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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次的开始

「哦哦……」

穿过门后,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既陌生又怀念的奇妙风景。原以为到了第三次感动就会变淡,不过我反而觉得更加感慨万千。

「哇……啊,在放松警戒之前得先做完该做的事。」

虽然这附近不可能会有具备威胁性的魔兽出没,不过这是两码子事,检查自己的状况还是极其重要。我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确认身体的状况后,接着检查最重要的放逐技能。

「哈哈,这个流程也是第二次了吧。〈不落的城墙〉跟〈吸魔的帷幕〉……防御方面好像没有问题。那么接下来是……唉!?」

看着飘浮在视线角落的半透明地图,我不禁呻吟出声。曾经能完美显示出这附近情报的地图,不知为何变成一片空白。

「难道说我虽然继承了能力本身,却没有继承到其中包含的情报吗?好吧,反正我也必须再旅行一次,仔细一想这样反而容易分清楚还没去过的地方,也算是好事一桩……等等,不对!」

我猛然意识到极其可怕的可能性,立刻发动了〈彷徨者之宝物库〉。我伸手探进浮在半空中的黑洞里来回摸索,但手只抓到了虚无飘渺的空气。

「唔啊啊啊啊!?哇靠!不会吧!?」

我花了一百年积攒的宝物,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面对这个冲击的事实,我当场双膝无力地跪倒在地。

「啊哈哈哈……是啊,想想也对。我继承到的只是记忆和能力,物品并不包含在内嘛……」

倘若当时〈彷徨者之宝物库〉的内容也能一并继承的话,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虽然这样的疑问浮上心头,但转念一想,因为贪得无厌而超越极限,最后反而把一切都搞砸的情形也是常有的事。

「唉──……不,光是有力量跟记忆就是超出常规的奖励了。我应该想开一点,把它当成是必要的经费。」

我就像说服自己似地这么喃喃自语。然后我调整心情,重新启动了〈旅行足迹〉。即使地图本身消失也还是能辨别方向,而且重点是有道路,所以要前往城镇并非难事,但我还是配合着地图启动了〈寻物狂之指南针〉,循着指针方向朝着距离最近的魔兽走去。

「喔,有了有了……嘿咻。」

在独角兔还没发觉我之前,我就从背后一剑击倒了它。我把它的角切下来收进腰包里,这么一来就解决了通行费的问题。

「肉和皮……就算了吧。卖不了多少钱,不值得花时间。」

假如我真的是新手佣兵……真的是这个世界的冒险者的话,应该会把猎杀得这么漂亮的独角兔所留下的素材整个带走。但就现在的我来看,这素材并不值得我花费工夫。如果是离城镇更近的地方,我可能还会为了「收拾善后」而把遗骸带走;但既然是这里的话,就算放着不管也马上会被哥布林之类的东西吃掉,所以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我完成了最低限度的必要准备,这才朝向城镇走去。来到门口处时,果然像记忆中那样被要求缴纳通行费,不过我拿刚才的兔角进行实物支付后,轻松地就得到了入镇的许可。

哼哼哼,事先知道该做什么的话,这点小事根本轻而易举。之后就只剩下等待勇者亚雷克希斯到达特定地点了,不过……

「该怎么办呢……」

我走在热闹的街道上,静静地思索着。现在必须决定的是我该以何种形式跟亚雷克希斯重新相遇。

第一轮相遇的契机,是因为我在初次造访的异世界城镇里边走边东张西望,结果撞上了亚雷克希斯。

当时性格敏感易怒的亚雷克希斯朝我发出「居然撞我这个勇者,你这家伙到底有何打算!?」的怒吼,我则因一下子面临机会跟危机而慌了手脚。蒂亚跟冈佐大叔不忍心看到我那手足无措的可怜样,出面调停,结果我不知不觉就成为勇者小队的行李搬运工……这就是一连串的流程。

所以这次我也只要站在街上发呆,应该就会顺着同样流程加入勇者小队吧。如果只是要成为同伴的话,这肯定是最简单的方法。

然而考虑到今后的事情,这绝对不会什么好办法。如果我的立场只是他们在同情下带着旅行的跑腿行李工,我的意见就无法传达给亚雷克希斯他们了。即使我有第一轮的知识,如果不被采纳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此,我能当成目标的方向性有二。也就是「作为专业而非临时的行李工受到亚雷克希斯他们的雇用」,以及「一开始就不要以行李工的名义,而是作为战斗要员好好加入勇者小队」这两种选择。

老实说,前者比较容易。我只要秀出〈彷徨者之宝物库〉的能力,光这样就会被小队接受。在这种情况下会变成专业行李工的雇用契约,所以我对亚雷克希斯他们会有对等的发言权。

只不过,那个发言权所包含的范围是旅行路线的选择等,至于战斗部分,我既不能参与战斗也无法插嘴干涉。如果是希望「在尽可能不改变第一轮流程的前提下,充分利用第一轮的知识,只改变必要的最低限度」的话,这个选择会比较好吧。

与此相对,后者是透过某种手段让亚雷克希斯承认我的实力,让我从真正意义上加入勇者小队。如果这成功的话,我当然就能以同伴的身分平等发言,也可以对包括战斗在内的行动方针表达意见。

但是,倘若我战斗的话,将会跟第一轮的流程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最重要的是因为偏离了原本的流程,还会有「不知能否加入勇者小队」的巨大风险。

而且在我的印象中,亚雷克希斯直到最后都没有招募战斗人员。不管我有多强,只要亚雷克希斯不需要,当然就无法成为同伴吧。

因为这等于是在强迫推销对方不想要的东西,情况可不只是用糟糕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如果要走聪明而安全的路线,应该选择行李工。不过……」

我在嘴里咀嚼着这句话,确认自己的想法。异世界巡游才刚刚开始。比起一开始就贸然赌一把,还是累积微小的成功来逐步感受反应比较好吧?这样的软弱想法闪过我的脑中……

「呵。」

正因为如此,我傲然一笑。啊啊,没错。我明明赢取到了不可能的奇迹,现在反而还要来滴水穿石那一套吗?天底下有这么愚蠢的事吗?

