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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拾获者、被拾获者-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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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火月[八月]二十六日 15∶27

把老婆婆送到家以后赛巴斯前往当初预定的目的地。

到达之处是一个有着不断延伸的长长墙壁的地方。

墙壁的那头可以看到三座建成了五层的塔楼。因为周围没有比那些塔更高的建筑物,所以感觉看起来非常高。

在塔的周围有许多建成了双层的细长建筑物。

这里是王国的魔术师行会。因为要进行对新魔法的开发、对魔力系魔法咏唱者的培养之类的工作,因此必须占用很大的用地面积。明明几乎就没有受到过国家的援助,却能有这么大的用地,应该都是因为独揽了魔法道具的制作吧。

不久,赛巴斯就看到了结固的大门。格子状的大门大开着、在门左右两旁的双层值班室里可以看到一些有武装的警卫兵。

赛巴斯并没有被警卫兵拦下——仅仅是被瞥了一眼——就穿过了大门。

随后出现在前面的是有着宽阔平缓的台阶、连结着让人感觉到庄严的古老的石灰建筑的门。当然,这个门也似乎欢迎着来访者一样打开着。

穿过门后就是门厅以及后面的前厅。从楼梯井的高高天花板上、垂下了几盏使用着魔法照明的吊灯。

右手边是摆放了几张沙发之类的家具的前厅休息室。有几个像是魔法咏唱者的人在里面聊天。左手边安置着一块告示板。穿着与魔力系魔法咏唱者相称的斗篷的、或者像是冒险者那样的人们正在认真地看着张贴在告示板上的羊皮纸。

里面摆放着柜台、坐着几个年轻男女。他们全都一样、穿着胸前有着与进入建筑时看到的悬挂着的徽章一样的刺绣的斗篷。

在柜台的左右两旁战立着的是让人觉得有如素描里的人偶、既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的一般人大小的苗条人偶——木动像,似乎是用来做警卫兵用的。无论外面如何也不在内部安排人类作为警卫应该是作为魔术师行会的门面吧。

带着“咯咯”的循规蹈矩的脚步声、赛巴斯走向了柜台。

柜台里的青年、投来了少许目光以示招呼、向赛巴斯进行确认。赛巴斯像是对此进行着回应一样轻轻地点了下头。因为来访过多次早已脸熟所以赛巴斯并没被多问。

青年向站在眼前的赛巴斯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像平常一样打着招呼。

【怎么、欢迎来到魔术师行会、赛巴斯大人。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是的。我是来买魔法卷轴的。可以先让我看看平时的清单吗?】

【我明白了】

青年很快就在柜台上放了一本厚厚的书,这应该是在看到赛巴斯的身影后就悄悄准备好的吧。

这本书,里面使用的是薄薄的高级白纸、表皮贴着皮革的美观物品。要是把金丝绣字这点也考虑进去的话,光是这点就已经价值不菲了。

赛巴斯把书接过来拿到手上、然后打开。

尽管很遗憾但书中所用的文字并不是赛巴斯所认识的。不、应该说是“只要是YGGDRASIL里的存在就不认识”吧。就算语言因为这个世界的奇怪法则而能理解,但是文字却不一样。

但是,赛巴斯有从自己的主人那里借来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存在的魔法道具。

赛巴斯从怀里取出眼镜盒、打开。

里面放着一副眼镜,纤细的镜框部分使用的是银一般的金属,而且仔细看的话上面还有细小的文字——也可以认为是花纹的雕刻,镜片则是磨得薄薄的苍冰水晶。

戴上眼镜以后,似乎就能依靠魔法的力量读懂文字了。

细心而快速地翻着页的赛巴斯、突然把手停了下来,把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柜台内部、坐在青年旁边的位子上的一位女性,优雅地问道。

【请问有什么事吗?】

【啊、没……】

女性脸一红、低下头去。

【只是觉得……姿势非常的漂亮】

【非常感谢】

赛巴斯微微一笑、令女性的脸变得更红了。

作为白发绅士的赛巴斯、仿佛是只要看到就会被其魅力吸引的存在。并非只有整齐的容貌、四散的气质也同样引人注目,只要走在街上,不管年龄多大的女性九成都会回头。赛巴斯即使受到坐在柜台里的负责接待的女性忘我地凝视、也是没用办法的、经常发生的事情。

明白以后、再次把目光投入书中的赛巴斯在翻到某一页后再次把手停了下来,然后向青年发出了提问。

【可以让我听听这个魔法——的详细说明吗?】

【我明白了】青年开始了毫无停滞的说明。【是制作出半透明的浮游着的板的、第一位阶的魔法。虽然板的大小或者最大积载重量会受到施法者的魔力影响、但是用卷轴发动的话则是一米见方、积载重量以五十公斤为限。制作出来的板可以在离施法者最远五米的距离内进行尾随。因为只能尾随的关系、所以无法做出在身前移动之类的行动、要是施法者需要在原地进行一百八十度回转的话、就只能采取慢慢地后退的形式来进行移动。基本上是作为搬运用的魔法、使用在与土木工程相关的地方】

【原来如此】赛巴斯点了下头。【那么请卖一个这种魔法的卷轴给我吧】

【我明白了】

与赛巴斯选择了并没有什么人气的魔法相对的、青年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赛巴斯求购的卷轴大都是这种没什么人气的魔法,而且能够把积存在库的东西销售出去对于魔术师行会来说也是谢天谢地的事情。

【卷轴一个就可以了吗?】

【是的,麻烦你了】

青年向旁边坐着的男子轻轻示意。

至今都在听着的男子马上就站了起来、打开柜台后面墙上的门走了进去。卷轴之中也有高价的商品、就算是有警卫兵也好、终究还是不能堆在柜台那里的。

过了五分钟左右刚刚离开的男子就回来了,手里握着一张卷好的羊皮纸。

【这个就是了】

赛巴斯把目光投向了放在柜台上的羊皮纸。卷好的羊皮纸,看起来相当可靠、和这附近可以轻易到手的东西有着不一样的外观。上面用黑色墨水记载着魔法的名字,赛巴斯在确认这个名字与自己所求的魔法名字一致以后,才终于把眼镜摘了下来。

【确实没错呢。就给我这个吧】

【多谢惠顾】青年礼貌地低下头。【因为这个卷轴是第一位阶的魔法,所以请付金币一枚加银币十枚】

因为只是作为魔法性质上的手段使用的以同位阶魔法制造的药水需要金币两枚,相比之下这可以说是相当便宜的金额了。一般情况下,无法使用同系统魔法的人就无法使用卷轴就是这个情况的起因。也就是说谁都能够使用的药水价格更高是不言自喻的事情。

当然、即使便宜也要金币一枚加银币十枚,对于一般人来说也是相当高的金额了,因为相当于一个半月的工资了呢。但是对于赛巴斯——不对,是赛巴斯所伺奉的人物来说并非多大的金额。

赛巴斯从怀里掏出皮袋、松开袋口并从里面拿出十一枚硬币,并递给了青年。

【数目确实没错】

青年并没有做出在赛巴斯面前对硬币做出仔细确认那样的举动,因为交易之中赛巴斯早已赢得了这种程度的信赖。



【那个老爷子,非常帅气呢~】

【嗯!】

赛巴斯走出魔术师行会以后,负责接待的人们、特别是女性阵容就开始议论纷纷。

在这里的已经不是拥有睿智的女性,而是见到了充满魅力的王子的少女。虽然坐在柜台中的一名男性露出了稍稍皱了下眉头的嫉妒表情,但是因为亲身感受到了赛巴斯的气质所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啊、应该是对伺奉大贵族有着相当经验的人呢。即便说那个人自身就是哪里的贵族的三男什么的都毫不奇怪呢】

虽然是贵族但无法继承家族的人成为了管家或者女仆也是常有的事情,“正想雇佣这样的人物”是只要获得了爵位以上的贵族都果然会有的想法。赛巴斯这样的人物那滴水不漏的贵族性、说是贵族出身才更容易被接受。

【那个言行举止真是太漂亮了呢】

“嗯嗯”地坐在柜台里的人一起颔首。

【要是受他邀请去喝茶什么的,绝对要去的呢】

【嗯、去的去的!绝对要去!】

“呀~呀~”地女性们发出了尖叫。侧目看着就好像知道了一家十分气派的店铺一样、进行着“完全可以打上S标记”之类聊天的女性阵容,男子们也在进行男子之间的交流。

【看起来非常博学、那个人会不会也是魔法咏唱者呢?】

【到底是不是呢。说不定就是那样呢】

赛巴斯所挑选的魔法无论哪一个,都尽是些最近才刚刚开发出来的东西。因此可以推断出,他在魔法方面有着充分的知识。如果是受命前来购买的话、根本不需要看目录,直接在柜台那说出所需的魔法名字就可以了。没有这么做而是从目录中进行挑选的话,就是购买的魔法是由赛巴斯挑选的。

单纯的老人是绝对做不到的、就是说会把他作为受过魔法的专门教育之人——魔法咏唱者来考虑也是当然的吧。

【而且那个眼镜……似乎价值很高的样子呢】

【应该是魔法道具吧?】

【不、说不定只是单纯的高级眼镜呢?矮人族制品之类的】

【嗯、有那么漂亮的眼镜还真是了不得啊】

【我好想再会一次那个时候跟他一起来的大美人啊】

从在嘟囔中不禁把想法漏出来了的男子旁边、响起了反对的声音。

【哎、那个人感觉只有外表呢】

【嗯、赛巴斯先生还真是可怜的人啊,感觉在被肆意使唤的样子】

【虽然是个大美人、但性格绝对非常恶劣呢,在我看来是最差劲的那种。要伺奉那样的人的赛巴斯先生好惨啊】

女性针对同性的批评、让男性们闭上了嘴巴。赛巴斯的主人是个绝世的美女、有着一瞬之间就能夺走人心的程度。在旁边的女性阵容虽然也是有着被当做魔术师行会脸面而挑选出来程度的美女、但是与之相比却有着云泥之别。虽然在男性阵容这边很想说出“不要嫉妒别人哦”之类的话、但是之后会得到什么结果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男性之中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会那么做的蠢蛋。因此——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吧】

随着青年在看到有冒险者走向柜台时发出的一句话、大家一起连表情带意识地进行了切换。



中火月[八月]二十六日 16∶06

从魔术师行会出来的赛巴斯,稍微抬头看了看天。

因为送老婆婆回家所以早就超过了预定的时间,天空正在缓缓地披上暗红的颜色。就连从怀里取出的怀表上,都显示着已经到了回去的时间。但是、必须在今天处理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因为即便留到明天再做也没有问题、就应该延后吗?还是说按照原定计划,即使超过了时间也应该在今天之内完成吗?

