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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话 消失吧

—— 我从房间的窗户眺望升起的朝日。

街道仍未苏醒。

路上空无一人。

波浪明晃晃地反射着阳光。

明明不像平时那样睡得那么好,却异常的醒的很早。

「……真冷啊」

我穿着睡衣呆呆地望着尾道的小镇,望着对面的向岛——

比方说。

像是日和说的——世界想要终结。

日和用『请求』勉强停止了这样的话。

那我究竟,对她而言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才好呢——

是毫不知情,做一名轻轻松松的男友吗——

是全力支持,做一名值得信赖的男友吗——

是接受全部,做一个宽容一切的男友吗。

这些存在方式应该都没有错。

毫不知情也好,全力支持也好,接受全部也好,一定都伴随着等量的诚实与苦痛吧。

「……但是」

我自言自语道。

但是,说不定实际上必要的并非是这种存在。

在她身边,与她对等。

想要这样的话,是不是还有别的形式能够做到呢。

我开始这么想了。

然后——我这么想。

对于日和而言——到底希望我怎样存在呢。

虽然我认真想了想,但还是无法立刻给出答案。

但是,就这么看着被淡淡的光芒照耀着的街道,日和的面容却无论如何都印在我的心头。

「请求是……绝对的,吗……」

我一个人继续在狭窄的三叠间内继续思考着。

*

「——早上好,顷桥君!」

「哦,早上好」

我向一如往常踩点到的日和一如往常地打招呼。

她把包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今天还真冷呢!我之前还以为是不是会一直就这么热下去……真是吓了一跳呢」

「啊啊,我懂」

我向她微微一笑如此回答。

「毕竟都热了快五个月了嘛。差不多要穿上外套了」

「就是呢。毕竟突然就变冷了!」——

从昨日就一直存在的不安,到现在也没有消除。

不知道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她的遥远感也没有改变。

倒不如说,就这样回到日常的话——我胸口感到一阵剧烈地苦涩。

不过我也不想再往上继续想了。

我没有觉得日和有错,打心底地想要应援。

在这个时候想要珍惜她也是事实,也有在期待是不是就这么进行理所当然的对话,在什么时候又会觉得和她靠近了。

所以我权当无事发生『一如既往』。

就用普通的『男朋友』的表情看着日和。

「……话说回来顷桥君」

日和环顾了一下周围,压低了音量。

「听说这次期间……你和牧尾先生聊了聊?」

「……啊,嗯」

我点点头,对于突然出现的名字有点错愕。

「因为太想知道日和到底怎么样了,所以稍微做过头了」

「哎,这样的啊……」

日和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满。

……怎么了。果然这样很不妙吗。是会成为组织之内的问题吗。

我提心吊胆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那个啊-,我老是被他欺负啊」

日和撅起嘴这么说。

「诶?被他欺负?」

「嗯……。牧尾先生不是经常对我们,像是……你这家伙可以嘛,多关照啊-!这样的不是吗……」

「……啊,原来如此」

太好了,听上去不像是别的问题。

而且,

「……多关照啊,是吗」

确实很像是那个人会说的台词。

脑海中轻易地就构建出了他带着轻浮的表情笑着说「喂,多关照啊-!」这样的画面。

……嗯,只是想想就觉得开心了起来。

取回了气势,不安也削减……回过身了我不知不觉已经漏出了笑容。

但是,日和还是一副不满的表情,

「话说回来,今天也是那个人监视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给我发消息……。啊,又来了……」

说着,日和打开手机确认消息。

「你们组织就这么普通地给你发消息的啊」

「嗯,虽然基本上都是业务相关的消息,不过自从和顷桥君你相遇以来,那个人就一直在给我发闲话啊……」

「……哎」

日和像是在回复什么。

我看向她的手边——读着交流的内容。

『──难不成现在也是卿卿我我的!?』

『──别在学校搞的太明显啊!』

『──顺便,你喜欢那家伙的那个地方?』

上面并排着牧尾先生的发言。

原来如此……原来他是会一直发这种东西的笨蛋啊。

更甚之,我还在对话中发现了这样的发言。

『──今天也要亲亲呐!』——

心脏狠狠地跳了跳。

……亲亲。……亲亲就是说……。

就跟日和说得这么直接吗……。

但是……这样啊。

就像是卜部对我说一样,那边应该也是一样地对周围的人这么说的吧。

像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动摇,

「……真是的,那个人……」

带着害羞的表情日和将手机锁屏放进包里。

「啊,顷桥君别在意!也不是什么重大的交流!」

「哦,嗯,我明白了……」

「那个人真是的……」

「……」

「……」

牧尾先生你在搞什么飞机啊……!

你是没有发现这边气氛不对吗……!