目标是大胜利。无与伦比的伟大成就。既然是能随我作弊的环境,我当然会抓住所有想要的东西!

「我就贪心个一回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过去我曾发呆撞上那个人,而如今我以自己的意志挡在了他的面前。

******

『上帝视角』:某位勇者的邂逅。

「快看啊!那不是亚雷克希斯大人吗?」

「哇,真的耶!好帅喔……」

「居然有幸亲眼看到勇者大人……」

「……哼。」

亚雷克希斯神色淡然,对路过平民的赞美声置若罔闻。因为他非常清楚,不要对这些熟悉的赞美作出反应,表现出毅然的态度才会提高自己的勇者名声。

(真是的,我只是在出身、容貌、才能、实力、智慧和神的宠爱这些方面得天独厚而已,但这些平民总是反应过度。)

亚雷克希斯的脸上挂着悠然的笑容,在内心若无其事地想着。他从不怀疑自己是被选中的特别存在,理所当然地接受着这一切。对于身为大国诺特兰之王子、一出生就获得神光祝福的亚雷克希斯来说,这是和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

所以他不会谦逊也不会自卑。

而对于亚雷克希斯的态度,周围也没有任何疑问和不满。如果是一般人做同样的事,应该会被骂说旁若无人;但亚雷克希斯是众人公认的特别存在,会要求特别待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此,如果天选之人的亚雷克希斯走在大街的中央,即使是大型马车也会靠到一旁等候他经过;如果亚雷克希斯表示想要的话,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会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他正是被世界、被神所选中的特别存在。然而,在这样的亚雷克希斯面前,却出现一道不知好歹的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是什么人?」

「哈啰,勇者大人。我想您也许正在寻找人才,不知道您对最棒的行李工兼最强的剑士有没有兴趣呢?」

「什么?」

一名怎么看都平凡无奇的青年,态度坦然向身分特别的亚雷克希斯搭话。看着这个对自己不卑不亢的男人,亚雷克希斯皱起眉头……但是那个男人──艾德却咧嘴一笑,把手放在腰间的剑上。

******

(呵呵,看来成功引起他的兴趣了呢。)

我确信亚雷克希斯确实意识到了我,内心暗自窃笑。

没错。如果担任一方职务会有所不足的话,那就两种职务都兼任就好了。在谦虚自荐为行李工的同时,夸耀自己作为剑士的本事。若想兼任两者的话,就需要这个微妙的平衡演出,而目前为止可说是大获成功。

「……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需要半吊子的同伴喔?你说要一边扛着行李一边战斗?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背负着沉重的行李,你也有强大到我不得不承认的实力吗?」

说出这些话并瞪着我的男人,拥有一头飘逸的柔软金发,气质优雅出众。然而与其梦幻的外表相反,他全身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如果是普通的剑士,可能早就被他吓破胆了。

他威风凛凛的站姿里所流露出来的,正是作为勇者的威严。明明他的身高跟我相差无几,我却有种受到他俯视的感觉……不过,现在的我不会因为这点程度的事情就感到畏缩。

「嗯,那是当然。能请您测试一下吗?如果我在这种状态下比勇者大人您还强,您就会承认我即使背着行李也有充分的战力吧?」

「…………」

亚雷克希斯眉头一竖,眯紧了细长的眼睛。我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悦之色。

「唉……我明白了。让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认情现实,也是勇者的职责之一吧。真是的,实力太强有时也会遇到许多麻烦事呢。」

亚雷克希斯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接受了我的挑衅。很好很好,正如我的预期。要是在这里被他无视或随便打发的话,那我反而会很困扰。

「来,拔剑吧。我允许你这么做。」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处是城镇里的主要街道,有许多不相干的普通民众都在旁围观这场骚动。在这种地方拔剑,通常卫兵马上就会立刻赶来,强行送你入住附铁栏杆的套房。

但如果亚雷克希斯允许的话,事情就另当别论了。因为亚雷克希斯所拥有的勇者称号,在拥有无数特权的同时也存在着义务,而其中有一项就是「必须随时接受来自任何人的挑战,展现自己的实力」。

这具有以实力服人的意义,好让那些成天喊着「勇者只不过是政治摆设」的嘴贱家伙们乖乖闭嘴,而实际上也因为这个规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怀疑勇者的实力。

另外,其背后还有「勇者太强而难以用法律加以约束。所以作为替代方案,开放让任何人都能挑战,要是勇者造成问题的话就自己想办法解决他。而勇者也不要招惹自己无法处理的麻烦事」的意思……不过那个现在不是重点。

「感谢您愿意赏脸指教,作为答谢,请勇者大人您先出招。」

「哦?那是表示你在防守方面比较能发挥实力吗?」

「不,我是想说要是我先出招而一击结束的话,就无法让您看到我防守时的实力了。」

「……这样啊。」

我边说边轻轻摇晃着举起的剑尖,亚雷克希斯闻言,声音低沉地回答道。看他这样子应该不会手下留情吧。接下来只要在众人围观的情况下让他承认我的实力的话,就算亚雷克希斯再怎么火大也不得不让我成为同伴──!?

