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蜜柑之谜-章节
啪咯里咯啦哩ho~,龙莲留下戏剧性的令人感动的余音停止了笛声。
途中,演奏完之后响起了热烈掌声。一人拍的很卖力,另一人却拍的心不甘情不愿。
“嗯,决定好了吧龙莲。”
“呼。没什么费力的。但是中盘还有些不满。稍微漏了点什么。”
“哎,是吗?我倒是觉得挺帅气的。”
漏了点什么的,秀丽有种深入内心的疲惫感。就好像全力奔跑后,一直耕作田地到日落一样剧烈地心跳。
连大自然都承受不了地吹起了寒风,他们应该没有注意到吧。
顺便说一下,现在的地点是在邵可府邸。眼前的两个人是从秀丽和管尚书比赛喝酒回来的几天后,简直就
像寄居虫一样寄住在这里。
虽然龙莲和克洵在彩七区都各自拥有贵阳别邸,但龙莲却以“蓝府毫无风流之意”这种意义不明的理由赖
在这里,而克洵由于茶鸳洵死去以来,还没有收拾别邸,发出“总觉得伟大的人们陆续来文△※#*X!!”的悲鸣,滚进了邵可府。……反而是秀丽完全搞不清楚。
(什么时候起我家成了珍奇动物?聚集的寺院了……)
不论如何,现在的邵可府变得相当热闹。
顺便说一句,邵可和静兰去宫城出任务了,但就静兰来说,秀丽觉得用“逃跑”形容他来得更贴切。虽然
在茶州也是这样,不过因为静兰在奏乐方面的素养很高,所以比起秀丽更难以忍受龙莲的笛声,总觉得与
其说是音乐,不如说是和宇宙在互相通讯着。
(静兰……叛徒啊……)
秀丽也是无事可做,一直等待时机来临。
原本秀丽参加朝贺结束后仍逗留在贵阳,是为了和影月一起讨论是否要在茶州设立研究机关,把握一开始
所希望的去实行
不过因为关系到预算,当初户部在设立时,为了成为学士和博士,有必要不计一切让礼部和工部先站在自
己这边——第一个难关的工部尚书管飞翔,在喝酒比赛的尾声终于不幸败下阵来。
话虽如此但预算实在太过庞大,没办法全部用公费来买单。抱着让全商连来出这笔贫穷的茶州绝对凑不足
的钱这个想法,本打算通过交涉让全商连答应然后得意扬扬的回去茶州,但——
(柴凛,好晚啊~~)
应该担当中介的柴凛没有任何答复。根据听到的消息,全商联好像非常慎重地在计算时机,说不定会稍微
推迟些,柴凛一脸为难地告诉她。拖她的福,秀丽有了暂时在此听龙莲吹笛的时间。
龙莲超快活地说着“要润润嗓子”离开了座位,秀丽立刻抓住克洵。
“呐,呐克洵。”
“嗯?”
“那个……你真的,从内心觉得龙莲的笛子很好听……对吗?”
“哎哎,那是当然。”
克洵立即回答后,难为情似的低下头。
“我,对奏乐的造诣不深,对流行的事物也不熟悉……所以,没有自信能完全理解龙莲独创又前卫的笛声
,只有这点很抱歉……”
“…………”
“但是龙莲那样认真地吹着,那是当代最高峰的音乐对吧。蓝家和碧家在艺术方面的出色一样都很有名。
真的,像我这样根本想象不了的音乐和曲子。能够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能听到,就像做梦一样奢侈呢。”
看着兴奋地闪烁着目光的克洵,秀丽无话可说。
(……怎,怎么办啊……)
应该告诉他事实吗?秀丽至今为止从没有过这样的烦恼。
从没想过呆在情报无法到达的偏僻地带,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弊害。
秀丽虽然笨拙但耳力很好,因为从年幼的时候起受惠于蝴蝶的超第一流的音乐长大,因此对龙莲的音乐格
外地受到冲击,而克洵却完全与之相反。
(这,这,因为觉得这是当代第一的音乐才如此冷静的吧……)
总觉得为了真真正正,当代第一的吹笛名手们也要修正这个误会,这在一定意义上应该不是件幸福的事吧。
“但是,能下决心向龙莲打招呼真是太好了。”
“哎?”
