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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人在吗?”

我站在不断殴打大门的春日身后,再度打量起这座洋房。

不是我多疑,这个舞台的条件实在是太齐全了,简直就像是为我们量身订作的。但我知道,这不是古泉的精心布置。假如这栋洋房的门一打开,新川先生和森小姐出来行大礼的话就实在太棒了……但是长门也说了,目前的状况超出她的能力,证明这并不是古泉的杰作。我不认为古泉有办法骗过长门,就算他想拉拢长门,让她分担部分的惊喜工作,长门也不会对我说谎。

春日以不输暴风雪的洪亮声音大吼:

“我们迷路了!拜托让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好吗?我们困在雪中真的快冻未条了!”

我回头确认,全员都在。长门以一如既往的瓷娃娃表情,凝视春日的背部。朝比奈学姐神情惊慌,紧抱自己的身体取暖,时而可爱的打声喷嚏擦擦完全变红的鼻头。古泉的招牌笑容从脸上消失了。只见他交叉双臂,歪头沉思,表情活像是吃了什么苦涩的东西,宛如一个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开门的哈姆雷特。

春日发出的噪音之大,换作是在我家附近,邻居早就出来骂人了。问题是.门内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没人在家吗?”

脱掉手套,对着拳头呼出热气的春日恶狠狠的说:

“里面有亮光,还以为里面有人……阿虚,怎么办?”

就算问我也没办法马上给答案。只有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热血英雄,才会一股脑儿冲进这种疑云重重的场所。

“只要有可以遮风避雪的地方就行了……附近有没有库房或是小仓库?”

可是,春日并没有做寻找别馆这种拐弯抹角的事。只见她重新戴上手套,手握住结冰积雪的门把。宛如在祈祷似的呼出一口气。神情肃穆的她,缓缓扭转门把。

或许我应该要阻止她的。至少,在听了长门的忠告之后,我就应该判断得出来。但是说什么都太迟了——

活像是洋房本身张开了嘴似的。

大门开启了。

人工灯火照亮了我们的脸。

“原来没有上锁啊。有人在的话.出来应个门又不会死。”

春日将滑雪板和雪杖靠在房子的墙上,打头阵冲进去。

“有人吗?有没有人啊?我们要进来打扰了!”

没办法,我们只好仿效团长的行动。最后进屋的古泉关上门,我们终于得以和吹了好几个小时的冷气与寒气以及刺耳的风声暂时说拜拜。应该是松了一口气吧。

“呼——”

朝比奈学姐一屁股坐在地上。

“喂!到底有没有人啊!”

耳边听着春日的大声呐喊,屋内的明亮与温暖渐渐传到了骨子里。很像是刚从寒冬的户外返回室内后就直接去洗热水澡的感觉。头上和雪衣的积雪很快就融化成水滴滴在地板上。这里的暖气开得还蛮强的。

可是,屋内似乎没有人在。该是有人出来表示自己严重受到打扰,将春日撵出去的时候了,却没有任何人出来回应春日的呼喊。

“这不会是鬼屋吧。”

我喃喃自语,开始环顾屋内。从大门一进来就是大厅堂。若说相当于高级旅馆的大厅应该比较妤懂吧?天花板挑得相当高,上面吊着一盏巨大的美术灯大放光明。地板上铺了深红色地毯。屋外像做阴阳怪气的城堡,屋内的装潢却相当现代,正中央有道相当气派的楼梯直通二楼的走道。若是有衣帽寄物间的话,我真的会误认为这里是饭店的一楼。

“我去看看就回来。”

春日被怎么等都不现身的屋主给惹毛了。她像是蜕皮般的甩掉湿漉漉的滑雪衣之后,接着又用踢的将滑雪靴脱掉。

“虽说是紧急事态,顾不了那么多,但我可不想因为擅闯民宅而被训一顿。我去看看有没人在,你们在这等我。”

不愧是团长,说的话果然有团长的气魄。当只穿着袜子的春日正要走出去时——

“等一下!”