铮的一声,双剑相击!

「唔,好险。」

亚雷克希斯的剑彷佛瞬间移动般直逼而来,但被我俐落地挡下。居然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拉近了相隔五公尺的距离,亚雷克希斯果然身手不凡。

不过虽说我早有预期,但这杀意也太过强烈了吧?刚才那招要是没挡下来,我的手臂不就已经飞出去了吗?

「你挡得下刚才那招啊?看来你不是只会说大话而已。」

「那是当然。要是连手下留情的一招都挡不住,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吧?」

亚雷克希斯刚才那一剑就算是认真的,也没有使出全力。这很自然,毕竟我们不是在互相厮杀。也因此我在技术上还算能游刃有余地挡下他的攻击。

(糟糕,我彻底忘了……)

我现在手里拿的既不是能切开万物的薄命之剑,也不是锻造精良的钢剑,而是杂牌佣兵时代爱用的便宜铁剑。价格实惠,性能实用。虽然不是铸造品,但却是极为接近的锻造量产品。拿这样的剑和亚雷克希斯的圣剑互砍,剑身是不可能撑得住的。

(哇,这该怎么办?事到如今总不能跟他说「我这武器有点烂,你能不能等我几天,直到我凑够钱买把像样一点的剑?」之类的话吧……)

「?怎么了?我已经按你的意思先出招了。接下来该轮到你进攻了吧?」

「呃,不,虽然是这样没错。我刚才在思考作战策略,所以……」

「作战?也对,我确实比你想像的还要强,这是当然的事。既然如此,你就慢慢思考吧。」

「不愧是勇者大人。谢谢您。」

我一边向露出从容笑容的亚雷克希斯道谢,一边确认当前状况。

现在立刻要得到一把新剑事实上是不可能的。〈有样学样的熟练工匠〉毕竟只是辅助打铁技巧的能力,所以也无法即刻就地重铸这把剑。

作为例外来说,如果是用我的血在体内炼成武器的衍生技能「血刀炼成」的话应该可以,但在这种地方边流血边炼剑,那已经超越引人侧目的程度了,所以我不能拿出这张王牌。

换句话说我只能这样做了。

「让您久等了。那么……我要出招了!」

「!?」

我一个箭步全力向前,向亚雷克希斯砍去。亚雷克希斯对我的速度之快感到惊讶,但还没有到反应不过来的地步。于是我接二连三地使出斩击,却全部被亚雷克希斯的圣剑挡了下来。

「漂亮的速度。对招式的判读也不错……但可惜太轻了!」

「唔喔!?不不不,轻也有轻的妙处喔?」

我小心谨慎地招架着亚雷克希斯的反击,并勾起唇角露出笑容。愈是没有余裕的时候就愈应该笑,这才是杂牌佣兵的生活方式!嗯,虽然没有余裕的只有剑的耐久力。

「唔!?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对上我却没有使出全力!?」

不管怎么挥剑也没有砍中对手。即便如此,我的攻势还是微妙地松散。正因为是拥有与勇者相称实力的亚雷克希斯,才会注意到这一点吧。他对我投来带着强烈恼怒的目光,但我将注意力放在剑上,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哈哈,勇者大人不也对我手下留情吗?礼尚往来嘛。」

「……!?」

这句话似乎让亚雷克希斯的灵魂熊熊燃烧起来。他猛然向后一跃拉开距离,将手中的圣剑高举过顶。喂,等等,那个姿势是!?

「等等,勇者大人!?那是──」

「好好见识吧!这就是勇者亚雷克希斯的真正力量!」

亚雷克希斯举起的圣剑上,凝聚起淡淡的光芒。知道那是什么的我绷紧全身神经紧盯着他,而摆出上段架式的亚雷克希斯直接当场挥下了圣剑。

「接招吧!『月光剑』!」

「真的假的!?」

朝我迎面挥来的是宛如新月般闪耀的斩击。如果正面承受这种招式的话,我的身体就会连同剑分成两半。

话说他是头壳坏掉了吗!?就算再怎么被激怒,也不该在人潮聚集的城镇里使出这种招式吧!我要是稍有失误,后面的一般民众也会跟着完蛋耶!?

「嘶……」

在眨眼之间,我细细地吸气,将原本就集中的意识更进一步收紧。他这招虽乍看像是魔法,然而却是纯粹的物理攻击,若只是防御的话,我只需发动〈不落的城墙〉就结束了。

但是那样不行。要说这是无聊的坚持那我也无话可说,但我想要好好地得到亚雷克希斯的认可。不是靠神明恩赐的放逐技能,而是用我自己花了一百年锻炼出来的剑术……破解勇者的技能!

「…………」

在时间彷佛静止般的极度专注中,我沉静而流畅地挥舞着廉价的铁剑。若说这把剑太破烂而无法斩断『月光剑』,那就沿着其圆形的剑气来滑动剑身……就是这里!

