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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隐身衣

翌日,我遵照Aku的建议,找到了忧罗巡查。但想问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太多了,该怎么打开话题呢?

忧罗希明一直在抽烟。

其实也不是一直抽。至少不像老烟鬼那样凶猛。但他身边总伴着烟草。

今天巡查依旧抽着烟,不知在院子里做什么。“忧罗姑父,这个是什么机器?”

这个红色机器的驾驶室是露天的。机器下方装有履带。前方有三个白色的棒状突起,比起小汽车还要袖珍一圈。

他在紫烟中眯眼道:

“琢磨啊,真是稀客。已经放学了吗?”

“昨天是文化节调休,所以今天放学后也没想在学校多呆一会儿。”

“放假回来心情最坏,干活第一天人都抑郁了,无论是小鬼还是社会人都一样啊。像我就不知道这样的感受。”

他的目光指向红色机器。

“那是收割机。前面不是有棒子一样的玩意嘛,它负责把稻子卷进机器。机器开过去,割断稻秸,堆在身后。现在差不多也是收稻季节了,我就想着准备把它打理一下。”

“你还要务农?”

“我家没田,只是帮周围农民忙活。光做个镇上巡查可不行,我档案上的职业一栏写的可是农民哦。”

他把烟头一扔,用脚踩灭。

“今天是七星烟啊,之前三姑父不是说喜欢抽柔和七星吗?”

“好好看看,我烟抽完了,正好眼前有人打给我一支,这是木工匀给我的。说是木工,其实是我们镇上唯一一家建筑公司的大老板哟。不过这烟对我来说还是太冲了。”

“那烟头就往院子里扔?”

“我扔在我家院子,有问题吗?”

希明大刺刺地抹了一把胡茬,望向他那二层小楼。

“进来坐坐?有里和充都没回来,但泡杯茶我还是会的。”我也看向他家。

这时我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我瞥见一根红袖手臂。从袖子里伸出的手臂细长而奇怪,关节清晰突出。像是有人身穿红色T恤。一瞬之间,那人隐没在小楼里。

我头脑中立刻唤起了那只螃蟹女。刚才看到的,

不会就是在森林里遇见的红衣女人吧。那家伙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是来找忧罗的?难道是一路追着我而来?明明我打算在森林里甩掉她,她怎么还不依不饶查清楚我的住处,像个私人侦探一样尾随我,不,是像一个跟踪狂一样纠缠着我……吧。

我被情绪所驱,想赶紧追过去确认清楚,于是开口问道:

“三姑父家里,真的只有姑父一个人吗?”

“别说鬼话啊。我家她和小孩都不在。”

“刚才我好像看到屋子阴影处藏着个人,穿着红色T恤。”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去。

“是附近的小鬼咯。”于是他事不关己地摆手道:

“不要在意。这边的小孩没事就往别人家院子里钻。可能对于你城里长大的孩子这一点超乎想象了。”

“我能去看看吗?”

“随便看吧。”

我围着他家绕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发现。

忧罗见我回来,瞥了我一眼道:

“你这小孩,真怪。来找我干啥?”

光顾着关注红影子,差点疏忽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于是我单刀直入,打开话题。

“我来是想了解一下以前发生的杀人案。”

希明皱起浓重的眉毛,目光俯视。但是我却没有丝毫胆怯。我接着说:

“听说那时,王渕家三人被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沉默片刻,问道:

“你知道多少?”

“我听说是个不可思议的事件。”

我一面回想着从神秘学研究部成员那里听来的见闻,一面说道:

“镇长夫人和她两个女儿,在一瞬间被砍去头颅。但连凶犯的影子都没发现。”

“嗯,是有那么一起事件。”

“能详细说说吗?”

“你想知道什么?”

“有没有可能我妈妈的死和这起事件有关系?”

“我不这么认为。”

“这应该不是什么好隐瞒的事,还请三姑父告诉我。”他低声说道:

“确实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那是在五年前的冬天,你那时候估计才七八岁。”

“冬天,我听说那时候全镇正在搞选举。”

“那一年老镇长在任期途中突然去世,所以紧急进行了选举。选拔镇长候选人时大家都捏一把汗,没想到统计结束后竟产生了两位候选人。”

“是大门大造和王渕一马。”

“你不是都知道嘛。事件发生在选举激战正酣的一月过半——准确日期是一月二十号。当时这一带都被雪埋没了。”

“就是雪积得很厚,像掩埋了镇子一样?”

“你小子还没体验过这里的冬天吧。你见到了就会感到文化的震撼。无论是小镇还是田地都一片雪白。”

“我想象不出来。”

“一点五米厚——就是你这么高的雪被,覆盖着全世界,你想想。”

“那不是连道路也被埋了吗?”