我叫住了她。

“我跟你去。我怕你一个人去,万一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就头大了。”

我连忙脱下外衣和靴子。身体突然变得好轻盈。在大风雪笼罩的山中迷途所累积的疲劳,仿佛全留在衣服上一并脱掉了。我将笨重的衣裳递过去。

“古泉,朝比奈学姐和长门就麻烦你照应了。”

完全无法帮助我们逃离雪山的超能力小子,露出了扭曲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我匆匆看了仰望着我的朝比奈学姐担忧的眼眸,和默默伫立的长门一眼。

“走吧。这地方这么大,也许对方在很里面,才没听到你的大嗓门。”

“你说了就算啊?像这种时候,发号施令的人只能有一个!乖乖照我的话做!”

嘴硬的春日一给完下马威,立刻抓住我的手腕,向待命三人组说:

“我们马上回来。古泉,她们两人就交给你了。”

“是。”

古采又恢复成平常的笑容回答春日,对我也点了一下头致意。

我猜.这小于大概和我想的是同一件事。

就算搜遍这屋子的各个角落,也找不到半个人影。

不知为何。我就是有那样的预感。

春日决定先到楼上探险。从厅堂的大楼群走上去一看,左右各有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左右两侧有数也数不清的木制门扉。我们试着打开其中一扇门,轻易地就打开了,里面是整洁的西式寝室。

走廊两端又出现了楼梯,我和春日再朝楼上走去。至于往哪边当然是听春日的。

“那边。接着走这边。”

春日一只手用来指示方向,另一只手用来拉我的手腕。每到新的楼层,她就会高喊:“有人吗?”声音大到近在她身后的我实在很想捂住耳朵,但我连这都做不到。我只能照着春日的指示,乖乖地跟着她走。

因为房间数实在太多,我们只好随机取样开几扇门看看,在确认过都是同样的寝室之后,人已经来到了四楼。屋内的通道是都开着常夜灯吗?每一楼都灯火通明。

接下来要开哪扇门呢?当我正在用眼睛选择时——

“这让我想起夏天那次,我们为了确认船在不在跑到外面那时候。”

恩,是有那么一回事。那时,我也是像现在一样被春日拉着,冒着雨奔跑。

我正在倒转暗褐色的记忆胶卷时,春日突然站住,手腕被抓着的我也停了下来。

“我这个人啊……”

春日低声说道: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在不知不觉间,我变得会尽量选择跟人家不一样的路走。啊,我说的路不是普通的道路喔。而是具有方向性或是指标性的那种。就像是生存之路之类

“哦。”我随口附和了一下。所以呢?那又怎样?

“所以,我会事先避免和大家走同样的路线,这么一来我的体验自然跟人家不太一样。因为大家共同的选择,多是很无聊的事情。为什么他们要做那么无趣的选择,我真的一点也不明白。也因此,我发现到一件事。只要一开始就做出和大部分人不一样的选择,往往会有很有趣的事情等着我去开发。”

天生反骨的人往往只由于大众化这个理由,就背对主流反其道而行。不计利害得失自愿选择小众路线。我自已多少也有那种倾向,因此春日所说的我也不是不了解。不过,我觉得你的路线实在走得太极端,已经彻底偏离了什么大众小众的层次。

春日微妙的嫣然一笑。

“算了,其实那个无关紧要。”

什么!既然不需要我的答案,一开始就不要问!也不看看状况!现在可不是悠闲讲笑话的时候!

“不过,我倒是很在意一件事。”

“这次又是什么?”

我耐烦的回答。

“你和有希是怎么了?”

春日并未看我,而是直视着走廊的前方说。

我的回应慢了一拍以上。

“……你在胡说什么?我跟她又没怎样。”

“骗人。我发现你从圣诞夜之后就很在意有希。每次我看你,你总是在注视有希。”

春日还是直盯着走廊的前方。

“不是因为你撞到头的关系吧?还是说,你对有希的确不怀好意?”

我压根没发觉自己老盯着长门看。和看朝比奈学姐的时问相较顶多是呈6比4的比例吧……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啦!

“哪有……”

我不由得结巴了起来。自从上次的消失事件过后,就像春日观察到的,我对长门是多了那么一点关怀。之所以会口头予以否定,是因为我自己也很在意。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春目会察觉到这件事,以致于我完全没来得及准备模范解答,却又不能据实以告。

“说!”

