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logue 兽中之兽-章节
1
神秘法院总部,北栋二楼。
这条被七彩缤纷的彩绘玻璃装饰的通道,现在寂静得彷佛空气都冻结一般。
通道尽头是首席队伍的专用休息室。换句话说,是专为『全魂汇集之圣座』设置的房间──
喀。
充满静寂的通道上,响起了毫不掩饰的脚步声。
脚步声逐渐朝着休息室逼近──
「凯厄斯。」
脚步声戛然而止。
伫立在房间前的少女说了一句话,使凯厄斯停下脚步。
「……没想到你这么大嘴巴。」
少女抬起头,以翡翠色的目光瞪视他,一边用单手拨弄浅紫色头发,眼神里透露出不少愤懑。
「……为什么要告诉他?」
「不是约好由我来说明吗?我只是基于约定行事罢了。或许是说得有点太多,但应该还在容许范围内吧。」
他一脸认真地回答问题。
凯厄斯完全不认为自己背叛了这名少女。
「我判断这是最合适的做法。」
「你故意输给他,只为了透露这些事?」
「能赢过斐伊的人很少,我已经拿出全力应战了。」
「────」
少女抿起嘴巴。
三千年前,从人类「成为」神明的少女。
「……我……我不希望被人知道我的过去。不管是谁……连我的父亲也没对他说过。」
「那位父亲──理事长的状况还好吗?」
「…………恢复意识了。我正要去探望他。」
两人正好错开。
凯厄斯要回房内,海伦妮雅要离开房间。
「房间的整洁就交给你了。你不在的话,没人会打扫。」
「海伦妮雅。」
错身而过──
在狭窄走廊上,当两人并肩,那微乎其微的瞬间。
「我只是单纯想知道,他获得和我相同的知识后,是否会导出和我一样的结论而已。这也是一种游戏。」
「……那不是游戏,而是赌博吧?」
少女虚弱地笑了。
笑中带悲。
「赌输的人只会感到难过。游戏的话,不论输赢都会觉得有趣。」
「那我问祢,现在的祢曾在游戏中笑过吗?」
「…………」
少女没有回应,从凯厄斯身边离去。
脚步声无从响起。因为他纤细的身躯而脚步轻盈?抑或是半神半人的能力?在他的身姿消散于走廊的尽头后──
「希望祢能发自内心欢笑。」
凯厄斯对着离开现场的少女如是说。
「不论输赢,都能笑着说『再玩一场』。上一次祢说过这句话是什么时候?」
═══
神秘法院总部,北栋一楼。
侧眼瞥过描绘着无名众神的彩绘玻璃窗,斐伊等人紧闭嘴巴,快速前进于走廊上。
「真、真的没问题吗!?……要和海伦妮雅小姐他们对谈……」
「下定决心吧,帕儿。我们是使徒,身为挑战『众神的游戏』的人,知道他的意图之后不能坐视不管。」
帕儿不安地环顾走廊。
走在她身旁的奈琉也带着紧张神情,使劲握拳。
「虽然凯厄斯阁下没有明说,海伦妮雅小姐和他的神明伙伴就是迷宫卢歇梅尔事件的幕后黑手,对吧?米兰达事务长。」
「──以结论说来应该是吧。啊,在这条通道尽头右转。」
事务长回应她,边走边紧盯小型装置的液晶萤幕。
上头显示着总部大楼的平面图。队伍『全魂汇集之圣座』的房间似乎就在前方。
「说真的,包括海伦妮雅小姐的四名成员会在房间里吗?他们是不折不扣的神明吧?怎么想都不可能和其他队伍一样去开会或进行训练。恐怕只有凯厄斯能掌握四名成员的位置吧?」
「……凯厄斯学长是队伍的教练,对吧?」
就在不久前,斐伊等人得知凯厄斯是『全魂汇集之圣座』的教练。这是在他离开后进行查询才获知的事实。
……凯厄斯学长隶属于海伦妮雅的队伍。
……单看这个事实,他应该会站在海伦妮雅那边。
但斐伊自己也不明白。
因为凯厄斯在诉说关于古代魔法文明和海伦妮雅的过去时的口吻,反而是平淡无常,有如压抑自己和海伦妮雅的交情一般。
……况且凯厄斯学长根本没必要说出这些事。
……如果要站在海伦妮雅那边,只要保持缄默就好。
即使是在走廊上行走的当下。
斐伊的脑中也不断回想起海伦妮雅的话。
『斐伊,你喜欢游戏吗?』
『这个世上人类发明的游戏不知凡几,有必要执着于众神的游戏吗?』
他说的或许没错。
人类光是玩自己开发的游戏就能享受到足够的乐趣,也能生活下去。
但是──
「蕾茜。」
「嗯?」
「听完凯厄斯学长的话,我的结论是……」
