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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

亚历山卓的海底中,那个遗迹已存在两千年以上,不曾改变。

可以说神代的阿特拉斯院的技术就是如此出色。

哪怕地上的王朝已数次更迭,就连曾经作为首都而繁荣兴旺的亚历山卓也大部分被海水淹没,海底的遗迹也没有任何变化。

这另一座亚历山卓大图书馆似乎已被时光遗忘,在无光的黑暗中微睡着。

现在,变化发生了。

最初的异变非常的小。

是气泡。

一个。

两个。

气泡逐渐浮现。

一个。

两个。

三个。

而后,那数量增加了。

十、二十、百、二百。

数不清的气泡布满了遗迹。

并且马上,震动开始了。

微小的,持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震动。

就像是,遗迹形状的怪物,经过两千年的时光苏醒了一样。

*

在黑色的瘴气中,埃尔戈保持着冷静。

即便以年轻人的视力,迷雾的内部也什么都看不到。

即使伸出幻手,雾霭的外侧也无法碰触。

从瘴气袭击时的情况来看,半径应该不到两米,但恐怕瘴气的内外连空间都隔绝了吧。

它的性质似乎与时空气泡相似,埃尔戈如此推测着。

但是。

还有连接着的东西。

依靠着那份联系,年轻人在内心呼唤着。

(希翁小姐)

“是的,我听到了。”

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原本是用来关押年轻人,进行拷问的灵线神经。

但是,现在却感到如此安心。

即使在这种状况下,只有一根线鼓舞着自己。

依靠着这种联系,年轻人在心里呼唤着。

就像从幽深的迷宫中救出英雄(忒修斯)的阿里阿德涅之线。

“埃尔梅罗二世与拉提奥的事传达到了吗?”

(是的)

肯定的回答。

希翁的灵线神经,将外界的状况也一一传递过来。

拉提奥的豹变。其中的真相。

让埃尔戈打开法老棺木的意义,现在的年轻人终于知道了。

“那瘴气将你隔绝的同时,似乎也将你和亚历山卓大图书馆连接了起来。”

希翁的意念,报告着现在解析的状况。

埃尔戈的感觉也是如此。

“只要干扰系统,切断连接就行了……这个,很难马上做到。”

(不)

埃尔戈否定道。

(从刚才海底火山的事情来看,在这里单纯切断连接并不是上策。我和希翁应当做的,一定是相反的事。)

“相反?”

希翁的意念反问道,此时他的回答也传达了过来。

所谓以心传心,便是此刻的情境。

“知道了,我支持你。”

没有片刻犹豫,希翁做出了决定。

(希翁)

“什么啊。我要暂时将分割思考的两部分转到解析上来,杂谈就免了吧。你好像也跟上了高速思考的节奏,但消耗的时间只有外界的十分之一。”

感受着略显焦躁的意念,埃尔戈不由得露出微笑。

(谢谢)

“什、什么意思啊”

惊慌失措的希翁还是马上明白了年轻人的意图。

传达着的信赖感的同时,埃尔戈小声说道。

(我啊,大概是谁的复苏吧)

黄泉户吃的话题,一开始是埃尔梅罗二世提出的。

只存在于黄泉之国的食物(黄泉户吃)。

如果吃下的话就会成为冥界的居民,这和神之碎片不是很像吗,一开始是二世想到了这一点。

从结果来看,过去的人物苏醒一事出乎意料,不过对埃尔戈来说,无论自己是谁都没有太大差别。

不,原本以为没有区别,可这是对的吗?

(亚历山大四世,吗?)

变得怪诞可笑了啊。

但又有一种奇妙的认同感。

这具身体的名字。

这容貌或手指的名字。

二世没想到他所追求的名字,会是与伊斯坎达尔相关的。而埃尔戈却不可思议地接受了这点。

——『我是谁?』

那个时候,埃尔梅罗二世希望埃尔戈如此探寻。

然后,刚才的拉提奥终于说出了答案。

——『亚历山大四世,应该如此称呼吧』

原来如此。

包含这份答案在内,在埃尔戈的内心深处,突然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他坦率地说。

希翁的回答迟了一些。

“这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对于埃尔戈的回答,希翁意念的色调混合着无奈与悲伤。

“……比如想吃掉格蕾小姐之类的吗?”

(嗯)

年轻人点了点头。

喰神冲动。

“只是比之前藏得更好而已,其实冲动本身更强烈了。”

希翁指的是,年轻人的内侧正在发生的变化。

在日本,白若珑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她还指出了埃尔戈隐瞒的另一个事实。

“而且,醒来之后的新记忆也差不多开始遗忘了吧?”

(果然,我就知道。)

埃尔戈不由得苦笑起来。

(好像是从最初的部分开始消失,这样的话,就是在海贼岛那时的事吧。托你的福,我才没有被姐姐和老师发现。……老师可能已经注意到了。)

“所以你才会在笔记本上画画。”

(因为就算忘记了,也能想起来)

那是埃尔戈在抵达亚历山卓的火车上所画的画。

还没有失去开始旅行后的记忆。

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已经够久了,年轻人很快就会失去旅行的记忆。记忆饱和会追上这段夹着苦与乐的旅程。

“而我,更过分啊。”

(诶?)

“君主·梅亚斯提亚的指摘一点都没错,完全正确。我是榨取他人记忆的透明体,我无法察觉到它的丑恶,也无法反抗继续榨取记忆的冲动,一步步走到了这里。”

这一定就是,灵线神经的逆流吧。

年轻人知道,那句话在多大程度上击碎了她的根基。

能这样帮助自己的人,究竟能使出超越其他炼金术师极限多远的力量,如今彻底明白了。

(……但是,希翁很强。)

没能说出更加机灵的话。

尽管如此,心中还是觉得一定能传达出来。如果说你是不断榨取的透明体,那么这心跳的次数也一定不会错吧。

“强吗?”

(因为,就算错了,我也还是到了这里。)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是因为我连自己的丑恶都没能发现。”

(不管契机是什么,走过的路一定是有意义的。)

我不会说谎。

我没有说谎。

所以,希翁也默默地听着。

(虽然曾经那么空白的我已经不在了,但是得到的东西也无法替代,我一定应该挺起胸膛迎接这次旅行。)

遇见过的人,战斗过的对手,都寄宿在这颗心里。

即使有一天会忘记。

(如果不这样的话,那么我就没得救了。我输给任何人都无所谓,但在这里不能挺起胸膛的软弱的我才是完蛋了。)

连那份要哭出来的羞耻感也暴露出来吧。

即使是无法振作的悲惨,也不要隐瞒。

(我想成为希翁那样,即使那样也能奔跑下去的自己。)

“你……”

除此之外,再没有交换意念。

只有一种平静的温暖,似乎还残留在底部。

(…………)

让意识潜下。

一边用精神感受着希翁的丝线,一边潜行到瘴气的另一边。

他试图抓住潜藏在法老棺中之物。

此时,

“呜……”

从埃尔戈的背上,张开三对六只幻手。

这不是出于年轻人的意愿。

沉睡在瘴气深处的某物,将年轻人的幻手——其内侧沉眠的权能(力量),毫不讲理的摇醒。

(这是……!)

“埃尔戈……”

他感到,本应紧紧相连的少女正在远去。

(希翁!)

即使伸出幻手,也够不着。

取而代之的是,肉被剥离了。

一下子,从骨头上刮落下来。

(可是……呜!)