犹豫只是一瞬之间。

老婆婆的那件事情只是自己的独断行为。即然这样就应该对自己的任务负责到底才对吧。

【——影子恶魔(Shadow·Demon)】

赛巴斯的影子似乎传来了摩挲着蠕动的感觉。

【请向索留香传达。“要稍微晚一点了”,就这么多】

虽然没有回应但是有开始行动的感觉,似乎是从影子移动到影子那样逐渐远离。

“那么”地呢喃着,赛巴斯开始移动脚步。

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赛巴斯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将王都内的地理情况完全把握。虽然这并不是被特别命令下来的事情、但是自己自发地将之作为情报收集的一环来进行。

【那么、今天就到那边去吗】

赛巴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同时还单手转着手上的卷轴。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心情大好的小孩一样。

就像是从王都中心地区治安良好的地方、逐步远离一样,赛巴斯举足前行。

穿过几条蜿蜒的小巷后、路面逐渐呈现出不太干净的氛围、漂浮着轻微的难闻气味。那是厨余或者粪便之类的臭味。赛巴斯在这种像是会沾到衣服上一样的空气中默默地走着。

赛巴斯突然站定、然后向四周张望。虽说完全是走进了里巷、但是狭窄的道路已经变得让一部分体型不同的人都无法通过般细窄了。

日落后的细窄道路,因为位于两边排列着的没有人气的高大建筑之后而完全没有光线进入、人要是在其中行走将会处于十分困难的状况。但是,对于赛巴斯来说则没有任何问题。赛巴斯像是融入了黑暗之中一样、用完全不会发出声音的脚步静静地走着。

转过不知道多少个角落后、毫无犹豫地向着更加没有人气的方向前进的赛巴斯突然停下了脚步。

虽然是毫无目的地走着、随着心意走到这里,但是已经离作为据点的宅子有着很远的距离了。凭着直觉对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附近有着大概掌握的赛巴斯、在脑中将“现在的地方”与“据点”进行着两点一线的连结。

虽然以赛巴斯的身体能力来说这并不是多远的距离、但那只是按一条直线前进的情况。按照普通的走路方式回去的话还是相当花费时间的。考虑到夜幕已经降临、应该差不多要走上归途了才是吧。

赛巴斯并不不担心同居一屋的索留香。

即使是出现了相当程度的强敌也好、就像潜伏在赛巴斯的影子中一样、索留香的影子里也潜伏着魔物。以那个作盾应该可以充分地争取到用于逃跑程度的时间吧。虽然如此——

【……还是回去吗】

虽然事实上还想再继续走走、但是在有一半可以说是兴趣的事情上花费太多的时间可不是值得夸赞的事情。只是、即便要收兵回营、因为至少也该看看这条细窄道路的尽头而就这么走了下去。

黑暗之中、静静前行的赛巴斯的面前——十五米的地方、一扇看起来很沉重的铁门、突然嘎吱作响地慢慢打开、漏出了室内的光线。赛巴斯站定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地默默看着。一个男人伸出脑袋来回看了看巷子里的情况。但是似乎是没能发现赛巴斯的样子、就这样什么都没发生地缩回去了。

“咚”地一个相当大的布袋被丢了出来。透过门内漏出来光线可以看到,收在布袋中的柔软之物变成了“く”的形状,

打开门的家伙、那个像是丢垃圾一样的人应该是暂时回到里面去了吧、之后没有再继续进行任何的行动。

赛巴斯的皱眉一闪而过、那是在为该继续前行、还是改走其他方向而犹豫。这是相当麻烦的事情。

稍微踌躇过后、赛巴斯就这么向着恢复寂静的细窄昏暗的路面走去。

【——去吧】

大袋子的口裂开了。

赛巴斯的靴子走在路面上发出了“格格”的声音、不久就到了袋子旁边。

赛巴斯做出就像是路过的样子、停下了脚步。

赛巴斯的西裤、传来像是被什么钩住了那样的轻微的感觉。赛巴斯把视线下移、发现了在那里所料之物。

抓住西裤的裤脚的,是从袋子里伸出来的像是细树枝一样的手。然后袋子里可以看到的是没穿什么衣服(注:原文“半luo”)的女性——

袋子的口现在大开着、露出了女性的上半身。

蓝色的眼睛无力而且浑浊不清。长及肩膀、杂乱不堪的头发因为营养失调而变得残破不已。脸因为被殴打的关系肿成了球状。在枯木一般的皮肤上还有着无数指甲大小的、淡红色的斑点。

骨瘦如柴的身体里、似乎连点滴的生气都没有残留下来。

这简直就是尸体。不过当然、并不是已经死了。抓住赛巴斯裤脚的手远胜雄辩。但是、只是一息尚存的纯在就应该断言还活着吗。

【……可以请你把手放开吗?】

女性对赛巴斯的话毫无反应。一目了然,这并非是听到以后的无视。因为脸是肿着的缘故而只能稍微睁开一条线一样、似乎看向半空之中的浑浊眼瞳之中什么都映不出来。

只要动动脚、就能轻易地甩开这连枯树枝都不如的手指,但是赛巴斯没有那么做,而是再次发问。

【……你有什么困难之处吗?如果是那样的话——】

【——喂、老头。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覆盖赛巴斯的话的是被锐利而低沉的声音。

门里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手上拿着发出红色光芒的提灯的男子,有着高高隆起的胸肌和粗壮的两臂、带着旧伤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敌意、向着赛巴斯投来了锐利的目光。

【喂、喂、喂。老头、看什么呢?】

男子好像卖弄一样用力一咂舌、并且抬起下巴。

【赶快消失、老头。现在的话还能让你平安回去】

看到赛巴斯完全不为所动、男子走了出来。男子身后的门发出沉重的声音关上了。像是要做出威吓一样、男子故意慢慢地把提灯放到脚边。

【哦呵。老头、没长耳朵听不到吗?】

男子轻轻地甩动肩膀、然后转了转脖子,慢慢地抬起右手、握起了拳头。很明显是对行使暴力毫不犹豫的类型。

【哼嗯……】

赛巴斯微微一笑。可谓是老年绅士的赛巴斯的深情微笑、是让人感觉非常安心、非常温柔的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何、男子就像是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了强大的食肉野兽一样往后面退了一步。

【哦、哦、哦、怎——】

受到赛巴斯的微笑所压、从男子的嘴里漏出了不成话的话。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都察觉不到、男子就在继续后退。

赛巴斯将至今都单手拿着的印有魔术师行会之印的卷轴夹到皮带上,然后仅仅是走了一步、像是完全掌握了与男子之间的距离那样准确地迈出一脚、然后伸出手。对于这个动作,男子连反应都做不出来。一个成声音的声音响起、抓住赛巴斯裤脚的女性的手落到了地面上。

简直就像是以此为信号一样、赛巴斯伸出去的手抓住了男子的胸襟、然后——男子的身体被轻易地举了起来。

如果有现场目击者的话、应该会觉得那简直就像是开玩笑一样的情景吧。

仅仅从外表的特征来看,与男子相比,年轻、胸肌、臂粗、身高、体重、然后还有飘溢出来的暴力的气息、无论哪一样赛巴斯都完全输给了对方。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绅士模样的老人,居然单手就将一个重量级的年轻力壮的男子给举了起来。

——不、不对。只要看到了这个场面、或许就能敏锐的感觉到两者之间的“差距”了。虽说人类在生物所持有的感觉——野性的感觉上比较迟钝、但是看到如此明显的差距应该也会顿悟到吧。

赛巴斯和男子之间存在着“差距”。那是——

——绝对的强者与绝对的弱者之间的差距。

被完全从地面上举起来的男子、不断地双脚乱蹬、扭动身体。然后在两手抓向赛巴斯的手之后、像是领悟到了什么一样、眼中充满了恐怖的感情。

男子终于发现,眼前的虽然是个老人、但却是个与外表完全不一样的存在,无用的挣扎、只是更加刺激眼前怪物的行为。

【她是“什么”?】(注:原文“【彼女は『何』ですか?】”)

平静的声音、飞进了因恐怖而浑身僵硬住的男子耳朵里。

就如清清流水汇入平静的小溪那样的声音。正因为那是与淡然地用单手将男子举起来这种状况毫不相称之物所以才恐怖。

【她、她是我、我们的员工】

男子拼命地、用与感到恐怖相反的声音进行回答。

【我问的可是“什么”。而你的相应回答是“员工”吗?】

男子心想“我说错什么了吗”。但是在这个场合下、那应该是最接近正确答案的回答才是。男子睁大了的眼睛、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东张西望。

【不。在我的同伴之中也有把人当物品那样使唤的家伙。我以为你也是把她当物品来使唤。因为如果是有着这样的认知的话、就不会有罪恶感之类的意识了呢。但是你是以“员工”作答,就是说那是基于将她作为人类来认知的情况下而采取的行动了吧?那么就让我再进一步问吧。之后她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理?】

男子稍稍考虑了一下。但是——

似乎响起了“格勒”的声音。

赛巴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让男子的呼吸一下子就变得辛苦起来。

【——咕!】

因为赛巴斯再次在手上加重力量、呼吸变得更加困难的男子、发出了奇怪的悲鸣声。其中包含着赛巴斯【不会给你考虑的时间,快说】的意志。

【因、因为病了所以会带到神殿去——】

【——我很不喜欢谎言呢】

【唏唏!】

赛巴斯臂上的力道又加强一层、男子不但脸色逐渐变红而且还漏出了奇怪的悲鸣。就算是退一百步来默许把人装进袋子里进行搬运的行为、也无法从将袋子丢到路上的那个样子中、感觉到一丝半点“因为生病了所以要带到神殿去”的关爱。那是丢垃圾的行为。

【住……咕啊】

呼吸困难、感受到生命危险的男子、开始不计后果地撒野了。

瞄着赛巴斯的脸上打去的拳头、被赛巴斯轻易的用单手化解了。乱蹬的脚踢到赛巴斯身上、弄脏了衣服,但是赛巴斯的身体却是纹丝不动。

——这是当然的。

单纯以人类的脚力、不可能动得了巨大的钢铁块。即便被粗壮的脚踢到、还是一脸淡然、简直就像感觉不到痛楚一样的赛巴斯继续发问。

【老实交代才是明智之举哦?】

【咕——】

看到已经完全无法呼吸的男子脸上涨得通红、赛巴斯眯起了眼睛,瞄准了即将完全失去意识的瞬间、松开了手。

男子倒在地上、发出了“咚”的巨响。

【咳哈、哈、哈】

赛巴斯静静地低头看着将最后残留在肺中的空气化作悲鸣吐了出来、然后不像样地发出“嘶嘶”的声音不断吸取氧气的男子,然后向着他的喉咙再次伸出手去。

【等、请、请等一下!】

身上被烙上恐怖之印的男子一边忍耐着痛楚、一边像是打着滚一样从赛巴斯的手那里离开。

【神、对!本来是打算带到神殿里去的!】

(在说谎呢。内心还真是令人意外地强硬……)

本以为会因为痛苦或者死亡的恐怖而马上折服,但是,虽然在胆怯、但是并没有会马上坦白的感觉。那也就是说泄露情报的危险性、是与赛巴斯的威胁相当的。

赛巴斯开始谨慎考虑改变攻击手段的事情。在某种意义上这里是敌人的阵地。男子没有向门内求救应该就意味着无法期待援军立刻就能赶到这种事情吧。但是长居于此只会导致更深一层的麻烦。

从主人那里并没有接受到惹起麻烦事情的命令,而是接受了混入时间静静地收集情报这样的指令。

【如果是带到神殿去的话,那么由我带过去也是没有问题的吧。就把她交给我吧】

受惊吓的男子眼睛左右游离,然后拼命地组织着语言。

【……没有你真的会带过去的证据吧】

【那么你也一起去可好?】

【现在还有事情要办去不了,所以之后会带过去的】似乎从赛巴斯的脸上感觉到什么的男子,赶紧把话继续说了下去。【而且她在法律上、也是我们的人。要是你出手做了什么事情的话,就意味着你破坏了这个国家的法律!你把她带走试试看、那可是拐骗!】

动作突然一顿、赛巴斯首次皱起了眉头。

事情变成了最最难办的情况。

(译者注:第三章非常奇怪,表示“节”的数字只有145页的“1”以及171页的“4”,中间也只有两个“●”,而后面一直到第三章结束,用的也只有“●”,估计是编辑的失误吧。翻译的时候会按照原文标示,请大家就不要追问本人第2、3节去了哪里了。)

