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首都侵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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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音在呼唤我。
有声音住呼唤我。
说着,醒来吧。
醒来吧,然后,站起来。
说着……
时钟的滴答声让我醒来。
与往常一样的滴答声。
与往常一样的时间。
与往常一样的房间。
可是,却跟昨天不同了。若要说为什么,因为今天是七月三日。是我十岁的生日。
十七。
是质数。
无法分割的数字。
唉……即使满十七岁了,也不会立刻有什么改变。我还是一样的我。
来到厨房时,放在餐桌上的早餐就像往常一样冷掉了。凝在保鲜膜上的水滴,诉说着逝去的时间。
早餐旁有个便当盒。我总是会这么想:妈妈真了不起。我跟班上同学聊过,现在还会用心准备早餐的母亲似乎不多了。如果妈妈赶着去上班,通常都会随便准备早餐,更惨的是只放了钱,早餐就是便利商店的便当。
妈妈总是用心做了早餐跟便当后才去上班。真了不起。可是,有时候我也会很郁闷。其实并不需要什么事都这么努力,不是吗?就只有我们母子俩,生活可以不用这么紧张的。
我心想着,用叉子叉起冷掉的香肠。
车站就跟往常。样满满是人。我不禁想问这小城镇里哪来这么多人。黑头钻动的人海塞满了车站月台。
“绫人。”
我回头一看,是个长发少女,穿着我们高中的制服。
咦?我曾见过这个女生吗?像这样的美人应该很显眼的……
少女妈然微笑,那是抹不可思议的微笑。随着笑容在她的脸上漾开,我的记忆回路也渐渐连接起来了。
“美嶋……”
这不是美嶋玲香吗,睡昏头就把人家给忘了,我真是个差劲的朋友啊!
“生日快乐。”
“谢谢,妳记得我的生日啊!”
“你的十七岁生日,是特别的日子。不可能会忘记呀!”
惨了,糟糕。我可不记得美嶋的生日。
当我双手抱胸沉思起来时,不知不觉竟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美嶋?咦?”
我越过黑压压的一片环顾四周,却哪儿也找不到。刚刚明明还在这里,到底到哪里去啦?是忘了东西吗?
到了学校也没看见美嶋的影子。我试着问了与她交情不错的朝比奈。
“美嶋人呢?在车站还在一起的。”
“美嶋?哪个美嶋?”
“玲香啊.”
“啊?”
朝比奈露出一副”你脑袋没问题吧?”的表情,与男朋友阿守对看一眼。
“绫人,你不要紧吧?”
阿守,你才不要紧吧?我正想着时,美嶋出现了.要角登场啦!
“早安。”
她这么一说,朝比奈与阿守都像是第一次见面般,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微笑着.此时两人就像时间突然复原一般,转为平常的态度。
“玲香。妳迟到了!”
“对不起。”
“难道是……”
朝比奈往说着话的阿守脑袋打下。
“很痛。”
“你现在想说什么没品的笑话,对吧?”
“妳怎么知道?”
“我是你的女朋友,当然知道啊。”
“你们感情还是这么好。”
美嶋笑了。
“美嶋,刚刚妳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我这么一问,她脸上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
“我刚想起有东西忘了拿。”
“是吗,那就好……”
“你在担心我吗?”
“喔?难道说,难道说,你们两人一起迎接了早晨?”
阿守在一旁插嘴。
“笨蛋!”
朝比奈跟我同时开口。
笑声响起。
太好了,人家都跟往常一样。刚刚朝比奈跟阿守到底是怎么了?
星期五早上第一节是英语课。跟往常一样,无聊的课.无聊的日常生活.
我边让老师的话左耳进右耳出,边看向世界地图发呆。
圆形的世界地图。就像教科书里托勒密画的世界地图一样,是圆的。
托勒密以耶路撒冶为中心点,画出圆形的世界,而这里的地图则址以东京为中心,半径约四士八公里的圆。
如果大阪人看到的话,应该会暴怒吧。不过,这就是现在的世界。
在这之外的……是什么样子呢?那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我也不感兴趣。
因为没什么意思.
一个人也没有的世界。
2
我绝对忘个了那一天。若要说为什么,冈为那天是妈妈叫我起床的。
对我来说,陂闹钟叫醒已是习以为常。小时候妈妈还会在上班前跟我一起吃早餐,但她也绝不会来叫我起床.
听到迟到的朋友说他们迟到是”因为今天妈妈没叫我起床”的时候,对一般母亲会叫小孩起床感到吃惊的我,已经是小学的高年级生了。
“妈妈,妳为什么都不叫我起床呢?”