“就是在茶州叫住他的时候。”
“啊啊”
对于穿着这种只让人觉得是奇妙甚至可以说是怪异的服装走路,头上顶着蘑菇、松球之类东西的男人,居
然可以跟他打招呼。
顺便说那些秋季的野味已经过了味道最好的时节,因此全进了龙莲的肚子,现在他的头上什么都没有。下
雪的时候,他会在头上顶几个雪球,但因为很冷很潮湿又融化的很快,所以好像不是很满意的样子。虽然
委托了也算是发明家的柴凛制作“无法溶化的雪”,但是被她抱持的雪正因为会溶化才风流的理论而打败
,取消了委托。
见此,秀丽曾多次考虑(为什么在国试里不是别人偏偏输给了这个男人)这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迷,不管怎
么想都觉得奇怪。
“那个时候的我,正不知该做什么的时候被英姬大祖母一句‘先自己好好想想’给放任不管,唉呀,真是
被逼得走投无路啊。”
偏偏他是在向龙莲询问服装和发型的时候知道自己和影月的事。
“但是,和秀丽小姐和影月一起在金华的时候没有见到他,所以觉得一定要打个招呼才行。”
“哎?”
“虽然在金华的时候没机会和龙莲说话,但我记得龙莲和你们两位在一起的时候非常高兴。”
克洵平时遇到的话一定会躲得远远的吧。但是,遇到龙莲的时候,秀丽和影月也在他身边。
和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好像可以触到,那轻柔温和的空气。
“就算我打招呼的话,也没关系吧。”
所以克洵鼓起勇气,想主动打招呼试试看。那样做之后——。
“好温柔啊,龙莲。很有耐心地听着我支离破碎的话。而且,你看,因为官吏来抓人,财产也被冻结,我
连好好地招待他都做不到,而龙莲他别说是摆出不好的脸色,还安慰我说这也是风流,就像折断的树木仍
在池子里生长一样。”
秀丽觉得那大概是真心觉得风流才那么说的吧。
“慎重地对我们说着请留下的时候,我和春姬都非常感激。”
秀丽点点头。准确地说对于比起茶本邸要破旧得多而且又是粗食的邵可府,龙莲和蓝将军却一次也没有抱
怨过。总是礼貌地说着多保重再回去的。
“所以我和春姬,都非常喜欢龙莲。虽然有些奇怪,不过现在,倒是挺期待还会有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呢。”
“哎,哎……”
真是大人物啊,秀丽如此确信。
“更何况,我到现在为止还从来没有同龄的人对我如此亲切的呢。”
看着害羞得笑起来的克洵,秀丽也像被影响似的放松了神情。
“秀丽,克洵!”
两人回头一看——一拍。
发出尖叫声的是秀丽。
“呀—!!你把田地里种的宝贵的萝卜,大头菜和葱都拔出来了吧!?”
“真是完美的时机啊。”
“笨蛋——!明明再等三天就会变得更大而且又美味的!!”
“在田地散步的时候发现的这三种菜……在完全成熟之前的这种白色和优美的线条,真是太完美了。血液
沸腾地马上想到即兴曲。题目就叫《邵可邸自给自足?白色收集篇》吧。”
“才不是什么最好的时机呢!别开玩笑了你把人家宝贵的蔬菜当成什么了啊————!!”
“我有种预感要是再有些什么的话就能写出更加秀逸的新曲。”
对着完全不听别人的话东张西望寻找材料的龙莲,秀丽气得直发抖。
“………克洵……到底是哪里的哪个人会很耐心地听别人说话啊……?”
“那个……哎呀……咦……?”
就在此时,附近传来混杂着苦笑的咳嗽声。
“那个,擅自打扰你们真是抱歉。我已经叫了好几次了。”
“凛姐!”
注意到不知何时站在回廊上的柴凛的一瞬间,秀丽飞奔过去。
“——难道是!?”
“啊啊”
柴凛从怀里取出一份书信,在秀丽面前轻轻摆动。
“我收到了来自全商连的问候哦。因为夫君登城去了不在,如果要去的话秀丽小姐就变成一个人了……怎
么办?就算是去见个面打个招呼,一起去吗?”