虽然主人也说过“在某种程度上会引人注目的行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但那是因为有着饰演“有钱人家的千金及其管家”这一伪装的必要。

触犯法律的话,就有可能因为进入司法程序而导致伪装被识破。就是说不能把事情闹大、变成主人所不希望的“引人注目的行动”。

虽然并不觉得这个粗鲁的男子是受过教育的样子,但是他的话里却充满了自信。这么说的话就是应该有传授他们相关法律知识的人在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作为武器的这个理论就很可能是真实的了。

如果是在没有目击者的现在的话事情是很简单的。用腕力进行解决就可以了,只是在这里增加一具脖子骨折的尸体而已。

不过,那是最终手段、是关乎到自己主人目的时才可以采取的最终手段,并不是为了这个毫不相识的女性而使用的。

那么把这个女性弃之不顾才是正确的行为吗。

男子没品的笑声、刺激了犹豫着的赛巴斯。

【优秀的管家先生瞒着自己的主人惹上麻烦的事情真的好吗?】

对着龇牙咧嘴地笑着的男子、赛巴斯首次清晰而明显地皱起了眉头。会有那个态度应该是男子觉得自己掌握了对方的弱点了吧。

【虽说不知道你是受雇于哪里的贵族,不慎重的话不就给自己的主人惹麻烦了吗?啊?而且说不定还是跟咱们有着良好关系的不是吗?会被斥责的哦?】

【……即使这种程度的事情对我的主人来说“什么都不算”也会吗?规矩什么的可只是为了被强者打破而存在的哦?】

是因为有什么印象吗、男子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胆怯的神情,但是很快又取回了自信。

【……那你要试试看吗?嗯?】

【…………哼】

对于赛巴斯的虚张声势、男子并没有退缩。男子的后盾应该是有着相当程度的掌权者吧。做出在这个方面上无法进行有效攻击的判断以后、赛巴斯开始从其他方面展开攻击。

【……原来如此。在法律层面上、确实会变成麻烦的事情呢。只是、同样在法律上、只要是处于被求救的场合之下、即使强行救出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我只是遵从她的意愿而采取行动罢了。首先、因为她还没有恢复意识、所以不是有必要先去神殿进行治疗吗?】

【呃……不……那是……】

男子发出了似乎很困窘的嘟囔。

原形毕露了。

赛巴斯为男子没有演技力、而且脑子转速低而安下心来。赛巴斯所说的是个大谎话。只不过因为对手拿出了法律所以自己也说出了一番像是真有那样的法律的话罢了。

如果男子用法律来进行反击、即便那是假的也好,对缺乏这个国家的法律相关知识的赛巴斯来说,应该也会不知如何是好吧。结果,因为没有完全掌握法律相关的知识仅仅学得一些皮毛而落得如此下场。

不但如此,正因为一知半解,所以反而因为被反击而迷惘。而且男子应该是下层人员吧,因此自己无法做出决断。

赛巴斯不再看着男子、并抱起了女性的头。

【想要援救吗?】

赛巴斯发出了提问,然后把耳朵靠近了女性干裂的嘴唇。

耳朵里传来的是轻微的呼吸声。不、那该说是呼吸的声音、还是该说像是从瘪掉的气球中流出最后的空气那样的声音呢。

没有得到回答。赛巴斯轻轻地摇了摇头、再一次询问。

【想要援救吗?】

救助她,和帮助老婆婆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状况。虽然想援助在援助范围内的什么人、但是救助她的话就会有极高的可能性惹上相当麻烦的事情。“那是能被至尊所原谅的事情吗?”“那不是违背了御意的行为吗?”这样的考虑不断在赛巴斯的心中吹着冷风。

果然还是没有回答。

男子微微地露出了下作的笑容。

只要知道了女性所生活的有如地狱一般的环境的话,就会觉得那是必然的。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不会被像是废弃了一样、丢到外面来了。

可以称为“真正的幸运”的事情应该是不会连续发生的才是。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能够频繁发生的那种程度的事情里不可能有“幸运”。

是的、之前她的手抓住了赛巴斯裤脚、如果那是幸运的话、应该就不会有第二次的幸运发生了。

——对于她来说幸运的事情就是赛巴斯走进了这条小路、仅止于此。之后的全都是她求生的意志所引起的行为。

那些事情——绝对不是幸运。

——轻轻地。

——是的。女性的嘴唇真的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并不是像呼吸那样的无意识动作。而是可以让人感觉到明确的意志的行为。

【——】

听到这话的赛巴斯、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虽然并不想援助像是植物一样只是祈祷着有谁像是从天而降的雨水般来到自己身边进行援助的人,但是……如果是自己挣扎求存的话……】赛巴斯用手慢慢地像是盖住女性的眼睛那样移动着。【请忘却恐怖、安心地睡吧。你已经得到了我的庇护】

似乎感受到了温柔而温暖的触感一样、女性阖上了浑浊的眼睛。

觉得无法相信的是男子那边,因此做出了像要从口里说出理所当然的台词的样子。

【骗人——】

“声音什么的完全听不到”正想一吐为快的的男子僵住了。

【你是说骗人……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的赛巴斯的眼光射穿了男子。

那是“凶眼”。

眼光就像是兼具捏住心脏的物理性的压力般让男子的呼吸都停了下来。

【你,想说我会向你这样的家伙说谎吗?】

【啊、不、啊……】

喉咙发出“咕嘟”一声、男子用力咽下积存的口水,移动着眼睛、然后盯住了赛巴斯的手臂,再次回忆起因为过于得意而忘却掉的恐怖。

【那么我就把她带走了】

【等、等等!不,请等一下!】

赛巴斯瞥了一眼出声大喊的男子。

【还有什么事情吗?打算拖延时间吗?】

【不、不是。那个、带走那家伙会惹麻烦的。就算是你、应该也不想给你的主人惹麻烦吧?你应该知道吧?“八指”的事情】

赛巴斯记得在情报收集的一环听说过,那是在王国的背地里领军的犯罪组织。

【所以、对吧?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吧。如果你把那家伙带走了的话、我也会因为工作的失败、而受到惩罚啊】

赛巴斯用冰冷的视线投向领悟到在力量上毫无胜算的男子那献媚一般的脸、丢下了同样冰冷的话语。

【我把她带走了】

【饶了我吧。我会被杀的啊!】

“要在这里把他杀掉吗?”赛巴斯考虑着。就在赛巴斯于脑中计算着杀掉男子的得失的时候,男子继续哭诉着。

考虑到是否存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的可能性时,赛巴斯从男子的态度中做出并非如此的判断。但是还完全想不到理由。

【为什么、不去叫援兵?】

男子的眼睛变成了点状然后很快就做出了回答。

简要来说就是如果在叫援兵的期间被两人逃掉了、自己就会被同伴知道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而且就算叫来了援兵也完全不觉得在力量上可以取胜。因此就变成了为改变赛巴斯的想法而进行说服的情况。

对男子那丢脸到家的态度、赛巴斯觉得十分脱力、杀意也完全消失了。但是,即便如此赛巴斯也完全没有把她交给男子的意思。既然如此——

【……那么逃跑的话会如何?】

【别胡说了。逃跑的话哪有钱哦】

【虽然并不觉得比命更贵……我来出吧】

赛巴斯的话对男子来说就像是点了一盏明灯。

虽然说不定把男子杀掉更安全,只要他拼命逃跑的话应该可以争取时间才是。只要在这期间里把她带到可以进行恢复的安全场所就行了。

而且就在这里把他杀掉的话、很可能就会开始对失踪掉的她进行搜索。

因为不清楚她会变成这种状况的理由、无法断言没有“万一给认识她的人造成麻烦”的可能性。

思索梭巡到这里,“为什么、即便犯险也要渡过这条危桥呢?”赛巴斯不禁想到。

这是因为对在心中的某处产生的“去救助这个女性吧”的波纹,实际上完全不能理解所致。如果是其他纳萨力克的存在的话、应该大都会为了避免惹上麻烦的事情而无视吧,应该会甩手不理,就这么直接离开才是。

——路见不平,当然要拔刀相助。

(注:这里引用的是台版第一卷第三章安兹回想中塔其米救他时所说的话)

赛巴斯在即便自己也无法进行说明的内心悸动之上,扣上了“这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的盖子、回答男子。

【请用这些去雇佣冒险者、拼命地去逃跑吧】

赛巴斯取出了皮袋子。男子的眼中露出了讶异的神色,应该是对那个小小的皮袋子能拿出多大的金额没底吧。

男子在下一个瞬间,视线就牢牢地钉在了掉落于地面的硬币之上。硬币反射着类似银色的光芒。那是通用于交易之中的白金币。地上一共掉落了十枚、有着金币十倍价值的那种硬币。

【请用尽全力去逃跑。明白了吗?另外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有回答的时间吗?】

【啊啊、没问题。因为是要把被处分……啊、不、把她带去神殿而外出的,所以即使稍微晚一点应该也没有问题】

【我明白了。那么走吧】

赛巴斯这么说完,努了努下巴示意“跟着过来”,然后抱起女性、迈步而行。

(第一节完。另,后面紧接着的就是第四节,请不要问我原因,原文即是如此)

4

中火月[八月]二十六日 18∶58

赛巴斯现在所滞留的房子,是在王都之中都能划分进治安良好的、也就是高级住宅街中的一座。

虽然比起周边林立的宅子小得别具雅致、但是只住着赛巴斯和索留香两人还是显得太大了。

会租用这么大的宅子当然是有理由的,因为既然是以“来自远方的大商人”为伪装为前提,那就当然不可能去住寒碜的宅子了。为此要在出租方的建筑行会那里以零信誉度的、数倍于市场的价格进行全额预付,变成了一笔巨大的开销。

到达了这样的宅子、进入房子的门以后,马上就有人出来迎接了。出来迎接的人是穿着白色礼服、直属于赛巴斯的战斗女仆索留香·爱普史龙。虽然还有作为其他的居住者的影子恶魔和恶魔之像之类、但那是作为警卫兵设置在这里的、终究是无法出来迎接。

【您回——】

索留香的话顿住、正往下低垂的头也停止了动作,并朝着赛巴斯胸前所抱之物投去了比平时更加冰冷的视线。

【……赛巴斯大人。那个究竟是?】

【我拾到的】

索留香没有对如此简短的回答再发一语,只是、空气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是这样啊。虽然并不觉得是给我带回来的礼品、但是要如何处理那东西呢?】

【说的也是呢。可以先帮我治疗她的伤患吗?】

【伤患吗……】索留香看了看赛巴斯抱着的女性的样子,摇了摇似乎有所理解的头以后、直直地看着赛巴斯。【那样的话丢到神殿去不就好了吗?】

【……确实呢。我自己的事情却没有注意到那点还真是……】

索留香用冰冷的视线盯着完全没有一丝动摇的赛巴斯、两人的视线交错一闪而过。首先把眼光移开的是索留香。

【之后去丢掉吗?】

【不。都已经带到这里了,就应该由我们去考虑有什么可以有效利用的手段】

【……我明白了】

虽说原本就是缺乏表情的类型,但是现在索留香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能面”(注:眉毛、眼睛和嘴巴根本不能活动的一种面具),而且眼睛里所蕴含的感情之光,就连赛巴斯都无法理解。不过,“对于现在的情况索留香是完全不欢迎的”这种程度赛巴斯还是轻易就能明白的。