……不过,我也一样吧。我也想要接吻这样的。虽然涩涩的事情另说,就这种程度的话……说不定也能原谅我。

但是,要是被这样多管闲事的话这边也会很难做。

卜部也是一样。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怂恿我呢。

「……说回来,那个人在组织里也是这样的人呢」

夹杂着羞耻,我硬着头皮切换话题。

「至少我还以为他会更加认真地对待工作……」

「嗯嗯,那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说是轻浮呢,还是轻佻呢……」

日和有些困扰地呼出一口气。

但是她的双眸高兴地微眯,

「但是……我真的很高兴。毕竟工作确实很累人……如果没有这种活跃气氛的人的话,实在是过于苦暗了……」

……的确有可能是这样。

天命评议会的活动毫不夸张地说在左右世界。

这样的话,能够缓解紧张气氛的人就很重要了。

「所以他真的是很重要的成员……。不过还是希望他别再做这种事了……」

「……这样啊」

从日和柔和的语气中能够感受到她对于牧尾先生的信赖——我也不由得微笑。

*——

在此之后就只是极其普通的一天。

第一节课第二节课就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地结束了,班上也没有什么问题,一片和平。

没有枪声,当然也没有切割玻璃的声音。

然后——在第三节课,上现代文的上了一半的时候发生了。

突然一旁的座位发出声音,日和从座椅上站起。

此时老师还在讲解『山月记』。

「……怎么了吗?」

对于她突然的动作,现代文老师瞪了瞪眼。

「发生,什么了吗……?」

但是,日和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大家立刻听我指示行动」

一瞬间——在场的老师和学生全部都看向日和。

就像是动物园的动物等待揭晓饵食一样,或者是在集体主义国家的回忆一样,闭口等待她的指示。

然后日和对我们这么说。

「全员集合到教室角落低下身体保护自己。不要联系外界。接下来所有事情都要保密」

包括我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转移到教室后方。

然后全员弯腰,

「——从现在开始」

日和继续说,

「今后——要是感到危险的话就尽全力保护好自己。以此为目的可以无视我的指示」

班上的同学带着认真的表情听着她的指示。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遵从指示——只有清楚地知道日和用了『请求』。

「……发,发生什么了啊」

我混乱地向莫名其妙行动的她这么问。

「又是保密,又是保护自己性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日和平时不同,带着一副紧迫的表情。

打直腰杆双目锐利,声音紧张。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态。

「……这样啊,是会在意呢——除了深春君其他人别听」

先说了这么一句,日和轻咬嘴唇,

「——一楼好像被不知道哪国的特种部队入侵了。他们已经全部占据了学生存在的教室……」

「……哈?」

特种部队?占据?

「这是……再说这所学校?」

「嗯,评议会的工作人员跟我联络了。因为是从山那边靠近的,之前没有注意到」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熟练地操作起来——把屏幕对着我。

从远处的视角看到的教室——如她所言,老师和学生都带着一副胆怯的表情集中在教室的角落。

几个男人正在压制他们。

戴着黑色的头盔,护目镜,面罩。

全身穿着迷彩战斗服,手上拿着的武器——恐怕是特种部队持有的来复枪。

「……开,开玩笑的吧」

这种状况不是游戏根本看不到的吧。我无法理解。

这种景象没法感觉到真实感。

「明明完全没有这种迹象啊……」

「当然啊,毕竟根本不能暴露嘛。再怎么说也是要入侵有好几百号人的建筑物。当然在路上会小心注意的啊」

「这,这样啊……但是,为什么会是在这所学校……发生这种事……」

「目标大概是……抓住我吧」

这么说着,日和有些后悔地紧咬嘴唇。

「抓……住?」

「嗯。这种类型的时间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看上去那边好像也注意到了评议会里的某某是关键啊。是不是想要把他抓住吐出组织的情报呢」

……想要让他吐出组织情报。

虽然日和这么说,但是到底会受到怎么残暴的对待呢。

要是能够就这样占据这所学校的家伙的话,我不觉得他会用什么人道的方法。

再然后——要是说出来之后又会发生些什么呢。就只是这么想就会想到最糟糕的情况……感觉人都要晕过去了。

「只是……说不定对面已经注意到我可能有某种能力……所以准备在能够出现很多人质的地方实行拘束作战」

然后日和低下头,

「……大家,对不起」

「到底是谁……联邦共和国?」

我认为这个可能性极高。

现在 ,既最为敌视〈天命评议会〉,又能够把部队送进这里的机关,除了联邦共和国别无他法。

但是日和微微摇头。

「紧靠这些根本无法确定。不过的确武器看上去像是AN-94……。刚才评议会又发来了新的情报」

是戴了无线耳机吗,她把手放在耳朵旁边默默听着。

「……原来如此」

又轻轻点头。

然后露出了轻松地笑容,身体也放松了。

「那些人好像是用(注)话来交流,语言我也懂」

(注:此处与肢体语言对比)