秀丽绷紧了脸。——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机会了。
“我去。”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从执务室里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声。
一开始打算无视的楸瑛,意识到如果再不阻止的话会永远持续下去,慢慢地咳了一声。
“……主上”
“嘿嘿嘿嘿嘿”
“主上”
“嘿嘿”
——完全没听到。
虽然是一边爽快地署名一边按御玺好好地在做政务,那嘿嘿地傻笑着持续崩坏的脸上,最近在宫女之间被
评论为“冷艳的美貌”的样子连一点缺陷也看不到。话说回来,这个充满幸福表情,让人忍不住想去捏的
脸,对楸瑛来说到是司空见惯的。
看到总算回过神来的表情,楸瑛松了口气。
——能做出这种表情的话,没什么好担心的……。
放心的同时,对能够赠送到这种特别的笑容的对方,只有两个人的事实感到有些不安。
但是在不知道何处会有谁的耳目存在的朝廷里,即使是二人独处的时候静兰也不会允许露出兄长的表情,
王也无法那样请求。
放心吧,能让他那样喋喋不休的,只有一个人。
“……为什么不把我和绛攸一起带上呢?”
刘辉到目前为止呼啦啦吹著春风的脑子,瞬间觉醒了。
“为,为什么会知道!”
“这个嘛,自然知道啦。”
刘辉不安的看着后方,视线飘移不定。
“那个,有一些原因的啊。快要半夜了,有些急事。并不是搞同伴分裂噢。孤吃过饭,听过二胡就会回来
的……”
虽然楸瑛并没有责怪被“同伴分裂”这件事。
“也就是说是突然要去的吧。那么,给邵可大人送出‘夜游预告书’了吗?”
“没有,那个不小心给忘了……连招呼都没打就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看着嘀嘀咕咕发牢骚的刘辉,楸瑛挑了挑眉。……怎么,好像是真正的“夜游”的样子。
“……一直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吗?”
“嗯。一起看朝阳。还和秀丽手牵手呢。”
看着难为情地脸红的刘辉,楸瑛更加吃惊了。虽然一直想著该不会是该不会是,但是楸瑛毕竟还有勉强和
二人相处了两年的实际成果。
“这真是……那么,是在哪里看朝阳的呢?”
“庭院的樱花下。”
“哦~春天的话还是不错的选择,但现在不是非常寒冷吗?”
“嗯。霜把屁股都弄湿了呢,因为途中秀丽没注意到屁股被冻住了,直到太阳升高为止两个人都动不了呢。但是因为孤慌慌张张站起来把衣服给撕裂了,今天早上被珠翠训了一顿……。好在衣服是重叠地穿,所
以受害的只有上衣一件,要是是下身衣服破了的话,孤作为男人的面子也丢光了。”
刘辉的表情非常认真。楸瑛想要拼命忍住不笑出来,结果还是失败了。
“没关系。秀丽已经好好的缝好了。孤是幸福的人。”
看着笑出声的楸瑛,刘辉把头转向一旁。
即使如此,他周围幸福的空气没有丝毫动摇。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见到她和她交谈之后,应该就像字面上说的,只是手牵手看朝阳吧。
知道分别的日子即将来临,只有那样使用两人相遇的仅有的时光。……仅仅这样,他就变得这么精神,绝
对不会有再进一步的请求。
——明明没有任何确定的事,他不做任何刻印放开了手。
楸瑛觉得,这个时候,这位年轻国王的心,也许比自己更成熟吧。
“……没有,不安吗?”
脱口而出的话,把楸瑛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
刘辉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的样子,不可思议地浮出微笑。
“担心我吗?我很高兴哦。”
除了高兴,还隐藏著某种笑容,不知为何楸瑛的胸口内疚地感到疼痛。
……等楸瑛明白那疼痛的理由,已经是之后的事了。
“说起来,绛攸还是醉了两天在睡觉么?”