“道路没关系,有铲雪车和推土机。从早上开始,一天好几趟,彻底铲平,直到看见柏油路为止。不然的话车子根本开不了。就这样道路上还是不断被积雪覆盖。”

我在脑海里描绘着景象。

“也就是说……只有干道上露出了柏油路面,道路两旁都是一点五米的雪墙咯?”

反过来说就是在莽莽雪原中挖出一条一点五米深的壕沟,这条壕沟就是道路。

三姑父点点头。

“杀人案就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王浏事件不可思议之处。”

“总觉得哪里还不清楚。”

“那我按照顺序说吧。王渕家夫人叫和重,因长得漂亮而远近闻名。好像原先是个温泉艺妓。她眼睛亮亮的,脸精致得如小鸟一样。两姐妹中姐姐雪子酷似妈妈和重,但妹妹竹美却与谁都不像,是个性格阴沉的女孩,感觉上更接近王渕家的儿子。那天三人也在为选举奔忙。”

“她们好像由近及远,在镇上四处拜访。”

“被造访的人家,即使再嫌烦也不好意思拉下脸。所以事件就发生在她们从一家出来去往另一家的路上。”

“在雪道上发生的案件啊。”

“对的。那条路是横向穿过山坡的半山腰。”

“不在镇子里吗?”

“在镇子外。道路沿边没有房屋,左面右面都是雪原。由于是单行道,路面狭窄。三位女性并成一排,好像还手拉着手在路上走着。”

“并作一排?这是怎么知道的?”

“听目击者说的,就是在她们后面跟着的家伙。”

“是这样啊。”

“根据尸体倒地时的状态,也证实了这一点。”

“事件发生时是几点?”

“上午十点,那天很冷,积雪表面都结了一层冰。”

“在三人身后的行人是?”

“是一个叫新海盛子的女人。她是那起事件的重要证人,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的证言。她是个嘴呱呱说个不停的女人,跟鸟新的老婆有得一拼。她是这么说的。”

新海盛子当年六十二岁。

由于仅仅务农生活艰难,于是她时常去纺织厂打工贴补家用。那一日,她正去往纺织工厂。由于她人高马大,一不小心就胖得跟条鲸鱼似的,所以每天坚持步行上班。虽然天气晴朗但寒气逼人,雪都冻成了冰,路面非常滑。就算她已经适应了路况,却还时不时地用脚探路。四周只有雪,白茫茫一片。连呼出的热气都是白的,感觉好像被冻成白白一块,快要落到地上。

在盛子的前方三名女子也在步行。

身穿白色高档长大衣的是王渕和重。全镇上下对她的美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对她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态度很头疼。盛子看着前方三人手牵着手,另外的两个孩子应该是她的女儿吧。中间一个大概是姐姐,个头也正好是其余两人的均值。右边那个少女是妹妹吧,雪墙和她肩膀平齐。在这偏僻乡下,这样的雪量还称不上大雪。

盛子想喊住她们,她也这么做了。但她与和重没什么可谈的。只是为什么这母女三人要把路堵死呢?虽说车流量很少,但也没有少到一辆汽车都不会经过。道路稍稍拐向左边,如果这时突然冲出一辆汽车,那该怎么办哟。由于有积雪阻挡视线,车来了也不容易看见。

王渕家三个人无言地走着。盛子不经意地回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前方的路几乎呈直角般拐向左边。三人消失在弯道那边。

“那时候可能有什么声音——盛子的证言里是这么说的,好像是‘喳——’的一声还有‘呀——’的惨叫之类的东西。”

“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声音啊。”

“你可能觉得像裂帛般的惨叫、野兽般的咆哮、怪异的大笑之类的会更有戏剧感吧。但证言里没说。”

“杀人犯已经在拐弯处埋伏着了吧?”

“还可能是……”

“是?”