【首先能检查一下身体的健康状况吗?】

【我明白了。那么马上开始】

【那实在是……】

对于索留香来说那个女性可能只是这个程度的存在,是不该进入玄关之内进行治疗的吧。

【应该还有空着的房间,可以拜托你在那里进行吗?】

索留香不发一语地点头。

在把女性从玄关送去客房期间,赛巴斯和索留香彼此之间并无对话。虽说两人都是天性不爱说废话的类型,但是两人之间蔓延着在这之上的微妙气氛。

客房的门,由索留香代替两手都无法空出来的赛巴斯打开。虽然因为厚厚的窗帘让房间显得很暗、但是完全没有被长时间闲置的感觉。房间因为细致的扫除显得很整洁,而且因为被多次打开,所以空气还是新鲜的。

从窗帘的缝隙之间漏进的微弱月光照亮着房间。走进房间之后、赛巴斯在铺着清洁的床单的床上轻轻地放下女性。

只是进行过维持呼吸的最低限度治疗、连抽搐都做不到的那个样子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尸体一样。

【那么】

站在旁边的索留香随意地把包卷着女性身体的布扒开之后、露出了残破不堪的肢体。虽然那是应该可怜的悲惨的样子、但是索留香的表情并没有变化、眼睛里蕴含的是完全不感兴趣的暗淡的目光。

【……索留香、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赛巴斯仅仅这么说完这些就退出了房间。开始对女性进行触诊的索留香,完全没有要阻止他的样子。

退出到走廊上以后,赛巴斯用房间内的索留香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嘀咕着。

【愚蠢的行为】

嘀咕的话语马上就消失于走廊之中、当然也不会有任何人会进行回应。

赛巴斯无意识地摸着胡子。为什么会去救助那个女人呢。赛巴斯自己都说不出一个明确的理由。该说这是“即使是猎人也不会杀入怀的穷鸟”那样的事情吗。

不对。为何会去救助呢。

赛巴斯是做着纳萨力克总管工作的管家、是向四十一位至尊——全体奉献忠诚的存在。现在则应该是向将“安兹·乌尔·恭”之名寄于己身的、公会长的他奉献自己全部来侍奉的存在。

那份忠诚毫无虚伪、赛巴斯原本就有着奉献出“只要被命令下来,即便是自己的性命也能毫不犹豫地轻易舍弃”的忠义的打算。

但是、只是——如果假设、如果只能向四十一位至尊的其中之一尽忠的话、赛巴斯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塔其·米”这个人物吧。

那是创造出赛巴斯的“安兹·乌尔·恭”(注:这里是公会名)里最强的存在,有着被称为“World·Champion”的职业的超规格人物。

因为行使PK为代表的行为,而变得更加强大的公会,即便说其前身是他作为“最初的九人”之一被聚集起来,为了对弱者进行救济而建立的,应该也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吧。但是那却是事实。

他拯救了因为遭遇到连续的PK,对游戏感到气不打一处来而准备放弃游戏的飞鼠,并且向泡泡茶壶打招呼说发现了一个外表看起来是在跟灾难一起进行冒险的对象。

那样的人物所留下来的意志、化作看不见的锁链缠绕着赛巴斯。

【这是诅咒吗……】

应该是胡说吧。要是被其他安兹·乌尔·恭所属的存在——由四十一位至尊所创造的纳萨力克成员——听到的话、可能会被抨击为不敬吧。

【安兹·乌尔·恭所属的存在持有怜悯的感情是不正确的】

赛巴斯不断嘀咕着。

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纳萨力克除了一部分的例外——被四十一位至尊设定的存在、比方说女仆长佩斯托娅·艾斯·沃克那样的家伙——之外、安兹·乌尔·恭所属的家伙们都净是些相信“将之舍弃掉的行为才正确”的存在。

比方说、从索留香那里曾经听到过有关在卡恩村里的一个少女和其中一名战斗女仆、露普斯蕾琪娜关系很好的报告。但是、赛巴斯明白,根据情况露普斯蕾琪娜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马上就抛弃掉那个少女吧。

这并不是因为她冷酷无情。

被至尊命令去死就该去死、即便是朋友也好,要是被命令杀掉的话、也必须马上杀掉。这才是真正的忠义。相反,对此无法理解的家伙,应该会受到同胞们同情的目光的注视吧。

以人类的——无聊的感情进行判断的自己肯定是错误的。

那么自己改如何是好——。现在自己所采取的行动是正确的吗。

就在赛巴斯咬唇苦恼之际、索留香从门里出来了。她的脸上果然没有感情。

【如何?】

【……梅毒以及另外两种性病。内脏的功能似乎也很糟糕。还有肛门破裂。可能还有某种药物中毒。因为身上还有无数的瘀伤或者裂伤之类的伤口、虽然我想对她的现状说明还是说到这里就算了……还需要其他的说明吗?】

【不、应该没有那个必要。因为重要的只有一点。——能治好吗?】

【很简单】

这个速答赛巴斯也预料到了。

只要使用了治愈的能力的话,即便是缺胳膊少腿也能回复。因此,只要赛巴斯使用气功的话、要完全治愈身体上的损伤是很容易的。实际上、如果不是处于非常时期或者对泄露情报有所警戒、而不得不温存这个技能的话、那个老婆婆的扭伤的脚当场就可以治愈。

但是虽然气功可以回复体力、但是中毒和病症的回复还是做不到的。因为赛巴斯并没有连那样的技能都掌握下来,因此这方面的治疗必须求助于索留香。

【那么、拜托你了】

【如果是要施行治愈的魔法的话、把佩斯托娅大人叫来应该比较好】

【那就来不及了。索留香、你带着治愈系的卷轴吧?】

确认索留香点头示意之后,赛巴斯继续说。

【那么请使用那个吧】

【……赛巴斯大人。那个卷轴可是至尊交给我们的东西。属下认为不该把它用在人类之流身上】

这是正论。应该要考虑别的手段吧。首先把她的伤治好使之远离死亡、期间对毒和病进行治疗。但是、不知道是否真有那样的时间。如果因为毒或者病而逐渐接近死亡的场合、变得只能无限地持续回复体力就没有意义了。

赛巴斯思索过后、用绝对无法察觉其内心的钢铁一般的声音向索留香宣告。

【请照做吧】

在索留香把眼睛眯细的同时、眼睛的深处似乎有什么红黑色的东西在摇曳着。但是、那个变化因为索留香低下了头而被隐藏起来了。

【……我明白了。让那个女性回复到无伤的状态——是的,回复到在被施行那样的行为之前的身体状态就可以了吗?】在得到赛巴斯的首肯之后,索留香恭敬地低下头。

【马上就开始进行】

【那么治疗结束以后、可以烧些洗澡水为她擦拭身体吗?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这个宅子里不管需要吃饭的、还是会做饭的家伙都没有。而且也没有准备不需要进食的魔法道具,既然如此,就有必要为她准备食物。

【……赛巴斯大人。虽然身体上的治疗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要我治疗精神上的创伤也是不可能的】索留香在这里把话断开、紧紧盯着赛巴斯问道。【虽然我觉得要治愈精神上的创伤的话联系安兹大人是最好的,不过……需要呼叫吗?】

【……并非是需要请安兹大人前来的事情。精神方面就这么维持原样应该也没有问题】

索留香深深地施了一礼后,一言不发地打开门,走了进去。赛巴斯目送着她的背影、然后慢慢地靠上身后的墙壁。

该如何处置她呢——。

在某种程度上治愈之后——男子逃跑期间、把她解放到她所期望的地方应该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吧。最低限度也要远离王都比较好吧。就在这里丢开她不但很危险、也很不人道。那就不是救她了。

但是、作为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管家、赛巴斯·蒂安,那真的就是正确的行为了吗?

赛巴斯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样就能把积郁于内部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吐出来的话,将会变得多么轻松啊。但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不但内心依旧混乱、思考也夹杂着噪音。

【真是愚不可及的事情。我居然会对那样的一个人类……】

不再寻求一直无法得出结论的答案、暂时应该先从简单的事情开始解决。虽然说到底那不过是拖延时间,但是对于赛巴斯来说那就是现在能得出的最佳方案。



索留香改变着手指的形状。纤细的手指更加延伸、直到变成了直径几毫米的细长管子那样的形状。原本索留香就是不定型的史莱姆,可以对外表进行相当大的变化,只是改变指尖的形状之类是很容易的事情。

索留香往门那边一瞥、敏锐地察觉到外面已经没有了赛巴斯的气息后、往躺在床上的女性身边悄悄地靠近着。

【既然已经得到了赛巴斯大人的许可、就让我快点把这麻烦的事情解决掉吧。你也觉得那样比较好吧。再说也察觉不到吧】

索留香张开没有变形的那只手,“滋溜”一声取出收于体内的卷轴。

索留香收藏的可不单单只有卷轴,从卷轴为代表的消费系魔法道具开始、到武器或者防具之类的为止的当然也有。如果是人类的话,可以吞下好几个,所以应该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吧。

索留香看着失去了意识的女性。

索留香对外表并没有兴趣,对她所抱有的感想只有一个。

只有“看起来是相当美味的人类”这个而已。

这个就像是去掉了壳一样的身体、即便被酸溶解掉,也应该无法愉快地闹腾吧。

【虽说如果回复以后可以作为我的玩具的话、赛巴斯大人的对应也就可以理解了,不过……】

索留香清楚作为战斗女仆上司的赛巴斯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认可那种事情的人物,因为在旅行途中,除去被袭击的场合以外,捕食人类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的。

【虽然如果赛巴斯大人是遵从至尊所给予的指示、执行救助她的命令的话就只能认可了,不过……。人类之流,真的有不惜使用至尊的重要财产也要进行救助的价值吗】

索留香摇了摇头,排除了这个想法。

【……在赛巴斯大人回来之前吃掉吗】

索留香切开封条、展开卷轴。卷轴中收录的魔法是(Heal)。那是第六位阶的高位治愈魔法、可以大量回复体力、甚至可以治疗疾病之类负面状态的魔法。

通常、没有施展那个魔法的对应职业的话是无法发动卷轴上的魔法的。就是说要使用神官那样的信仰系魔法咏唱者的卷轴的话、不是神官系的职业持有者就无法做到。虽然更准确点说就是如果不是存在于那个职业的可习得魔法菜单之中的话就无法发动、但是一部分盗贼系职业的技能可以对此进行伪装、进而“欺骗”卷轴。

而索留香作为暗杀者就习得好几个盗贼系职业的技能。索留香能够使用原本应该无法使用的卷轴,也就是属于这种情况。

【首先为防万一先让她进入昏睡状态、然后……】

索留香通过技能将有睡眠效果的猛毒和肌肉松弛系的毒进行调和之后、像是要覆盖住女性那样移动着。



中火月[八月]二十六日 19∶37

赛巴斯购买食物回来的几乎同一时候,索留香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索留香的双手提着两个装有冒着蒸汽的热水、里面放有几条毛巾的水桶。

不但两边的热水都呈现着污色、而且连毛巾都很脏,不管是哪一点都说明她是生活在不卫生的状况之下。

【辛苦了。看来……治疗方面的问题是妥善解决了呢】

【是。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地结束了。只是、因为似乎没有替换的衣物,所以随便给她穿了些衣服,这样可有问题?】

【当然没有】

【是嘛……现在、睡眠系的毒效应该已经过了。……如果没有其他需要做的事情的话,请允许我告退】

【辛苦你了,索留香】

索留香点了下头后,从赛巴斯的身旁走了过去。

目送索留香离去之后、赛巴斯敲了敲门。虽然没有听到回应、但赛巴斯感觉到房间内有人动了动、于是静静地把门推开。

以坐起半身的状态待在床上的、是露出有如刚刚睡醒的非常呆滞的表情的一位少女。

那看起来就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杂乱而有些脏的金发如今散发着漂亮的光泽,因消瘦而深深塌陷下去的脸庞、就像在短时间内以不可思议般的速度恢复为了原本应有的样子,就连干裂的嘴唇也产生了可以发出健康的樱色光泽的变化。