楸瑛微妙地转变了话题。
“啊—不是,已经出来工作了,不过绛攸因为红家的新年准备在府邸装饰的时候吏部尚书也像平时一样偷
懒不工作,好像积压的工作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似的无法从吏部出来了哦……也没有回府…… ”
刘辉的脸呼地被拉起来。
“恶鬼巢窟”是连吏部的猛者们进去也会哭泣讨厌的吏部尚书室。从前在能干的户部尚书踏入房门的瞬间
转身,据说以后再也不敢接近。“户部尚书的面具下”和“吏部尚书的未处理事务”作为朝廷恐怖的两大
代名词无可匹敌。
虽然是常人看一眼就会灵魂出窍的恐怖的吏部尚书堆成山的事务,但如果性格恶劣的黎深有那个心思的话
大概只须半刻就能处理完毕,这在过去已经好几次都证实过了。
“……红尚书……如果拿出真本事的话一年份的事务三天里就能解决了……”
“……那位大人一年拿出一次真本事就很好了呢……”
那是题外话,去年春天,红黎深因为某个秃头被软禁,在国王的执务室里埋首于事务时,只有吏部的官员
们不觉得奇怪。简单的说着[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冷静至极地处理着事态的吏部官吏们实在是太帅太值
得信赖了,难怪会沐浴在他部官吏的热切视线下。绛攸在的时候会把通路整理出来,那时候情况就是这样
了,如今连他也不在,现在吏部尚书室会是什么样子,就连想都会觉得恐怖。
此时,入室的下官恭敬的禀告来访者。
“茶州州伊,郑悠舜大人求见。”
刘辉让楸瑛退下,与郑悠舜一对一面对着。
看着一边跛着脚,一边走来的对方,刘辉没有伸出手只是慢慢的等对方跪下后,悠舜缓慢而完美地行了跪
拜礼。
缓和的沉默支配着屋子。
“十年了,你将茶州扶持的很好啊。”
不久,刘辉平静的声音落在室内。
“很抱歉,来迟了。”
悠舜低下的瞳眸中,映入国王的鞋子。虽然没有允许他抬起头,但刘辉也没有责怪。
“孤从内心感谢,茶州所有的官吏,”
悠舜定睛看着国王的眼神,忽然温和起来。
“……您已经成为,很好的国王了呢。”
“即位式时候的您,很生气呢。”
“哎哎,非常生气。”
和说的话相反,悠舜的表情浮起了笑容。
“从那以后,你一直坚持着站在这里。很努力呢,主上。”
知道自己已经被完全原谅了,刘辉露出破涕为笑的脸。
“……孤以为,你会更生气的。”
“从今以后,那样的机会多的是不是吗。请您记住了。”
悠舜拿开指着年轻国王的手,坐在准备好的椅子上。
“为什么,父王从十年前开始一直沉默着把您关在茶州留守,我终于明白了。”
咳咳两声,刘辉咳了一下。悠舜沉稳的双眸,看穿了国王的话语,温柔的微笑着。
“父王,是在等待吧。为了防止没有后盾的您,被朝廷打垮。为了让那才能,能像花开一样无人阻止。”
太过直率的内心,有障碍的身体,高官们争先恐后想买来当女婿的状元。
仿佛要被漆黑的黑暗吞没了稀世的才能,自他志愿去茶州以后,在中央官员敬而远之的遥远土地里寂静地
,着实地,开花了。
十年,在比任何地方都艰苦的第一线奋战的他,现在——。
看过悠舜递过来的书信,国王苦笑着。
“虽然已经得到中央审厅的内部同意……但到底是使用什么样的仙术?”
“这位抱持着极高矜持的对手,在这十年里已经累积了足够的经验。”
故弄玄虚地说着这就好了请签名,这样悄悄地催促官员的悠舜,无论怎么看都很诚实,无法想象他面对那
些中央大官都能完美地取得胜利。
在这十年里,他带着始终掌握着贯彻自己理想的力量和经验,回来了。
“……父王,你到底预料到何种地步了呢。”
跟随着处理政务,刘辉不得不这么想。
『杀死父亲,杀死兄弟,杀死亲族,杀死官吏,杀死豪族,斩断玉座,把一切都破坏之后,我要建立我的
国家。』
宋太傅说的父王的话不是假的。直系血缘的继承者只剩下刘辉和清苑也是原因之一。认为旁系也是障碍而
处刑了。害怕残虐的一方,实行史上罕见的大改革平定了国家,也是被称为暗黑期的大业年间打上终止符
的稀代名君。同时也是掌握著以朝廷三师为首的各名大官们绝对忠诚的霸王。
虽然残酷,但也很温柔——即使现在刘辉也这么认为。
然而,在玉座上的父亲究竟一个人在考虑什么,在想什么呢——
唯一明白的,只有自己还远远不及父王的脚后跟这件事。
“……如果回心转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尚书令的地位会一直空着的。”
听着署名着的刘辉的话,悠舜眨了眨眼,露出微微的苦笑。
“要给我,任命宰相的位子吗?”