「喝!」

我气势汹汹地大喝一声,将滑入空隙的剑向上一挑。于是,本应将我切开的新月朝遥远的上方偏离轨道,留下一道霞光消失在天空的另一端。

与此同时,完成最后任务的铁剑发出尖锐的声音破碎四散。真亏它能撑到这个地步。干得漂亮……回头见啰。

「呼……真是的,你在……您在想什么啊,勇者大人!在这种地方使用那种招式,要是我没能让它偏离的话就出人命了耶!?」

虽然勉强维持着恭敬的口吻,但我还是向亚雷克希斯表达了强烈的愤怒。然而不知为何,原本气到发大招的亚雷克希斯却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哼。你在说什么傻话。你以为我没有考虑到这点程度的事情吗?」

「哈哈哈!他说得对,小子!」

亚雷克希斯撩起金发说道,然后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一样,我的背后又传来了令人怀念的声音。我急忙转头一看,站在那里的是一名浑身肌肉的中年大叔,他庞大的身躯比我高出一个头,顶着一颗闪闪发亮的脑袋。

「如果说是勇者认真的一击还另当别论,那种程度的试探怎么可能让老夫的肌肉受伤呢!不过为了预防小子你做出奇怪的事,老夫还是在周围设好防壁了。」

「冈佐大叔……不对,武僧冈佐大人!」

「喔,什么?你也认识老夫吗?那你应该现在就为你虚弱的肉体增加肌肉吧?肌肉就是信仰!」

「呃……不,那个我就敬谢不敏了。」

尽管是时隔约一百年的再会,这一连串的交流却感觉像是日常对话一样。啊啊,没错。冈佐大叔一向如此。什么都没变……不,时间回到改变之前了,没变也是当然的。

「真是的!你们两个都在做什么!」

「……!」

然后随着他们两人之后,传来最后一个人的声音。那是我相隔百年头一次听到的声音,也是一天前我见证其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名同伴。

她身高约一百六十公分,身材比我娇小许多,发色比起亚雷克希斯的金发稍红一些,有着一头像太阳般的黄色长发。她翠绿色的眼睛隐约可见对于做出危险举动的同伴们的愤怒,不过眼里无疑充满着生命的光辉。

啊啊,她还活着。只是这么理所当然的事实就让我全身颤抖,光是听到那个声音,我就感觉胸口彷佛要撕裂般地揪心不已。

「亚雷克希斯!我还想说你怎么一直没回来,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哼,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我只是跟往常一样,让不知好歹的愚蠢平民稍微感受一下我的厉害而已。」

「哪里叫稍微啊!连那种招式都用出来了……嘿,你没事吧?」

亚雷克希斯把圣剑收回鞘里耸了耸肩,蒂亚用吐槽的语气回答他后,靠近了我的身旁。她那眼角微垂充满担心的表情,是我在始于这里并迎来结局的冒险中无数次凝视过的脸孔。

「蒂亚……」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莫非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

我情不自禁地呼唤了她的名字,蒂亚不可思议地歪着头。啊,这下不好。必须找个合适的借口……

「呃,不是,那个……啊,你看!勇者的同伴们都很有名吧!如果是伟大的精灵使露娜莉蒂亚的名字,任凭谁知道也都是当然的嘛!」

「啊~是这样啊。说的也是。毕竟我们的名字没有特别对外保密嘛。那么,重新自我介绍!我是和亚雷克希斯一起踏上打倒魔王之旅的精灵使,精灵族的露娜莉蒂亚。很高兴认识你!」

「啊,是。我是艾德……是一名旅行的剑士,也是行李搬运工。」

「你叫艾德啊!请多指教喔艾德……剑士姑且不论,你是行李搬运工?」

「是的,那个…………咦?」

我小心翼翼地握住她伸出的手。当蒂亚纤细的指尖跟我交缠在一起,我的手掌感受到其温暖的瞬间……我的视线忽然模糊了。

「唉!?等、等一下,你为什么哭了?」

「咦?啊,真的耶。为什么……!?」

看着蒂亚吃惊的表情,我伸手触碰自己的脸颊。然后那里淌着滚烫的泪水,我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就落泪了。

「怎、怎么办?是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还是……对了,亚雷克希斯!喂!亚雷克希斯,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能不能别再找我麻烦了啊,蒂亚?我并没有做任何特别的事情。不对,前提是必须扣除『我的存在本身就很特别』的这一点。」

「又在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对不起,艾德,我之后会好好对亚雷克希斯说教的……」

她声音充满歉意并探头窥视我的脸,我浅笑缓缓摇了摇头。

「啊,不,你误会了。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感动而已。没想到能让鼎鼎有名的勇者小队成员呼唤自己的名字,我太过高兴就情不自禁地哭了。」

「唉,是吗?这样的话果然还是我的错吗?呃,我该怎么做才好?」

「哈哈,我想马上就会止住的,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啊,不过,对了……如果可以的话……」

「什么事?」

「那个……能请你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吗?」

「名字?可以啊……艾德?」

「……是!」

「呵呵,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不过艾德真是个有趣的人。」

尽管蒂亚对我的事毫不知情,她还是对态度怪异的我温柔地微笑。多亏了在那之后默默守候着我的蒂亚,我花了一分钟左右总算成功抑制了眼泪。

「呼……对不起,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那就好。所以艾德刚才跟亚雷克希斯是在做什么?你们应该不是真的在吵架吧?」