发不出声音。

这种如此的痛苦的事情。

亚历山卓大图书馆最后的管理员之一的许帕提亚,据说曾被扇贝壳从骨头上一点点刮下血肉,年轻人承受着与之匹敌的痛苦。

为了避免毁灭的演算,开始了。

*

在激烈的战斗中,两名炼金术师无法动弹着。

朱瑟佩和夸特。

“……这家伙……”

“我们……啊”

各自呻吟着,匍匐在地板上。

无法支持任何一方。

拉提奥——现在看来,拉提奥的主张是极其正确的。

至少,亚历山卓大图书馆所记录的炼金术师们的苦恼是可以得到救赎的。

就连海底火山这种荒唐无稽的说法也已经无可置疑。

从微微传来振动的P波的波形来看,附近的海底火山已经开始蠢动。这种急剧的变化不可能是正常的自然现象。

尽管如此,两个人连正常思考都做不到。

阿特拉斯院的炼金术师连最基本的思考都被剥夺了,只能蜷缩在那里。

*

“你有什么打算,卡尔马格里夫老师!”

凛一边跑,一边用手指连续射出Gandr。

暴风雨般的连续射击。

随着机关枪般的Gandr,凛的拳头紧紧握住了大颗的红玉(Ruby)。

“刚才拉提奥的事情你也听到了吧! 海底火山喷发这种事,考古学科(梅亚斯提亚)的君主能视而不见吗?”

“话说回来,在这个遗址里的我们也不可能平安无事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接着,露维娅也隔着对方,一只手抓着宝石。

不止一个。

她的手指间夹着七颗宝石。

而且从她连衫紧身装(Jumpsuit)的包中里,还露出了好几颗宝石。

“Call!(觉醒吧)”

随着她的咏唱所有的宝石一齐觉醒。

“Call grace for your queen!(恩惠啊,觉醒吧,以汝之女王之名)”

像地雷一样散落的露维娅的宝石挡住了卡尔马格里夫的前进路线,凛也朝着可以躲开的方向完成了魔术的咏唱。

“Anfang!(设置)!”

抛出红玉(ruby)。

并且,又取出两颗充盈着魔力的宝石。

“Vierzehn(十四号),Neun(九号),Acht(八号)。DreiSchwerter(三连之剑),Synergie,(相乘),EineMulde(削除)!”

禁咒领域的相乘炎剑,就连大图书馆的水晶地板都削掉了。

简直就像双胞胎一样默契。

凛和露维娅的战斗方式绝对不相似。

不如说,作为相同的Gandr和宝石魔术的使用者,每一击都凝聚创意,倾注全身力量的凛,和使用庞大数量的宝石意欲压倒对方的露维娅,几乎可以说是处于对立面。

两极对立而又无比相似,这也是魔术般的存在方式。

但是。

此刻,卡尔马格里夫依然健在。

在回避路线被堵住,炎之相乘咒文放出的这一瞬间,卡尔马格里夫的手指滑过双银瞬弧(Shoot the Moon),射出了带有细丝的飞箭。

卡尔马格里夫的身体被细丝牵动着飞舞了起来,再空中画出了巨大的弧线。

一边舞动的同时嘴里还叼着一块小石头。

是宝石。

君主逃向点燃红色篝火的天花板,凛和露维娅的宝石魔术理所当然的追踪着——然而,嘴角的那颗宝石一发光,那些追逐的宝石就在到达的前一刻全部消失了。

(那是利用空属性的宝石魔术吗?!)

凛暗自咬紧牙。

在时钟塔的魔术中,魔术师的基本属性大致分为五种,这五种中最稀少的是空属性。

也就是说,他可以操纵构成天体的元素、魔术中不可或缺的第五架空要素(以太)本身。如果掌握在高位魔术师的手中,就能像现在一样,将别人的魔术本身解体。

当然,作为五大元素的使用者,凛也能掌握空这一属性。

但是,还没有达到像卡尔马格里夫那样直接干涉别人魔术的境界。五大元素中空属性的熟练被认为是最困难的,尤其和宝石魔术的联合更是难上加难。

没有颜色的空之属性,在本质上是拒绝宝石的染色的。

正因为如此,卡尔马格里夫不顾魔术的拒绝,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染色和解体,这一异常性令两位魔术师寒毛直竖。

同为宝石魔术师,她们自然领悟到了老师的高深之处。

“首先,Miss.远坂对魔术师的考古学理解不够完全。”

卡尔马格里夫悠然落地,开口道。

就像正在讲课一样,君主并没有怎么调整呼吸。

“因为,对我们来说考古学并不只是单纯地收集。当然,作为手段,我们会继续收集,也会尽可能的保存下送往未来。但这是基于我们相信未来的魔术师更能发挥其价值。如果已经确定不是这样,就不必拘泥于保存和收集本身。”

如果是正常的学者听了,晕倒也不奇怪。

虽然也叫做考古学,却毫不动摇的遵循魔术师的理论。无论怎样的研究或是学问,判断价值的基准都在魔术一侧。只要对魔术的理念和运用没有帮助,就不承认一切价值,这种根植于骨子里的傲慢。

而卡尔马格里夫个人——

(——正因为君主其价值是自己所决定的啊。)

凛心想。

正如字面意思,立于一个派系顶点的道理。

卡尔马格里夫·梅亚斯提亚·德鲁克就是这种价值观的闪耀。

“关于Miss.艾德尔菲特所说的事,说得没错。所以只要多看上几眼,老师就会打算逃跑呢。”

“啊,卡尔马格里夫大人,我差不多该下班了。”

助手蒂卡在不远处诉说。

只有她没有参加战斗。

她确保着手提箱,在房间入口附近观察着情况。

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没有一个人对此感兴趣,在某种意义上倒还颇有点治外法权的意味。

“不好意思,请再等一下。毕竟你是我优秀的学生吧?”

卡尔马格里夫苦笑着,挥了挥右手。

双银瞬弧(Shoot·the·Moon)射出无数银光。

就像饥饿的野兽一样撕咬着凛和露维娅放出的Gandr和魔术,一点点地削减了她们的防御。

二人都用宝石魔术做好了充分的防护,君主射出的箭却确实的射穿了防护魔术的弱点。

“……不愧是卡尔马格里夫老师,凭实力真是没办法啊。”

“不不,足够了吧?说实话,我也有些严厉了。”

“虽然我这么说,但每次卡尔马格里夫先生审读我的论文时,总是不厌其烦地把我的论文进行细致的修订和批改。——不过,我也领教了他的礼装。”

凛说着,回转体内的魔术回路。

毫不吝啬。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就算把手头的一切都倾尽,也无法从正面与之抗衡。

“Anfang!(Set)”

再次呼喊。

这次,她的周围有闪耀着五颗发光的宝石。

不是真正的宝石,而是根据魔力制造出来的疑似宝石。

苍、赤、黄、翠、纯白。

回转。

回转。

像旋转木马那样,如万华镜(Kaleidoscope)那般,疑似宝石不断回转。

“Pseudo-Edelsteine(疑似宝石).Funf Sterne im Umlauf!(轮转之五星)”

凛高声呼喊着自己的魔术之名。

*

“埃尔梅罗二世——!”

坦格雷的形状眼看着发生了变化。

他的外骨骼似乎发挥着与肌肉相同的功能,但是可以通过适当的变形将其功能提高数倍。

例如,变成拥有猎豹的速度和灰熊的刚力的怪物。

不,他以连动物都无法比拟的速度冲向师父。

“不准靠近!”

仿佛挤进去似的,自己挥舞着死神之镰(Grim·Reaper)。

坦格雷用一只手挡下。

可怕的是,就连“强化”到十全十美的肉体与死神之镰,也只能在巨人的手臂上造成擦伤。

“呜……!”

“哦哦哦哦!”