不止如此。仅次于朝廷三师三公的正二品位,全部的官吏中只授予一个人的尚书令,别名典领百官。是站
在四省六部全官吏的顶点,拥有实务的最高位。因为不存在能够牵制尚书令的官吏,且关系到可以允许屡
次的独裁,历代国王大多都故意空着这个位子。
但是直到最近有一个长时间占据这个位子的官吏存在。
霄瑶璇——现在,成为霄太师的那个人。
让悠舜继承那个曾经评价很高的名宰相的位子,刘辉如此说道。
“这还真是,相当的成功呢。”
“能够好好听取吏部?户部两尚书直率的言语的对手可不多啊……”
“是这样呢。这稍微有点秘诀的。”
“等会儿,请偷偷地教给孤。”
看着认真地说着的刘辉,悠舜小声地笑起来。
止住笑后,悠舜平静地问道。
“——我可以吗?”
红黎深基本上对国事毫不关心。比起和黄奇人毫无宽恕的严厉交涉还不如面向实务。更重要的是为了那两
人涩味太强的个性,作为同伴的同时暗地里的排斥也很多。即使迟早要登上宰相的位子,但不是现在——
这样认为。而且。
“说过了吧。父王在等待。和茶州的平定一起,培育下一代宰相的那个时候。”
就好像,和第二年倒下的自己,像预期到朝廷刮得厉害的王位争夺之风一样。先王一纸之差,将郑悠舜送
到了茶州。
“哎哎。为了下一个能够坐上玉座的太子。”
刘辉啪地抬起头,迎上充满知性的沉稳的目光。
“——为此,从先王陛下那里赐予了,一定要活着回来,这句话。”
“……没想到孤会残存下来,父王应该想象不到吧。”
拼图正在天衣无缝地完成中。以红?黄二尚书为首的大半人事,是根据霄太师和病床上的父亲分配的。而
在治理国家的空挡,为了填补大官的空位而环顾四周的话,肯定有合适的人材。例如礼部的鲁尚书——。
——直到现在,刘辉仍然被掌握在父王和三师的手掌上。
“给燕青的处置,和茶州新州牧的分配,都是您做的事情。”
就好像看穿心思似的,接过署了名的书信时悠舜浅浅一笑。
“您做的很棒。”
刘辉被忽然要站起来的悠舜吓了一跳,悠舜恭恭敬敬地接受着想伸出来扶自己一把的国王的手,碰在额头
上。看着那样跪着的悠舜,刘辉张大了眼睛。
“为主上的即位,再次表示祝贺。”
那沉稳而温柔的眼眸,抓住了刘辉。
“关于尚书令的话我会留在心里。不是那么容易就决定的地位。比我更合适的大人有很多,您打算怎么做
呢?”
像是要遮住刘辉张开的口一样,悠舜干脆地继续道。
“即使没有那样的提示,等茶州安定下来之后,为了您保证会回来。向温柔而内心坚强的我的君主致以心
底的忠诚。——就算,红蓝两家想举反期推翻您的时候,我也会站在您这一边。”
刘辉咽了口气,慢慢地用一只手盖住了眼。
看着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的年轻国王,悠舜再一次,微笑着深深地垂下了头。
整理好前往全商连的行装,最后秀丽想关上门时,门前停下一辆车。
“哎呀,已经回来了吗爹。和……玖琅叔父!”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两人,秀丽吃了一惊。
但那也是一刹那,秀丽看到好久不见的叔父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喜色。
“好久不见了玖琅叔父。欢迎来到我家。”
被侄女腼腆的笑容影响,玖琅不太变化的表情有了些微的动摇。
(呜哇……国宝级的贵重画面啊……)
看在眼里的邵可细细地想着。接着注意到秀丽的外出服装。
“哎,难道要出门吗,秀丽。”
“嗯,嗯……是这么打算的。”
“啊啊,没关系。有急事的话不用在意我们。茶的话我会准备的。”
“……我现在就去准备茶!”
