分化出来的没有名字的宗教组织。在深山里生活,断绝和外界的接触,用叶子做的屋顶甚至能逃过卫星的眼睛”

那样的地方放到现在——即便没有暴雨或暴雪,也天然满足暴风雪山庄的条件。

“那种小部落里,年轻人活得很窒息吧”

“怎么说呢。你知道‘徘徊(rumspringa)’这一阿米什人的习俗吗?”

“嗯?不……”

“所谓徘徊,是指达到一定年龄的阿米什人能够从铁律中解放出来的一段时间。在徘徊期间内,汽车和网络自不用说,还能尽情享受一遍酒和香烟等现代文明的快乐,体验过后再选择要不要继续作为阿米什人生活下去”

“那岂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其实,选择不再成为阿米什人的年轻人并不多。可能是因为知道现代文明的快乐后才会意识到这种生活的危险性,也可能只是单纯地不想离开故乡。不管怎样,他们的价值观和你们完全不同”

“罗娜的部落里也有徘徊吗?”

“根据留在部落里的记录,他们的徘徊期是16岁到20岁——而罗娜的徘徊期,就在今天晚上,从日期变换的瞬间就开始了”

“今天晚上?”

说起来昨天她说过。后天是她的生日——从今天算起,那就是明天。

“你可能会觉得我在骗你吧?部落的记录上有着全体居民的出生日期。她自己可能不记得了,但这是铁打的事实”

“部落的记录——上面还写了别的什么吗?比如罗娜的家人之类的”

“除了父母,好像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不过他们是异卵双胞胎,长得不怎么像”

“语气怎么有点不确定?是没看到她哥哥的尸体吗?”

“第四起里有几具尸体没找到。罗娜的哥哥就是其中之一”

尸体消失了……。怎么回事……?是为了安息而埋起来了吗……。

“……0013(double O thirteen)。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最先发现事件的是你吗?”

“我们中的一员,暂且这么说吧。我们是成队行动的”

“在这起无人生还的事件里,只有罗娜活下来了——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不认为罗娜的凶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

0013毫不犹豫地说。

“我们无法对一个手上沾满血哭泣着的少女坐视不管”

——啊,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这位坚信自己的正义身经百战的间谍的声音,让我打从心底发出感叹。

和0013的对话结束后,我坐在墙角挖掘自己的记忆。

我直到现在,一直在使用索福克勒斯教给我的知识推理。直到刚才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在手掌上跳舞的人偶,但现在不同了。我现在觉得应该使用任何我能用的东西。

索福克勒斯教给我的大概有两句话。

塑造事件之形的是,心。

还有之前听到的。艺术就是话语——

把自己的内心,以某种形式传递出去——如果这就是事件用的手段的话。

消息。

话题。

“………提示………”

——去图书室找找看?

难道说……这起事件,这样就能解开了……?

“——月读!!”

我抓住线索的瞬间,站起来大声喊到。

在全息投影周围讨论着的侦探们,满脸狐疑地一齐回过头来。

我没时间去在意这些,迅速走到月读明来旁边。

“月读家,是让明智小五郎重现的一族——没错吧?”

“……那又如何?”

“那你肯定也对他很熟吧?——江户川乱步”

月读依旧一副惊讶的表情。和其他人一样。

我从他们之间穿过,靠近展示在半空中的全息投影之一——与第四起相关的搜查资料。

“第四起的被害人数是84人——不过,那是犯人是唯一幸存者的罗娜,和犯人是外部犯的情况。如果不是两种情况的话,那么犯人就混在了84名被害人之中”

“博尔斯通诡计,对吧”艾芙菈儿说道。“实际上,确实有几具尸体没找到,当然会有这种可能。所以?”

“谁是犯人和现在无关。重要的是人数”

84名被害者的名字排成一列,我随便选了一个用手指从旁边指着。

“假设,使用了的犯人是84个人中的某一个。那么,因而牺牲的真正的被害人人数是83个”

我划掉了一个人,看着83个被害者的名单,小声说着。

“被害人的数量变成了83个——也就是说,密室诡计的数量也是83个”

“你说……83个密室诡计……?”