「……什么意思啊」

「也就是说——」

日和露出自信的表情,

「——他们还不知道我能力的内容」

「……啊,这样啊」

日和使用的『请求』,能够使用的场合是本人以语言的形式向对方植入观点。语言相通的话,在它面前对方就跟赤手空拳别无二致。

「放心吧,深春君」

说着,日和露出富有余裕的笑容——,

「——会赢的」——

的确,如果日和的『请求』能够起作用的话就会这样。

就按着计划一步一步进行下去,就能够没有任何被害者把他们赶回去吧。

但是——,

「这真是……太好了」

听到了她的话,我完全无法对现状抱有任何的危机感。

好像是在哪里眺望日和的演技一样,我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姓名暴露与危机之下的实感。

「……首先是要压制学校呢」

不再理我,日和盯着手机思考。

「该怎么办呢……在操场或者是天台上大叫吗……。但是应该还有其他控制的部队吧……」

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我突然想到了。

在这种情况下,校舍有合适的设施解决问题。

「——广播室呢?」

日和的视线从手机移到我身上。

「在广播室里面的话,校内,而且附近的地方都能够听得到吧?而且那里离这个教室也很近」

我们二年级四班的教室教室在教学楼三层中间。

而播音室在三楼的东面。

走到那儿的话只需要几秒就够了。

「……不愧是深春君」

日和关掉手机向我微微一笑。

「确实这么做就完美了、谢谢」

……听到这句话,我的内心充满了喜悦。

太好了,我派上用场了。

我为〈天命评议会〉的领袖提供有利情报了。

但是——她就这样转身离开了教室。

「虽然应该很快就能压制住,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小心。只要班上的大家都在这里的话——」

「——等等!」

我反射性地这么说。

我仍然蹲在地上,保持着日和所『请求』的姿势——尽管如此我仍然如此主张。

「把我也带上!」

「……带上深春君?」

「对!解除掉这个『请求』,让我也去广播室!」——

我觉得我还能做更多。

这种感觉不断涌出。

虽然我和其他的评议会成员比起来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尽管如此,我也想为日和尽一份绵薄之力——更何况,

如果我就只能在这里无法动弹的话,我和日和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不行哟」

日和坚决地摇摇头。

「很危险,我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余裕能够保护深春君你。为了我们两个,我希望你能呆在这里」

冷静下来思考的话,确实如此。我应该呆在这里。

「但是!」

我再一次发声。

我还有底牌。我有无论如何都要去广播室的理由——

绝对能够成功交涉。

「日和,你不知道器材的使用方法吧?」

听完——日和睁开双眼。

「播音不好好进行机械设定是不行的哦。把混音机的线路链接来设定范围,这是必要的程序。我在一年级的时候做过播音员倒是会搞,日和你能做到吗?」

日和沉默了。

我乘势向她再次说道。

「所以——把我也带上吧」

……日和一会儿就露出了死心的表情叹了口气。

然后

「——深春君可以自由移动」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能够站起来了。

我跑到她旁边,深呼吸了一下,

「……谢谢。出发吧!」

「……嗯」

日和完全无法掩饰不安。

「器材的调整就拜托你了。那么事不宜迟——」

「——一定要活下去」

*

我们两人走下走廊,映入眼帘的学校日常与往常别无二致。

午后的阳光从窗射入。

街道和安静的濑户内海与我们仅有一窗之隔。

是还没有注意到异变吗,周围的班级仍然在上课。

我和日和走向播音室。

教室与目的地相距不过几十米。

走快点的话也就十秒而已。

即便如此——还是觉得心脏高声鸣叫,都快要蹦出来了。

明明没有实感,现在也感觉像是在梦中——只有身体才正确的对事态做出反应。

手掌出汗不停颤抖,嘴唇发干。

「——好,到了」

我们到了广播室之前。

在我们用手打开房门的瞬间,

视线中飞出两个黑影。

戴着黑色的护目镜与黑色的面罩。

两个魁梧的男性全身包裹在迷彩服中,装备着武器——

特种部队的人。

好像是一直藏在楼梯的角落里面。

「——呜哇啊啊啊啊啊!」——

我吓了一条不由得叫出声来。

跳向后方。

对方熟练地把枪口对象这边——用结结巴巴的日语这么说。

「——憋洞!拔手锯其奈!」

我反射般的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抵抗的意愿——

完了。大意了。

在到达广播室之前就遭遇了这种事情。

不妙,怕是要被做掉了——

但是,

「■■■■」——

日和说了些什么。

声音凛然,是我听不懂的外语。

一瞬间——,

「……」

面前的无言地两人收回了枪。

而且

「■■■■■、■■■■」

随着日和继续的言语输出,他们丢下枪,持有的手枪与军用匕首都丢掉了……甚至摘下了护目镜和面罩露出了面容——

中东系的男性。

有着很浓的脸漆……大概是三十岁中旬。

但是,他们脸上毫无战意,安安静静地看着日和。

「■■■、■■■」

颤抖地站起,日和又向两人说。

然后——他们稍微操作了一下耳机把麦克风对向日和。

然后日和对着麦克风在说着什么。

我完全无法理解——

对于这样异样的情况,还有对于这种本来不可能的展开。

「……你做了些什么啊」

在她拿开麦克风之后,我向她这么问。

「你『请求』了这些人什么啊」

「解除武装,还有连接指挥系统」

「……指挥系统」

「嗯。就是指挥这些人的本部。他们装备的摄像头应该可以拍到这边。我想在影像散开之前就抑制住。这个已经用『请求』给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学校剩下的人了吧」