玖琅轻轻抓住即刻想返回屋里的秀丽的手腕。
“不用担心。邵大哥的事的话我知道。有急事的话就走吧。”
“叔父……”
秀丽突然想起先前木简的事,深深地低下头。
“那个,非常感谢那个时候的木简。帮了很大的忙。”
“啊啊,你很努力呢。”
“没有……”
“你努力了,我说了。”
玖琅轻轻抚了抚她的头,秀丽微微低了低头,接着笑了。
“……是”
“这是土产。”
咚的一声,接过一个小包。秀丽稍微看了一下小包内的东西,啪地两眼放光。
“蜜柑!哇,很好吃的样子。”
“这是红州引以为豪的蜜柑。在红州府邸的时候,是你喜欢的东西。”
“哎,是这样吗?”
邵可也想起了从前点点头。
“对了玖琅,谢谢你带蜜柑给秀丽。”
虽然在世界中心呼唤着爱,对黎深而言,永远缺少这种能“一下子抓住孩子心的雕虫小技”。相反的玖琅
就很聪明,在讨小秀丽欢心上很顺手,结果,黎深经常甘愿做玖琅已经做过的事情,事后每次都懊悔得直
跺脚。
(……啊……莫非,黎深和玖琅顶嘴是……)
邵可觉得自己窥视到了黎深那根深蒂固的逆恨的一端。
“谢谢。我会好好品尝的。”
“要出门的话,带多少个都可以。”
玖琅从包里取出几个蜜柑,掏出手绢包起来。像是和剩下的包交换似的,放到秀丽手上。
“放到钱褡里的话就没问题了。”
“是。……好不容易来访一次真的很抱歉。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到我回来为止,那个,可以等一下吗?”
“啊啊。去吧。”
秀丽郑重地捧着钱褡里蜜柑的包袱,留下笑容走出了门。
——等秀丽一出去,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邵可把玖琅带进屋内,想泡茶的时候,却如同往常一样怎么也找不到茶具。玖琅无言地代替邵可找到茶具
,收拾他途中散落的东西,拿出两个带来的蜜柑作为茶点,放在洗好的小盘里,同时泡上二人份的茶。
有红邵可和红黎深这样的兄长在,弟必然会成为这样的模范。
邵可反过来被招待,悠闲地喝下了茶。
“啊—,谢谢,玖琅。”
无言。
“嗯,你的茶还是那么好喝呢。外面很冷,喝了变暖和了呢。”
无言。
“啊,这个茶叶,虽然便宜但味道不错哦。是秀丽选择的哦。”
“……嗯?”
玖琅一口气把一杯茶喝干,用可怕的目光象盯视一样定睛看着长兄。
“其它的选完了吗,邵大哥。”
看着毫无疑惑用冰一样的视线直奔主题的末弟,邵可不禁发自内心地咂舌。
“啊,这个呢,那个呢。”
“我知道黎兄来过这里了。”
“啊,唔,虽然是这样。”
“那位黎兄没有多说无用地把书信给烧掉,我知道他的重要性。当然,已经和秀丽通过话了吧。”
玖琅完全不听邵可的话,并且灵巧地接过邵可的橘子剥起来。
“不过,这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玖琅”
邵可叹了口气同时瞄了下玖琅眉间深深的皱纹。
“这么快下结论还真不像你呢。”
“没什么——”
“亲事我和黎深全部都看过了。现在那样就足够了。你带回去吧。”
听着既温柔又干脆的话,玖琅皱了皱眉。
“……秀丽,还不知道吧?”
“马上就要回茶州了,现在告诉她也没用吧。而且,就算断言也好,现在给她看的话秀丽一定会断然拒绝
的。”
“……讨厌政治婚姻,是这样吗?”