就算镰刀挂在身上也依旧冲向前去。

笔直地朝着师父的方向。

“特里姆玛乌!”

遵从莱妮丝的指示,月灵髓液(Volumen Hydrargyrum)从她头顶上飞扑了过来。

以水银女仆的姿态将拳头变成铁锤,挥向坦格雷的头部。

于是,怪物总算停了下来。

绝不是造成了多大痛苦。

对方几乎毫发无伤,而我方一步走错就是致命伤。两个人重复着如同走钢丝一般的行为,终于将对方的行动限制到如此。

师父可能是觉得贸然行动反而会碍事,反而纹丝不动。

只是抱着胳膊,视线朝下落在地板上。

我慎重地重新握住镰刀,问道,

“为什么要执着于师父呢?”

“喂喂,这还用说吗?”

坦格雷挥起粗大的食指。

“因为那家伙是你们的要点。”

“——”

“不会使用魔术也好,没有战斗力也好,这些都没有关系。对拉提奥小姐来说,最大的障碍就是那家伙。”

好可怕。

我打从心底觉得可怕。

这个使魔的话完全正确。

接着,新的声音宣告了事态的再次突变。

“……结束了。”

一边低语着,一边从侧面飞插过来一把骨剑。

一丝头发被削掉了。

如果再晚两秒发现的话,筋动脉就会被切断吧。

“拉提奥!”

随着莱妮丝的呐喊,和她共享思考的特里姆玛乌也冲了上来。

但是,就像一开始那样,拉提奥的骨剑划出一道弧线后,特里姆玛乌的身体就被拖了下去,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高速思考。

在海贼岛的战斗中,令人折磨的运用未来视的超越性剑技。

“规避那繁多灭亡的演算已经开始了。现在已经没有了拉提奥应该做的事情。然后拉提奥也认为,最大的威胁是埃尔梅罗二世。”

光是坦格雷一人都难以应付的场面,如今变成了两人!

“兄长,这下子……”

最能理解状况的莱妮丝的口中,发出了小小的绝望的声音。

之后如同收到邀请一般,师父的视线向上移动了。

“给我三分钟,格蕾。莱妮丝。”

绝不是,充满着自信的声音。

但是,已经足够了。

如果是这个人拜托我的话,我想我什么都能做到。

“明白了!”

“这家伙以后会要你人情的,兄长。”

莱妮丝歪着嘴嘟嚷着。

在这亚历山卓大图书馆之中,最漫长的三分钟开始了。

*

在弟子和义妹的保护下,埃尔梅罗二世紧握着拳头。

强烈的屈辱感,烧灼着身体。

一直以来都没法习惯这种感觉。

保护者与应保护之物颠倒了。虽说魔术师就是这么的背离常识伦理,但这不是屈辱又是什么呢?

但是,最终只能接受。

埃尔梅罗二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能用手中的牌去战斗。他比谁都理解,无论多么后悔、何其痛苦,如果不正视自己的姿态,会牺牲多少东西。

最初的脚步迈向的是,蹲在地上的炼金术师们。

“朱塞佩先生,夸特先生。”

“哈哈,哈哈,怎么了,君主。”

“你……”

炼金术师们给出了各自的反应。

好像突然被剥夺了天赋的艺术家一样。

“我想两位一定很烦恼,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也没有办法说服你们,但是……”

接下来的低语,让两位炼金术师的眼睛恢复了微弱的光芒。

接着,二世向着另一个年幼的炼金术师说道。

“希翁,你和埃尔戈的灵线神经还在吗?”

“联系上了。我想也能听到这边的声音,不过我好像很难再干涉管理部了。接下来我再挑战一次……”

“不,已经够了。”

二世摇了摇头。

“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能不能从我的记忆中抽出来一个术式?”

希翁扬起半边眉毛。

“没关系吗?如果无法通行的话,和刚才的灵线神经不同,我可能会从你的记忆中夺走更多其他的东西。”

“我只能相信你了。”

二世苦笑着。

然后,最后的对象已经决定了

“……法老·托勒密。”

机械鸟一直没动。

看起来像是发生短路,停止了机能。

“我需要你的帮助。”

“事到如今你说你还能做到什么?君主。”

“那家伙一定会说,什么都能做到。”

鸟愕然地仰望着君主。

用嘶哑的,仿佛又哭又笑的声音回答道,

“……是啊。那家伙一定会这么说的。”

微微地,二世点点头。

只有这一点是确定的。

“对于失去记忆的痛苦,我姑且也有所了解。如果连自己为什么要让亚历山大四世苏醒都想不起来的话确实很痛苦,但是现在也许可以挽回。——你的Whydunit。”

“你……”

一瞬间,机械鸟语塞了。

“莫非,吾(我)的动机,你已经猜到了?”

“只是我的想象罢了,还不足以让你接受。大概拜托你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好吧,我该做什么?”

“请去问希翁吧,我在这旅行中能做的只有这一件事了。”

走过去。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在让整个管理部发抖的激烈战斗中,从地底——海底传来的另一个振动,二世用感觉将其把握住了。

是海底火山。

他对着黑色的瘴气大声喊道。

“能听到吗,埃尔戈!”

多么没出息啊。

一个人就什么都做不了的君主,有意义吗?

在那里战斗的另一个君主,以两名引以为傲的弟子为对手也丝毫没有退缩。

仿佛要渗出血一般,紧握着拳头。

就算如此,这次旅行中,能做的事也只有一件。

“——从现在开始,我将审问神之名!”

2

埃尔戈在黑暗中一路坠落。

坠落,即肉体被撕裂的过程。

迎面呼啸而来的狂风,四肢上的重压,逐渐将年轻人的血肉从骨头一点点上剥落。

每一次,新鲜的血液随风飞溅、神经在哭泣喊叫,甚至内部的骨头也正在被刮走。

不对。

埃尔戈意识到,自己内部某些别的东西也正在被剥落。

例如,名为灵魂的东西,之类。

每一次,都有其他东西涌入。

唯一的,安然无事的,只有埃尔戈那三对六条的幻手。

以前埃尔梅罗二世曾感叹过,埃尔戈的幻手的特点是它本身就是能够接收大量信息的传感器。

现在发生的事情正是同样的现象。

通过幻手,无数的计算和无尽的数式流淌进来。

一个接一个的,埃尔戈并没有意识到。

然而,多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研究正在涌现。

以睿智的结晶之名的亚历山卓大图书馆,也未能解决的悲叹和愤怒,全部献给了埃尔戈。

所有的研究都与人类的灭亡直接相关。

地表沉入冰河的未来。

地表因全球变暖燃烧殆尽的未来。

连锁的火山喷发,两种情况都发生了的未来。

巨大的陨石撞击地球,重现恐龙灭绝的场景的未来。

致死性疾病的流行导致所有人的生命都被夺走的未来。

环境污染腐蚀了所有生物,人类也紧接着灭绝去的未来。

滥用核武器和生物武器而自我毁灭的未来,人工智能和纳米技术暴走而毁灭的未来,被地球外生命体屠杀殆尽的未来,也有银河系伽马射线爆发对电子设备基础设施和基因造成致命破坏的未来。

还有人类仅仅毫无理由地逐渐退化的未来。

现在德埃尔戈甚至还不能理解的,无数的灭亡。

(这些灭亡的未来,有回避的方法吗……?)

真的,存在这样的东西吗?