「啊,是的。其实是我想要加入自己向往的勇者小队,所以才请勇者大人确认我的实力。」

「是这样啊?能跟亚雷克希斯过招的话,我想你确实是很强……唔,可是我们并没有缺乏战力的问题耶。」

蒂亚听到我的话后,皱起眉头如此回答。不过那个反应在我预料之中。我不疾不徐地继续说下去。

「我想也是。所以──」

「不过,没关系!如果是艾德的话,感觉我们能相处得很好!」

「我可以扛行李……咦?」

「唉唉,亚雷克希斯!可以让艾德当我们的同伴吧?」

「什么!?你在说些什么任性的话啊!?我已经说明过很多次了,现在才新增同伴的话,战斗时无法互相配合,反而会导致小队变弱!」

「这个我明白,但那是让实力不足者加入才会发生的情况,不是吗?如果他的实力足够让亚雷克希斯认真的话,即使需要重新训练,最终还是有他加入的小队能变得更强吧?」

「你说谁认真了!?」

「唉呀,不是吗?堂堂的勇者亚雷克希斯,总该不会面对无关紧要的对手就使出那种招式吧?」

「唔!?那是……」

蒂亚的脸上浮现出坏心眼的笑容,使得亚雷克希斯一时语塞。实际上,亚雷克希斯不会对无关紧要的对手使出『月光剑』……或者确切地说,用下去对手会死……所以,完全是被蒂亚一语道破真相。

「你看,我没说错吧!冈佐,你觉得呢?我有预感,艾德一定可以跟我们相处融洽的。」

「你问老夫?老夫倒是无所谓。如果他要跟来的话,老夫只会让他练出应该要具备的肌肉!」

「那就决定了。艾德加入小队一案就此通过!艾德,今后请多关照!」

「啊,好的。还请多多指教……?」

这是……这是什么情形?我明明为了加入勇者小队而拟定了各种作战计画,却不知不觉间就加入了勇者小队……?

「呃……真的可以吗?」

虽说如此,进行确认是很重要的。我询问了身为小队领袖的亚雷克希斯,他板着一张苦瓜脸对我答道:

「唉……也罢,我同意了。因为像这种时候,不管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的。不过你要是拖累我的话,我会马上让你退出,你就记住这点好好努力吧。」

「啊,谢谢!我会努力的!」

「哇,太好了!亚雷克希斯,谢谢你!」

我向亚雷克希斯道谢并低头致意时,不知为何比我还高兴的蒂亚也握住他的手大力摇晃。亚雷克希斯露出打从心底感到困扰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有趣。

「为什么你要道谢?真是的……所以,你……是叫艾德吗?」

「是的,我是艾德。请您多多指教。」

「嗯,客套话就免了。那么艾德,我想确认一下……你真的打算兼任行李工吗?」

「唉!?艾德,你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志愿扛行李吗!?」

亚雷克希斯的话让蒂亚吃惊地看向我的脸。也是啦,听到能跟亚雷克希斯过招的人说只想当个行李工,自然会是这种反应吧。

「哦?小子要帮老夫们扛行李吗?那问题就正好解决啦。」

「虽然是那样没错……但是,真的可以吗?我们所有人的行李加起来会是不少的量喔?而且我们最近在讨论要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所以我想应该会有远比艾德想像的还要大量的行李要拜托你……」

蒂亚用略带不安的神情问我,但我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腰间的皮包。

「是的,没有问题。其实我有一个很厉害的魔导具。就是这个。」

说着,我打开皮包的盖子,将断成两半的铁剑塞了进去。于是,那把从尺寸上不管怎么想不可能有办法收纳的剑,一下子就被吸入其中。

「剑不见了!?不可能,这是怎么做到的?」

「喔喔,还真是厉害啊!那是什么玩意儿?」

「嘿嘿嘿,其实这个皮包呢,是一个比看上去能装更多行李的神奇包包。因为是在遗迹中发现的东西,我也不瞭解它详细的运作原理,而且除了最初捡到它的我以外,其他人拿着也只会变成个普通的包包,所以没办法换人使用,但是只要有了这个,我想自己应该能充分胜任搬运行李的工作。」

当然,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皮包,机关是我的放逐技能〈彷徨者之宝物库〉。通过在皮包内部展开出入口,给人一种这个包包是魔导具的错觉。

我之所以大费周章这么做,理由有二。其―当然是为了显示我的有用性。只要装作是唯有我才能使用的魔导具,那么就算以勇者权限强行征收也没用。如果想要这个皮包的力量,就只能选择让我成为同伴。

而另一个理由,是因为我基本上想隐瞒放逐技能的事。我的最终目标是被勇者小队放逐。也就是说,我总有一天必须适度扮演无能的角色,所以比起说是自己的能力,还是让人以为我是依赖工具会比较方便。因为如果是工具的话,可以容易地破坏或遗失,但是能力不是这样的。

没错,我只是路过的异乡人,一个局外者。既然确定会中途退出,表现得太有能力反而是在害人害己。

「……顺带一问,你那个皮包能容纳多少物资?」

「这个嘛……因为至今为止没有塞满过,所以确切容量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它装两、三个大仓库的东西应该都游刃有余。啊,当然不管放多少东西,重量都不会改变。」

真正的〈彷徨者之宝物库〉可收纳的容量非常惊人,足足有一个世界大。但是,如果过于诚实地说出这件事,我的价值会变得太高。这有可能导致别人明知自己无法使用,也不惜做出「杀人夺宝」这样的选择,所以这种低调程度算是刚好吧。

「好棒喔!容量这么大的话,别说是一个月,就算冒险一年也没问题呢!」

「是啊!一直以来老夫都因为考虑重量而无法随时携带健身用的精金杠片,如果可以把它带着走,那无论在何处都能锻炼肌肉了!哎呀,这魔导具实在是太优秀了!」

「哈、哈。过奖了……」

姑且不论蒂亚,就连冈佐大叔也眉开眼笑地用力拍打我的背,我只好露出一个含糊的笑容回应他。提到健身器材,原来他在第一轮的时候是好意忍着没带啊……不过当时的我如果拿着那种东西,肯定一秒就会被压垮,所以他会这么做也是当然的。

「嗯,看来是比我想像中更有用的魔导具。既然如此,行李就交给你了。当前必须处理的……就是这个。」

说着,亚雷克希斯用手指弹出某样东西。我稳稳地将其接住后,出现在我的手里的是闪耀着暗银色的……不对,是金币!