我想这么问,但已经不是傻傻的年龄了,所以我从来都没问过。
不过那一天不知为何。妈妈却叫醒我。
“绫人,起床了。”
因为吓了一跳,我整个人是惊跳起来的。真的。
我慌慌张张穿着睡衣就下楼去,餐厅里的妈妈直盯着电视瞧。电视播放着类似各地早晨那样的无聊节目,不太像妈妈会看的节目。但妈妈却不在乎地凝视着电视屏幕,连回头看我一眼都没有.
我没有出声,只得依旧穿着睡衣,呆呆地站在原地。
然后,开始了。就连”虽然节目还在进行……”之类的预告也没有,画面使突然切换,映山巨大的陨石坑。
虽然播报员拼命说明这是真实画面,有一个城镇消失了,伹我却不太了解那意味着什么。
“这是现在大阪的模样。”
即使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解。
我只想着……
虽然是很无聊的事。吉本兴业那个搞笑团体怎么了?我只有想着这个。对我来说,世界末日就是从这么无聊的感想开始的。
侵略大战,三年前的战争被如此称呼。
那时候我读国中,以国中生的年纪理解着世界,思考着将来。
那一天,.2012年11月29日。我的世界与将来都改变了。大概对
全日本的人.不,是对全世界的人来说都是如此。
这个世界被突然现身的侵略者毁灭掉了。
就住会觉得”那群侵略者真的出现过吗?”的一瞬间里毁灭。意外简单的结束方式。美阈、欧洲、印度、中国跟其它国家,都在我去之前就消失无踪。
只有东京,刚好被研究的安全障壁保护住了《进行研究的是妈妈上班的研究所》。虽然报纸上常常有什么费曼图、次元位相的相异障壁之类的说明报
导.但不管读了几次,我部无法理解。总之,托这系统的福.东京得以残存下来,此外的世界毁灭了。
8000000000条生命丧生了。
啊,你正在数有多少个零吧!
哎,我也会这样数。就算说八十亿也没办法了解。感觉就像八十亿个各有不同的人生,单单变成了”八十亿”这个数字.世界人口成了两千三百万。
太简单了。
最令我惊讶的是这个世界都毁灭了,自己的生活却没什么大变化。在约半个月的混乱里,学校当然停课,妈妈的研究所也关闭了,但状况缓缓恢复后,一切立刻重回原貌。
真的跟原来一样。如果真要说有所改变。就是像《世界纪行》这样的节目没了,不能去外地。还有物价变高了。其它都没有变.学校照样行英语课《已经被消灭的语言》,接近大考的测验也变得比较严格。
大人们再逞强,也要演出普通的生活。
不过,我们都明白。
将来是没意思的东西。
世界是没意思的东西。
而这份确信也在日常中埋没,不知何时,我成了无聊的高中生。
从那之后过了满长一段时间。我虽然忘不掉那天的事,但也不太常想起。这大概也是心理学里说的自我防卫吧。人类会想办法不去想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可是,每次回想起时,我都会感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妈妈会叫我起来?
为什么会看那样的节目?
为什么看着渐渐毁灭的世界,她会扭曲嘴角呢?
像微笑般……
像轻蔑般……
3
来到社团教室时,美好的咖啡香像往常一样飘敌着。
“老师,今天用什么咖啡豆?”
“猜猜看。”
“吉力马札罗?”
“神名,你就只知道吉力马札罗跟蓝山吗?这是哥伦比亚。不是代用豆,是真正的咖啡豆喔.”
小熊这么说着,满是胡渣的睑笑了。
说是社团教室,其实也就是美术教室,社员只有我一个。好冷清的社团。哎,也因为如此,才能像这样跟快退休的老师一起暍咖啡。我总是叫熊泽老师“小能”。
我跟小熊沉默地暍了一会咖啡。
“神名,你考虑过了吗?”
“美术大学……的事吗?”
“嗯。”
前阵子,小熊问起我要不要去读美术大学。
“你有试着跟妈妈商量过吗?”
“我家的妈妈,感觉上不是能轻松谈这种事的人。”
“是吗?她希望你读什么?医学系吗?”
“感觉上是要我往数理系方向。”
“……感觉。老师我不太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
小熊如此说道,还一边搔着头。
“你自己怎么样,想读什么?”
我一时之间语塞了。反正还只足高中生嘛……
朋友们也是,既没有人会说:”我大学想读数学系!”也没有人说:”我想进医学系,帮助生病的小孩子!”