若以综合外表来进行评价的话、是一位与其说是美丽、倒不如称之为可爱还更适合一些的女性。

年龄也能够大致判别出来了。虽然估计是未满二十的程度、但是因为经历了如同地狱般的日常,样子看起来却有着年龄以上的沉重感。

索留香给她穿上的是白色的睡衣。只是、睡衣之上的许多褶边与蕾丝之类的装饰严重地削弱了其质朴的感觉。

【虽然我觉得是完全治愈了、你感觉身体的状态如何?】

没有回答。呆滞的视线当中、完全没有朝赛巴斯移动的意思。不过赛巴斯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地继续说着。不、从最初开始就没怎么期待过,因为赛巴斯早已意识到,她那呆滞的表情,就是“内心完全不在此地”之人的表情。

【肚子饿了吗?我带了吃的过来哦】

赛巴斯从饭店把食物打包了回来。

盛在木碗中的粥、是加入了带有些许颜色的高汤制作而做成的,为了增加风味而加入其中的芝麻油、散发着勾引食欲的香气。

女性的脸对香气产生了反应、微微地动了动。

【那么、请用吧】

“看来她并没有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打算”赛巴斯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放入了木勺的碗递到她的面前。

虽然女性并没有动,但是赛巴斯也没有做出硬性的劝说。

在经过了会使不存在于现场的第三者感到焦急的时间之后、女性的手以像是害怕痛楚一般的僵硬方式、慢慢地动了起来。即便外伤已经完全治愈了、但是烙印在记忆之中的痛楚、至今依然残留着。

她握起了勺子、从碗中舀起了一点点粥,然后送进嘴里,咽了下去。

粥是五分稀稠。那是受赛巴斯所委托而将十四种材料以无需进行咀嚼的程度细切、再慢慢熬煮而成的。

女性活动着喉咙、将粥纳入胃中。

女性的眼睛只是轻微地动了动。虽然真的只是细微的动作、但那是从精巧的人偶转变为人类的变化。女性的另一只手一边颤抖着一边移动、从赛巴斯那里接过了碗。

赛巴斯就这么用手帮扶着碗、移动到她想放置的地方。

把木勺插进抱至手边的碗里、女性以吞灌的势头吃起了粥。

如果不是冷却到适当温度的话、绝对会因为烫伤而呛到的那种猴急的吃法。那是即便从嘴边漏出来的粥把睡衣的前胸部分弄脏了也不去在意,简直可以称之为“喝”的势头。

女性以之前完全不能相比的速度吃完之后,就这么抱着空掉的碗,“呼”地舒了口气。

变为“人”的她的眼脸似乎变得很重而再次闭了起来。

满腹感、清洁且手感良好的衣服、恢复健康的身体之类的相乘效果缓和了她的精神、睡魔也因此向她袭来。

但是,在眼睛眯成一条线后、下一个瞬间,她就大大地睁开了眼睛、像是害怕一样缩起了身子。

是因为对闭上眼睛感到恐惧、还是因为害怕现在的状况有如梦幻般消失掉呢?抑或还有其他原因吗。在她身旁看着的赛巴斯并不清楚。

甚或、说不定就连她自己自身、都不清楚。

因此,赛巴斯就像是要让她安心下来一样、温柔地对她说道。

【身体很想获得睡眠吧。无需勉强、只要好好地睡一觉就好。我向你保证,只要是在这里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醒来以后你还是会在这个床上】

女性的眼睛首次动了起来、并从正面捕捉到赛巴斯的身影。

青色的眼瞳里既没有光芒、也没有力气。但是,那已经不再是死者的、而是生者的眼睛。

嘴巴稍稍地张开——合上。然后再次张开——再次合上。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赛巴斯温柔地守望着、没有做出任何焦急的举动,仅仅是、默默地看着。

【非……】

嘴唇终于分开、漏出了细小的声音,之后的词语也变快了。

【非……非常……感……谢】

最先从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并非是对自己处于什么状况的确认、而是感谢。从中掌握了她性格一端的赛巴斯,露出了与平时经常展露的那种故意的笑容所不同的微笑。

【不客气。既然被我拾回来了,那么之后我就会在能力范围之内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女性稍稍睁开了些眼睛、随后嘴巴就合不上了。

青色的眼睛变得湿润、“吧嗒吧嗒”地流下了眼泪,之后嘴巴大大地张开、女性像是打开了开关一样哭了起来。

不久、有诅咒混在了哭声之中。

诅咒着自己的命运、憎恶着对给与自己那种命运的存在、怨恨着直到现在才来到的援助。就连赛巴斯都是其矛头所向。

被“如果能早点来救我的话”这样,怨恨地说着。

因为受到了赛巴斯的温柔——受到了被当作“人”的对待,不断忍耐至今的什么东西崩坏了。不、正因为取回了“人之心”,所以才明白至今为止的记忆是多么难以承受的吧。

她不断地挠着头、扯着头发,纤细的手指之间、抓着无数的金丝,盛粥的碗和勺子一起掉到了床上。

赛巴斯默默地看着她的狂乱举动。

她的怨言是完全不着边际的东西、只不过是找碴罢了。对于她的怨言,视乎不同的人,应该会感到不愉快、或者感到激怒吧,但是赛巴斯的表情没有怒色、刻上了皱纹的脸上有的只是慈悲那样的东西。

赛巴斯靠过去抱住了她的身体。

那是有如父亲拥抱任性的孩子一般、没有任何邪念、只存在关爱的拥抱。

虽然她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僵直、但是感受到了与至今为止都是贪图她身体的男人所不同的拥抱,冰冷的身体有了微微的放松。

【已经没事了】

赛巴斯就像是在安慰着哭泣的孩子那样,一边像是咏唱咒文一般重复地说着这句话、一边温柔地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瞬间、抽抽搭搭地——就像是之后要对赛巴斯的话进行反驳一样、她把脸埋入赛巴斯的胸中而且哭泣的声音更响亮了,不过,那已经与之前的哭泣有了一点点的不同。



过了一段时间、在赛巴斯的胸襟被她的眼泪完全弄湿的时候、她的哭声终于停了下来。她像是要掩饰已经红透的脸庞那样俯着身子,慢慢地从赛巴斯身上离开。

【那……对……起】

【请不要客气。把胸膛借给女性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可是件光荣的事情哦】

赛巴斯从怀中取出一条漂亮的、洗得很干净的手帕、然后递给了她。

【请使用这个吧】

【但……这……漂亮的……借……的话】

赛巴斯用手抬起了战战兢兢地偷偷看过来的女性的下巴,就在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而僵硬的时候、用手帕温柔地擦起了她眼瞳中的泪水——以及还残留在上面的泪痕。

(说起来,在之前,索留香曾经在中与夏提雅聊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像是因为得到主人亲自为她擦拭泪水而被她炫耀了呢)

主人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之下为夏提雅擦拭泪水的呢。即使对无法想象夏提雅哭泣的样子感到困惑,赛巴斯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直到把她的眼泪完全擦掉。

【啊……】

【来、请用吧】赛巴斯把微微沾湿了的手帕塞到她的手里。【没人用的手帕是很可怜的,特别是连眼泪都无法擦拭的手帕呢】

赛巴斯微微一笑,然后从她身边离开。

【来、请好好地休息一下。起来以后再和你商量关于今后的各种事情吧】

魔法是万能的东西、因为得到了索留香的魔法治疗,不但身体回复了、精神上的疲劳也完全消除了,所以现在就应该已经能够进行普通的行动了吧。然而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还身处于地狱之中,精神上的伤疤恐怕会因为长时间的会话而被再次揭开吧。

实际上,就像刚刚的哭泣那样,她的精神还没有安定下来。虽然因为魔法的效果可以暂时治愈精神上的创伤、但那并非是从根本上的治疗。与身体上的创伤不一样、无法做到像是治愈看得见的裂开的伤口那样的事情。

能够完全治愈精神上的创伤的,就赛巴斯所知而言,就只有自己的主人——再有就是存在可能性的佩斯托娅——了吧。

大概是以为赛巴斯要去休息了吧,她慌慌张张地开口说道。

【今后……吗?】

赛巴斯思索着是否该就这样继续会话,但是既然她本人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就一边仔细留意地观察着她的样子一边把会话继续了下去。

【如果就这样继续留在王都之内,你会感到不安吧。有什么地方是可以依靠的吗?】

女性垂下了头。

【是嘛……】

“没有吗”这样的话当然吞回去了。

赛巴斯没有心中说出“那、就麻烦了”的想法。但是,应该还不至于说不马上采取行动就不行吧。那个男子应该不会马上就被抓到才是、找上赛巴斯的门应该还要花点时间吧,虽然不能太过乐观、不过应该不用那么着急,至少也能等到她回复体力为止。

【那么,对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啊……我……叫、紫……紫雅……蕾】

(译注:翻译第六卷的@桥阳寒辉 用的译名为“希艾蕾”,但原文为“ツアレ”,“ツ”发音为TSU,近“紫”,而“希”为“シ”,区别在于“ツ”的两点是平的,最后是一“撇”,而“シ”的两点是上下微斜,最后是一“提”。因此本人就不沿用@桥阳寒辉 朋友的译名了)

【是叫紫雅蕾啊?对了对了、还没说过我的名字呢。我的名字叫做赛巴斯·蒂安。叫我赛巴斯就可以了。我是伺候这座宅子的主人索留香小姐之人】

变成了这样的事情。

姑且、为了应对突然来访的客人,索留香平常穿着的都不是女仆服而是白色的晚礼服,但是应该有必要提醒她注意,今后紫雅蕾在的时候就连态度都要表现出像个宅子的主人的样子吧。

【索……留香……小姐】

【嗯、是索留香·爱普史龙小姐。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不太想让你与她会面哦】

【……?】

【因为小姐是个很难伺候的人呢】

赛巴斯就这样在几乎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之前关上了嘴巴。静静地过了一会儿后,赛巴斯再次开口说道。

【好了、今天请好好地休息吧。关于你今后的事情就等明天再商量吧】

【是……是】

在确认紫雅蕾在床上躺好之后、赛巴斯收起了盛粥的碗,走出了房间。

打开门后马上就发现索留香跟预想的一样站在那里。应该是为了偷听吧,但是赛巴斯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而索留香似乎也是觉得完全不会受到赛巴斯斥责的样子。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毫不收敛气息、也不隐藏身姿地站才这里吧。要是有着暗杀者系职业的她真的是有心要藏起来的话、应该能够更巧妙地进行潜伏才是。

【怎么了?】

【……赛巴斯大人。结果、“那个”是要如何处理呢?】

赛巴斯把意识投向了背后的房门那边。虽然房门做得很结实、但是并不具备能将声音完全隔断的放音效果。如果在这里进行交谈的话,里面应该多多少少都会听见才是。

赛巴斯迈步离开、索留香也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

赛巴斯在确信紫雅蕾应该听不到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是关于紫雅蕾的事情吧。姑且等到明天、应该就能决定该如何处理了吧】

【把名字……】

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像是重新调整了了情绪一样以后索留香再次开口说道。

【虽然多嘴之处十分抱歉、但是我觉得“那个”成为障碍的可能性非常高,应该尽快处分掉】

“处分”这句话里包含的是什么意思呢。

听到索留香冷酷无情的话语、赛巴斯心想“果然如此”。那正是作为伺奉纳萨力克——四十一位至尊之人、对待不属于纳萨力克的存在最最正确的考量。反而赛巴斯对紫雅蕾的应对方式才是异常的。