即使在他思考的时候,埃尔戈也在解体。

将神的肉体撕裂成许多部分再建构成别的东西。

变成了只能使用一次的,最终演算机器。

为了这个目的,埃尔戈被再次建构着。

(…… 可恶)

我要抵抗它。

他这样想着。

埃尔戈,还没有接受。

无论是吞噬神的事情,还是逐渐寄宿着神之饥饿这件事。

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可以开始意识到有不可接受之事的心。

自己终于明白了,我喜欢那个姐姐和那个老师,不想吃他们或是任何东西。

那个时候,他听到了。

一个听起来和自己一样苦闷而悔恨的声音。

“从现在开始,我将审问神之名!”

*

(好像,比之前—!)

“怎么了?灰色的小姐!”

坦格雷的乱拳威力如同一连串炮弹一般。

每一击都有必杀之上的威力。

“喝啊!”

“哎哟!”

无法承受这份力量,握着的死神之镰变形成了破城锤。

作为回应,坦格雷的盔甲重组了。

这就是,在探索中不断化为最合适形态的外形体(Exoform)的本领

在我紧握双手锤的那个瞬间,坦格雷的双手激发出了如同堡垒的四层复合装甲

巨大的轰声,响彻云霄。

这是我的攻击被击退的声音,对方只留下一道擦伤。

坦格雷的盔甲的压倒性。即使是被完全 “强化”的肉体与破城锤武装到牙齿的自己也无法突破。

(怎么会——!)

“结束了,格蕾!”

预计接下就会让架势崩溃的拉提奥的骨剑,正向我的头顶逼近。

刹那间,在已经无法动弹的我的背后,有什么东西动了。

骨剑的刃口挖开了水晶的地板。

鲜明的银色液体在散落而下的光亮水晶碎片中滑过地板,迅速保护住自己。

“莱妮丝!”

“虽然让兄长受伤没什么关系,但可不能让你受伤。”

俯视着自己的莱妮丝,像黄金之花一样笑了。

自不必说,刚才的逃脱是她所操纵的特里姆玛乌所为。

“比起在海盗岛战斗的时候,拉提奥和坦格雷的性能似乎都提升了呢。”

“现在既然使用的是拉提奥的主框架(Mainframe),性能自然优于分框架(Subframe)。使魔也是一样。” 

拉提奥一边盯着我们,一边重整姿势。

那冰冷的眼神正在预测着该用多少步杀死我们。

这样的局面,能维持三分钟吗?

当我忍受着像是脖子被勒住的感觉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首先,这次的神并非被你吃掉。”

是师父的,对神发问的语言。

“拉提奥的棺材内侧一直隐藏着为了让你成为最终演算机器而准备的神体。包括这个瘴气,毫无疑问,有睡眠之神的权能。而且很明显,这个神与被吞食的三个神中的第二个神有很深的联系。那个沙柩战神也是由阿特拉斯院——当时参加古代实验的库尔德里斯炼金术师提供的。”

“……”

拉提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

“你想干什么?埃尔梅罗二世。”

“不行,绝不会让你去到师父那边!”

在将魔力注入给破城锤的同时,我如此宣言。

奇怪。

我最后一次听到拉提奥和师父的神问时,我们正在一起与无支祁作战。

因为她的未来视,我们才能从仙人的暴力中勉强幸存下来。拉提奥的演算将我们从那场灾难的化身一样的女人手中拯救出来了。

现在,恰恰相反。

我们正不得不忍受着拉提奥的未来视。

“根据先前的情报,库尔德里斯的炼金术师们提供的神体有多个侧面,哪个因子会被发现在事先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反过来想,无论哪个都是有利的。要说为什么的话,如果终到达这个棺材,可以只取出方便的部分。因为正是这样一个神被埋进了这法老棺中。”

“到此为止!”

配合着坦格雷的冲撞,拉提奥猛地挥出了骨剑。

隔着近十米的距离,剑像蛇一样起伏,直指师父的脖子。

我用破城锤捕缚它的剑身,准备好迎接坦格雷的身体冲撞,向前踏出一步。

配合着攻势我喊道。

“莱妮丝,拜托了!”

“啊啊,这是当然。请缠上我的月灵髓液吧,你和我是唯二有资格这样做的人。”

随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她脚边的月灵髓液被解放了。

这些水银缠绕上我的身体,形成新的骑士盔甲。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晰。

这个盔甲不仅仅只有装甲的作用。

自己的魔法回路的效率也会被水银增幅。

也就是说,提高五感、肌力、敏捷力的“强化”输出也会一下子膨胀起来。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肩膀直传脊髓,从脊髓传到腰骨,最后穿透到脚底而过。

我用自己的肩膀,抗下了巨人坦格雷的攻击。

“嗯?”

坦格雷意识到其中的意味,望着莱妮丝。

“这我可没听说过。你好像,不只是个装饰品啊。”

“啊啊,没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本来就没有成为君主的气量。只是比兄长稍微好一点的程度罢了。”

毫无畏惧地,莱妮丝说道。

“不过,这几年我研究了一些事情,决定了一些事情。"

莱妮丝咯咯的笑着,肩膀都颤起来了。

“本来我是没有成为君主气量的。但是,那个‘本来’就让我用这双手涂掉吧!”

像夜行的野兽一般,她的眼睛染上了焰火的颜色。

魔眼。

“Fervor,Mei Sanguis(沸腾吧,我的鲜血)”

在咏唱的瞬间,拉提奥卷起他的蛇形骨剑,把另一只手伸到了前面。

从她手上光滑的皮肤中刺出、射向莱妮丝的骨质弹丸数量多达三百枚以上。不如此,一部分子弹也瞄准了师父,带可以轻易地把人的肉体变成肉糜的速度飞来。

如果,水银墙没有阻止这一切的话。

“给格蕾穿的铠甲只有一半,另一半在我这里。”

水银的表面波涛汹涌。

早先采取女仆形式的特里姆玛乌,现在一半是她自己的盔甲,一半又回到了听从她命令的水银块。

但它与先前不同。

现在已经阻止了所有骨质弹丸的张力和硬度是一回事,瞬间的绷紧和反射速度是另一回事。

“遗憾的是,我的魔眼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它的性质只是将魔力视觉化这样常见的东西。Noble Color(崇高之色)是非常非常罕见的。但是,眼内的魔法回路可是相当不错的。拜此所赐,我的疼痛到了每次它失控时都不得不用眼药水抑制的程度。”

是这样的。

以前每次来到一个魔力浓厚的地方,莱妮丝都会使用眼药水。

“你在说什么?”

“阿特拉斯院的你对此研究不多吧。魔眼这种东西的价值不单单在于它的性质。还可以将魔眼的魔力回路加入到本人的魔力回路中,而这正是我所擅长的。只是几分钟的话,我就能像先代的君主·埃尔梅罗——就像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博尔德一样,让你见识一下月灵髓液的正确用法吧!”

随着宣言,莱妮丝挥舞她的右手。

“Scalp!(斩!)”

水银块的一部分伸展成细长的带状,像鞭子一样咆哮着,猛烈地撞向坦格雷。

一开始试图用手抓住鞭子的坦格雷下一瞬间就拼尽全力的躲了开来。

一块断裂的盔甲砰然落下。

先前就连死神之镰都只能留下擦伤的装甲。

在水银冲击的边缘,水银鞭折叠成几微米厚的薄片,达到了几乎像超高压水流切割器一样的锋利程度。

这正是前任君主·埃尔梅罗留下的战斗方法。这就是曾经被称为埃尔梅罗派所拥有的众多礼装中都被称为最强的——至上礼装·月灵髓液的真正价值吗?

“我也是埃尔梅罗教室最老资格的成员之一哦。来吧,你擅长跳华尔兹吗? 阿特拉斯院的炼金术师!”