我悠闲地过着高中生活,虽然也有人从现在就开始拼命,不过毕竟才高中二年级。就算讨厌,非得选择不可的时候也会到来,我不想现在就烦恼那些事。
尽管我喜欢画图,但是我也不讨厌数理系。
“如果还搞不清楚,就试着问画吧。要与自己对话,画图是最好的方法。烦恼的事情、正在考虑的事情,都会诚实地从笔触中流露出来.当画完成了,也意味着当时的自己完成了。在我年轻的时候呀……”
小熊热切地说。
我虽然不讨厌这个老师,不过他这个样子我就觉得烦。
就是全共斗(注1)世代那同事?
因为渡过了热情苦难的青春,便觉得那个世代很美丽。所以当我这方反应冷淡的时候,他就会奇怪地开始说教,热切地诉说自己的青春。
事实上,那只是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硬压在别人身卜而已。
当然这种想法我不曾说出口,我装出什么也没想的表情。
因为我不想破坏与小熊间的开系。
之俊与小熊闲聊了一会无聊的话题,我连一张草圆也没画,就走出社团教室。
经过音乐室门口时,可以听到钢琴声。是曾听过的曲子,不过我想不起曲各。是叫什么呢?
我往里面偷偷一看,一个女生正在夕阳射入的窗边弹着钢琴。
是美嶋。她看向这边,嫣然微笑。
“是……的命运哟。”
是她正在弹的乐曲名称。虽然想重问一次,她却已经提起其它话题
“画的进展怎么样?”
“还可以啦。虽然感觉还有得磨……”
“题目决定了吗?”
“还没。我啊,总是会先画完才定名.”
“会继续画下去吧,不论发生什么事。”
“美嶋,妳从今天早上起就怪怪的。我满十七岁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啊?”
“这是特别的年纪哟。”
“怎么个特别法?”
“……”
美嶋笑而不答。重要的年纪是指什么?
夕阳在漆黑的钢琴上投下赤红之色,还有美嶋逆光的姿态。
怎么。这个感觉……
在哪里……
夕阳映照下的音乐室。那首曲子。逆光的少女身影.她淡淡的微笑……
“美嶋,是不是我们曾经像这样过?”
“像这样?”
“就是妳在音乐室里弹琴,而我进来偷看,然后……然后……是怎么啦?”
“讨厌啦,神名。你把我跟别人搞错了吧。足谁?国中时代的回忆吗?”
美嶋笑着追问。
搞错?如果不是美嶋,那会是谁?我沉思了一会,却找不出答案。
“真的不是妳……”
抬起头时,已经没有她的身影.
“美嶋?咦?喂,美嶋。”
空洞的音乐室里,只响起我的声音。
什么嘛,趁我发呆的时候先回去了吗?真过分.
4
进家门时,门锁是开着的。我悄悄打开门。妈妈的鞋子就放在那里。
真难得,明天会下雨吗?妈妈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脚才刚踏进屋里,饭菜的香味已扑鼻而来。
“妈,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在厨房里的妈妈回头朝我微微一笑。
“快去洗手,别忘了漱门喔。”
什么别忘了漱口,我又不是小学生.
“今天好难得这么早回来。”
“嗯,因为是你的生日嘛。”
“……”
骗人!妈妈不会因为儿子生日就早点回家的。去年也是,前年也是,都是我一个人重新热过饭菜,独自吃了小蛋糕。
“研究告一段落了吗?”
“嗯,是啊.”
妈妈嗳味地笑了,又回去烹饪菜肴。为什么她突然有心情替儿子庆祝生日呢?
哎,算了。这并不重要。
那晚的晚餐呈现出许久不曾有的豪华,妈妈也难得地暍了红酒。
“妈,既然是生日,也给我暍一口嘛!”
“说得也是……”
“好嘛!我已经十七岁了。”
“只能一口哟!”
她将酒杯轻轻推过来。我看着杯上残存的口红印,喝下带着涩味的赤红液体。
这不是我生平第一次喝酒,交际时也曾暍过好几次。但是我不觉得酒有多好喝。不过今天的红酒比较好喝一点,很顺畅地入喉了。
“绫人以后会变成酒国英雄吧!”
妈妈笑着将酒杯自我手中夺虐。
“再暍一口有什么关系。”
“未成年的人还是吃蛋糕吧。”
妈妈笑着。蛋糕上插了一支人蜡烛与七支小蜡烛。
“奸几年没吃妈亲手做的生日蛋糕了。”
“是这样吗?对下起,因为研究很忙,没空陪你。”
“为什么突然想庆祝?”
哎呀呀,是醉了吗,我竟然开口问了出来。
“就像你说的,我的研究告一段落了。而且十七岁很特别呀!”