【正是如此。如果会对安兹大人所给予的命令造成障碍的话就必须尽快处置掉吧】

索留香露出了“既然知道、那为何还……”的若干不可思议的表情。

【或许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既然已经拾回来了、就不能轻易丢掉。必须考虑下有效的使用方法】

【……赛巴斯大人。虽然不知道您在哪里基于什么样的理由把“那个”拾回来、但是既然会身负那样的伤势、就说明有造成那种情况的环境。难道您认为制造那种环境的家伙们、会乐于见到对“那个”的继续存活吗?】

【关于这方面应该没有问题】

【……就是说已经把那些家伙处分掉了吗?】

【并非如此。只是、万一、有什么问题要发生话、就会采取某些手段罢了。所以在那之前就请你先旁观着吧。可以了吧,索留香】

【……我明白了】

看着逐渐离去的赛巴斯的背影、索留香把涌上来的些许不安咽了下去。

既然直属上司的赛巴斯都那么说了、即使还留有许多的不满也索留香无法进行反驳。而且既然没有发生任何问题,那么确实只要默认就可以了吧。

虽然是这样——

【竟然为了人类之流使用纳萨力克的财产……】

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所有财产都是安兹·乌尔·恭(译注:这里指的是公会)的,甚至可以说是至尊的。“未经许可地使用”这种事情能够被原谅吗。

不论怎么想都无法得出答案。



下火月[九月]三日 9∶48

赛巴斯打开了家门。今天也是一大早就要去冒险者行会、在冒险者们接受委托之前、对“什么样的委托会被张贴出来”一事进行资料收集。

赛巴斯将在王都里所得到的情报、比方说在只要是能在市内造成流言级别的,全都记录在纸上、然后送回纳萨力克。因为情报分析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不过那个任务就交给留在纳萨力克的贤人们了。

赛巴斯穿过家门、进入宅子之中。数日之前的话索留香会出来迎接。但是——

【您回……回来……、赛巴斯……人】

现在这个任务、成为了穿着一直覆盖到脚上的长裙式女仆服、说话口齿不清的女性的工作。

让她在这个宅子里工作,成为了拾到紫雅蕾的第二天、商量之后的结果。

虽然只要作为客人留在这个宅子里就好,但是紫雅蕾对此拒绝了。

非但得到援救,此外更被当做客人对待这样的事情还是想要婉拒的。“虽然应该无法作为回报,不过希望至少可以做点什么工作”,紫雅蕾这么说了。

在赛巴斯看来,她的想法之中,应该还有着不安吧。

也就是说,正因为明白自己处于一个不安定的立场——对于这个宅子来说是个麻烦事的种子,所以为了不会发生被舍弃的事情,哪怕是一点点工作也好。

当然、赛巴斯早就对紫雅蕾“不会舍弃你的”这么说过了。如果会舍弃一个可以说毫无去处之人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拾回来了,但是那对于还未治愈心伤之人来说毫无说服力却也是事实。

【我回来了,紫雅蕾。工作上没问题?】

紫雅蕾点点头。

和第一次遇见时不同、不但头发修剪得十分漂亮、轻轻绑着上面的白色发箍也随之晃动着。

【没……问题】

【是嘛。那就好】

虽然散发的气氛还是非常灰暗、表情也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大概是因为持续作为“人”而生活下去使得虐待在其身上的产物稍微变得淡薄了一些吧,音量似乎也变大了一些。

(剩下的不安因素就是那个了呢……)

赛巴斯走了起来、紫雅蕾也在他身旁跟着。

本来的话,作为女仆,走在身为管家的赛巴斯——上位者的身旁是不对的,不过因为紫雅蕾完全没有受过女仆的相关训练所以这是无意为之的事情,赛巴斯也没有对她灌输“成为女仆的思想准备”的打算。

【今天吃的是什么呢?】

【嗯。是用土豆……做……炖菜】

【是嘛。那还真是期待,因为紫雅蕾做的料理很好吃呢】

受到赛巴斯带着微笑说出来的夸奖、紫雅蕾垂下了一下就红透的脸,似乎感到很不好意思似的用两手抓着女仆服的围裙。

【哪、哪有……、那……的事】

【不、不。我说的是真的。因为我完全不会做料理所以真是帮了大忙了。另外食材方面有没问题?如果有什么缺少的东西需要我去买的话请尽管开口】

【嗯。等……检查之后会去拜……您的】

虽然紫雅蕾在宅子里、以及在赛巴斯面前可以正常地行动、但还是对外面的世界抱有拒绝感。因为无法把要出外的工作交给她,所以购买食材之类的事情就成为了赛巴斯的工作。

紫雅蕾的料理并非是豪华的东西、而是朴素的家庭料理。

因此,因为不需要高价的食材,所以只要去下市场就能马上购齐。而且对于赛巴斯来说,这不但是个可以了解市场里的各种各样的食材、同时也是个获得关于这个世界的“食文化”知识的一石二鸟之事。

“呼”地赛巴斯突然想到了某个事情。

【……之后要一起去买吗?】

紫雅蕾脸上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然后很害怕地摇摇头,不但脸色一下子就变青、而且还冒出了冷汗。

【不、不……了】

赛巴斯没有把内心的“果然”想法表现出来。

自从紫雅蕾开始工作以来,需要外出的事情都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紫雅蕾把这座宅子看成了抑制自己的恐惧、守护着自身的绝对保护区。也就是说,她是因为受到与外面的世界——伤害了自己的世界不同的线的牵引,才能够活动起来。

但是、这样紫雅蕾就永远都走不出去了。虽然赛巴斯很清楚,考虑到紫雅蕾的精神状态,那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多花些时间让她慢慢习惯才应该是安全的方法,但是、那也得是在时间充裕的场合之下。

赛巴斯并没有在这里安身、也没有在这里度过一生的打算,充其量不过是作为一个因为情报收集的任务而潜入此处的异乡之人罢了。如果从主人那里下达了撤回的命令的话——

为了对那个时候做准备、只要是可以尝试的各种可能都应该试一下。

赛巴斯停下了脚步,然后正面看着紫雅蕾。虽然紫雅蕾低下了可能是因为害羞而变红的脸、但是赛巴斯用双手像是要夹住那张脸颊一样把脸捧了起来。

【紫雅蕾。我知道你感到恐惧。但是请放心,我、赛巴斯会守护你的。不管有什么样的危险向你迫近而来,我都会将之全部打碎,好好地守护你的】

【…………】

【紫雅蕾。请踏出去吧。如果你感到害怕的话,闭上眼睛也可以】

【…………】

赛巴斯握住还在犹豫的紫雅蕾的手,然后说出了可说是“卑鄙”的话语。

【你不相信我吗?紫雅蕾】

走廊之上降下了沉默的帷幕、时间缓缓地流逝着。随后紫雅蕾的眼睛带着些许湿润、张开了气色变好的嘴唇、露出了可以看做是珍珠一般的前齿。

【……赛巴斯大人好狡……猾。那种话根……不可能说……出口】

【请放心。即便是我也是十分强悍的……对了。比我强的除了四十一人……再加少许之外就没有了哦】

【那……很多……吗?】

紫雅蕾对那个被她判断为是“带着安慰自己的意义而开的玩笑”所说出来的微妙的数字,露出了微笑。对此赛巴斯只是笑着没有回答。

赛巴斯再次走了起来。虽然知道旁边的紫雅蕾一直盯着自己的侧脸看,但是赛巴斯并没有说什么。

赛巴斯知道,紫雅蕾对自己已经产生了“淡淡的爱恋”这种不好程度的微妙感情。不过赛巴斯推测,那个既可以说是从地狱之中获救而产生的类似洗脑一样的东西、又可以说是类似对可靠之人的依赖心那样的东西。

而且因为赛巴斯是个老人、所以紫雅蕾的那种感情说不定是家人之间的爱情、因此可能并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在现在这种做着这种程度的秘密工作、用着不同立场的情况之下,即便紫雅蕾是在真正的意义上爱上了他、赛巴斯也没有回应的打算。

【那么在和小姐说一些话之后,我去接你】

【索留……香小……姐】

与之前完全相反、紫雅蕾的表情完全灰暗了下来。赛巴斯在心中“哈”地叹了口气,然后目不斜视地说道。

【宝石就是那样呢。相较之下没有伤痕的比较值钱、也比较漂亮】听到这么一句话、紫雅蕾的表情变得更加昏暗。【但是——人并不是宝石】

“呼“的紫雅蕾似乎抬起了头。

【虽然紫雅蕾你可能被说过自己是不干净的,但是人的“纯洁”又在哪里呢?如果是宝石的话倒还有着严格的鉴定标准。但是人类的纯洁——被称为那个的基准又在哪里呢?是平均值吗吗?又或是大众性的意见吗?那么,没被包含在内的少数人的意见就是没有意义的了吗?】稍作停顿之后、赛巴斯又继续说道。【正如每个人对“美”的评价都不尽相同一样,如果人类的纯洁也存在于外表之外的地方的话、『我』(译注:原文用的就是“『』”,应该是作强调用)想那一定不是存在于其过去而是存在于其内在。我虽然完全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是以这几天与你相处所感觉到你的内在来进行评价的话,我觉得没有一丝半点不干净的地方】

赛巴斯停下了话语、走廊上只剩下脚步声这个对世界的改变。在其之中、紫雅蕾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张开了口。

【……如果说……我是纯洁的……,就抱我……】

没等她说完、赛巴斯就已经抱住了紫雅蕾。

【你是纯洁的】

被这么温柔地宣告之后、眼泪无声地从紫雅蕾的眼睛中溢了出来。赛巴斯像是哄孩子一样温柔地轻轻拍打着紫雅蕾的后背然后慢慢地放开手。

【紫雅蕾、非常抱歉。小姐叫我了】

【明、明白了……】

留下了双眼通红、带着寂寞地鞠了一躬的紫雅蕾,赛巴斯敲了敲门,然后不等回应就推开了门。在慢慢把门关上期间、赛巴斯都对偷偷盯着这边看的紫雅蕾微笑着。

虽然也有这个宅子是租借而来的原因、大多数房间都几乎没有什么室内家具,但是这个房间还是收集了即使用来招待客人也还不至于出丑的家具。只是、所见之物当中并无让人感觉到

历史的东西、应该会被看出是个肤浅的房间吧。

【小姐、我回来了】

【……辛苦了、赛巴斯】

假装成宅子的主人、索留香就这么露出似乎没有兴趣的样子、躺在放置于房间中央的长沙发之上。实际上那个表情不过是演技而已,但是因为紫雅蕾这个局外人在宅子里、所以不得不

戴上“傲慢”这个傻傻的面具。

索留香的视线从赛巴斯身上移开、投向了房门。

【……已经走了呢】

【看来确实如此】

彼此两人看着对方的表情、索留香一如既往地首先开口说道。

【什么时候、把她赶出去?】

听到每次见面索留香都会发出的疑问、赛巴斯也做出了每次见面同样的回答。

【到时候再说】

以往说到这里,对话就结束了。索留香会故意地叹一口气并以此作结。但是今天索留香似乎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而是把话继续了下去。

【可否请您给“到时候”作一个明确的时间预定呢?就算藏匿那个人类不会造成麻烦的状况也不该毫无限度。那不是与安兹大人的意思背道而驰的吗?】

【至今为止还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并不觉得,对于区区人类所引发的事情感到畏惧、慌张什么的是伺奉安兹大人之人所该做的事情】

两人之间静寂了下来、赛巴斯轻轻地吐了口气。

这个状况非常糟糕。

虽然索留香的表情上什么感情都没有浮现出来、但是赛巴斯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受到了自己的刺激。虽然这个宅子是伪装的据点、但是索留香是把这里当成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出