说完,日和看了一眼广播室。

「只是……的确用耳机告知全体人员的话在部队构成上果然还是会更花时间。果然还是广播会更快呢」

「……」

我无法很好地理解她说的话。

仅仅只是与地方相遇了一分钟就让他们无力化了。

而且——还掌握了离这里很远的指挥官们的计划。

……我花了几秒的时间终于理解了。

她短短一会儿就将情形变得有利了——

我清楚地感受到兴奋。

真的——没有骗人吗。

这不是能够直接破坏游戏平衡的能力吗。

我又一次感受到了『请求』的强力。胸口热热的。

「还有,你们这些人跟我来。压制了学校之后我还要问你们各种各样的问题」

「哦,嗯……!」

我点点头,——日和走到播音室门口,打开门。

然后回头看了我一眼,像平常一样笑了笑。

「——那么深春君,调整器材就拜托你了」

*——

听着——

所有听到这个声音的武装部队听令——

解除武装——

不要与外部联络——

在操场集合。

她在播音室做出的请求大概是这么个内容。

然后随之解除了武装的特种部队成员开始一个一个地到操场集合。

隔窗望去……能够确认到的人数应该不满20吧。

一般来说中东系的男子大多是在亚洲或者是附近的人。

接着日和开始『请求』校内的学生和教师。

「——今日之事所有人必须保密。全部忘记,当做进行了一次避难训练。所有发表了SNS的人追加说明帖子为玩笑。无论如何也无法处理的场合由我们处理——」

在此期间有几个人接近了日和。

由之前在便利店站在她身边的初老的男性带头,尾随十个漆黑武装的成员。

其中包含了之前由日和『请求』后归顺的两个特种部队,剩下的是组织成员,他们似乎在确认指示发来的方位。

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像是在游戏中获得压倒性的胜利一样,十分兴奋——

好厉害——

真的好厉害。

说不定这些人真的能够改变世界。

借助日和『请求』的力量,说不定真的能够视线日和所理想的世界。

「——怎么样了?」

结束校内广播,日和向评议会的成员们如是询问。

「还有残存的战力吗?」

「……似乎还有一名无法取得联络的狙击手」

一名壮年男性回答。

「本人原本是蛰伏在对面的千光寺山庄附近,但似乎是因为对于压制之后的司令部做出的终止作战的指令感到违和与混乱,无法取得联系」

「……」

「……请求似乎起不到作用啊」

「我也这么认为。根据GPS的确认,他一直停留在一个位置」

「千光寺山庄的附近吗……」

说完,日和看了看窗外。

「……离得很近啊。只要再压制住这一个人就结束了……我觉得只要叫大声一点应该声音是传的过去的」

「我认为准确度会略有降低。外面正在吹风,说不定声音会被风吹树叶的声音盖过去」

「是吗。那该怎么办呢」

这时,我突然想到播音室一角放置物品的箱子。

我从中取出某样东西。

「——我想用这个声音应该就能传过去了!」

我将这个东西递给他们。

*

「——好,我们走吧」

在校舍天台的门口。

日和手里拿着我交给她的——扬声器,回头看了看我们——

听着她说的话,我想起了过去。

以前在集会上使用扬声器的时候,附近的居民过来抱怨太吵了。

在那之后就没有用过最高输出了,慢慢地使用机会也减少了,最后也被弃置到了备用品箱里面。

当时我还在想「是不是就这样被废弃了呢」。

但是,现在就是这个稍微有些强力的扩声机能发挥用场的时候了。用这个应该是能够让日和的声音传到对面的山上去的——

作战计划如下。评议会成员装备Ballistic shield(好像是防弹盾牌这种的)围在日和身边。

保持这个阵型走上天台,靠近狙击手。

然后使用扬声器『请求』对方解除武装与投降,只要对方出现在天台上就算作战结束。

按照这个方法,日和就够没有危险地向对方传达『请求』。

「那么就拜托大家了」

日和向持盾的八人笑了笑。

「我会尽可能快的搞定一切,在此期间防御就拜托你们了」

成员们无言地点点头。

这种沉着冷静就连我都平静下来了。

日和又看了看我。

「……就快要结束了」

日和平静的说。

「马上就要回到平静的学校生活了……就在这里静静等着吧。千万不要把脸探出来哦?」

「……我知道」

为了不让她担心,我点点头。

「不会给日和你添麻烦的。我这边会注意」

「嗯……啊,我也拜托一下大家——要是深春君发生了些什么还请帮助他」

持盾的成员们再次点点头。

「那么——我走了!」

日和跟着他们走出了屋外。

*——

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顺利。

日和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包围,在天台上缓缓前行。

评议会的成员脚步整齐,并肩前行密不透风。

再怎么说这个狙击手想要攻击到日和也是不可能的吧——

但是,——

砰!