春日刻意一个字一个字咬得很清楚。

“有希也有点变了。虽然外表和以前没两样,但我就是知道。你和有希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

短短两三句,就从“不怀好意”成了“既定事实”。再放她胡乱臆测下去,等回到古泉他们身边时,恐怕我和长门就是“真有其事”了。实际上,我们也的确发生了一些事,一时之间想完全否定实在很难。

“呃,呃,那个……”

“休想敷衍过去!你这下流胚子!”

“不是!我和长门之间真的没有不可告人之事!只是,只是

“……其实……”

春日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像在瞄准箭靶。

“其实怎样?”

在春日挑战的眼神注视下,我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

“长门心里有烦恼。对,就是这样。前阵子她找我商量。”

一边思索一边说话,真的很辛苦。如果说的话都是用掰的,难度更高。

坦白说,她的问题到现在还没有解决。该怎么说呢……也就是说……总之那件事得靠长门自己解决才行。我能做的就是倾听,至于怎么做,还是要长门自己决定。长门还没跟我说她决定怎么做,我当然会有点在意,也才会不时盯着她看吧。”

“有希是在烦什么?她又为什么要找你谈,找我谈也可以呀!”

口气听起来还是半信半疑。

“我不认为有希会觉得你比我或古泉来得可靠。”

“是除了你之外,长门找谁商量都可以吧。”

我用自由的那只手制住眉毛吊得老高的春日,头脑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灵敏的思考。

“事情真的就是这样。你晓得长门为何要一个人住吗?”

“家庭因素吧?我不爱刺探人家隐私,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现在她家的情况起了点变化。看结果而定,长门独自在外赁屋而居的生活有可能会结束。”

“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单说就是她得搬家。离开那栋豪华公寓,搬到很远的地方……可能是去投靠亲戚。当然,学校也会有变动。也就是转学。明年春天新学年开始我们升高二时,她也许会转到别的学校去……”

“真的?”

春日的眉毛缓缓下降了点。再加把劲就成了。

“真的。可是长门不管家里怎么说,她就是不想转学。她很想在北高待到毕业。”

“原来她是为此而烦恼啊……”

春日低着头好一会,可是再抬起来时又是怒目相向:

“那更要跟我说呀!有希是非常重要的团员,我绝对不准她擅自离开!”

光是听到这一句,我就心满意足了。

“找你谈?那样事情只会越闹越大吧。你一定会跑去长门亲戚家示威抗议,坚决反对长门转学。”

“也对啦。”

“长门早就下定决心要自行解决了。她虽然有点迷惘,但还是心系那间社团教室。只是老往牛角尖里钻,精神负担会很大才想找个人倾诉。正好那时我住院,长门独自来探视我,就跟我说了。就只是刚好其他人都不在而我在。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这样啊……”

春日轻轻叹了一口气。

“原来那个有希,在烦恼那种事情啊……看她最近都挺开心的,实在看不出来。放假前,碰巧在走廊上遇到的电研社下级社员们还对她行九十度鞠躬礼哩。看她倒也不讨厌的样子……”我在脑中努力拼凑长门倒也不讨厌的表情,却怎么也拼不出来,只好摇头放弃。就在这时春日突然抬起头来说道。

“可是,嗯,算了,也对啦。那的确很像是有希的作风。”看来她是相信了,我松了一口气。这虚构的小插曲有哪点像长门的作风了?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春日似乎认定长门就是那样子的女生。我赶紧趁机将这话题做个收尾。

“我刚才跟你说的,千万别说出去,尤其无论如何都不能跟长门提起。你放心,那家伙到了新学年还是会好好地待在社团教室看书的。”

“那当然,否则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是……”

感觉到被春日紧抓的手腕发烫的我又补充说明。

“万一,只是万一喔。长门说她还是得转学,或是被人强行带走的话,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到时我一定挺你到底。”

春日的眼睛眨了两次之后,就呆呆地望着我看。接着绽开灿烂无比的笑容说:

“那当然!”