“在那里埋伏的是杀人犯吗?还可能是……呵呵呵,妖怪。”一瞬间,三人的身影从新海盛子眼中消失了。

盛子说当时没有任何突如其来的不祥预感。

所以是听见了一点声音,但她完全没有在意。那声音好像是对面树枝上落下的雪团滚落冰面上的声音,只能这么形容。之后回想起来,在那杂音之中仿佛混有一声惨叫。

在母子三人转过弯去后不久,盛子也到达了拐角。于是她——当然毫无防备地——转过身去。

那一瞬间她窒息了。

下巴一下子掉了下来,就这样好似被冻住一样。她们死了。

刚才还……算起来时间才两三分钟前还活力满满的母女三人,现在竟成了冰冷的尸体。

不对,冷不冷不知道,但尸体是跑不了了。因为她们的头都被齐齐切下。

这三人各自身首异处。

尖叫声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视线被粘在这残忍的犯罪现场离不开。

左手边,即山脊一方,做母亲的倒在那里。

白色大衣已被鲜血染红,且看着一摊红色正在不断扩散。正中姐姐、右边妹妹的尸体滚落一旁。三个人都倒向断头所在的地方。

四肢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手足瘫往不同的方向。

右边少女小小的头颅滚出去差不多有两米远。正中女子的断头比她妹妹要近了不少,但除了一个碗口大的红色圆形断面别无他物。母亲的头断面朝下,就落在遗体身旁。而她的脸面朝盛子这边,她的嘴扭曲地张开,眼睛突然睁开。奇怪的是这时的盛子在和重的死面上感受到比恐怖更大的滑稽——那样装模做样的女人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迷迷糊糊地,她向尸体方向望去。道路无尽地延伸。

她这才被恐怖包围。

杀人的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往前是一条直路,没有岔路和支路。如果犯人要逃跑,应该必然看见他的背影。

但是在哪里也没有看到所谓的身影。完全消失了。

犯人去了哪里呢?盛子回头。当然也没有人。

只有路上那红黑色的印迹,慢慢晕散开来。她终于发出了一声细小的悲鸣。

“于是她跟我联系。盛子随身带着手机。”

“三姑父比警察还要早收到消息?”

“这个镇子上谁都这么做。等我到的时候,盛子已经惊人地平静了下来。倒是我可能看到尸体时出了洋相了。”

“三姑父你出洋相?”

“一眼看到三具无头尸,吐了也没办法啊。当我开始调查时,才发现更应该惊讶的是周围完全没发现犯人留下的痕迹。我只能认为杀人犯如烟雾般地消失了。”

“犯人能提前准备伏击被害者吗?”

“有可能。她们那一天要去哪家拜访,谁都可以去监视。她们母女会按照顺序,准时串门扫街。所以在她们出门之际尾随其后,布置伏击地点是很容易的。毕竟道路有限,所以走这条道去往目的地,肯定只能原路返回。犯人需要做的不是搜集出行信息,而是耐心等待时机。”

“严寒之中,一心一意坚韧等待?”

“我是做不来。”

“那犯人有没有留下足迹?”

“没有。”

“那我再确认一下,三人都是砍头致死吗?”

“三人全都因为砍断脖子立刻死亡。没有发现其他外伤和药物反应。”

我决定装个傻试试看。

“那边的割稻机能砍断脖子吗?”

“要不你试试?”

“目击者新海盛子的话可信吗?”

“我觉得可以,怎么了?”

“一般情况下,那个女的是最可疑的。”

“但盛子完全没有杀害王渕母女的动机啊。”

“但听三姑父的语气,她对王渕夫人也不抱什么好意。”

“那也犯不着杀人啊。”

“盛子六十二岁,视力是不是挺差的?”

“虽说上了年纪,但视力不错。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胆量也是惊人。所以我认为她是个可靠的目击者。”

“那通知警察了吗?”

“我们调查过一遍以后,王渕一马打的电话,他希望报警。”

“但是警察对此也束手无策。”

“到现在凶手都没抓到。”

“在三人离开盛子的视线到发现尸体,中间经过了多长时间?”

“具体多长时间我也不知道。这一点盛子的记忆也是模糊的。她感觉是一分钟,但也有可能是三分钟。”

“传言说是一分钟。”

“所以那是传言啊,说得越短不越神奇吗?”

“拐弯的一边,犯人将三人头砍了下来。之后犯人躲了起来。那他怎么逃走的呢?”

“我不知道啊,你给点意见呗。”

“由于道路两侧都有积雪,他能从厚度为一米到一点五米的雪地逃离吗?”

“雪的表面没有足迹,没有雪橇痕迹,没有走雪套鞋的印记。”

“走雪套鞋?”

“一种雪上行走的道具。”

“不是说那天很冷,雪盖表面都上冻了吗?”

“上冻的只有表面几厘米,手一压就是一个坑。想不留痕迹地穿过雪原是不可能的。”

“道路两旁的雪直直地堆上去像墙一样,高度都在一米以上。那么……这样做行不行:在雪墙上凿一个洞,大小正好容纳一个蹲地缩着的人。同时拿一块木板上面沾清雪做个盖子。犯人杀当三人之后,手拿凶器躲在雪洞里,把盖子一关,目击者只会看到一面雪墙。”

“雪的隐身衣吗?这一点我和警察都想过。但那种东西怎么找也找不到,不仅是道路两旁的雪墙,就连雪原上也没有。”

隐身衣让我有了新的联想。“难道说……”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犯人可能一直在盛子的面前。”

“明明在,却看不见吗?”