他没有回头。
直直看着前方,斐伊对走在他后方的前神明开口。
「我想和他谈一谈。」
「我们现在不就是要去找他?」
「有多元的意见或想法固然很好。但是,我认为他想实现的理想世界……」
「是错的?」
「我觉得很可惜。」
从一楼走上二楼。
登上阳光斜射的阶梯,映入眼帘的是和一楼相同,七彩缤纷的彩绘玻璃通道。走廊的尽头有一樘对开的厚重门扉。
「海、海伦妮雅小姐他们应该就在那个房间里吧……!」
帕儿手贴胸口,深呼吸。
「不知道会不会对我们的贸然来访生气……也不确定他们是否就在里头。就算在,也不知道肯不肯开门……反、反正先敲门看看……」
「我要开门了!」
「蕾茜小姐~~~~!?」
吱嘎。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厚重的对开门扉被蕾茜单手一推,砰地一声就弹飞了。
「蕾茜小姐,你在做什么啦!?」
「他们一定会欢迎我们。因为神明都是一群闲得发慌的家伙……咦?」
蕾茜一脸意外地眨了眨眼。
打开门之后看到的是,与一般会议室相差甚远的圆形地板内装。
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
纯白占据整个房间的墙上,一点也不像人类居住或休憩的场所,室内充斥着无机感与寂静。
「没有人在呢(什么都没有)。虽然跟原本猜的相去不远,不过我原本还期待凯厄斯至少会在的说。」
米兰达抬头望向上方。
那里没有天花板。
不知道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还是被拆除了。映入视野的是彷佛会将人吸入的深邃苍穹与细长的云。
此外还有灿烂阳光射入,照耀众人。
「或许海伦妮雅小姐担心理事长的体态,先去医务室了。我们也去那里吧。」
「不可以喵!」
一阵暴风吹过。
非比寻常的声音与气息来自方才事务长抬头仰望的镂空天花板。
──砰。
从空中降落的红发少女,在空中转体一圈后两脚着地。动作看似帅气,却慌忙地用手按住裙子。
「咿呀!?余的裙子被风掀起了……!?被小海伦妮雅看到的话,又会说余『不知羞耻』喵!」
是那位被称为妮薇的少女。
想忘也忘不了。
这尊神明刚刚才展露过彷佛能抹除人类般强而有力的震慑眼光……然而现在的威严却荡然无存。
「……呜呜……礼仪、礼仪……」
不知为何,他开始自顾自地单手拨弄深红色头发,另一只手整理着凌乱的裙子。
完全不把眼前的斐伊等人当一回事。
「……呐呐,斐伊同学,这尊神明完全没有神明样耶……」
「……反过来想,不觉得这样更有神明的风格吗?非常自由自在、任意妄为……」
在傻眼的斐伊等人众目睽睽下,少女细心整理全身仪容,最后总算满意地用手贴额,松了一口气。
「────不对喵!?想起来了,余有事要找你们!」
「啊,总算把注意力放到我们身上了。」
「余知道你们的目的喵!你们是来找去打扫理事长房间的小海伦妮雅和前往办公室的凯厄斯,对吧!」
「────」
无人应声。
圆形的室内陷入寂静。
斐伊等人一语不发。红发少女妮薇对他们的反应感到意外,狐疑地眯细眼睛──
「你们为啥不说话喵?」
「……呃,我只是在想,原来海伦妮雅现在不在医务室,而是在理事长的房间啊。」
「……而凯厄斯则是去办公室了。好,那我们去那里吧。」米兰达接着说。
「完蛋了~~~~~~~~~~~~!?」
红发的神明捧着头大声尖叫。
这大概是斐伊遇过的神明之中,发出过最没用声音的神明。
「海伦妮雅说不想见你们。没想到余不只没帮到忙,反而把他现在的位置透露给你们了!」
「……我还以为祢是故意骗我们呢。」
「哈!真愚蠢喵。你以为神明会说谎吗!」
「所以是真的啰?」
「────────」
这次就闭嘴不回了。
取而代之的是少女脸上渗出大颗冷汗,一滴一滴地流下脸庞。看来「神明不说谎」,所言为真。
「余要改变策略!还是用当初的提议,靠游戏争取时间比较好喵!凯厄斯说余只是想和斐伊玩一场游戏,是又怎样?不可以喵!?」
「咦?不,等一下,我有事找海伦妮雅──」
「瞧瞧余的真身吧!」
轰!