我和春日回到一楼的入口大厅时,守候三人组已脱下雪衣,以各自不同的神态迎接我们。

不知为何,朝比奈学姐是泫然欲泣的模样。

“阿虚、凉宫同学……你们回来了,太好了……”

“实玖瑠,你干嘛哭啊。我不是说我们马上就会回来了吗?”

春日开心地安慰朝比奈学姐,还摸摸学姐的秀发,而古泉的表情则碍眼得很。你那个眼神到底是想说什么?莫名其妙的使眼色打Pass也没用,传不到我心中就是传不到我心中。

剩下的长门,则是木然地杵在那里,漆黑的眼眸直视春日。看起来似乎比往常更加木然。就算是外星人制有机生命体,对这种如除雪车般的雪中行进,恐怕也是不胜负荷,我如此解释让自己能够理解。长门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个体。事到如今我已经明白这点。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古泉若无其事地接近,并附耳过来。

“但是这件事得瞒着凉宫同学。”

既然他都那么说了,我也只好乖乖的把耳朵凑过去。

“根据你的感觉,你认为你和凉宫同学离开了多久时间?”

“应该还不到三十分钟吧。”

虽然途中听春日讲了不少废话,我又编谎话哄她,但是感觉上差不多就是那么久。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古泉的表情既像满足又似困扰。

“对留下来守候的我们而言,你和凉宫同学出去探险到回来会合,其实经过了三个多钟头。”

计时的是长门——古泉如此说。

“因为你们实在去太久了。”

这小子拨了拨干了的刘海,意有所指的笑道:

“所以我决定做个实验,于是拜托长门同学走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并请她正确计秒,十分钟后再回来。”

长门毫无异议地照做了。她走向入口大厅的旁边通道,最后在转角处消失了身影

“可是,我还没数到两百,长门同学就回来了。我不得不怀疑,因为在我的感觉里她离开还不到三分钟。可是长门同学表示她确确实实计时了十分钟。”

长门说的话绝对不会错。会不会是你中途打了瞌睡,或是进位进错了?

“朝比奈学姐当时也小声地在读秒,和我计算的差不多。”

这样啊……我还是觉得长门的比较正确。

“连我自己也不怀疑长门同学的计时精准度。这么简单的数数儿,她也不可能会犯错。”

那是怎样?这世界就是这样啊。

“我怀疑这栋洋房的时间流动,会因场所不同而有所差异

又或者是,存在于此的每个人主观时间与客观时间的认定产生了歧异。至于哪一种才是对的……我也不敢打包票,也可能两边都对。”

古泉看着用爽快的神情粗鲁安抚朝比奈学姐的春日,又看看我。

“尽量全体”齐行动是最好。否则我怕时间上的龃龉会更形恶化。若只是这样倒还好,如果只有这栋建筑物内部时间错乱,倒不是没有对应的方法。但是,要是在我们被诱来这里之前,时间就发生龃龉了怎么办?你对于那无预警刮起的大风雪,怎么走都走不到目的地的这趟下山之旅有何看法?万一我们在当时就已经被拉进别的时空的话……”

我看看头发被春日乱扒一通的朝比奈学姐,又看看长门。被风雪吹得变形的发型已经干了,也恢复了原状。肤色也恢复到比白雪还温暖的白。

我也对古泉咬起耳朵来。

“那么,你和长门、朝比奈学姐开过小组会议了吧?有谈出什么结果吗?”

“朝比奈学姐完全没有头绪。”

看她哭成那样就知道。重点是另外一个人。

古泉的音量又压得更低。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早先我拜托她时也是,一语不发就走出去了,回来时也照样没有说话。我问她真的量了十分钟吗?她才点点头。除此之外她什么意见也没有发表。”

长门一直注视着红地毯的表面。那张扑克脸昨天和今天都一样,但是我总觉得呆滞度增加了许多……能当成是我多心吗?

当我正打算出声对长门表达关怀之意时——

“阿虚,你在干嘛?还不快跟大家报告!”