差之处的、有人类在没有主人的许可之下留在这里让她感到了无法抑制的厌恶。

虽然因为赛巴斯的强力牵制、索留香至今都还没做出加害紫雅蕾的事情、但是看来照这个样子下去、很快就会抑制不下去了。

已经拖不下去了。赛巴斯对此只能狠狠一咬牙地死心。

【……赛巴斯大人。要是变成了安兹大人下令杀掉那个人类的场合——】

【——那就处分掉】

没有让索留香继续说下去、赛巴斯就把话说死了。索留香沉默了下来、用无法看出感情的目光看了看赛巴斯、然后垂下了头。

【既然如此,我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赛巴斯大人。请不要忘记刚刚您所说过的话】

【当然不会、索留香】

【……但是】索留香那不过是呢喃程度的话音里包含的强烈感情、有着正好留住赛巴斯脚步的力量。【……但是、赛巴斯大人。关于“那个”(译注:原文大字写作“紫雅蕾”,读作

上标小字“那个”)的事情,不向安兹大人进行报告真的好吗?】

赛巴斯沉默了、过了几秒之后才回答。

【应该没有问题。我觉得不该因为那种程度的人类的事情而浪费安兹大人的时间】

【安特玛那边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用魔法与赛巴斯大人进行联络才是。只不过是在那个时候多说一些事情而已不是吗。……难道您是故意隐瞒下来的吗?】

【怎么可能、没有那样的事情。对于安兹大人来说那样的事情是——】

【如此说来……并非是利己的判断……是这样吧?】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索留香稍微摆了摆架势、赛巴斯明白、并强烈地感觉到了自己立场的危险性。

对存在于纳兹力克的所有人来说,必须对【安兹·乌尔·恭】——各位至尊——献上绝对的忠诚。即便断言以守护者们为首,没有不这么认为的人也毫无问题。即便是企图“把纳萨力

克地下大坟墓纳入手中”的、管家助手艾克雷亚、也对四十一位至尊怀有毫无虚伪的忠义与敬畏之心。

当然的、即便是赛巴斯、也是其中一员。

只是、就算是这么说、赛巴斯认为,只是因为存在可能就对可怜的存在见死不救这种事情果然是不对的。但是这样的想法、对于绝大多数从属于纳萨力克的人来说、是既不赞同也无法

理解的。

或许该认为他们是理解的。那样的想法是有多么的天真,就在几秒之前的索留香的对应就已经很明确地表示出来了。

索留香是认真的。那是对作为管家——也就是纳萨力克内部管理的上层人员、近战的最高战力之一的赛巴斯、无法做出妥善回答的时候可能发生的事态所做的防备。虽然赛巴斯并不觉

索留香会认为为了解决问题必须做到这个地步就是了。

——赛巴斯微微一笑。

看到这个微笑、索留香的眼睛里混入了惊讶。

【……当然。没有向安兹大人进行报告并非出于利己的理由】

【可以请您提示一下根据吗?】

【我非常看好她在料理方面的能力】

【料理?是吗?】

似乎在索留香的头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没错。而且住在这么大一个宅子里的却只有两个人、多多少少都会被投以奇怪的目光不是吗?】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关于这点索留香也只能表示同意了吧。因为与宅子的大小或者说花费的资金量相对的、没有佣人绝对是很奇怪的事情。

【我觉得应该保有最低限度的人数在这里。万一需要在宅子里招待什么人、连一个料理都拿不出来的状况不是很糟糕吗?】

【……就是说“作为伪装工作的一环而使用那个人类”这个意思吗?】

【正是如此】

【但是那个人类身上的必要性是……】

【紫雅蕾对我很感恩。那么即便有什么感到不对劲的地方、也绝对不会对外泄露出去吧。不对吗?】

索留香稍作深思、然后【确实】地点点头。

【就是这样。没有必要连伪装的一环都要从安兹大人那里求得许可吧。关于这点、连这种程度的事情都不会自己考虑可是会被惹怒的哦】

赛巴斯静静地向默默无语的索留香说道。

【可以接受吗?】

【……明白了】

【那么、暂时就到此为止——】

说到这里、因为耳朵里飞进了硬物相撞的声音,赛巴斯把话停了下来。

声音非常地小、如果不是赛巴斯的耳朵的话应该就听不到了吧。

没有规则地重复着的那个声音、毫无疑问是什么人故意造成的。

赛巴斯打开了房门、向走廊那边集中精神。

然后在发现那是玄关传来的敲门声后,两人定住了。自从到了王都以来、就没有人敲过这个宅子的门。进行交易之类的事情的时候也是这边到对方那里赴约、绝对没有把谁叫到过宅子

里来。这也是不想因为这么大的宅子里只有两个人住而惹人起疑的苦肉之计。

这样的宅子今天竟然会有来访者,足以说明来者非善。

赛巴斯把索留香留在房内、走到玄关、然后抬起了门上窥视窗口的盖子。

通过窥视窗看到的是个斯文的男子、以及伺候于他身后两旁的王国的士兵。

斯文的男子穿着还算漂亮、制作得还不错的衣服,胸前悬挂着看上去有点沉的有着铜色光泽的纹章。血色很好、长满了肉的脸上、大概是因为所食之物的缘故而泛着油光。

而最后——是一个异样的男子。

有如完全没有照过阳光一般的青白色皮肤,锐利的眼神、结合瘦削的脸颊就像是猛禽——而且是以死尸的腐肉为食的一类——那样,穿着宽松的黑色衣服、当中绝对藏着武器。

那个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和怨念刺激着赛巴斯的第六感。

不采取一些适当应对的话、赛巴斯也无法对这一行人的身份或者目的进行判断。

【……请问阁下是什么人?】

【我是巡查官斯达凡·海威修】

站在前头的胖子、用多少有些跑调的尖锐声音、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巡查官是维护王都治安的官员。其职位可以说是在都市里进行巡逻的卫士们的上司、负责的工作范围非常广泛。为此赛巴斯对想不到这个叫做斯达凡的男人的来由感到了困惑。

见赛巴斯想要无视的样子、斯达凡又继续说道。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王国里有着禁止进行奴隶贩卖的法律。……以拉娜公主为首立案、并通过了表决的那个。这次来就是有人怀疑这个宅子里的人触犯了那个法律,因此要求我来进

行调查的】

然后、“可以让我们进去了吧”斯达凡在最后问了这么一句。

赛巴斯犹豫了,讨厌的汗水流个不停。

虽然想到了各种各样拒绝的理由、但是万一被反过来进行追问的话、说不好会让麻烦的事情一口气增多。

无法保证斯达凡是否真正的官员。虽然王国的官员也像斯达凡那样身上挂有纹章、但是并不能保证他就是真正的官员。纹章并非没可能——虽然那是重罪——是伪造的。

但即便如此、放几个人类进入宅子里、会引发什么问题吗。如果发展成为暴力行为的话、赛巴斯应该能毫无问题地解决吧。相反,如果是伪造的话,在赛巴斯看来反而是正中下怀。

不知道对于在赛巴斯思考期间所产生的沉默作了什么样的理解,斯达凡又再开口说道。

【首先、虽然很抱歉,但是可以让我们见见这个宅子的主人吗?当然了,如果不在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我想不会发生让来这里进行调查的我们空手而回的太过可喜可贺的事情吧】

斯达凡笑了,表情之中完全没有歉意,当中带着的是驱使名为“权力”的力量的恐吓之意。

【虽然在此之前想先进行请示,不过在你们后面的男人是?】

【嗯?他叫萨奎隆多。是我们带来的与这个案件有关的店家代表】

【我叫萨奎隆多。初次见面】

与浅笑着的萨奎隆多目光相交之后、直觉告诉赛巴斯,自己输了。

浮现出来的那个笑容是残忍的猎人对中了陷阱的猎物进行嘲笑时所露出的笑容。应该是做好了所有准备之后才到这里来的吧。如此想来,恐怕斯达凡是真正的官员的可能性很高,而且

就连在这里被拒绝的场合的对应措施也已经做好了。既然如此,稍微了解下对方打什么算盘比较好。

【……明白了。我这就向小姐传达。请在这里稍微等一下】

【好好、就在这里等、就在这里等】

【只是、希望尽快哦。因为我们也不是这么有空的呢】

萨奎隆多哂笑着、斯达凡则是耸了耸肩。

【我明白了。那么请稍候】

赛巴斯放下了窥视窗的盖子、然后开始返回索留香的房间。只是、在这之前必须先告诉紫雅蕾,让她藏起来吧——。

让带来的士兵在房门外等候、被带到房间里的两人——斯达凡和萨奎隆多、在见到索留香之后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那是“从没想过可以遇到这种程度的美女”的表情。慢慢地、斯达凡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下流、视线不断在脸和胸脯之间来回,眼中浮现出不堪的欲望、咽了好几次口水。与之相对的、

萨奎隆多的表情反而是慢慢回复了正常。

对哪一边才是应该警戒的对手、得到了显而易见的答案之后,赛巴斯催促着两人到索留香对面的沙发里就座。

坐着的索留香、直不起腰的斯达凡以及萨奎隆多,互相报上了名字。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情?】

对于索留香的提问、斯达凡做作地咳嗽一声之后开口说道。

【我从某个店家那里得到举报,说是有人把店里的员工给带走了。而且听说那个时候还把不正当的金钱交给了另外的员工呢。虽说法律上明文禁止奴隶贩卖,不过……那个行为简直就

是在违反这条法律不是吗?】

对似乎逐渐兴奋起来了一样不断加强着语气的斯达凡,索留香似乎完全不感兴趣地回了一句。

【是嘛】

这句话让两人惊讶不已。索留香所表现出来的那个态度,看起来就像是完全不吃威胁那套一样。

【麻烦的事情就找赛巴斯吧。赛巴斯,之后就交给你了】

【这、这样好吗?视乎情况、你可能会成为犯罪者也说不定哦】

【哇、好可怕啊。那么赛巴斯、要是有我会成为犯罪者的迹象的话就来告诉我】

索留香露出满脸笑容地说着“那么,贵安”,站了起来。对于走出房间的她,谁都说不出话来。这是一个证明了美女的笑容有着多大威力的瞬间。

在门关上、发出“乓”的声音之前、大概是待在外面的士兵惊讶于索留香的美貌吧、传来了惊愕的声音。

【那么就由我来代替小姐,听两位说说吧】

赛巴斯一边微笑着、一边向两人弯下腰。看到赛巴斯的笑容,斯达凡似乎感到相当扫兴,但是萨奎隆多像是要对此进行袒护一样插口说道。

【说得没错呢。那么就请赛巴斯先生听听吧。就如海威修大人在玄关时所说、我们……那个、我们的员工失踪了呢。追问了某个男的之后不就得出“收了钱就让对方带走了”这样的交

代了嘛。随后发现这在王国里是违法的奴隶贩卖行为了呢。虽然完全没想到我们店里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即便无奈也必须举报了哦】