「咦!?那个,勇者大人!?」

「你就用那个去采买你认为是必要的物资,觉得需要多少就买多少回来。剩下的不用归还。」

「咦?可是这是金币耶?您会不会是弄错了?」

在这个世界里,普通民众的平均收入是每天八十枚铜币左右,每一百枚铜币等于一枚银币,每一百枚银币等于一枚金币。然后当初在第一轮的时候,我头一次收到的金额是十枚银币。

嗯,那是当然的。不可能突然就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对象一大笔钱。所以我原以为这次也会一样……不过,这是?

「我没弄错。如果收纳容量那么大的话,与其小批小批的采购,不如大量购买会更有效率吧?只要有我在,你就不可能是最强的剑士……但既然你说自己是最棒的行李工,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我明白了。我会努力不辜负您的期待。」

对着用鼻子哼了一声的亚雷克希斯,我毕恭毕敬地鞠躬回应道。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这是一个测试──观察我会如何使用这笔钱,买什么东西、买多少数量?不仅仅是作为单纯地搬运行李的存在,而是在考验我作为管理行李……管理物资者的能力。

哼哼哼,好吧。我就接受你的挑战!我可不是白白扛了一百年的行李!我会做好完美无缺的旅行准备,包准舒适到会让你哭出来!

「那么,我们走吧!你们两个,晚点见啰!」

「好!……咦?」

当我正燃起熊熊干劲时,蒂亚用极其自然的动作抓住我的手腕开始往前走。由于她的动作实在是太自然了,我的大脑大概晚了十秒才注意到这件事。

「等一下等一下!?为什么蒂亚小姐要跟着一起来呢?」

「蒂亚!」

「?对啊,你是蒂亚小姐没错吧?」

「我不是指那个!」

蒂亚放开强行拉着的手腕,鼓起脸颊挡在我的面前。

「蒂亚!你刚才明明没有用敬称,现在为什么要用『蒂亚小姐』这种见外的叫法?」

「不,我是想说不能太过失礼……毕竟蒂亚小姐是前辈──」

「蒂亚!」

「……毕竟蒂亚是前辈。」

「不用在意那种事情哟!艾德已经正式成为我们的同伴了,没有上下之分!所以你说话不用那么拘谨。」

「可是……」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蒂亚伸出自己的食指抵住了我的嘴唇。我顿时被她的动作封住了言语,而蒂亚露出开心的笑容,对我说道;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不会勉强你跟其他两个人也必须这样,但是我会叫你艾德,你也要叫我蒂亚!知道了吗?」

「……谨遵吩──」

「嗯~?」

「……哈哈,我知道啦,蒂亚。」

「这样就对了!」

蒂亚对不自觉露出苦笑的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原地转了一圈,开始走在我的前面。这是非常有蒂亚风格的行动……嗯?

「话说,蒂亚?虽然我觉得自己这么问好像也有点奇怪……」

「什么事?」

「我是在想,你为什么会对刚认识的我这么好呢?」

我所认识的蒂亚确实是活泼外向且不怕生的个性,但也不会这么无条件地接近刚认识的对象。实际上在第一轮的时候,她只是笑着说「路上小心。为了得到亚雷克希斯的认可,你要好好努力喔。」并目送我离开,但并没有像这样强行跟着我行动。

没错,蒂亚现在对我的距离感,很接近我在勇者小队度过很长时间后的状态。

(难道连蒂亚都继承了记忆……不,那是不可能的吧。)

虽然脑海中浮现出最合理的回答,但我立刻否定了。假如蒂亚保有那个时候的记忆,她绝不可能有办法如此平静。

但如果蒂亚是很久以前就想起这些记忆呢?然后就像我一样,只是用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与我重逢的话呢?

无论我再怎么独自胡乱猜想,也永远无法得到解答。正因为如此,我才试着询问蒂亚本人,但蒂亚却歪着头开始苦思。

「为什么……嗯?确实是为什么呢?」

那张皱着眉头的脸,毫无疑问是在认真思考的表情。根据我曾作为同伴共度一年半的经验,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蒂亚在演戏的可能性在这个时间点就已经消失了。

然而这么一来,果然还是不知道她对我这么亲切的原因。当我静静地等待答案时,蒂亚缓缓地开了口。

「艾德,我们精灵族跟你们人族相比,寿命比较长对吧?」

「?是啊。怎么了吗?」

「活得久就意味着会经历很多事情……也会遗忘许多事情。实际上我也活了一百多年,早已忘怀的事肯定多得数不清,甚至可能都不记得自己忘记了。不过如果全部记住的话,反而会被回忆压垮,所以我觉得这是没办法的事。」