春日以睥睨的姿态,对调查结果语带得意地说:

“我们刚才去绕了一圈回来,二楼以上的房间全都是寝室。本来以为可以找到电话的……”

“是啊,结果没找到。”我补充下去。“而且也没电视和收音机。同时也看不到电话接线孔和类似无线电的机器。”

“原来如此。”

古泉用指尖抚着下颌。

“换句话说,这里没有和外界取得联络、或是从外界获得情报的管道就对了。”

“至少二楼以上是这样。”

春日绽开的微笑里,没有一丝不安:

“只要一楼有就好啦,就不知道有没有?这栋房子这么大,说不定还设有专门用来通讯的房间呢。”

我们这就出发去找吧——春日以手势代替旗令,将愁眉苦脸的朝比奈学姐拉了过去。

我和古泉、长门殿后,也走了出去。

没多久.我们就在饭厅休息了起来。这个装潢复古的空间,我从没去过,因此所知有限的三星级餐厅般的气派宏伟、金碧辉煌。铺设了白色桌布的餐桌上,放置了闪耀着金黄色光芒的烛台。抬头一看,天花板上也吊有一盏豪华的美术灯,冷冷地俯瞰着sos团的成员。

“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耶。”

春日将冒着热气的荼杯举到嘴边。

“这里的人到底是跑哪去了?灯和空调都开着,这样很浪费电耶。也没有通讯室。怎么会这样?”

春日一小口一小口啜饮的热奶茶,是跟这间有如高级餐厅般的饭厅里头的厨房中的茶杯和热水瓶等一起擅自借用的。等水煮开的期间,朝比奈学姐和春日到处翻翻找找,在收纳柜里发现了像是先好后烘干的晶亮餐具。特大号冰箱也存放了不少食材,实在很难想像这里会是久无人居的废弃住宅。感觉上,简直就像是我们一到达这里的同时,这间宅邸的全部居民就打包好行李走掉了似的。不,就连这个推论也留有疑点。如果真是这样,不可能整间屋子一点人味都没有。

“简直跟玛丽·赛勒斯特号一样。”(注:I872年12月4日,一艘漂流船“玛丽·赛勒斯特(MaryCeleste)”在大西洋被发现。船长一家人和八名水手均不知去向,餐桌上却留有热腾腾的食物,救生艇也还在。)

春日似乎想搞笑.可惜不太成功。

一楼的探险是五人一齐进行的。鱼贯而行的我们每看到一扇门就打开来看,每次都会发现用得到的东西。备有巨大干衣机的洗衣房,设有最新机种的卡拉OK室,像澡堂一样宽阔的大浴室,还找到设置了撞球台、桌球台和全自动麻将桌的娱乐室……

我只希望,这条通道的房间不会是新生出来的空间。

“也有一个可能……”

古泉将茶杯放在茶碟上,把玩似的拿起金光闪闪的烛台。原本以为他要偷偷A起来,没想到他仔细鉴定了一番后,又放回原处。

“待在这栋宅邸的人,刮起风雪前就出远门了,却因为这恶劣的天候而无法赶回。”

他露出了一抹微笑,似乎是要做给春日看似的。

“假如是这样,他们就会等风雪平息后才回来。但愿他们能将心比心,原谅我们擅自闯入的无礼行为。”

“一定会的。因为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啊,会不会这栋洋房本身就是建来当我们这种迷路的滑雪客的临时避难所,这么一来,为什么里面空无一人就解释得通了。”

“世上哪来没有电话也没有无线电的避难所?!”

我的声音略显疲惫。我们五人在一楼挨门挨户冒险的成果,就只有这么多。这栋建筑物不仅没有与外界联系的方法和接收情报的来源,而且连个时钟都没放。

不过在那之前,我认为这栋宅邸已经明确的违反了建筑法和消防法。

“又是什么人,会去建造这么一座大而不便的避难所?”

“国家或是地方机关吧?用人民的税金营运的?这么一想,这些红茶我更喝得理直气壮了。既然我也有缴税,当然有权利使用……对了,我肚子饿了,做点什么来吃吧。实玖瑠.来帮我。”

一旦打定主意就不容他人意见左右的春日,话一说完就抓起朝比奈学姐的手。

“咦?啊,好好好。”

朝比奈学姐担忧的眼眸直朝我们望,然后就被抓进厨房丁。对朝比奈学姐有点过意不去,但我实在很介意古泉提出的时间错乱论,能借机支开春日是再好不过。

“长门。”

我对直盯着见底的陶瓷器看的短发女侧脸说。

“这栋洋房究竟是什么?这里又是哪里?”