“特别?怎么个特别法?”
跟美嶋一样暧昧而温柔的笑容,在妈妈脸上漾开来。
“总之是重要的年纪呀,妈妈以前也是这样。你的这一年会成为非常特别的一年喔。”
“是什么啊……美嶋也这样说。”
“美嶋?.谁是美嶋?”
妈妈好奇怪.是因为暍醉了才这样问吗?
“啊,我从国中起的同学,就住在附近。妈妈不记得了吗?”
说得也是.妈妈怎么会知道我的同学。
“啊.光顾着说这些,蜡烛都要滴下来了。快点快点。”
我慌慌张张地吹熄蜡烛。滴落的蜡油,在白色奶油上漫开蓝点。
回到房间,我坐在床上,呼一声叹出气来。扮演好儿子也是相当累的。身为高中男生,却得为一个蛋糕而欢喜大叫。
不过,妈妈给我那种感觉,好像希望我会这么做。
就像是母子二人的理想家庭吧。怎么说呢,就像是没办法想象出其它的家庭来,所以得让自己跟儿子在铸模般的环境保持最典型的互动,才能安心。
妈妈不安吗?
唉。真的要叹气了。
我重振心情,走到画旁。
这幅是我正在进行中的第十五号画作。虽然草稿才刚起步.我却很中意。少女站在崖边,海的另一端波浪起伏.对将来的不安、对成长的恐惧,就是像那样的东西.
噢!自我陶醉。有没有艺术的感觉呀?
像那种话都是后来附会的谎话,说真的只是不知怎地。就是想画罢了.
“像这样的感觉会很有趣吧?”真的只是这样想。
虽然不是小熊,但要说这画是与我目前的状态相符合也行。
总之,我先在调色盘上挤出颜料,油画画具独特的气味渗入房内。
接着握住画笔,我展开与自己的对话。自己的理想与所能表现出来的东西,拼命填满其间空隙的作业开始了。
的确就像小熊所说的,画笔是诚实的。在烦躁的时候,就只能调出烦躁的色彩;平静的时候,就会转变为平静的颜色。真是不可思议。
这也是我在作业中断,离开绘画的时候才知道的。热中于画图时,从不曾注意到。连自己正涂着什鏖样心情的颜色?自已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持续画着。
我持续画着.
书自己。
画未来。
画世界的模样。
断章1紫东遥
十五年不见的东京没有改变。
涩谷的忠犬八公像前不变地聚满人潮,三面电浆屏幕也播放着我看过的广告。没有变化得太过火,令我感到晕眩。
真的没有政变.人们脸上漠不关心的表情也是,连流行都是:在外界会很醒目的落伍服装,在东京却完全不显眼。
我紧握着方向盘,茫然了一会,嘈杂的喇叭声自后面响起。
绿灯亮起。慌张的我一瞬间不知道该往哪前进才好,不禁看向仪表板。该在那儿的东西不在,没有导航系统。
我再次想起这里是不受外界干涉的世界、
东京的人们不会觉得不可思议吗?曾是世界第一输入大国日本的首都。不
受外界干涉却能成立。全无公害型的机械是何时实用化的.还有,只有两千三
百万人口,却能进行着跟过去一样的经济活动。
以及,这些全都足依靠喜拉尼布拉(HIRANIPRA)(注2)的存在一事。
想着这些,我越过十五年来没有变化的街道,展开记忆之旅。
我沿着山手线开车,山早稻田路沿西武线,朝石神井公园而去。
目标的家如预料中有森严的警备.虽然不引人注目,但装让了无死角的监
视器。尽管看不见警备人员,不过大概就在那边吧,在对面的住家里。为了发
生情况可以当场应对,应该二十四小时有几个男人在那里吧!
我就连他房里紧绷的空气都感觉得到。
这里竟然已经戒备到这种程度。
大概比东京的首相官邸还要森严.
这样是不可能捕捉到目标的.
真的不得下照计划进行吗?
常我这么想着,仰望二楼时。窗帘的另一头有身影闪动。
是目标。
我紧紧握住方向盘。
断章2艾尔菲·哈迪亚特
我在座位上坐下。进行机体最后检查的白衬衫已拆下射出座位的红色安全
别针。如此一来已是射出可能状态,随时都能在高兴的时候逃出去了。我穿好
装备服,接上氧气与耐G力用管线。白衬衫确认装备后.轻轻敲了我的头盔。
比山大拇指来。
我也比了比大拇指。
以这当信号,装甲舱罩盖了下来。
舱内渐渐转暗。自些微隙缝泄入、细线一般的外界光线消失了,舱罩完全
锁上时,我被计测器发出的缘光不快地映照着。
我将目光宛如自动扫描系统般,由右到左、由上到下移动,确认计测器有
无异常。一如平常的手续。
武器控制系统待机。液冶装置的开关由关调至AWG9。航法模式开关进
入NaV.接着确认显示在小挛屏幕上的回路遮断器是否有在定位,让航法
计算机吸纳组件所吸收的作战数据.数据再确认。开启电浆防护罩后设定数值.