随着沉闷的声音响起,状况开始改变。

「——对方开始攻击了呢」

校舍内在我旁边待机的壮年男性自言自语道。

然后他的头偏向耳机,

「——狙击手开始攻击了。方位与计算相同。认为还会继续攻击请做好准备」

渗透出了紧迫的气息。

正如他所说——子弹开始向这边发射。

某些子弹被盾牌反弹,某些子弹在屋顶的地板上砸出一个凹槽。子弹倾泻片刻不停。

我紧咬嘴唇看着在弹雨中缓慢前行的盾墙——

『请求』不会对子弹生效。

日和被子弹击中就理所当然会受到伤害,最坏的情况下会陨落。

虽然被盾牌保护着,但是可能性并不为零。我不禁全身冒出冷汗。

尽管如此——日和他们仍然在缓缓前行。

虽然慢如龟爬,但确确实实在靠近对方。

再之后用扬声器就可以了。

「再向前三米」

就在壮年男性对这耳机报告的时候,——

嗤!

「——库啊!」

伴随着某种嘶哑的声音,持盾的人员发出叫声——

阵型左侧担当的工作人员倒下,阵型崩坏。

按住腿的手指缝隙间渗出殷红的鲜血——

受击了!?——

明明有盾牌却为什么!?

「——是(注)跳弹吗!?」

(注:跳弹,军事术语,意思是当子弹以一定倾斜角击中光滑的硬物时,子弹很容易被反弹,击中其它物体)

「看上去是这样。被偷袭了……!」

虽然一旁的工作人员在说些什么,我却完全听不懂。

但我知道的是——阵型崩溃了。

并排的盾牌露出了一个缝隙。

我能从那里看到日和的侧脸。

我全身热血沸腾——

不妙。日和毫无防备。

日和会从那里被狙。

子弹如水流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在这里失去了冷静。

焦躁与混乱支配了我的头脑。

虽然倒下了一个人,但剩下的持盾成员还有七位。其他人随时都可以跟进。

但是——就算是在改变阵型的时候她说不定也会被狙击。

脑海中闪过最坏的想象——我的身体冲了出去。

「——日和!」——

我打算捡起盾牌。

拿起倒在地上的盾牌,加入守护她的团队。

我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那么远。

仅仅只需要几秒。在这么短是时间内狙击手不可能攻击得了我。

蹬了一脚地面,我冲向盾牌。

冲出阳台入口,进入蓝得离谱的天空之下——

瞬间——

日和回过头——带着必死的表情尖叫。

「不要!深春j——」——

视线中红色满溢。

脸上,身体上有什么啪嗒啪嗒地落下。

红彤彤的,不冷不热。

然后,伴随着像是沙袋落下的声音……一位评议会的成员在我眼前倒下。他的胸口不停地流出与我视线中颜色相同的红色液体——

我无法理解。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人受伤了……?

但是——当我看向日和的时候,我明白了。

六位持盾的成员,日和本人,腿受伤的成员。

日和带着悔恨的表情,像是在后悔自己选择的表情看着我。

难道说,这个人……这个倒在我面前的人——

为了帮助我挺身而出了吗?

「──■■■■」

日和的声音经过扬声器传到了有最坏预感的我的耳朵里。

还没有到屋顶上预定的位置。

但是如此,也没有一刻犹豫。

然后对方的攻击突然就停止了。

从校舍中飞奔而出的成员将愣住的我,保护我的组织成员以及腿负伤的成员拖入校内。

然后——开始了应急处理。

为了确认受伤部位脱下了伤员的战斗服。

腿受伤的成员似乎并无大碍。虽然无法马上站起,但是意识还很清醒止血也很顺利。

但是——另外一个人,

保护我的那个人——他胸口上边有着一个空穴,从中血止不住地流。周围的组织成员看上去都很慌张,他们慌慌张张地做着处理,而我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