不动如山的长门一动也不动。大约过了三十秒之后——

“这个空间给我的负荷很大。”

吐出这么一句话。

不懂。什么意思?你不能跟你的造物主或是金主取得联络、请他们忙吗?这可是异常事态。偶尔伸出一下援手不为过吧?

终于转向我的那张脸,依然毫无任何表情。

“我和资讯统合思念体的连结被阻断了。原因无法解析。”

由于她讲得太过轻描淡写,以致于我一时无法理解。重新打起精神之后,我再度问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以我的主观时间来说,是六小时又十三分之前。”

既然时间感都丧失了,就算以数字表达,还是很难理解啊——就在我心里如此OS时——

“就在我们被卷进暴风雪的那一瞬间起。”

漆黑的眼眸一如往常般沉静。可是我的心湖却泛起了阵阵涟漪。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讲?”

我不是在责怪她。长门的沉默癖就像是她的个人凭证。与其说是后天使然,倒不如说是天性如此。

“你是说,这地方并不是现实中的世界,不光是这座宅邸……还有我们一直绕不出去的雪山,这全都是某人造出的异空间吗?”

长门又沉默了一阵子,才说:

“我不知道。”

她看似落寞的低下头去。这让我想起那天的长门,不禁有点焦躁了起来。可是,连这家伙也无法理解难以言喻的现象,除了和春日有关之外还有其他的吗-

我看着天花板,问另一位sos团团员。

“你认为呢?有没有要补充的,”

“姑且不论长门同学说了什么,这种现象本来就超脱了我的理解范围。”

饶富兴味看了长门一眼的副团长殿下,稍稍坐正。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里并不是之前的闭锁空间。此处并非凉宫同学的意识构筑而成的空间。”

你确定?

“是的。就与凉宫同学有关的精神活动研究方面,我好歹也称得上是专家。她如果让现实世界有了改变,我一定会知道。但这回,凉宫同学什么也没做。因为她可不希望遇到这种状况。我敢断言这次跟她完全无关。不然来打赌吧。不管赌什么,我都愿意当场加倍。”

“那到底是谁?”

我感受到了些许的寒意。不知是不是暴风雪的关系,饭厅窗外的风景都是清一色的灰。就算那个蓝白色(神人)突然探头偷看里面,背景上也不会感到特别突兀。

古泉模仿长门,沉默地耸了耸肩。看起来他一点也不紧张,但那也可能是他的演技。因为他不想让我瞧见他烦恼的表情。

“让你们久等了!”

就在这时候,春日和朝比奈学姐捧着盛有如小山高的三明治的大盘子过来。

我体内的生理时钟告诉我,其实我们并没有等很久。春日拉着朝比奈学姐到厨房去顶多不超过五分钟。可是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询问春日之后,才知道做这么多三明治起码花了三十分钟.而且看到她们端出的料理,我也明白她所言不虚。三明冶用的薄片吐司都个别一片一片烤过,火腿和生菜也都调了味,蛋用水煮好后切片,上面还加了美乃滋,光是准备材料五分钟就跑不掉。再说这一大盘三明治的量,就算她们两人再怎么偷工,也得花上相当多时间,才能堆出面前这座看起来很耗工的三明冶小山。虽然知道是题外话,但我还是要说,味道真的很棒。春日的厨艺煮圣诞锅时就领教过了。这女人到底有哪一科不擅长的?假如小学时代我就遇见她的话,我有把握赢她的只有道德成绩吧……

我戳戳自己的头。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目前最应该要担忧的,是我们遇到的现况。

朝比奈学姐似乎很在意自己做的料理被谁吃掉了。每当我伸手拿新的三明治,她都会屏气凝神盯着看,然后脸部表情一下放送一下子紧张的。前者是我拿到春日制作的,后者是拿到朝比奈学姐做的。真的是一目了然。

那件事她还不知道。我也没跟古泉说。更不能让春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