确认过没有异常后。我在短短的一瞬间吐出气来,置身在阴暗无声的空间中。
不经意地.讨厌的声音在耳巾复苏。
“参川大君主(OVERLAD)作战的各位,我是TERRA司令功刀仁。突
入东京木星后,来自这边的联络也将断绝。一切都交由突入部队自行判断。此
外,在东京木星内可能会遭遇各种姆(MU)兵器,但不会超出模拟领域外。
虽然我们得将各位送到不知会遭遇何种敌人的战场上。但人类的命运就掌握在
各位的手上了……我不会说这种话,只盼各位的奋战。以上。”
无聊的战前演讲。大致说来,我完全不清楚为什么TERRA会握有这次
作战的主导权。出港前一起去喝酒的那个叫紫东的TERRA情报士官,倒是
个很不错的家伙。
我将无聊的感想赶到脑海一角,按下开关.
抬头显示器降下后,至今无声的阴暗与明亮而吵杂的外界连结了。
随着些微冲击,升降机上升了。
海风吹抚过我的晨星二型表面,那阵风将晨星折叠起的翼展开来。
宛如殴打背脊般的轰然巨响立即窜过。
电浆弹射器将泰坦尼亚号发射出去了。
我回转机体,就看见莉莉亚·利德瓦克号的甲板.
红衬衫将搭载飞弹的安全别针拆掉,进入发射可能状态。
缘衬衫钻进机体,确认推进器、附加机件与系锁。
于是,晨星跨上电浆弹射器。
令两艘空母合体。而巨大的电浆弹射器,则像是要贯穿合体中心点般设置
在那。这是人类最大的弹射器系统。
轨道弯曲地上升。前方有扩展开来的碧海、青空,以及东京木星。
“TDD组件(TransdimensionalDriveunit)推进器着装。”
甲板下的机械臂抓住巨大的TDD推进器,滑行过来。
轻微的冲击感。
晨星机体两侧都被装上推进器。
着装确认。
推进器的燃料管与冷却管被切断了.我往下看去,可以看见两侧红色推进
器浑圆的表面.要射出如此庞大的机体,电浆弹射器是不可缺少的。如果少了
这个电浆弹射器,要突入东京木星可说是不可能。
“引擎启动。”
我点燃引擎。
随着启动声,引擎的噪音包覆全身。
发舰总重量确认。
弹射器速度确认。
我看向发舰管制室,灯号是缘的。
机体水平移动着.
踩下油门吧,士兵!
引擎轰轰响起,就像提早奔跑而按捺不住的马一样,巨大的机体全体嘎吱
作响,发出吼声。弹射器巨大的电磁产生系统.也开始嗡嗡作响。
我轻轻将操纵捍前后左右转动。
“father、sun、holly、ghost”
因为读士官学校时的教官是美国人,直到现在我都以美国风的方式来进行
检查。那些单字没有意义,只是单纯的习惯。
“操离翼面正常。”
在外面观察的黄衬衫确认。
这样随时都能飞出去了.
接着,我为了预备弹射器加速,而将机体头部稍楷往前倾斜.
绿色的在线下摆荡。
仅仅数秒闾就要加速到时速两百四十公单。
这是人类所能忍受的极限加速。
是地狱般的数秒。
不论经历几次都会紧张的一瞬间。
冲啊!
电浆发射了。
我的头被压倒在头垫上。
电浆特有的骚动感窜过肌肤,但没时间注意那么多了。
现在我正处于名为加速的浊流中。
甲板上的一切化为带状,往后方飞去。
匡——
彷佛能听到那样的声音般,视野鲜明地改变了。
浊流消失,青空扩展开来。
我稍稍动了动操纵杆,自电浆中脱离.
现在要用晨星自己的力量飞行了。
我将机体上升,朝会合点飞去.其它部队机也陆续上升飞来。
“高手部队队长给各机,有无异常?”
我朝向虚空问道。
“没有异常。”
得到异口同声的回答。
“偷儿”·乔,今天也带了兔子脚吗?”