仿佛挑衅一般,莱妮丝的魔眼寄寓着光芒。

*

卡尔玛格里夫从未低估过他的学生。

无论是凛还是露维娅,仅仅凭借她们的资质,即便是时钟塔也能跻身顶级之列,他切身地知道这一点。

但是,他的注意力暂时被转移了。

“也就是说,法老的棺材里沉睡的神有两种必要的全能。”

听到了埃尔梅罗二世的声音

“一个是切开神明的机能。另一个是作为最终演算机器的机能。其之一的话姑且不论,但没有多少神灵同时具有这两种权能。特别是当他们与第二位神密切相关的情况下。”

“等一下,在这种情况下……扮演审神者的——”

动摇仅仅是一刹那。

尽管言语方面可能是一个笑话,但随着完美的建构,宝石从指缝中滑落。

卡尔玛格里夫的属性是地和空。

如果空是第五架空要素,那么地就是宝石本身。

畅通无阻,能够瞬间从宝石中汲取所需的属性,并将其应用于魔法。卡尔玛格里夫是君主中是战斗力劣等的一类。但他认为,如果使用让他成为矿石科学部长的技术的话,就可以有效应对。

“Number 22!”

随着一小节的咏唱,一支格外强劲的冰箭被释放。

冻结了周围水分的冰箭在半空中分成七股,以零散的轨迹袭击了凛。这种阶位的魔术即使凛使用了珍藏的宝石都无法抵消。

魔术的完成也明显是凛那边更慢。

然而——结果却相反。

每一支冰箭都被凛的法阵发出的魔力抵消了。

不,只有凛的魔力直接穿透过去。

“什……!”

卡尔玛格里夫利用刚放出的冰要素(Element)的残渣,在地板上滑行试图躲开。

但还是来不及了,咬破冰箭的魔弹变成了火焰之刃,击中了卡尔玛格里夫,大大削弱了他临时部署的防御魔术。

“Die Instrumente wurden gestimmt. 调律开示 Rote Nummer vier. 红之四号 Flammen brechen das Eis! 碎冰之炎剑”

“刚才的是?!” 

露维娅瞠目结舌。

她还不知道存在比咏唱更早完成的魔术。

擦着自己破损的西装,卡尔马格里夫苦笑着。

“埃尔梅罗二世,你好像教会了她一些出人意料的东西啊。”

“不如说,没想到你初见就能防御住大多数攻击。”

凛的神情并不像是占据着上风。

不如说更像是被逼无奈的表情。

虽然还有掩球(棒球术语,暗牌),但她认为对卡尔马格里夫最有效的是现在的轮转之五星。如果连预测能起到最大效果的初次攻击也只能造成轻伤的话……

“说到算术,埃及的智慧之神托特居于首位,或者他的妻子玛特、主管测量和书写的神也满足条件。然而,他们都很难说是能够切开神的机能的神。因为这种权能和制作木乃伊很接近。在古埃及,尸体被肢解以制作木乃伊。对他们来说,尸体是为来世而开辟的东西。啊,这与你的【幻手】类似。这是医生用手术刀切割人体的的手,也是婴儿做计算时掰的手指头……”

埃尔梅罗二世的演讲在回响。

但由于另一个原因,凛猛然回头。

这是个咒文。

“满盈吧。”

一句让她难以忘怀的咒文,在管理部回响。

*

朱塞佩和夸特的手放在地上。

水晶从那里变质了。

或是加热,或是融化,变质的水晶经过他们的皮肤重新浇筑,变成了全新的东西。

皮肤,就是他们的演算机器。

如同一台平面构成的电脑。

他们接触到的东西都会立即变成演算机器。

而在刚刚创造的图形中心,坐镇着一只机械鸟。

“……很好。”

那只鸟点了点头,希翁在它旁边低语。

“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周而复始,其次为五。然满盈之时即为废弃之机”

光芒四射。

天花板上的红色篝火被熄灭,一道闪光的旋风呼啸。

和莱妮丝的月灵髓液战斗的拉提奥睁大了眼睛。

“希翁·艾尔特纳姆,那是!”

“我从埃尔梅罗二世那里借来了这个术式”

这不是阿特拉斯院的技术。

本来这并非身为炼金术师的希翁能使用的东西。

但是,这个术式只要能诱导出必要的魔力,连她也能够使用。

毕竟,这可是连甚至使不出一个像样暗示的时候的埃尔梅罗二世——第四次圣杯战争时的韦伯·维尔维特——都能使用的术式。

“如果这个亚历山卓大图书馆是一个唤神之地,那么,类似的术式能够成立是理所当然的。随着你激发了海底火山,灵脉被激发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程度。除此之外,我还准备了两个无上的触媒。即使术式本身是即兴的,如果符合这样好的条件也能够成立。”

两个触媒

一个是亚历山卓大图书馆。

另一个是,啊,毫无疑问的是——机械鸟。

“但是魔放利用的第三魔法的大圣杯是不可能……”

说到一半,拉提奥猛然停止了呼吸。

“原来如此!你们使用了最终演算机!”

*

在黑暗中,埃尔戈看到了新的光明的诞生。

大量的光粒子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类似星云的形状。

每一粒光都是知识,是算式。

然而,这与之前无数想吞噬年轻人的算式不同。

“原来如此,这是希翁的。”

这是亚历山卓大图书馆根据希翁发送的数据进行搜索的结果。

一粒粒光中冒出小芽,很快就成长成了大树。

茂盛的枝条间,夹着一只黄金之杯。

(……啊,这是)

埃尔戈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在远东发生的圣杯战争的故事,年轻人已经听过了无数次。

在那场战争中被召唤出来的从者是极其特殊的存在。例外中的例外,神秘中的神秘——只有通过第三魔法的奇迹才能确立。

然而,有了亚历山卓大图书馆和使用神的权能的演算,临时的模仿是可能的。

不如说,它更接近作为原型的决战术式……

(…… 这也是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智慧吗?)

埃尔戈不知道。

自己的记忆与图书馆的睿智已经分不清了。

而埃尔梅罗二世的话语在黑暗中回荡。

“这位神是战神塞特的对手,是被赛特杀死的神。他是过去的国王,现在被塞特夺走了王权,未来的王权将传给最后的王神荷鲁斯。作为拥有过去现在未来三个侧面的神,这三柱与魔术之神赫卡特有类似的关系。或者说,是东方的阿修罗和后来作为一神教解释的三位一体的原型。”

这些话语一字一句渗透到了他现在的心里。

“而且是一位生与死之神。既是植物之神,又因被自己的弟弟杀害而成为了连神都化为虚无的冥界之神。同时,他也是生命之神,管理着尼罗河之水,并通过授予他们托特的智慧来拯救饥饿的人们。库尔德里斯将其视为避免世界灭亡的演算机器是很恰当的。更重要的是,这个神也是第一个成为木乃伊的神。将其伪装在法老的棺材里让其入睡,也可以说是恰当的处理。”

在亚历山卓大图书馆,这位年轻人隐隐约约地想,书库采用树木的形式也许就是因为这位神的影响

新的演算正在建立。

埃尔戈的肉体正在被修复。

年轻人的手里握着一座大杯。

“作为审神者,埃尔梅罗二世将宣告神之名。”

年轻人已经明白了。

那个名字,在觉悟到战神赛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埃尔戈,你所连结的神的名字是——”

*

“不要啊!坦格雷,把那个停下!” 