说不定会就这么死去。

这个工作成员为了保护我,说不定会就这么陨落。

就在这时,身边的一个组织成员把他的护目镜和面罩摘了下来。

我看着下边露出的面容——对着这个有印象的人的面容,——

我感到一股恶寒。

「……牧尾先生」——

是他。

那一天——是他告诉了我日和的情况——

他跟我聊了自己骄傲的妹妹。

我的身体浑身无力。

因为自己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情,舌头变得干巴巴的。

那天,那令人喜欢的笑容,却像是蜡娃娃一样开始发青。

「狙击手,投降了哦」

背后传来日和的声音。

「而且已经压制住全部人员了。之后只需要在稍微收拾一下就好了……牧尾先生状况如何?」

对日和的疑问,初老的男性闭上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样吗」

日和点点头,微笑着眯起眼睛——,

「……我明白了。之后就交给我吧」——

她在牧尾先生身旁蹲下,看了一眼那已了无血色的脸庞,

「牧尾先生……听得到吗?」

「……听得,到……」

牧尾先生——说话了。

像是在叹气一般,声音嘶哑。

「这样吗,太好了……。不用勉强说话哦,我有想给你的礼物」

说了这么一句——日和表情平静。

用着慈祥柔和地声音对他说——,

「——请感受到此生最高的幸福感」——

听到这句话,牧尾先生的表情慢慢平缓了下来。

「……谢谢你,牧尾先生。能够愿意出来担任护卫我的职责。而且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

「……这边,也是。很感谢」

牧尾先生用快要听不见的声音对日和这么说。

「能够活着,能够生下来真是太好了。真……的,现在……」

牧尾先生的声音像是梦境中的呓语。

『请求』生效了。

因为日和,他感受到了一生中最幸福的感觉。

也就是说——这是日和最后的护理吧。

迎接终点的,至少能够给予的无条件的幸福。

然后他说,

「——我,帮上小日和的忙了。保护了你的男友……。只是做到这一点,我能够生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好了……」

我对这句话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

生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好了?

因为帮上了日和的忙……?因为,保护了我……?——

不对。

等等。

牧尾先生——不是这种人。

这个人最珍视的应该是他的妹妹才对……。

为了妹妹而努力,为了妹妹而战斗,以此为基础加入了〈天命评议会〉。

他一定……不是为了保护日和,也不是为了保护我。

然而他现在的情况却是……感受着强烈的幸福,向我们道谢。

「……能遇见牧尾先生真是太好了。那一天你能够联系我们真是感谢」

「啊啊,我也是……能够和小日和相遇……太好了」

「想一想……关系还真好呢。牧尾先生以来,组织的气氛马上就活跃起来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除此之外别无长处了……」——

要是能乱骂一通那才是太好了。

我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才活着的。

我不是为了守护你才tm活着的。

我会为妹妹甘愿赴死——

你要是能这么说的话,我才觉得你得救了。

至少这是——带有最低的尊严的死亡。

然而现在……他做不到——

『请求』已经歪曲了他,这个名为牧尾先生的人。

而——这是我的错。

「——要好好休息哦」

日和这么说着轻抚牧尾先生的头。

「我那天也会去那边的……你就再稍微等等吧」

牧尾先生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然后他,再也没能张开——

日和,一滴眼泪也没能流下。

*——

消除了学生们的记忆,权当紧急避难的演习就这么回家了。

特种部队跟着〈天命评议会〉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这之后。

「——真抱歉迟到了……」

在一切都结束了之后,日和来到了教室。

「让你久等了真是抱歉……,但是,我有无论如何都想要说的话……」

窗外射入的一样的光晕在她身上染上了一层蜂蜜色。

如她所言——我在等她。

被说了今天的时候有很多想要跟你说的。无论如何都想要传达给你,想要你稍微等一下。

我一个人坐在这里等她。

「……对不起,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日和像往常一样坐在我旁边看着我。

「我想你吓了一跳吧……应该是有许多震惊的事情发生吧……」

她的话语——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关心。

斟酌的字词能够感受到一直以来淡然平静的她细心的担忧。

但是,

「……没事,没关系」

我只能说出这种简短的回答。

对我这种反应,她会怎么想呢。

「……那个」

日和身体倾向我,清楚地申明。

「他的事情——牧尾先生的事情是我的责任」

这发自本心。

这是日和自己的思考,并非安慰或是其他什么。

「那个人守护深春君也是因为我请求了『保护』。要是没有这个,他就不会死。深春君决定挺身而出保护我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那个时候狙击手因为我感到混乱而进行狙击的可能性很高。实际上在深春君出来的时候,那边已经狙击了。要是深春君没这么做的话——我说不定已经被狙中了……」

「是……这样吗?」

虽然极其有限,但我还是觉得日和的话救了我。

直到现在,他人殒命于我之前的惊恐仍未消除。

他血液的温度,像谎言的青色面容,如今仍在我脑海中盘旋。

一想到他健在的时候就更是。

但是,如果我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

如果那时我没有出动,日和就会受到攻击的话——我或多或少能够原谅我犯下的罪行。

「嗯……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那么责备自己了」

是注意到自己的话对我起作用了吗,日和的表情稍微明亮了一些。

「倒不如说,要是今天深春君没来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完全不得而知……。我不会注意到去广播室,就算去了我也不会广播……而且用扬声器这样的想法我们绝对想不出来……」