我回头看,发现月读的脸正染上震惊的表情。

“你……别扯了……。你不会是指那个吧……。你是指‘类别诡计集成’吗!!”

“——啊”

只有本宫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而其他人好像还没理解。那也没办法。在昨天本宫给我看到之前,我根本不知道。

艾芙菈儿按揉着太阳穴,

“类别诡计集成……确实……”

“那是明智小五郎的传记作家江户川乱步,把从各种书里收集到的诡计分类整理的评论集”

本宫的手颤抖地扶着眼镜,说着。

“在这之中,乱步把83个密室诡计,分成了四个大类……”

惊愕的波涛还未平息。随着本宫的说明,所有人都理解了我的意图。

月读就像他们的代表向我走来。

“不开玩笑。真的有那种傻瓜把这种东西当真吗?在遥远的加拿大,乱步整理的所有密室诡计!真的会有人把它们全部付诸实践吗!!”

“制作的我爷爷是日本人。参考同为日本作家的江户川乱步的评论的可能性很高吧”

月读咬牙切齿却无法反驳。

我自己也一时间难以接受。长久以来的谜团里诡计的源泉居然是一个作家的评论。

“除了人数之外也有很多吻合的地方。为什么这间招待所的图书室里,特地准备了那么多稀有的古书。那是对我们的提示。大江团三郎本来是想让侦探解开的谜题——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必要平等地准备解开谜题的钥匙。

还有,把诡计分成四个大类也是很完美的。说是有四类,但实际上第四类说它的密室诡计不如说,越狱诡计,在密室杀人里不怎么用得到。那么实质上用得上的只有三类——

刚刚说过了吧?杀人的人数全部都是3的倍数”

第一起3人。第二起6人。第三起12人。

“从三大类里,按顺序一个接一个地使用诡计——那就是为什么同样的诡计没有连续使用,以及杀人的人数会是3的倍数。这有这次变成了四个人,如果从可能会使用平常用不上的第四类——‘密室逃脱诡计’的角度考虑就能说得通了。用天野老师的话来说,确实存在某种能从这座岛上逃出去的手段吧?”

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但都对得上。

的诡计,是用了江户川乱步的类别诡计集成而制作的。

新手也能使用。不需要什么全新的诡计。一开始只要模仿一下范本就好。之后再从中诞生原创性……。

“……没想到在极东的古书里,记载着这么简单的答案”

0013(double O thirteen)的声音里混杂着苦涩和惊讶,我苦笑着。

“我听说我爷爷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世界可比你想得要简单——我似乎都能看到他得意地笑着这么说”

“真让人生气”

说不定爷爷就是看准了这个才把传说化的。越是巨大的存在,就越发让人觉得它构造复杂……。

“那么”

菲奥学姐操作着终端,全息投影的窗口展示了像是从网上搜到的类别诡计集成的密室诡计部分。

“这次的两起事件,像是哪一类的?第一起是用弩的陷阱杀人——”

“是第一类——‘犯案时犯人不在室内’吧”

艾芙菈儿说罢,天野老师点点头,

“那么,第二起事件不管犯人是谁但肯定是内出血密室——是第三类‘犯案时被害人不在室内’”

还剩下两起——其中一起是第四类‘密室逃脱诡计’,也就是指离开岛的手段吧。这个应该是最后会用的。

那么接下来第三起事件的内容,思考的范围就缩小很多了。

“不过不实崎同学,这样或许可以解释诡计,但只有这些还不足以构成整起事件。至少还有一条,关于的某种规则。你有什么头绪吗?”

“太狡猾了吧艾芙菈儿。你已经想到了吧?都写到脸上了”

艾芙菈儿不厚道地笑着,把发言权让给我。

“我说过了吧。杀人没有动机而是话题性。如果那就是第三条规则的话会怎样?诡计不过是借的外物,只要在事件里注入那家伙独有的话题性,那就不再是复制而是原创——”

“如果是这样的话”

艾芙菈儿在胸前双手合十,露出了妖精般的微笑。

“那这就是个简单的猜谜游戏了”

之后艾芙菈儿把搜查资料的某一点——特别是有被害者名字的地方,一个接一个地指着。几乎没有说明。可能是考虑到犯人会通过直播听到吧。不过,即便只是这样,我们这些侦探也了然于心。

“呜哇——,原来如此……”

“确实符合……”

“切……”

不过还有无法说明的部分。

菲奥学姐歪头说着。

“那么,这样的话那这次的事件呢?”