“当然啦。”
带美国腔的开朗声音说。
部队全员都因而紧绷起来。
大家是想起要对姆民族予以反击的事吧!因为全员都知道,乔的幸运护身
符,原本属于他死于姆大战中的妹妹。
其它伙伴们也有类似的回忆。
“碰碰”·布里森、“波奇”·王、“波波”·穆罕默德……
大家都是为了今天,拼了命反复进行模拟与训练飞行的伙伴。
“照预定维持在高度一万五千,速度八百五十公里。TDD组件将于十秒
后启动。”
“了解.”
紧握操纵杆,我瞪着现在占据视线的东京木星。
东京木星。
封入人类叹怨的不祥木星。
现在我们就要突入那里了,而前方会有什么等待着,一切不明。
即使如此也要前往。因为。我们是上兵。
5
我回过神时已经是早上了。
因为隔天是星期日,所以昨晚画到很晚,可是今天有模拟考呢。
昨天朝比奈才打过电话来确认,这样不就迟到了吗?不、不只如此,我的
教科书连一页也没为模拟考翻过啊!
我慌慌张张下楼到厨房,那里已有早餐与写着”模拟考加油”的字条。
是啊是啊,谢谢啦!星期日也去上班真是辛苦啦!
我用面包夹起色拉,塞到嘴里就冲出去。可是却因为喉咙被堵住而迟了三
秒.即使只晚了三秒,也是晚了。
到达车站时,开车铃声响起。我连忙一步踏上两阶飞奔着
虽然追过慢吞吞的中年大叔.来到了车站月台,没想到电门就在眼前关上
了。在车窗的另一头,一睑生气的朝比奈与笑阒”笨蛋、傻瓜、迷糊”的阿守
并列着。
啊,车快开走了。
如果错过那班,我就几乎要迟到了。人生真是不能随心所欲啊!
没办法。我在月台的长椅上坐下。打开参考书。我知道是临时抱佛脚啦.
不过总比不看好吧。搞不好碰巧就出了一样的题目。
这时,黄色映入视线一角.
咦?
对面月台上有人影。
是美嶋!她穿着黄色的衣服。
一瞬间,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错。
几乎就在同时,对面的电车开进月台。我在车窗另一头搜寻着黄色的衣
服,却找不到类似的身影。当电车开走后,月台上已经没有美嶋的踪迹了。
那个人……是美嶋吧?她在笑,不可思议的笑法。
就像看透了一切,连未来的命运也看透了……
算了。我轻轻摇摇头,继续看参考书,将不懂的公式一一塞入脑袋里.
我搭乘总算到站的普通电车到高田马场,再换搭往池袋、新丸的内线。
我不是那么喜欢地铁。车窗外没有颜色,只有沾了煤灰似的黑色水泥墙一
直延伸下去。覆有黑色塑料膜的铁管还是电线飞撩而过。稍稍往上些,稍稍往
下些,就只有这样的变化.
好无聊。不过,我却连看这些单调风景的时间都没有。如果有那种空闲的
话,非得拿来多记一个英文单字也好,非得记住连交谈对象部没有的语言不
可。
好空虚。跟大考一样的空虚。
“escape”这单字映入眼里时,紧急煞车的声音刺进耳中,站着的我差点
向前摔倒。一瞬间。车里的电源全部熄灭,惨叫声在黑暗中此起彼落。
“好痛,好痛。”
“怎么同事?”
“不好意思,这里有女生受伤了。”
“谁来说明一下啊。”
不满之声纷纷涌出。
当车内电源终于恢复时。广播同时告知了大家难以想象的事情。
“侵略者展开攻击了.”
还记得侵略大战的我们背脊一阵发寒.
“本电车将停靠在最近一站。各位乘客请依照月台站员的指示,到地下防
空洞避难.这不是演习。”
最后一句话,苦涩而沉重地压在乘客身上。
就像现在如果有人发出惨叫的话,过饱和溶液就会在一瞬间结晶,化成小
小的碎块一样,车内立即陷入震惊状态中。
不到一分钟,电车就抵达车站。抵达时远处发出爆炸的震动。这果然不是
演习,真的开始了。
侵略者来了!
“请不要推挤,请冷静下来接受站员的指导。”
拿着扩音器的站员虽然这么喊着,但似乎没有人听他的。乘客争先恐后地
朝防空洞爬上阶梯。第二击,抄起了正爬着楼梯的人们的脚。
好近。
风吹过前方的隧道,直击停止的列车前头
难道是直接命中地下铁?
朝比奈!阿守!
我抓住最近的站员。
“刚刚那是直接命中吗?”