说完日和笑了笑。

她的表情更加缓和了下来。

牧尾先生故去了。

使我感到心情愉悦的他,为了保护我陨命了。

虽然不能忘记他的存在,但就一直因赎罪的意识而失落也不是办法。

我——活在别人的生命之上。

即便如此——我的行为仍然没有错误。

救助了日和,也就意味着救了天命评议会,这又会延伸到全世界。

我多少为世界做出了些贡献。

这些我是能好好理解的。

「……那真是,太好了」

我终于能够笑出来了。

「……我一直都很在意日和你的工作。一直想要为你出一份力……」

「出力了出力了!已经出了很~大一份力了哦!」

日和紧紧握住我的双手,日和不断强调。

「虽然可能会让你觉得很痛苦……嗯,但是我觉得这真的很重要!还请你不要再自责了……」

「……我知道了」

我点点头,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向日和笑了笑。

「我会加油这么做的……」

「嗯,谢谢……」

日和像是终于放下心了,松了口气。

然后日和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一样。

「……对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

「要我——把你的痛苦消除掉吗?」——

像是在说"好主意"一样地对我说。

「……哈?」

然而我只能发出这种笨蛋一样的声音。

「消除……痛苦?」

「嗯!」

日和像是夸耀考试得了高分一样地挺起胸。

「是使用『请求』哦。就这么保留着今天的记忆和成就感——」

她看着我,

「——把深春君心里的痛苦消除!」

我逐渐理解她的意思——大脑开始麻痹。

「那个呢,果然我还是想要记住今天的事情呢。我还是不想要忘记深春君和我们一起做的事情。但是——要是这份记忆使得深春君痛苦的话,我倒是可以稍微调整一下——」——

『请求』——

使我们绝对会顺从的,日和的『请求』。

这会从根本上改变人的存在方式——

这个强力的诅咒。

然后日和微微咳嗽,

「也就是说,一下子就好了。马上就会开心起来的——」——

这时。

我一下弹起。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椅子倒下——我靠近她。

为了受到请求在她的耳边大叫。

「……为,为什么?」

日和愣住了,向我问到。

就算用双手捂住耳朵也能够听到那个声音。

「——别,别这样!」

我不仅这么叫道。

「不要……不要对我使用『请求』……!」

我想起了牧尾先生最后的话语。

对最重要的妹妹只字不提。

只是对面前的人们宣誓忠诚之后就故去了。

他的人生已经完全歪曲了。

而我说不定也会这样。

因为日和的请求而被顺利改变,我说不定不再是我了。

这是……最初的恐怖。

将我替换的恐怖。这对我而言比死亡更加恐怖。

手脚战栗,大脑一片空白。

但是——,

「……■■■」

日和的声音响起。

我对我而言实在过于痛苦——我不由得捂住耳朵。

她——日和站在我对面,脸上露出微笑。

用着世上仿佛只有她一人的寂寞的语气喃喃着。

「——抱歉」——

我反射性地理解了。

啊啊……我现在——在伤害她。

已经给她的心上留下了永远都无法抹去的深刻的伤痕。

「……这,这个」

恐惧为焦虑所代替。

我开始一点的一点地理解到我所说的话的残酷。

「我并没有说日和的坏话!日和所做的事情我真的觉得很厉害!真的……真的……」

完全没法顺溜地把话说出来。

完全没有想到平日里我的油嘴滑舌。

即便如此——我依然想尽可能的抚平我造成的伤口。

把它当做没能做到的事情继续说着。

「只是稍微有点吓到了……对!只是吓到了而已!」

「……嗯嗯,深春君当然会害怕」

日和却点了点头。

「因为我的『请求』……死了很多人。虽然可能因此得救的人会更多,有人因我而死确实事实。不止如此……我还对很多的人的人生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改写身份,改写记忆,把别人重要的过去当做不存在的东西……」

说完,日和轻咬嘴唇,

「……真的,对不起。把你卷进来真是抱歉」

看着这样的她——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她抱持的东西,或者是见过的景象——根本没有能说的话。