“除非知道所有的目标,不然确实不好说,但需要考虑的可能性也没有几个。一个个验证的话,总能找到正确答案的”

这就是第三条规则。

这就是——的全貌吗。

“不论多么壮观的幻象,被揭穿后都会让人大失所望”

“啊啊”

我点头对艾芙菈儿的话表示赞同,紧紧握住她的手。

“不过是个无聊的虚张声势的东西,把这点告诉罗娜吧”

7 展示给所有被害人的东西

杀死的准备基本做好了。

现在,学校正在分析全息投影的行动,确定覆盖在天照馆上的全息投影受哪里的操作终端管理。完成后,我们会带上准备好的推理,终于要出击了。

去这起事件真正的犯人——那里。

去到不断进行着暴走般推理的,罗娜那里。

在等待时,我的学生终端响了。

一看画面,发现是个熟悉且平常的名字。

祭馆历。

“……喂,喂”

“喂——”

熟悉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

我把终端放到耳边,离开侦探们聚集着的客厅,来到走廊深处,背靠墙。

“怎么了?还真是少见呢。你会来联系我”

“感觉你们很累啊。你没事吧——。啊啊~~”

“……你该不会,刚醒吧?”

“哎呀。不是刚醒是午睡刚醒——”

这家伙好像觉得这二者有区别。现在甚至不是中午。

“难怪你一条担心我的消息都没发过来。真是薄情寡义”

“不好意思啦。……那,你还好吗?”

这个觉得什么事情都麻烦到爆的家伙的声音里,少见地渗入了几分担心。

“……啊,没事。很快就会结束。但现在还有一个小问题——”

“哦。这样啊。那就,嗯没事”

嗯?

我对这句话里熟悉感有在意。

“等等,祭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啊没有没有。没什么”

“你说的没什么就是有什么!”

一直以来都以和平且普通的方式思考着的祭馆,她推理的角度和脑海里满是杀气腾腾想法的艾芙菈儿他们有所不同。我知道,那可能会成为杀人事件的突破口。

“拜托了。告诉我吧——你有什么发现?”

“……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不实崎君是这种角色吗?”

“下次去请你吃咖喱!”

“太小气了吧。……算啦,那我就说说”

之后祭馆直奔主题,不像个侦探。

“就是那首歌谣啊,按那首歌谣说的做不就能离开那座岛了吗?”

“……啊?”

按照那首歌谣说的做?

“等,等一下祭馆。完全不够啊”

“啊——?好麻烦啊。哎呀,就是你们上岛时看到的那个石碑上,不是写着四行的歌谣吗?我在统整网站上看到了”

这个情报来源确实不像是立志成为侦探的人会去的看的,但先不管了。

“现在大家好像只把它当成比拟杀人的歌谣,可是把它当成文章来读,会觉得有点怪”

“有点怪?”

我打开免提,把记下来的歌谣展示在画面上。

天照 従仆どもは 通り去り

海で皆 泡雫と 溺れ死に

尸が 月に自ら 道かけて

金の山 朱のたもとに 触れる由

“这个文章哪里奇怪?”

“时间,注意时间”

“时间?”

“‘天照’是指天照大神吧?她走过后第三行的‘月’出来了——变成晚上了。说到这里你懂了吧?可第四行里的‘朱’,大概是指太阳吧?天照不就又回来了”

“嗯……?确实这里的变化有点奇怪……如果第三行和第四行之间有时间流逝,那么从这个角度来看,不就没问题了吗?”

“这样的话,那就不是‘道かけて’,而是‘道かけた’或‘道かける’,总之到这里这句话应该结束了——但要是按照原文来理解的话,就变成了‘死了的人在映照着月亮的海里不断堆积形成道路,而道路尽头的金山,在朝阳下触手可及’这样的故事吧?这样就分不清是晚上还是早上了”

(注:日文里一句话的结束一般用‘た’或‘る’,‘て’用来连接两个内容,不用来结句)

……确实,第三行和第四行好像直接连在一起了……。

“那,为什么你觉得逃生方法在里面呢?”