拉提奥动了起来,喊道。

把效率提升到极致的动作,与武术的缩地十分相似。

“Fervor,Mei Sanguis(沸腾吧,我的鲜血)”

与此相对,莱妮丝说出了和月灵髓液启动时相同的咒文,但这个咒文意味着结局。

移植的魔术刻印的回路被运转到了极限,连我都感觉到了。

莱妮丝的魔眼燃烧了起来,供给着本就不足的魔力。平时绝对不会使用的魔量让莱妮丝纤细的身体痉挛起来。

从地板到天花板长出数量惊人的水银倒刺。

无论拉提奥有多快,都没有办法穿过这么多的水银荆棘到达师父那里。

与此同时,坦格雷在他的右手上尽可能地集中了骨骼。

“让开,灰色的小姐!”

本来就巨大的手已经膨胀到比我的身体还要大,就这样甩出的骨块如同彗星一样坠落。

正面防御是不可能的。

回避也是不可能的。

“喝啊!”

所以,我选择的形态是破城锤。

相信莱妮丝准备的水银铠甲,尽管用尽全力击溃——!

*

“宣告。”

希翁言。

“宣告。

汝身听吾之号令,吾命与汝剑同在。

应圣杯之召,若愿顺此意此理便回应吧!”

庞大的魔力,正在供给。

巨大的演算,正在支援。

本来,这种超越级的术式只是数十年一次,在远东的大仪式上才能够成立。而现在却在亚历山卓大图书馆重现了。

“在此起誓,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行,

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性。”

咏唱到这里,希翁的眼睛动了。

为了不让人靠近而设置的灵线神经结界,被某人突破了。

“抱歉,但到此为止了。”

卡尔马格里夫拉起短弓。

君主的慧眼可怕之处在于。在一瞬间就看出了凛的魔术的性质,并且接近到无法反击的程度。

而且是没有办法发动五星的,超近距离的魔术射击。

“不,老师。”

但另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露维娅也再次绕了过来。

代替因为维持巡游的五星而无法动弹的凛,她追随着老师,将两颗宝石握入左手。

“Call grace!”

点燃宝石。

“Call grace!Squared!”

进一步点燃宝石。

禁咒的相乘,使得“强化”的效果再次提升。

“什……!”

连卡尔马格里夫都屏住了呼吸。

应对超近距离的魔术射击的,是超近距离的魔术打击。

穿着运动紧身衣(Jumpsuit)的身影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在空中飞舞。几支魔术箭携着金发被射出的同时,一记过于猛烈的飞膝踢爆了卡尔马格里夫的喉咙。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

而希翁也喊出了最后的咒文。

“自抑制之轮而至,天秤之守护者啊——!”

*

在年轻人的面前,那个存在矗立着。

的确,很眼熟。

他和在沙尘暴中相遇的神有着相似的相貌。

被沙场战神塞特杀死的人中最有名的兄弟神。

继承了太阳神拉的王权,在埃及神话中长期处于主神之位的存在。

“奥西里斯……!”

冥界之神。

和目前为止的不同。

这个神不是埃尔戈吞噬的神,而只是现在与之相连的神。

和在自己内侧存在的神不同,不能向其搭话。说到底,它还只是存在于此的机能残骸。不过为了让埃尔戈成为最终演算机器而留下的,权能的碎片。

“大概……只有这些。”

仅凭残存的碎片无法让埃尔戈吞噬的三柱神回归。对于库尔德里斯来说,所需要的终究只是能调整作为最终演算机器的年轻人的机能。

尽管如此。

作为演算机器的机能,也可以利用起来。

只要它们被连接起来,就可以被引导。

通过希翁流入的算式被引导到神那里。

“在此起誓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行

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性”

埃尔戈也再次唱起那个咒文。

施展魔力。

将所有的魔力注入手中的杯子。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 

尔后,埃尔戈也再次,喊出了最后的咒文。

“自抑制之轮而来,天秤的守护者——!” 

黑暗,被光明驱散。

*

强烈的闪光喷涌而出。

不是物理的,而是能灼烧灵性感官的庞大魔力。

魔力就这样被编织,形成了人类的形状。

“境界记录带(Ghost Liner)……”

朱塞佩低声说。

他和夸特制作的法阵的内侧,诞生了新的人影。

是一位筋骨强健、白发苍苍、留着端端白须的老者。

他非但没有因为年老而显得衰弱,反而好像把自己日日的经验铭刻在了肉体上。

他的眼睑紧闭,身穿黑色外套。风衣设计有繁星图案,他身穿风衣的模样,仿佛要把夜空都映入衣服里。

在他的肩膀上,站着那只机械鸟。

布满皱纹的手猛地抬起来。

剩余的黑色瘴气就这样被吹散了,现出了一位红发的年轻人。

“埃尔戈!”

希翁跑到他跟前。

“我回来了……希翁。”

虚弱地,埃尔戈笑了。

或许是因为从灵脉中引导出了如此庞大的魔力,年轻人比施展神的权能的时候还要衰弱。

然后,降临于二人对面的那个老人喃喃自语道。

“你们两个就是吾的御主吗?”

只见他慢慢地睁开了琥珀色的眼睛。

“吾之名乃是托勒密!”

3

每个人都停下了动作。

无论是战斗中的拉提奥和坦格雷、凛及露维娅还是希翁、朱塞佩、夸特,自己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

“师父……”

“看来,进展算是顺利。”

师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住手!”

拉提奥声音发干。

她微微颤抖着。

“把埃尔戈放回棺材里,这样就能继续运算了。”

“不,已经将军(Checkmate)了。”

说这话的是倒在地上的卡尔马格里夫。

也许是露维亚的最后一击太过猛烈,他好像连站起来都觉得麻烦,一只手轻飘飘地举起来。

“已经结束啦,库尔德里斯,你忘了这座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安全密钥是什么了吗?”

不知何时,托勒密手里端着一本书。

翻开的那一页的上的文字并非固定。

以人类的动态视力完全无法读取的速度变化。简直就像电脑屏幕一样。

“现在,吾同这座亚历山卓大图书馆是一体的。”

托勒密用庄严的声音说道。

“好像就这样被刻在了座上,真是不可思议的心情啊。”

这次是肩上的机械鸟在说话。

两位托勒密现在似乎同步了。

这也与阿特拉斯院的分割思考方式相似。

啪的一声合上书本。

管理部门亮起了灿烂的光。

透过透明天盖,可以看到海底的景色。

大量的泡沫在海中涌出,但那数量眼看着越来越少。

“已经重新干涉海底火山边为休眠模式。这个阶段应该还来得及,相应的,吾维持的时间也会减少,没关系吧?”

然后,仰望着蔚蓝的海底。

“是吗……吾之动机……原来是这样吗……”

“托勒密先生……”

他盯着天花板低语着,仿佛听不到我的声音。

“正如埃尔梅罗二世说的那样。这般荒唐的动机,没有找回自己的记忆就无法理解吧。”

“师父,怎么了?”

“那是当然了。”

不知为何,师父此时的声音是那样温柔。

仿佛在确信,很久以前离开的某位谁,如果是现在的话,一定会给予些许的夸奖。

“亚历山大四世被迫远离阅读。但他的语言才能惊人地出色。”

悲哀地消失在历史阴影中的王子,那不为人知的才能。

“……如此,你啊,是不是想要为亚历山大四世准备一个无论怎么读都读不完的图书馆呢?难道不就是这样吗?”