“对。犯人在目击者面前堂堂正正地离开了。”我不禁停了停,开口道:

“他从头到脚包裹着一层白布。”三姑父的眼睛都圆了。

“白布?光用这个就行了?”

“光用这个就行。”

他终于憋不住似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神他妈白布,真是他妈的隐身衣。我操,跟收割机收人头一样滑稽。犯罪现场白雪一片,犯人身披白布,还大大咧咧地逃走,白中白。欺负老人家年纪大了,在尸体面前难保冷静,走了眼没看见自己……”

“不可能吗?”

他又笑了。

“那一天天晴。且不说是不是风雪交加,就那么个怪人站在眼巴前,任谁也绝对不会看漏的。”

“就那么绝对?”

“就那么绝对。而且你站在犯人角度想想。谁敢用这么蠢的法子逃跑?世上怕是谁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怕是怪人二十面相和亚森罗平之流才可以吧。”

“你在这儿过个冬没准会有更现实的想法。本来嘛,我没搞懂的事情反倒让你弄明白了,想想都不可能。”

当初听不二男谈及案件,我并没有料到是这样的谜团,还冷漠地以为是在小镇里发生的事件。小镇里——如果有建筑物遮挡视线的话,多少总有一些可以藏身的空间。比如下水道、垃圾箱、楼房之间的空隙、逃生通道,总能找到一些逃离线路。或者使用一些诡计,譬如利用绳索爬上小型建筑,或者像蜘蛛侠徒手攀爬(不是吗?)。

三姑父单手支在收割机上,说道:

“差不多要回去重新忙活了,你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祖父是个怎样的人?”

“大门大造啊,他的风采十分可以。身板跟将军一样威风,长长的八字胡笔直地炸开,眼神像老鹰一样锐利,下巴很长向前突出。在那个时代他个子算高的了,声音低沉,如同舞台剧演员。”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忧罗无声地催我说下去。

“不是这些,而是……祖父真的被恶魔附身了吗?”他脸上浮出冷冷的笑容。

“是有风言风语呢。”

“听说王渕一马痛失妻女,怀疑政敌大门大造操纵恶魔,犯下无法解释的杀人事件。”

“也有人这么说。但是现实里没人有杀害母女三个的动机。就算是大门大造,出于实际考虑,也不可能找对手的老婆孩子开刀。所以最后还是道路杀人魔犯案更有说服力。”

“但王渕一马和他儿子一也却不这么想。

他们好像都在散播人是大造杀的,因为他是‘魔入’之类的谣言。”

“大造是不是魔入我不知道。但是他确实在读一些怪异的书,还在水泥偏宅里举行充满诡异的仪式。他的所作所为出于何种动机目的,以及他到底在做什么,我反正是不知道。”

“好像有人见过……祖父召唤出的恶魔啊。”

“那也是传言。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他真的有一些怪异爱好。除了读书和仪式,大造好像还有一段时间热衷于出海。”

“这个我从祖母那里听说了,祖父喜欢海钓。”

“那次的生日礼物,就是他当年的爱船,渔夫们送的。你相信吗,那段时间大门家院子里放着一条破船。”

我在脑海里比划了一阵那个情景,说道:

“想不出来。但是出海算不上什么怪癖啊。”

“他出海钓鱼,我是听我家老爷子说的,问题是出海频次。那段时间大造几乎每周都要找渔夫们借船,去粟岛。”

“粟岛?不是去游玩吗?”

“小破岛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手指在半空中比划出粟岛的形状。

“不过当时,大造突然间就不去航海了。我当时还是个小孩,就问我家老头他怎么就不出海了呢,你猜是什么原因?”

“玩厌了。”

“错。当时老头子说:‘那家伙,钓上来个大家伙。所以满足之后,金盆洗手。’然后他还嘿嘿怪笑。”

“大家伙是?”

“我就接着问啊,‘钓到什么大鱼,你看到了吗?’因为老爷子和大造关系好,所以我想他有可能看到。之后老头子蹭了蹭下巴说‘带是肯定带回来了,但不足为外人看也。那家伙不会是钓到人鱼了吧。’”

“人鱼?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时美术馆刚建好,所以我想是昭和三十九年前后吧。”三姑父的眼神遥望远方,说道:

“到现在我还时不时在想,大门大造那时候为什么要频繁出海呢?为什么要多次往返粟岛呢?而且他最后钓回来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