“哎呀,第四行第四行。第四行里有种必须得是早上的感觉吧。可‘道’明明在第三行就已经有了——也就是说这条‘道’是在晚上形成,但要等到早上才能通行。如果和这座岛周边的环境吻合,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在晚上形成,却只能在早上才能通行的东西……。晚上和早上的有什么区别?好像只有能见度……。可既然有道路了,看不见也要经过的话——‘只有能看得到了,道路才会出现’

祭馆说道。

“那座岛为什么无法从外部接近,还记得吗?”

全息投影——还有。

“——啊啊,是这么回事啊……”

“没错哦”

“难道说,就是今天晚上?”

“我调查过了,完全正确”

原来是这样……。这首歌谣真正的意思……。

“啊——还有还有,我觉得这首歌谣还藏着其他意思”

“啊?喂喂你是名侦探吗。还有其他意思?”

“也不是啦。只是觉得有点违和,但我不知道你那边的细节哦?”

“觉得违和?”

“是汉字的用法啦。第二行里‘あぶくしずく’特意写成了‘泡雫’这种难读的写法,而第四行的‘たもと’却不写成汉字”

(注:‘たもと’的汉字为‘袂’)

“你这么一说确实。明明写成汉字也很正常——”

这首歌谣,十有八九,是大江——或是真正的犯人为了这起事件而准备的。细微的写法里也包含了犯人的想法。

如果换成汉字的话,会怎样?硬要说的话就是字数——

“——难道说,等等……”

我对这首歌谣的字面看得入迷。

对上了……对上了……对上了……对上了……。

“原来如此!!”

“呜啊!”

被我的大声吓到,终端里传来祭馆的惊吓声。

“这么一来最后的问题也解决了……!谢了祭馆!你果然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还是一样地夸张呢”

那就先这样,我切断通话后,奔向客厅,抓住菲奥学姐的手腕。“呜哇?怎么了怎么了?”

我二话不说把学姐拉到走廊,压低声音对学姐说。

“我知道剩下的两个目标是谁了”

“……真的?”

我没有使用HALO系统呈现推理的权力。所以接下来需要拜托学姐。可是不能当着上帝视角无人机的面说。

我弯着身子在学姐耳边说着。

学姐听完后,歪着嘴唇坏笑着。

“干得不错嘛,助手君——终于把工作干完了”

“剩下的就交给艾芙菈儿他们——”

“你在说些什么?”

学姐伸出纤细的手指,戳了一下我的鼻尖。

“这起事件就让我们来解决吧。我才不交给小王女他们”

“啊,啊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哦?助手君不想吗?不想当这起事件的——侦探角色”

——对于侦探学园的学生而言,侦探角色是要靠战斗赢过来的。

那我,只要能解决这起事件我真的怎么样都好吗?

还是——

“看来不用等你的答案了呢”

菲奥学姐抬起头,“哼哼”地笑着。

“现在的表情就像一个可靠的侦探哦?华生君-”

8 确定侦探

“接下来说明攻略天照馆的顺序”

恋道琉璃华让学姐操作终端,展示出天照馆周边的俯视图。

“想要进入天照馆内部,必须要经过面前的溪流和解除嵌入玄关大门浮雕里特殊的生物识别系统。所以首先要解除覆盖着天照馆的全息投影,让天照馆露出本来的面貌”

如果每一步都小心谨慎,越过溪流应该不难。但嵌在玄关大门浮雕里的生物识别几乎不可能。按照特定的顺序摸索复杂的浮雕图样,在看不见大门的情况下简直难如登天。

“这座岛上装设着无数HALO系统的投影仪,但控制着它们的操作终端controller的数量却是有限的。如果能反驳刻写在终端里的推理,应该能解除属于该终端的全息投影。

解析结果显示,三个终端控制着覆盖天照馆外观的全息投影。分别是从三个方向包围天照馆的三座屹立着的尖塔。每座尖塔主要投影暴雨,暴雪和火车。从内容来看,恐怕里面刻着的是第一起到第三起,过去的”

过去的——

只有解开所有的谜题,才能进入天照馆。

“过去的……?那些暴走推理是罗娜小姐弄出来的吧?如果推理的是这次的事件倒是能理解,可为什么罗娜小姐推理的是过去的……?”