“不,是在那之前的问题。说起来我觉得现在的秀丽恐怕根本不会去考虑结婚什么的吧。”
邵可觉得正值妙龄的女儿对恋爱过于无意识了。
与其说是迟钝,不如说是无意识的不去考虑吧。那是——。
注意到玖琅的表情,邵可轻轻苦笑起来。
“……这个嘛,虽然也是当上了官吏,政治策略什么的,不能把秀丽交给没有以自己意志来提亲的男人。
真要说的话,我和黎深也谈论过亲事,但最终还是要看秀丽的意思。而且这个,大概——非常困难。”
就像过去妻子,狠狠地轰走了邵可一样。
“而且呢,你真的过于把一切都背负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了哦,玖琅。”
邵可从玖琅的手中取过剥好的蜜柑,放回自己的小盘里,又剥起玖琅的蜜柑。
“稍微信任一下兄长吧。不用焦急,红家没事的。”
从总是很笨拙的大哥那里毫不考虑的接过被剥得很干净的蜜柑,玖琅惊讶得用不稳的表情对比着蜜柑和兄
长的脸。
“……邵大哥,你能这么说吗?”
“万一发生什么我会努力活长一点,到百岁为止好好担当宗主的。我有那点觉悟。”
意外的突然袭击,玖琅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到了那时,一定是子孙满堂,下任的宗主可以随意挑选哟。”
玖琅像是不想被看到脸似的,避开了邵可的视线。紧握着的拳头颤抖着。
事到如今——从理性上还有一些抱怨,邵可的那些话,在玖琅心中温柔地回响着。是为了谁大哥才说那些
话的呢——。
不想坦率地承认,玖琅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话。
“……邵大哥要是当宗主的话我反而会更辛苦的。算了,确实,秀丽的事也许是太急了点。不过我的想法
并未改变。无论怎么想秀丽和绛攸的亲事对红家来说是唯一也是最好的。绛攸也不是傻瓜,应该明白的。”
邵可停下切着蜜柑的手。
“……哎,难道已经说了吗!?你擅自替我们提亲?”
察觉到绛攸的苦恼,邵可在心中感谢外甥。
(呜哇—……绛攸可是很认真的人啊……。而且依玖琅的性格应该并没有强迫,大概被威严感压制住一定
也没有注意到那件事吧……)
玖琅虽然年轻却有种微妙的魄力和威严感,会让对手产生“也许是这样”的想法。
“……啊—但是,如果秀丽和绛攸大人成亲的话,黎深就变成秀丽的公公了吧。”
在那瞬间,玖琅完全冻住了。
“黎深是公公吗……怎么觉得,秀丽的一生在一定意义上会变得很可怕呢。”
“………………………那,个……邵…大哥………………………………”
“嗯?怎么了玖琅。脸色好青啊—”
玖琅脸色苍白,汗水不停地冒出来。咕噜咕噜的喝下手中的汤发着抖。
但是,玖琅咕地一口气喝干茶水,断言道。
“秀丽的话没问题的!反过来说,除了秀丽以外,还有谁能把黎兄当公公?”
“…………”
真是有干劲啊,邵可佩服到。(没想到他会)将计就计。
连邵可,都不经意地觉得“也许是这样”的玖琅,果然是大人物啊。
“……真是的,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的……”
摇动的车里,秀丽坐在柴凛旁边,看着坐在对面的龙莲和克洵押着头。
龙莲无精打采地埋头为《邵可邸自给自足?白色收集篇》作曲,克洵聚精会神地看着窗外。
看到的东西都是非常少见的,对王都贵阳繁华的景象兴奋不已。
“说起来,你们去全商连做什么?”
“春姬和英姬大祖母叫我买些土产。听凛小姐说全商连附近有很多好店。”
“啊啊,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去贵阳的旅途我也考虑过了。”
克洵一下子用认真的眼神看着窗外。
“……茶州究竟落后了多少,我终于清楚了。从今以后,我们不做些什么的话……”
对着隐约露出茶家宗主表情的侧脸,秀丽睁大了双眼。
(英姬夫人,连这件事也预料到了吗……)
此时,柴凛注意到什么似的靠近克洵。
“说起来,克洵大人知道讨价还价的方法吗?”
“哎,讨价还价?”
“笨到人家说多少就付多少钱会被当作冤大头的,全身衣服都会被扒光的哦”
“哎哎!?那是什么!?城下的治安差到强盗在街上横行吗?”