「但是,已经……就让我们把全部都结束吧?」

「……结束?什么意思啊?」

「我其实……一直在撒谎」

「……撒谎?」

完全不懂。

我没有一点被日和欺骗的感觉。

日和走到窗边——悲伤地望着夕阳下的尾道小镇。

「我向深春君说与我交往的那一天。我用了『请求』」

「……怎么样用的?」

询问之后,日和慢慢地回头——这么回答。

「——和我交往」

「……这,个……」

那天的记忆缓缓苏醒。

那天放学后,我原本准备拒绝日和的。

但是当她跟我说了请求的事情之后,我的想法就变了。

变得想和日和交往了。

「……难道说……日和,你……」

「……那个时候呢,跟你说了很多话,我也注意到了。啊啊,深春君是准备拒绝我啊」

「……你为什么会知道的啊」

「因为,我最开始告白的那一天,深春君马上就注意到我没有使用『请求』了吧?这是因为原本就准备拒绝我吧。要是准备说OK的话,就会觉得我用了『请求』吧……」

的确如此。

倘若我真的准备与日和交往的话,当然会有这样的疑问吧。

怀疑我被告白的时候,她是不是用了『请求』。

是不是自己的想法被她改写了。

而没有这么想的原因,自然是我准备拒绝日和。

「所以真的——非常抱歉」

日和转过身——脸颊上布满了泪珠。

「深春君……实际上并不喜欢我。而我对深春君仅仅只是单相思……。这些只是被我的『请求』歪曲了而已……」

「……等,等等!就算是这样——」

「——但是!但是让我们把全部都结束吧。全部都回归虚无!」

「听我说!!就算是我——」

「——听着!」

日和无视我说的话,自顾自地继续下去。

「——忘记我曾经做过的『和我交往』的请求」

「——忘记从那天开始直到现在的作为男女朋友的所有事情」

然后她——再次落泪,却向我微笑。

「——从现在开始,请和我回到同班同学的关系」

*

(这里有一篇空白页代指记忆删除)

*

「——……嗯?哎?」——

我突然注意到。

我放学之后——还在教室里。

房间一如既往地古老。黑板上还有粉笔的痕迹,散发着清漆的味道。

时间大概是……傍晚吧。从窗外射入的蜂蜜色的光,给窗外的街道染上一层怀旧的奶油色。

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回来,我在做什么呢……。

这种感觉……应该是上课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从放学之后就一直这样了吗?

应该不会吧……毕竟我是站着的啊。很普通地双脚站立。

怎么说呢,是昏过去了吗……?

然后我突然注意到,

「……叶群,同学?」

我眼前站着同班的叶群日和同学。

带着水气的宝石般的眼瞳里,濑户内的太阳照得脸颊有点灼热。

水手服的缎带随风飞舞,双手紧握与胸前,脖颈洁白通透。

她和我是同桌的关系。

虽然有的时候会说说话,有时忘带教科书也会让我跟她一起看。

不过也就如此了。

是同学以上朋友未满的这种微妙的关系。

她轻轻点了点头。

「……你好,顷桥君」

她这么说着,有些难过地眯起眼睛。

看着那个表情——怎么回事呢。我感到胸口有种奇怪的刺痛。

「嗯,嗯。你好」

从和她当同学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她很可爱了。

虽然不是引人注目的类型,但是咯咯的笑颜天真无邪,谁都能接受的温柔也给人留下好的印象,仔细看的话,相貌也很端正。

尽管不是那么受欢迎,但是男生中有很多秘密的粉丝。

叶群同学,就是这样的女孩子。

「……说回来,我在这里做什么?」

想了想还是不明白,就先向她问了问,

「……啊-,其实今天发生了突发的避难训练」

叶群同学带着困扰的笑容开始说明。

「等全部都结束回到教室的时候,顷桥君……因为贫血倒下了」

「诶?真的?」

在我人生中直到之前都没有贫血过。

然而我居然得了这种都能失忆的贫血了吗?

没问题吗?我……。

「然后,让保健室的老师过来看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就睡一睡就好了,于是就在教室睡了一下……」

「……嘿诶。其他的人呢?已经回去了吗?」

「嗯。说是因为我是同桌所以让我看着你,其他的人都回去了」

「诶,真的假的。这么薄情的吗」

明明同学都因为贫血倒下了,所有人还能够就这么回去啊。

真是狠心啊……。

尤其是保健室的老师,你不是有监督责任的吗?

还有卜部也是……明明一直都是一起回去的,就这么把我丢下是不是太过分了?嘛啊要是那家伙的话,倒是有可能很早就回去玩游戏就是了……。

「哎,算了……」

重新想了一下,我拿起桌子上的包。

「叶群同学能够一直守着我,真是多谢了」

「嗯嗯,很便宜的(注)御用哦」

(注:御用,指皇帝使用的物品)

「我准备走了。叶群同学呢?」

「我还有一点事要做,所以要留在这里」

这个时间点还有事要做啊。

说不定会因为我回去得很晚。

要是这样的,十分抱歉……。

「这样啊。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哦。毕竟天马上就要黑了」

「嗯,谢谢」

「那么……明天见」

说完,我向叶群同学稍微挥挥手,走向教室出口。

然后,最后回过头时——,

「——永别了,深春君」——

她以夕阳为背景,向我挥挥手。

虽然因为逆光不能看得很清楚——但是为什么呢。

我看到了她那泫然欲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