“她可能被迫看过了”

面对艾芙菈儿的疑问,0013(double O thirteen)回答道、

“上很可能附加记录了过去的的事件计划。罗娜可能被强迫看了这些,从而无法区分过去的犯人和自己——这本来就是常有的事。要是觉得自己长时间追踪着的事件和自己密不可分,且被这种感觉所支配,那就糟了”

“要是还中了真凶的就更糟了”菲奥学姐说着,同时瞟向月读。“大半是某个中二病干的”

月读依旧沉默不语。

恋道琉璃华把话题拉回正轨。

“进入三座塔后,推翻终端的推理就能解除保护天照馆的全息投影,但之后可能会有的推理补充上来。到那时我们将对上未知的,那必将是场苦战。因此,三座塔必须在几乎同一时间攻略,之后迅速进入天照馆”

“也就是说……需要分头行动了”

艾芙菈儿说道。虽然缺少了门刈和罗娜,但场上还有四名侦探。而天照馆有三座塔——就像是设计好的一样,人手刚好足够。

“三座塔各一名侦探。每名侦探再配上一个助理。还有两个人负责冲进天照馆。还有一个人在外面待命。我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案。具体派谁去你们自己决定”

“我负责第一起”

话音未落,一直以来对讨论并不上心的月读毛遂自荐。

不出所料,菲奥学姐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突然间怎么了?刚刚还在闹情绪来着”

“我……只是,不想就这么继续下去”

月读简短地回答,双手抱胸绷着脸沉默不语。

不想就这么继续下去——直接说出了我的想法。

说不定,他也在思考些什么吧。

“那我来当助理吧”

宇志内举起手。

“和月读先生一起行动感觉最安全。看,我也是个弱女子哦?”

少来了。你只是想监视月读看他会不会暴走吧。

“那,我负责第二起”

接着,天野老师举起了手。

“跳来跳去我不太做得来,冲进天照馆这种事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做也没什么问题吧”

“那么,助理的话就金柑头君——黄菊君交给你没问题吧”

本宫说道。

突然间听到自己名字的黄菊吓了一跳,

“我,我吗?”

“这么说可能有点冒昧了,我感觉天野老师还对门刈小姐的死抱有责任,精神状态正在逐渐下降。这种时候正需要你这种钝感的乐天派,金柑头君”

“听起来不像是在夸我啊。算啦。反正推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那就当个气氛组了!”

“请多关照”

天野老师微笑着说,艾芙菈儿点了点头。

“那么,我和凯拉就负责天照馆——”

“等——一下!”

突然间,一句高亢说话声,打断了正平稳步进行着的对话,所有人的视线看向同一个地方。

菲奥学姐用无所畏惧的笑容接下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众宣布。

“负责天照馆的是菲奥和助手君哦。确实,让身为B级侦探的你去比较合理,但偏偏这次我不会让给你的”

艾芙菈儿疑惑地皱起眉头。

“学姐……现在不是争的时候——”

“那么小王女,你知道下个目标是谁吗?”

这时,一阵惊愕和紧张感弥漫在侦探们之间。

菲奥学姐露出坏笑,像是炫耀般说着。

“即便知道了接下来会用的诡计,可还是不知道下一个目标是谁。没错吧?——不过,菲奥知道哦。全都知道。所以菲奥才有去天照馆的权力。没错吧?”

毋庸置疑,这是只有得知真相的侦探才能施加的压力。

我用从祭馆话里的提示中编织出来的推理,帮助学姐夺得了侦探的角色。

“小王女和小女仆就一起去第三起吧。那么在天照馆外待命的人——就交给你了,眼镜君?”

在单方面地指名本宫后,学姐登上了名为侦探角色的宝座。

这样就好。

最想解决这起事件的是我。所以我——我们,将成为侦探。

学姐转身背向侦探们,用手肘轻轻戳了一下我的腰。

“这么一来,就没办法回头了——有信心让菲奥成为名侦探吗?”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当然——我甚至可以赌上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