“………。……在那之前,你还是看好一下钱包吧。”
把克洵很小心地挂在大腿前面的布袋借来,看了里面的内容后,柴凛沉默了。
“……啊啊,这样就没问题了。”
“什,什么!?”
“也不会被骗。退一百步说的话就是麻雀*。嗯,真的很符合麻雀的眼泪这句话啊。”
听到商人无情的鉴定结果,克洵步履蹒跚。听到这些的秀丽也觉得很可怜。
“好过分啊柴凛小姐!就算这些也是我仅有的一点点零花钱啊。”
茶家宗主只有“一点点零花钱”吗。
“……啊,给尊夫人土产的那份心就免了,写一笔吧。我也是新婚妻子呢。那个额数充其量买三根萝卜左
右就是最大限度了。”
柴凛拿出准备的笔和纸,唰唰地写下什么。
“去这个店,看看这个。这样的话帐单就有效了。”
“……利,利息是多少啊……?”
“作为你出世的费用。从今以后不是要努力吗?茶家宗主大人。”
这种时候觉得和知道世事艰辛的弟弟?柴彰不同毫无怨言的厉害。
“那么,龙莲为什么跟来?”
“啊啊,风流之风在呼唤着我。我有预感很快就能完成世纪之大杰作。”
秀丽直觉只要完成的话绝对会吹出来,立刻啪地打开钱褡。
“这,这个嘛龙莲,转换一下气氛尝尝这个吧。”
龙莲看见拿出来的蜜柑,一下子睁大了眼。
“就在刚才《白色收集篇?蜜柑之食》完成了。”
“哎!?不会吧!太快了吧!?”
“全靠那些蜜柑。”
秀丽感觉到大失败。因为蜜柑把注意力从《白色收集篇》上吸引过来。
“拜托知心好友其一打拍子。这是为了表现萝卜的伟大使命。”
秀丽脑中一片空白,嘴巴只能啪啪地开闭着。
龙莲似乎非常喜欢蜜柑,用发带灵巧地把蜜柑绑在什么都没带的头上。之后心情变得非常好,立刻取出笛
子。
那一瞬间,克洵发自内心开始拍手,柴凛做好觉悟地闭上眼。
——平时鱼龙混杂熙熙攘攘的大街,在那一天,为了一辆正和大宇宙通信的车子,所有的路人都让出了道。
全商连由贵阳的支部设置在远离城下附近的彩七区的地方。
就算用车子从邵可府出发也要花相当长的时间,当然秀丽是第一次来。
但是,秀丽没有欣赏周围景色的时间,直接进入大楼内。
(……为什么来之前就这么累了啊……)
明明背负着即使只是见个面,为了设立学社请求资金援助的重大使命。现在的秀丽是紧张之前的问题了。
为了消除笛声而自暴自弃地使劲拍手,结果手掌到现在还阵阵发麻。
顺带一提龙莲和克洵一同为“披露新曲”到大街上去了。
“……那,那么,我有事先走一步,请在这间屋子里等一下吧。”
虽然柴凛浮现着笑脸,在另一个房间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说明了一切。
(对…对不起凛小姐……)
秀丽的心中滂沱地流着泪。
好不容易止住头晕目眩,这次不管同意与否事态都越来越紧张了。
心里明白,全商连,是像工部的管尚书一样不能使用标新立异的方法。
全商连最得意的还价手段,必须从正面进攻说服, 使谈判成立。
因为过于安静,耳边似乎回响着心跳声。
就算只是问候一下的程度,因为一个劲地想象着各种场面,不知不觉间过了很长时间,秀丽连柴凛从别屋
回来了也没注意到。
“我的要事办完了哦,秀丽小姐。”
“是!现在就去!”
“啊—,不是——其实从干部们那里带来了这个。”
秀丽看到拿出来的东西睁大了眼睛。
“是,书信吗?”
“啊啊。……真是的,干部们知道夫君不在还把我叫出去了。”
柴凛梳了梳刘海,叹了口气咳了两声。
秀丽打开书信一看——呆住了。
“……凛小姐。我,现在就去宫城见悠舜大人。”
柴凛睁大了眼睛还想说什么——但苦笑着放弃了
“我明白了。我会为克洵大人们准备其他的车子的。”
*注:形容极易受骗上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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