说完后微微一笑的蒂亚,光看外表像是个比我还年轻的少女,但从那双眼睛深处,可以确实感受到她走过漫长人生的深度。我自己也经历过所以明白,一百年的时间绝非那么简单。

「不过你看,总是会有那种绝对不想忘记的重要回忆对吧?像这样的回忆,我们精灵族会把它刻在自己的灵魂里。」

「灵魂……?」

「对,灵魂。话虽如此,也并非做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将回忆轻轻抱在怀里,然后强烈地烙印在心底。为了让它历经数百年的时间也不褪色,剪下一段时光保存起来。

这么做的话,很神奇地就不会忘记这段回忆。只是我曾听说,太过强烈的感情即使在死亡转世后仍会烙印在灵魂上……所以有时会对首次看到的场景或初次相遇的人感到怀念。刚才看到艾德突然哭出来的脸,让我想起以前在某处听过这样的事情。」

「这样啊……」

人类到底有没有可以称为灵魂的东西,而灵魂会在死后投胎转世吗?只是凡人的我并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我本身就是从名为未来的过去中继承记忆和能力的存在。那么我又如何能断言,不会有『在异世铭刻于灵魂深处的记忆蓦然苏醒』的这种事呢?

而且,关于蒂亚刚才所说的现象,我也遇过几次自称有类似体验的人物。这不仅仅是精灵族的传闻,无论人族还是矮人似乎也有同样的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断言它只是奇谈怪论也太没意思了。

「原来如此,灵魂的记忆……我确实也听过这样的故事。」

「对吧?所以也许是我在成为我之前,遇到了艾德还不是艾德时的某个人,然后我们是好朋友也说不定呢?如果硬要说理由的话,大概就是这样吧。」

「这样啊。」

蒂亚说完后腼腆地笑了笑,而我只简短地答了这么一句。没有必要多说。跟她的这个笑容相比,真实根本就微不足道。

「那就让我不客气地跟蒂亚当好麻吉吧。」

「什么啦,好有趣的说法喔!好啊,尽量放马过来!」

蒂亚在前方一脸得意地拍了拍她小巧玲珑的胸部,我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跟她并排。于是蒂亚也开始走在我身边,我们两人肩并肩走在大街上。

「那么艾德,首先要买什么呢?我这附近的店家还挺熟的,告诉我的话,我就可以帮你带路喔?」

「那真是太感谢了……不过,其实这一带我也不陌生。真要说起来,我想我大概比蒂亚更熟门熟路喔。」

「哦,很敢说呢。」

「谁教我是勇者小队的行李工呢。有这点相对应的知识也是应该的。」

「喔喔~!」

见我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蒂亚很捧场地小力鼓掌。话说我原本就打算一个人四处采买,当然准备了完美的购物计画。再加上这次的预算还拿到了金币,本来想得到更多信赖后才展开的计画也可以提前执行。哼哼哼,我可以预见亚雷克希斯会露出多么惊讶的表情了……

「所以,我们就从后街的商店开始逛吧!首先走到主街道侧边的鱼干店,转进店旁的道路,在第三个转角处后向左走,从里面数回来第三间店就是头一个目的地!」

「鱼干、侧边……唉?那是什么店?我完全不知道耶?」

「因为这家店有点隐密,只有内行人才知道。也可以说是因为没人知道,才会藏着很多便宜的好货……虽然我不知道它是怎么维持生意的。」

「哇,总觉得很有意思!那选择店家的事可以全部交给你吗?」

「当然。我会带您去非常棒的可疑店家,包准大小姐您也会感到满意。」

「明明非常棒却很可疑吗……?」

蒂亚的长耳朵微微摇晃,就像是只充满好奇心的小猫咪。我牵住她的手,这次换我拉着她往前走。与我相牵的手和那天一样温暖……但是这份温暖无论过多久都没有消失。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这里是镇上最高级旅馆里的一间房间。当我们踏入房间时,迎接我们的是亚雷克希斯的超级苦瓜脸。本来是打算给新人一个测验,但同为考官的同伴却完全无视这件事并兴高采烈地同行,也难怪他会变成这种表情。

「欢迎回来,蒂亚。那么,你觉得怎么样?」

「唉?什么事怎么样?」

「…………好吧。反正我从一开始就没期待你会这些事情,所以没关系。」

「啊!艾德,你看!亚雷克希斯马上就说这种坏心眼的话!」

「啊哈哈哈哈……」

亚雷克希斯无奈地摇头,蒂亚则用力鼓起脸颊看向我。但就算她对我露出这种表情,我也只有陪笑的份。

「那么,让我重新确认一下你的成果吧?」

「好的。我可以在这里拿出来吗?」

「可以,我无所谓。只要你没买什么会把事情搞砸的东西就行了。」

亚雷克希斯的口气依旧高高在上,但我并没有特别在意,把手伸进包包里,从其实是〈彷徨者之宝物库〉的空间中取出买来的东西。

「首先是食物的部分。听蒂亚说好像不是马上要离开城镇,所以这次只买了保存食品。能保存三个月的有十天份,能保存一年的也是十天份。」

食品在柔软的地毯上堆叠成一座小山。包括我在内一共四个人的话,光是二十天份的数量就这么可观了。

「嗯,包装也很结实呢。」

「这部分我仔细调查过了。虽然多少有点贵,不过我是从值得信赖的大间商店买了这些东西。」

东西并不是只要便宜就好。价格就意味着品质与可靠性,像食物这种攸关性命的东西,会在路边摊杀价购买便宜货的家伙,大概只有别无选择的新手、穷人,或者是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吧。