【没错。奴隶贩卖之类的肮脏的犯罪行为、是不能饶恕的!】斯达凡用力一捶桌子。【所以、无惧于对自己的店面造成恶评而进行举报的萨奎隆多、简直就是市民的榜样】

对夹着着唾星四溅之势的斯达凡、萨奎隆多低头行礼。

【多谢夸奖、海威修大人】

赛巴斯一边心想“这个闹剧是想干嘛”一边转动脑筋,眼前的这两个人肯定是一伙儿、那么毫无疑问是做好相当的准备才来进攻的、因此自己的败北已经可以确定了的吧,不过、怎么

做才能把伤害减少呢。

反过来说,赛巴斯的胜利条件又是什么呢。

对纳兹力克的管家赛巴斯而言,胜利条件就是在骚动变得更大之前吧问题解决掉,绝对不是保护紫雅蕾这种事情。

但是——

【我认为说是收了钱的那个男的有可能是在做伪证。那个男的现在何处?】

【他被作为奴隶贩卖的嫌疑犯拘捕、进了看守所了哦。然后作对他进行审问、详细调查之后——】

【——得出的调查结果就是,从我们那里把员工买走的人、就是你哦、赛巴斯先生】

那个男的被逮捕后、应该把一切都交待了吧。那个时候、也很可能会被强迫说出一些对对方有利的口供。

赛巴斯对是否该做出“颠倒黑白”、或者“那不是真的”、又或者“别受骗了”那样的反驳感到犹豫。

虽然想到了无数种方案、但是可以蒙混过去的可能性很低、对方应该不会轻易上当的吧,而且在此之前还有需要知道的事情要问。

【但是凭什么判断是我呢,有什么证据吗?】

这就是赛巴斯的不解之处。既然自己没有在那个地方报上名字或者留下提示身份的物品、那么应该是没有任何证据的才是。但是为什么会查到这个地方来了呢。赛巴斯在外出的时候一

直都对是否有人跟踪一事进行着警戒,但是不认为这个都市里存在着可以做到让他感觉不出来地进行跟踪的人。

【是卷轴】

赛巴斯的脑内出现闪光。

——是在魔术师行会那购买的卷轴。

那个确实跟一般的卷轴不一样、是非常用心制作之物。如果是认识那个包装的人的话、就会知道那个是在魔术师行会里购买的东西了吧,之后再花费些脚力就能调查到某种程度了,而

且如果是拿着卷轴的管家装束的人的话还特别显眼。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成为紫雅蕾就在这里的证明,可以推说是“可能碰巧有着极为相像的其他人”。

但是,万一这个宅子被进行调查的话就麻烦了。是的、“这么大的宅子里只住着包括紫雅蕾在内的三个人而已”的这个事实就会被查出来。

这部分的事情就只能承认了吧。赛巴斯死心了。

【……我的确把她带走了。这是事实。不过正是因为那时候她身负重伤、性命垂危,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就是说你承认用金钱对她的人身进行了交易这个事实了呢】

【在此之前能让我跟那个男的进行对话吗?】

【很遗憾那是不行的。因为要是你们对口供就麻烦了呢】

【那个时候——】

——就算要旁听也没问题。本想这么说的赛巴斯还是把嘴闭上了。

最终那也是徒劳的。就算去到了男子那里、也很难让状况变得有利,在这条线上展开攻击只是浪费时间。

【……在此之前、能够允许让她全身受到那种程度的重伤的工作存在,对于国家而言不是很糟糕吗——】

【因为我们的工作是相当严格的呢。会受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哦。你看矿山之类的也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吧。和那些一样的哦】

【……虽然我不认为会受到那样的伤呢】

【哈哈哈。因为虽说是接客服务行业、但是客人之中也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人呢。如果不小心的话。不过赛巴斯先生的话我也明白了。以后会稍微——对、稍微注意一下的】

【……稍微吗?】

【没错。再多就赚不到钱了、各方各面来说呢】

对于赛巴斯的问话、萨奎隆多露出了只是提起一边嘴角那样的哂笑。

相应地、赛巴斯也露出了微笑。

【——到此为止】

斯达凡“呼”地叹了口气。就像是面对着愚蠢的家伙一样。

【我的工作是来调查是否有进行过奴隶贩卖、至于员工待遇的调查则是别人的工作了。只能说那是和本次案件无关的事情了呢】

【……那么可以请教一下专门负责这方面事情的有关部门吗?】

【……嗯、虽说想告诉你的地方有很多、但是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难言之处呢。尽管很遗憾,但干预别人工作的人可是会被讨厌的呢】

【……那么,就请以后再说吧】

斯达凡贼笑着。那个态度好像是就等着这句话一样。

而且萨奎隆多也好像同样在等着一样哂笑着。

【……真是的。虽然想以后再说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既然店家已经提出了书面要求、即便是要采取把你们强行关押的手段、也不得不尽快调查清楚呢】

就是说没有时间了。

【就现在而言。虽然你犯了罪的事情已经确凿无疑、但是店家那边也说过“这件事情并非不能以宽大处理进行解决”了哦。当然,要调停就得出抚慰金了呢。而且消除记录了质疑奴隶

贩卖的相关文件也要多少花点钱哦】

【具体来说一共有哪些呢?】

【这个嘛。首先想请你交还我们的员工呢,然后再把员工被你带走的期间,原本可以赚到的钱给填上吧】

【原来如此。这个金额是多少?】

【用金币来说……是吧。也罢、便宜点吧。一百枚。然后追加三百枚作为抚慰金一共四百枚如何?】

【……虽然金额非常高,不过那是因为有着什么内情在吗?每天要在什么样的项目,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有那么多?】

【等、等一下】斯达凡像是要把话藏起来一样插嘴进来。【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萨奎隆多】

【哦哟、说的是呢。而且既然已经递交了受害报告、即便要在内部进行收拾、也要在消除费用上花钱呢】

【就是啊。萨奎隆多、要是你忘了可就麻烦了哦】

斯达凡贼笑着。

【……但是】

【嗯?】

【不、什么事都没有】

赛巴斯微笑着、小声说道。

【那个、实在是很抱歉呢、海威修大人】萨奎隆多向斯达凡低头道歉说。【因为销案费用按照抚慰金的三分之一来算比较妥当所以就是金币一百枚。总共就是五百枚了呢】

【我把她带走的那个时候也是付了钱的,那部分也算进去了吗?】

【怎么可能呢。你,听好了。刚刚说的调停完成的话就会变成“你没有买过奴隶”这种事情了。就是说,在那里花费的金钱没有了,变成你在哪里把钱遗失了的这种事情了呢】

就是说要当成遗失了整整一百枚金币这种事情吗。得、实际上应该已经对半分掉并收入怀中了吧。

【……但是、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治愈。现在带走的话可能会再次复发。而且根据之后的治疗情况,她说不定会死掉。难道不认为交给我们会比较安全吗?】

萨奎隆多的眼中产生了异样的光芒。

察觉到这个变化、赛巴斯强烈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自己对紫雅蕾的执着已经暴露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确实是这样呢。虽然要是她死掉的话我们当然也会要求金钱赔偿、但是直到她的治疗结束期间、就把这个宅子里的小姐借给我们如何?】

【哦哦!确实是那样。既然挖了坑、那么把坑填上也是理所当然的!】

斯达凡的满面笑容之中、浮现着显而易见的不堪欲望。在他脑中所想的应该是索留香一丝不挂的样子吧。

赛巴斯的脸上不再有微笑、变得木无表情。

萨奎隆多说的话应该不是认真的吧、但是有这边要是露出破绽的话硬来的打算还是有的吧。

【……夹杂过度的私欲没问题吗?】

【不许胡说!】

斯达凡红透了脸、大声喊道。

就像是被宰掉之前的的猪那样的叫声。带着这种想法、赛巴斯什么都不说地看着斯达凡。

【什么私欲!这是出自“为了对遵照拉娜公主的御意所设立的法律进行捍卫”这种心情而采取的行为!居然说这是私欲!无礼也要有个限度吧!】

【好了好了,请冷静下来、海威修大人】

怒吼着的斯达凡、在萨奎隆多插嘴之后马上就停止了发火。这种急速收敛法、暗示着刚刚的发火并非真心、而是恐吓的其中一环。

好烂的演技。赛巴斯在心中嘟囔着。

【但是呢、萨奎隆多……】

【海威修大人、姑且我们这边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我想后天再来听答复、这样可以吧?赛巴斯先生】

【我明白了】

以此话作结、赛巴斯把所有人领到了玄关,然后送出门外。这时,留在最后萨奎隆多一边笑着一边对赛巴斯说。

【不过必须对成为小妾的她表示感谢呢。“没想到废弃处理品居然能下出这样的金蛋”,某位大人这么说了哦】

最后留下了这么一句话、门就“碰”地一声关上了。

赛巴斯看着门,简直就像视线可以透过门看出去一样。赛巴斯的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特别的感情,一直都是冷静的样子,然而眼睛的深处、明显浮现着什么。

那是怒火。

——不、“怒火”这种简单的辞藻无法把这种感情表现出来。

愤怒、激怒。这样的辞藻才贴切。

萨奎隆多之所以会在离去的时候把真意说出来、是因为他对赛巴斯的退路被完全堵截、已经没有任何对应之术——胜利已经确信无疑。

【索留香。现身如何?】

对赛巴斯的话产生反应、像是从影子之中蠕动着出现一样,索留香现身了。之前索留香用修得的暗杀者系列的职业能力溶入了影子之中。

【都听到了吧】

赛巴斯的话只不过是确认而已。然后索留香当然地点了点头。

【那么要怎么处理呢?赛巴斯大人】

这个问题赛巴斯没有马上回答。见此,索留香投去了明显的冰冷视线。

【……把那个人类交出去不就完了吗?】

【我不认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

【…………是嘛?】

【抓到弱点之后就会连骨髓都不剩地啃食殆尽吧。他们就是那一类的人。即使把紫雅蕾交出去我也不认为可以解决问题。而且问题是他们在对我们进行调查的过程之中、掌握到了何种

程度的情报。虽然我们是以商人的身份进入王都的、但是仔细调查的话就会败露——识破我们伪装】

【那么、该怎么办呢?】

【不知道。我想稍微到外面走走同时考虑一下】

赛巴斯推开闭上的门、走了出去。

沉默之中、索留香仅仅是默默地看着赛巴斯慢慢变小的背影。

如果没有把那个人类拾回来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件了。虽然话是那么说,但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现在重要的、是之后应该怎么做。

虽然作为赛巴斯的部下、无视上司之言擅自行动很糟糕、但是索留香觉得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地把事情丢到一边更加糟糕。

(只要让幺妹出动的话……、明明只要以昂流星团的名义进行调动就没有问题了……)

犹豫。

可以说是至今都没有过的犹豫。

不久终于下定决定、抬起并张开左手。

就像是浮出水面一样、一个卷轴以突起的形式出现在手中。那是保管于体内至今的卷轴。原本那是在发生紧急状况的时候用于联络——虽然现在因为迪米乌哥斯的功劳有了制作低位卷

轴的头绪、但是因为在索留香出发的时候还没有头绪、所以这个卷轴是作紧急之用——而交给她的东西,但是索留香判断现在的事态已经到了该使用它的时候了。

索留香打开卷轴、解放写入其中的魔法。使用过后的卷轴像是变脆了一样散裂开来、化作灰烬落于地板之上、最终消弥于无形。

随着魔法的发动、感觉到了某种像是什么丝一样的东西与对方连接上的感觉后、索留香开始说话了。

【请问是安兹大人吗?】

『索留香——吗?究竟、有什么事情?从你那里进行联络就是说发生了什么非常事态吗?』

【是】

索留香的话有一瞬间的停顿。那是产生了对赛巴斯的忠诚、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之类的想法的时间。但是,没有什么比对安兹的忠诚之心更强。

而且明明不但应该以纳萨力克、更应该以四十一位至尊的利益为最大考量去采取行动、赛巴斯现在却对此无视掉了。

为此必须请主人进行判断,索留香开口说道。

【赛巴斯大人可能叛变了】

『哈!……唉?!……不、怎么可能……咳哼。……不能胡说、索留香。虽说毫无证据就做此发言是不可原谅的,不过……可有证据?』

【是。虽然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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