“谁知道啊,”
连站员也是脸色苍白。没有人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现实。我的脚步自然地与
大家的反方向前进,朝万世桥的方向走去。
“喂!那边很危险!”
谁管你!如果有人可以告诉我朝比奈跟阿守怎么了,我就停下脚步啊!
走上阶梯,飞越过收票口,找朝A5出口奔去。
来到明亮的户外时,轰轰声自头顶飞掠而过。是我不曾见过。涂着恐怖色
彩的战斗机。
敌人真的来了!
断章3紫东遥
作战如预定般开始时,正值该捕捉目标的时候,我却不在他的附近。当高
手部队等人开始进攻时,所有车辆都被指示进入地下引导道路中。
似乎是为了战斗车辆,而排除地面上所有的车子。没闲工夫去想象这样的
系统,联合国是不是也该效仿这种无聊事了。
我得立刻接近目标才行。根据昨天窃听成功的电话内容,今天目标将会前
往御茶水,参加补习班的模拟考。依据他在电话中与对方的约定,目标应该是
搭乘八点二十五分由池袋开出的新丸内线。
我与前往地下防空洞避难的东京人逆向,不引人注目地朝地上出口前去。
履带像是要动摇脚边的地面般,通过身旁。
是三式自走高射炮。
哒哒哒哒哒!
不仅是刺耳,更像直接猛击进脑髓的发射声响起。
闪光弹追踪着上空的泰坦尼亚号。
泰坦尼亚号轻轻避开,发射了空对地飞弹。
三式自走炮连续发射高射跑,弯入大楼转角.
空对地飞弹复杂地变更轨道后,追向自走炮。
接着,爆炸。
火焰与烟由转内喷出路面,在周遭蔓延开来。
糟糕!
那里是新丸内线的方向。
如果对目标搭乘的火车造成影响……
我狂奔着。边奔跑着,边恨起这无线通讯被完全封锁的任务。
如果能跟高手部队通信,就能传达本次作战的目的,目标的安全比任何事
都来得优先的消息了。
别抱怨。对捕捉不到目标,无力的自己感到悔恨吧,遥。
我斥责着像要发出尖叫声的心脏,继续飞奔。
三式自走炮被破坏得不留痕迹。
大概是搭载的弹药遭到诱爆吧!
附近的大楼墙面上,被打出无数个拳头大的坑洞。
地面上则有几乎要贯穿地下的大洞,我毫不扮豫地飞跃进洞中。
一如预料,连新丸内线的线路也遭到破坏了。
而且,八点二十五分从池袋开出的列车就在那里。
被压扁的车体。
就像小孩子硬是塞入箱里的玩具般,列车有些地方碰着车顶,有些地方碰
着侧壁,被折成好几段。
我的脚像要发抖。
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怎么会……
不,不会这样的。我斥责着自己,奔向列车旁。
我进入从头算起的第三节车厢,四处都有人倒着,发出呻吟声。或许以为
我是救难人员,求救声纷纷朝我而来。要把心封存起来,将受苦人们的声音赶
出去好难。可是,现在的我没有时间去管这些。
这个时候……
有个少女倒在那里。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我不禁停下脚步。
是在哪里……
少女张开眼睛。
那眼眸……记忆终于苏醒了。
“朝比奈……”
听到自己的名字,少女一瞬间浮现困惑的表情。
糟了!
虽然后悔自己无意间喊出她的名字,但现在已经没办法收回说过的话了.
太愚蠢了,听到昨天窃听电话时的声音就该想起来的。
“神名他……在哪里?”
连我自己也知道声音在颤抖。
依旧茫然的少女摇摇头。
“没有搭上这辆电车吗?”
少女点头。只要确认这点就够了.我冲出电车.回头一看,少女抱住身旁
的少年,看着我的背影。
我狂奔着。
为了自十五年前的记忆逃离。
被东京与我之间流逝的时间差所压倒。
6
爆炸。
呜哇!
好像已经变成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事到如今,我诅咒着自己的愚蠢。
早知会变成这样,还不如.不要到地面上,直接去地下防空洞避难比较好。
虽然一度想折回,但每个地方都降下了厚重的装甲铁门,没办法进去。
我一个人被卷入了战场。即使如此……
爆炸声。
居然那么惨……
闪光。
暴风。
都没有人告诉我啊!
冲击波轰然响起。
上空飞行的F2改战机被破坏了。
机体化为火焰,朝某处坠落。
还有,那可怕的战斗机。
明天教室里同学们谈的一定都是这个话题吧.但前提是,如果能活着回去
的话。
回到东京的某处。
回到我的世界的某处。
可恶!