不过,如果是像冈佐大叔那样的人,说不定就算是吃石头也没差……不,要是他真的跟我说可以的话会很恐怖,我还是别想这件事了。其实放逐技能里也有那种感觉的技能,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使用的念头。

「那么,接下来……就是这个!」

我避开堆积如山的食物,这次拿出一个大型的魔导具,咚地一声放到地上。高度到我腰间的矮胖物体,很明显不是以携带为前提的设计。

「……先不管容量的问题,这东西明显比皮包口径还要大,不过这种时候我就不追究是怎么拿出来的了。但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魔导具?」

「哼哼哼,这是生成水的魔导具!」

「水?」

我一脸得意地说道,但亚雷克希斯明显地皱起了眉头。

「在我们的小队里,饮用水是用蒂亚的精灵魔法所生成的。所以我不认为我们需要这样的东西……蒂亚?」

「不是的!我也这么说过好几次,但艾德还是坚持要买!光是这个东西就花了五十枚银币!」

看到亚雷克希斯眼神凌厉地瞪向自己,蒂亚急忙抗议道。当时我也被问了原因,但我对蒂亚说「我稍后再一同解释」而还没有告诉她。

「……不如说说你的理由吧?」

「当然。首先我想您应该不知道它的行情,所以容我说明一下,这个魔导具虽然是二手的,但五十枚银币算是破天荒的便宜。如果买全新品,一般会是十倍的价格。」

「咦?这东西原来那么贵吗?」

「那是当然的。因为只要有魔力,不管是在沙漠还是洞窟,到处都能生出饮用水喔?如果是实际在提供水的蒂亚,应该很清楚这有多方便吧?」

「那个嘛……嗯。毕竟水很重。」

没错,水很重。尽管如此,人类想生存就需要大量的水,这也是为什么在这种东西普及之前,大规模的人类生活领域仅限于靠近水源的地方。

「但如果要消耗魔力来产生水,那就跟蒂亚在做的事情一样了吧?然而你为何还特意买了魔导具呢?」

「原因有很多个,但最主要的原因是确保安全。蒂亚制作饮用水的方法,当然除了蒂亚以外都办不到。换句话说,假如蒂亚由于某种原因而魔力枯竭,或者因受伤或生病而无法使用精灵魔法时,我们就会突然失去饮用水。

但若是这个魔导具,只要注入魔力就任谁都能使用。我虽无法使用魔法,但魔力本身还是有一点,而且蒂亚和冈佐大人的魔力还有其他的用途,如果我使用这个魔导具的话,也可以期待有保留他们魔力的效果。

如果有我的旁……魔法皮包的话,虽然也能大量携带水壶,但水放久通常都会变质,到头来没有水源一样无法补给,而且水比食物更重要,所以我认为增加水的现场供应来源绝对能派上用场。」

「……原来如此。确实有道理。」

亚雷克希斯听完我的解释后点了点头,我在内心做出了胜利的姿势。虽然从外表不容易分辨,但他这反应意味着我得到了相当高的评价。

嗯,这真的是偶然得手的好货。当初在第一轮的时候,我曾偶然迷路走到那间奇怪的商店,当我发现这东西时,真的很懊恼自己手里只有一枚银币。

当时我也回到旅馆里,卖力向亚雷克希斯解释「那绝对是好东西」,但那时我对「有蒂亚在所以没必要吧?」这句话无法反驳到底,结果还是没有买下。

而这件事在之后会酿成某个悲剧……不过这次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了,所以不提也罢。

「接下来是一些杂七杂八的消耗品。露营装备之类的因为大家都已经有了,我这次并未采购。但若是觉得差不多想汰旧换新的话,我会先听取各位的要求后再准备新的,请问有需要吗?」

「不,那倒是不必了。毕竟我们不是成天都在冒险一日游。」

「那样的话就好。最后是……」

我这么说着,拿出了一把散发着黯淡光芒的铁剑。这是将我折断的爱剑拿去折旧换新……花了五枚铜币的价格得到的新伙伴。

「哦,你还买好了剑吗?」

「那是当然的。让我这样的战力闲置在旁,绝非明智之举。」

我这次是向亚雷克希斯展示剑术而成为同伴。那么我的战力就是勇者小队战力的一部分,不加以活用的话会造成的影响不是零而是负值。

而且,关于在冒险上绝对必要的经费,通常会从小队的资金里支出。在这方面做得不够彻底的小队,经常会因为舍不得使用消耗品或拖延装备的保养,结果导致损失惨重。

所以这一次,我用小队的钱买了剑。因为这是让我发挥战力的必要开销,我如果选择不买剑而徒手战斗的话,反而会被亚雷克希斯痛骂一顿吧。

「不过这把剑看起来品质好像不怎么样呢。说实话,我还以为你会把我交给你的钱全部投注在武器上……」

「我也考虑过那个作法,但这次有更佳良策,所以暂且用这个凑合一下。」

「良策?」

「是的。因此,勇者大人。我有一个非常优良实惠的提案,既能练习远征,又能熟悉有我加入的战斗,而且还能得到很棒的武器,不知您是否有兴趣?」

「……说来听听吧。提案是什么?」

我笑得像是个无良奸商,亚雷克希斯表情显得有些无语,开口询问道。

「要不要去亚特尔穆泰因呢?在那个地方有很棒~的宝物喔。」

没错,我就是在打坏主意。我才不要自重呢。既然是难得的第二轮……我要领先这个世界半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