少女宛如红莲的长发摇曳。在场众人意识到这点的瞬间,红莲长发瞬间化为灼热燃烧的红莲火炎。
火星四射,热气灼人。
红莲之火将妮薇包覆,在火焰漩涡之后,少女的形体(身影)明显地逐渐变大,变化为一头四足步行的野兽。
『余乃超兽妮薇伦。』
巨兽前肢从火焰漩涡中伸出。
彷佛百年神木的四肢粗壮雄伟,紧接着形似狮子的头部与肌肉健壮结实的躯体随之浮现──
他是一头缠绕红莲之火的野兽。
『一切神咒的基础──「超人化」。余乃授予人类其神咒之超兽。』
「……祢说什么!?」
仰望野兽形象的神明,奈琉全身发抖。
「没想到……!这尊笨笨的神居然是如此伟大的神明!」
「我打从心底觉得,自己是魔法士型真的太好了!」
『啊?』
雄伟狮子模样的神明脸上肌肉抽搐,青筋显露。
『不可原谅喵。』
超兽妮薇伦张开血盆大口。
这只身形远比迷宫中战斗过的沉眠狮子更巨大的野兽,张开裂到脸颊双侧的血盆大口,朝众人扑了过来。
『招待你们去余的腹内喵!』
「等、等一下~~~~~~~~~~~!?」
「我一点也不好吃啦~~~~~~~~~~~~!?」
一口就吞下了所有人。
甚至来不及抵抗,斐伊等人就倒栽葱地坠入有如幽暗隧道的胃部。
「……!隧道!?」
斐伊不禁惊呼。接着,彷佛回应他的呼喊一般……
众人在坠落的前方见到一线光明。
如同被吸入似地,朝着光之所在跌落而去──
──众神的游乐场(高位阶精神界)「封闭的鲜血与火炎的仪式场」
VS『原初之兽』妮薇伦
游戏,开始。
高位阶精神界。
在这个世界,会随着主神的不同而有千差万别的景观。经由「门扉」──超兽妮薇伦的血盆大口潜行,斐伊等人所抵达的地方是──
一个村落。
四周环绕水嫩翠绿,牧草地带的小村子。
村内建有以原木搭建而成的小屋。也许在烤面包吧,从屋顶的烟囱里飘出了袅袅白烟。
往村庄的空地看去,孩子们正愉快地玩着你追我跑的游戏。
「……好闲静啊。」
「……真的很闲静。」
「……看起来是一座无忧无虑的村子呢。」
「……该怎么说,感觉是老年会想来度过余生的地方呢。」
「……整个人好像都要松懈下来了。」
每个人把各自的感想随口说出。
然后在斐伊一行人的头上传来一道声音。
『大家好~欢迎各位莅临本村。』
『我们是主神妮薇伦大人的领域中生活的端子精灵(Meep)。为了帮助各位顺利地、舒服地进行游戏,在此为各位服务。』
一对鲜红色的双胞胎端子精灵。
花俏的肤色应该是仿照超兽妮薇伦。
「嗯?……既然端子精灵现身,就表示这算是正式的众神的游戏吗?」
『当然!』
『吾等主神一直等候各位大驾光临。他筹备了五百年的游戏总算有机会展示!』
「也筹备得太久了吧!?」
『来吧!』
双胞胎端子精灵转身面对彼此,和对方击掌。
彷佛照镜子般完全同步的动作。
连0-001秒的差错也没有,在完美的节奏与时机下同时说出:
『杀人推理『变成鲜红的一切』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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