如果我能搭乘三式自走炮,一定会把那种战斗机一架架打下来的!
可是,我没有什么自走高射炮。即使有,也没办法做什么,只能四处奔
逃.因为我只是个前天才刚满十七岁的小鬼。
我好不甘心!
要从紧咬住的嘴唇渗出血来那般的不甘心。
被那份不甘心驱策着,我持续没头没脑地往前奔跑。
此时,眼前出现一辆漆黑的车子.
找停下脚步,那辆车也紧急煞车。
所有的车门一起开启,几个身着黑衣,戴黑色太阳眼镜的男人出现了。
什么啊,这些家伙.那身与战场不相配的服装。但是,他们全身飘散出来
的气息却正属于战场本身。
“你是神名绫人吧……”
低沉的声音问。
“是。那文怎样?”
我不禁说出口。明明实际上是想吶喊:”救救我!”的。
“跟我们走。”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不能丢下朋友不管。”
“我们已经确认过你朋友的安全了。”
“真霸道,应该先报上姓名吧!”
“没错……”
男人点头,从怀中取出自动手枪。
“没那么多时间了。”
喀烁——
他解开安全装置。
他们是认真的,我只是个十七岁的小鬼。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我僵立在那时,一个身影飞了进来。
身影一闪!
那人以手刀打掉了男人手中的自动手枪。
虽然旁边的男人立刻拔出枪来,伹那人速度更快,将他的枪踢飞。
然后又以手肘撞向背后另一个黑衣男的脸,撂倒他。
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
很快地,一个女人伫立在这群呻吟的男人中间。
好漂亮!她留着短发,一对耳环晃荡着。不过,她也戴了太阳眼镜。
现在正流行太阳眼镜吗?
“呜呜……”
吃了肘击的男人摸着脸站起来,液体自他的指缝闲流出。
血?不会吧!因为液体是蓝色的,哪有蓝色的血啊!
男人咆哮般地呐喊着,挥起拳头。
那个女人会被打倒的。
可是,我动不了。那个男人怎么看也是防卫军体型,像运动社团里那种头
脑不好,伹腕力很强的人。我对什么也做不到的自己感到很丢脸。
正当我这么想时,女人已经如流水般行动了。
她倏地进入男人伸臂可及时范围内侧,以掌击向男人腹部。
男人被打得飞出几公尺之远。虽然不太懂,不过她使用的就是中国武术
吗?搞个好是。
她看向我这边,突然笑了起来。
而我……
“危险!”
光要说出这句话,就已是竭尽全力。
但话却白说了,其中一个黑衣男倒剪住她的双臂,另一个则握紧拳头。两
个男人对付一个女人吗?
就连我的脚也动了起来,虽然只动了一点点。真是丢脸。
男人的拳头在她的脸上爆开来。
喀!
打中骨头的声音,连我都听得到。她的头被反动力甩出,转回来的睑上,
红色的血自唇角滴下。
看不下去了。我把装满参考书的书包朝正要挥出第二拳的男人头颅砸下。
碰!
连手都要麻痹的冲击感。男人的身体摔然沉下。
哇!
即使是反射性的,我干掉他啦。
我还是生平第一次揍人呢!
糟糕,怎么办?
正当我茫然之际,她踢向反剪自己双臂男人的胯下,男人气绝倒地。
确定那群男人节无法反击后,她总算解除了全身放出类似斗气的东西。接
着她走向我,脱下太阳眼镜后,嫣然一笑。
“谢谢。”
好悦耳的声音。她的身高比我还高一点吧?突然涌起这不合时宜的想法,
令我感到脸颊发热。
“你是神名绫人吧?”
“嗯。”
“跟我来。”
又来了.
“等一下,我并不知道妳是谁。”
我没有多想就说出的一句话,不知为何让她露出深深受伤的表情。同时。
也令她净现出只能说是有所觉悟的神情来。
紧接着。
“别这么说,就当是陪我吧!”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拿起男人们掉落的自动手枪.
“直到东京木星的外面为止。”
糟糕!这个人是侵略者。
那,这些男人呢?那些流着蓝色血液的人是谁?与流着红色血液的她,哪
一边才是侵略者?而且……感觉上她不是个坏人。
“你不想知道吗?蓝血的秘密,东京真实的面貌……”
“如果跟我一起来.我就告诉你真相。全部的真相。”
让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头的,不知是因为那些话,还是自动手枪的缘故
又或者说,是因为在她的眼瞳深处,那像是哀伤,又像是怀念的色彩吧!
第二章神人觉醒
制作:flyw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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