“啊……”

从蹲在地上的埃尔戈口中发出呻吟。

师父看破的Whydunit。

这是多么愚蠢的动机啊。

虽然很愚蠢……

“你生活在比我们更残酷的时代。不,我们的时代自然也有太多的残酷,但你的时代更甚。但是,正因为如此,应当被见于白日下闪耀的才能却未能表现出来,会让人尤其感到更强烈的悲哀吧。……就像很多诗人和作家想象伊斯坎达尔本应到达的结局,讲述了亚历山大·罗曼史一样。”

亚历山大·罗曼史。

我想起来这里之前,师父和卡尔马格里夫说过的话。

那是一个与真实历史相差甚远的英雄的故事。

托勒密再次俯视埃尔戈。

“痛惜你的才能。我汇集了世界上最无与伦比的作者和记录,却始终得不到那位读者。”

(……啊)

这一定是只有托勒密才会有的苦恼吧。

如果正因自己所作所为才失去了这样的才能,那将是建造无与伦比的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那个人的痛苦。

埃尔戈抬起了视线。

“那么,我是亚历山大四世吗?”

“不,吾和三个魔术师让即将死去的少主吞噬了神。但是,随着记忆饱和,如今的自我意识,与神或是以前的少主都不相同——可以说是重新出生的状态,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现在的你是任何人,也谁都不是。”

“是任何人,也谁都不是……”

埃尔戈鹦鹉学舌般地重复了一遍,皱起了眉头。

“那埃尔戈这个名字呢?”

“那不是人的名字,是实验的名字。按照召唤所赋予的现代知识来说,应该叫PROJECT ERGO(埃尔戈计划)吧。”

PROJECT ERGO。

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却莫名地熟悉。

然后,

“埃尔梅罗二世”

托勒密也回头看着师父。

抬头望着健壮的老人,师父同样露出了不堪承受的表情。

“你的鼎盛时期,一般来说是这个时候吧。”

“你见过身为Servent(从者)的吾吗?”

“离着很远的距离,只有一次,那是更年轻的你。”

师父眯起眼睛,仿佛在回忆青春。

是和征服王伊斯坎达尔一起驱驶在第四次圣杯战争时的事吗?

“原来如此,你说过了和那小子的事。”

托勒密愉快地笑了。

“我的人生,曾有过两度辉煌。”

老人感慨地说。

就像从蔚蓝的海底吐出回忆的泡沫一样。

“所以,结束这份留恋吧。”

托勒密再次翻开书。

“此刻起,亚历山卓大图书馆闭馆。”

“住手!”

是拉提奥冲了上去。

她的双手合十,手掌中突出的骨头缠绕在一起,化为一把巨大的骨剑。

与其说是剑,看起来更像是一具荒唐的骨头。不幸的是,所有部位的骨头组合形成了异形的大槌矛(Halbard)。

这恐怕是她最大的攻击吧。

但是,相对的老人强壮的手,从肘部附近开始变成了镜面。

反射着周围水晶的磨光的镜面。

从那个镜面释放出了凌驾岩浆的热线。

“————!”

其威力之大,几乎让拉提奥挥舞的大槌矛瞬间熔化。

托勒密曾说过,自己作为一名Servent(从者),与亚历山卓大图书馆是一体的。现在放出的光那超凡的威力,难道是由这座能激发海底火山的大图书馆所支撑的吗。

如此一来,即便再怎么得到神代炼金术师的智慧,拉提奥也无以阻止那份力量。

光线收束回化为镜子的手臂上。

构成这大图书馆的水晶中积蓄着的情报光,在被这个Servent(从者)所汲取的时候,变成了凄绝的攻击手段。

“继承古老同胞之人啊,准许你知晓吾宝具一隅而逝。”

年迈的王如是道。

“睿智之门,开启。”

已经很难再直视这位老国王了。

仿佛在宣告着古老神明的审判结局,只有那声音在回响。

“”(巴塞勒斯的图书馆)

轰鸣的雷声疾走。

奔腾的魔力,一口气解放。

那是与自己所借授的圣枪匹敌的,压倒性的破坏之奔流。尽管如此,托勒密所操纵的光辉,在老国王意图的目标范围之外,几乎不会造成伤害,控制得极为严密。

当视网膜上终于重新映现阴影时,自己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

是骨之巨人。

坦格雷保护着蓝发的炼金术师。

有着那般夸张强度的外骨骼,已经凄惨地崩坏了。

一只胳膊完全烧毁掉落,连痕迹都不见了。他蜷缩着身子,大腿、肩膀、腹部都大片残损。

从后背到前胸,有一半以上的地方开了可以看到对面的大洞,烧焦的部分还冒着烟。

“不好意思,埃尔梅罗二世。”

巨人在背后小声说。

“允许我任性的发言,你能原谅拉提奥大小姐吗?”

“坦……格雷……”

只有被庇护的炼金术师毫发无伤。

毫无疑问,他把能瞬间展开的所有装甲都用在了保护她的身上。

师父一脸沉痛地开口。

“莫非,你有作为塞法的记忆?”

“怎么说呢?”

“坦格雷……”

拉提奥的手在颤抖。

那白皙的手指碰到了坦格雷的脸颊。那里也带着滚烫的热度,“啪”的一声,指尖被烧伤了,但现在的拉提奥似乎已经失去了感知的功能。

“坦……格雷……!”

“别露出那种表情……只是一个使魔消失了而已……”

巨人笑了。

那是在笑,自己看到了。

“晚安……姐姐……向父亲问好……”

胸口有什么东西洒了出来,滚到水晶地板上。

那是成为了坦格雷的核心的……塞法的头盖骨。

4

这场凄烈的战斗告终。

无法动弹的拉提奥一直紧抱着头盖骨。

“埃尔梅罗二世。拉提奥一直在想,为了回避灭亡,到底应当去做什么。因而弟弟的死,只是默默地看着,也没有任何的后悔。”

她小声说着,在水晶地板上爬行。

“可是,为什么拉提奥会这样……感觉心脏都要破裂了呢?”

“你的本质是拉提奥。”

师父说。

“库尔德里斯的知识虽然会令你变质,但本质不会改变。库尔德里斯的指向性终究是主义和理念。你这个人的本质,依然会为失去弟弟而悲叹。”

拉提奥这个人类,其本质。

托勒密盯着那副模样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去吧。既然已经开始闭馆了,这里就不要久留了。”

与刚才不同的震动撼动着了亚历山卓大图书馆。

就像从长久的梦中醒来一样的震动。

“这个遗迹会消失吗?”

“说到底,暂时闭馆罢了。”

年迈的王说道。

“总有一天,合适的人再度莅临时会开启的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毁灭会率先到来。”

只不过是一直深眠在海底的大图书馆再次沉睡了而已。

“少主。”

托勒密回过头来。

“我只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读书吗?”

“…………”

过了一会儿,埃尔戈开了口。

“在日本,有个女孩给我读了绘本。”

老人的表情看起来,脸上的皱纹似乎变淡了些。

“绘本吗?”

“是的。”

埃尔戈点点头。

红发年轻人微微眯起眼睛继续说。

“大概是一点都不稀奇的书,很多书店都有卖,很多人读过,很多人藏在心底,不久大部分又遗忘了,就是这样的绘本。”

想起了在日本被邀请的事务所。

那个不可思议的少女——两仪未那和埃尔戈之间,原来有着这样的交流吗?

“对我来说,一定是这样就足够了。”

“……啊,太好了。”

老国王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地笑了。

“好了,准备回家的路吧。”

像是被风吹动,外套飘摇着。

露出了老人苍白的手。

就在法老的棺材旁边,虹色的泡泡再次浮现。

是时空泡。

看着几个聚集在一起泡泡,形成了和刚来这里时一样的新的“门”,师父突然问道。

“对了,真正的法老的棺材在哪里?”

“你是指这个吗?”

托勒密摸了摸白色的胡须,棺材旁边的地板打开了。

从那里又出现了一具形状完全相同的棺材。

“这是……”

“最初之棺,正如你和君主·梅亚斯提亚所识破的,那是为了向阿特拉斯院总部找借口的假棺。不过,正因为准备了这些东西,库尔德里斯才有机会将奥西里斯的神体藏进去。”

“原来如此。”

师父挠了挠脖子。

他的表情似乎在说,旅行的最后,无意中还是遇到了愉快的事情。

不久,从时空泡中打开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开辟了一条通往等待在亚历山卓大图书馆外围的潜水艇的道路。

“对少主想问的问题有很多,但吾能说出口的却很少。尽管如此,吾还是把最起码的内容记在了这里。少主应该能读懂,但还是交给你吧。”

老国王让师父握紧水晶。

水晶的紫色光芒在内侧不断明灭。

师父用手帕把水晶整齐地包好,收进怀里后,转身面向我。“那么,让希翁来拘禁拉提奥,罗格他们……”

话还没说完,就发生了异变。

“哇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蹲在地上的拉提奥的后背撕裂了。

阿特拉斯院的制服和光滑的肌肤瞬间化为凄惨的鲜血,刺猬般的骨刺剑山从那里向全方位刺去。

“师父!”

情急之下,亚德变成了大盾,保护着师父。

像大力撞钟一样的冲击,一次次地叩打着大盾。

而且,骨刺的增生并非只有一波,而是分形地从新的刺中生出刺,一口气侵蚀管理部门。

“喂喂喂!这是怎么回事!”

“记忆饱和了!”

对于亚德的喊叫,师父回应道。

“把自我交付给副框架(Subframe),勉强保持着均衡的人格转移到了主框架(Mainframe),因为战斗状况和受到其他的压力而暴走了……!”

也就是说,和埃尔戈的暴走是一样的。

“那我来!”

埃尔戈的幻手迎击骨刺的侵蚀。

六根幻手将袭来的骨刺一个个敲断,但马上就变得不稳定,年轻人屈膝俯下。

召唤托勒密带来的巨大疲劳,让埃尔戈非常难受。

其他人的情况也一样。无论是凛、露维亚还是莱妮丝,虽然都能去阻止骨刺,但却无法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不是。)

在持续击打大盾的冲击中,做出否定了。

只要下定决心杀了拉提奥,一切就会马上结束。

但是,还没有人能走出这一步。

如果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应该会瞬间转变吧……。

“那就由我来埋葬吧。”

“不,请等一下,托勒密。”

师父回过头来制止他。

“君主·梅亚斯提亚!你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了吧!蒂卡小姐没有参加战斗,难道不是因为采取了对策,让她准备好了否定无二(Gemini)吗?”

于是,受到那么沉重一击而倒下的卡尔马格里夫突然站了起来。

“哎呀,被发现了吗?”

“否定无二(Gemini)?”

我询问这个陌生的名字,师父点了点头。

“这是梅亚斯提亚的至上礼装。以同等及以上的材料作为交换,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水平仿制与神秘有关的物品。不过,需要使用者相当量的血液。表现略乏精彩,大概是因为用了很多吧。”

“嗯,我觉得有必要。”

以凛和露维亚两人为对象,战斗了五分钟以上,那并不是真正的状态吗?

他缓缓地站起来,避开接近的骨头风暴,说道。

“蒂卡,准备好了。”

“嗯,要是卡尔马格里夫大人没问题话……”

助手蒂卡把手指放在箱子上。

喀嚓、喀嚓两声,箱上的锁被打开,卡尔马格里夫继续说。

“否定无二(Gemini)并不是说必须马上生成仿制的东西。虽然有上限,但是不生成太多是可以的。不过,有些东西从加入素材到生成需要很长时间,所以我一直让蒂卡做这个。”

“Avra Kedabra”

最后一句咒文打开了箱盖。

从里面露出的是人体。

但是,只有臂骨。

“什、么……”

师父呻吟道。

希翁一语道破了其真面目。

“难道是库尔德里斯?”

“是的,是塞法·库尔德里斯·海拉姆所留,其身的外形体(Exoform)!当然是带有自动发动、自动判断机能的!”

那臂骨像刚才拉提奥的再现一样,生出了大量骨刺。

从手臂生出的骨棘迎击了拉提奥暴走的骨骼。

无数的骨棘,或激烈碰撞,或相互络合,构成前卫艺术一样的形态。

“你是怎么弄到这种东西的……不,这样吗,原来你本来就是塞法的朋友啊!”

以前师父也指出过这种可能性。

——“也就是说,赛法先生和卡尔马格里夫先生早就相识吗?”

——“钟塔的魔术师基本上都是骗子。”

没想到当时的对话竟然是真的。

“我们跨越组织,有相应的交流。我也悄悄地从塞法那里得到了一些发掘的出土文物和他本人的术式。这手臂也是其中的一环。”

“那么,把塞法的暗码拿到黑市拍卖的是……”

“当然是我。那时候因为缺钱,就把复印的东西卖了不少。本来应该好好调查谁买的。”

苦笑着的卡尔马格里夫也感到无语吧。

因为卡尔马格里夫作为拍卖的卖方受到了关注,结果吸引了师父和莱妮丝,买了他的暗码。

从两个起点产生的骨之释放,似乎是无穷无尽的。

但是,不久天平向一边倾斜了。

是奉献了全身的拉提奥和只剩下手臂的塞法的区别吗?很明显,塞法的骨刺支配的空间越来越小。

“老师,这样不行的话……”

凛紧握着宝石。

以她的宝石魔术,毫不费力就能给在骨刺中心痛苦的拉提奥致命一击。

(但是,这……)

我紧紧握住亚德所变大盾的手柄。

这时,从另一个地点飞来的某位,战上了拉提奥的骨刺。

碰撞了三次,那是骨头。

壮汉手臂上的皮肤破裂,长了无数骨刺。

“……罗格先生。”

“安静点,睡都睡不着了。”

阿特拉斯院的高级教官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虽然有凛的治愈咒文,但也只是勉强止血而已。他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完全利用以己身骨骼为武器的库尔德里斯的家传特质。

即便如此,罗格也毫不犹豫。

“拉提奥……”

缓慢靠近。

在其他人都难以动弹的情况下——在托勒密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坚实地迈进着。

“……拉提奥。”

他像咏唱咒文一样念着女儿的名字,一步步接近骨之风暴。

一切都无从防御,脸颊、侧腹、大腿撕裂,鲜血四溅。

“这个罗格啊,一直无视了你。”

在罗格身体的一半左右,皮肤下方生成的骨头裸露了出来。

骨与骨碰撞的声音,就像钢铁在泣鸣。

“自从塞法离开后,除了亚历山卓大图书馆,这个罗格就忘记了一切。”

罗格的手已经没有骨刺了。

只有最低限度保护着要害的外形体(Exoform),已经他全部的防御。

“我也没考虑你背负着库尔德里斯之名去寻找喰神者的意义。”

激烈而尖锐,火花四溅。

如同生命之凋零。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说话,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受到什么人的驱使。我的思考明明是常人的几千倍、几万倍,我的怠惰是那么的不可原谅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拉提奥的全身生出了无比强大、其数量无法抵抗的骨刺。

“罗格先生!”

叫声被别的声音淹没了。

在即将贯穿壮汉身体之前,骨刺被切断了。

“……希翁。”

埃尔戈低声说。

大概只有年轻人看清了,她操纵的灵线神经割开了致命的骨刺。

浑身是血的壮汉抱着女儿,一动不动。

拉提奥也没有生出更多的骨刺。

“……父亲。”

泪水滑过她的脸颊。

横生骨刺的脸颊和父亲一样沾满了血,那泪水拭去了鲜血。

“父亲……父亲……”

我们只是注视着像孩子一样抽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