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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静中的混乱

「呜哇!好壮观喔!」

虽然在外面几乎听不见,但其实先走进神殿的孩子们都发出了兴奋的高亢叫声,在内部回荡后,形成了让人感到头痛的嗡嗡声。我忍不住停下脚步,路兹轻轻拉了拉我的手。

「脚下有阶梯,你小心。」

我留意著脚下,走了几步路后,突然听见「叽叽」的沉重声响,背后的大门慢慢关上。发现脚边突然变暗,我吃惊地回过头,看见穿著灰衣的神官正在关门。

「啊,对喔。我们是最后进来的人……」

门扉彻底关上后,一名蓝衣神官踩著不疾不徐的步伐走到门前。神官拿著嵌有颜色很不可思议的石头,形状像是风铃的铃铛,「叮铃叮铃」地摇出铃声。

下一秒,孩子们的声音相互交错,原本话声一直缭绕不绝的神殿内部变得只剩下回音,最终变作一片静寂。

「怎么回事?」

路兹讲了话却没有发出声音。正确地说,是声音非常小声。从路兹的表情和动作,他原先发出的声音应该更大。路兹为发不出声音的自己吓了一跳,伸手按著喉咙。

「应该是魔导具的关系吧?因为刚才蓝衣神官摇了铃铛。」

我也开口说话,但果然只能发出很小的音量。但是,因为刚好看见了神官摇响铃铛,所以知道是为什么,就可以冷静下来。听到我这么说,路兹也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发现不只自己这样,又明白了原因,也镇定下来了吧。

走在成排的队伍尾端,我感叹地吐著大气,往上抬起视线。

神殿内部有著挑高设计,天花板很高,纵深也很深,两侧墙边整齐地排列著雕有复杂图案的巨大圆柱。窗户在四层楼的高度等间隔地一字排开,阳光笔直地洒落进来。墙壁和圆柱除了到处都用了黄金作为点缀外,一样是全白色的,只要有点光照进来,就显得很明亮。只有正前方的色彩鲜艳绚丽。

和在摄影集及美术馆里看到的基督教会不一样,这里没有壁画也没有花窗玻璃。因为是雪白的石造建筑,氛围和日本的神社及寺庙都不同,也异于东南亚的五颜六色。

尽头的墙壁从天花板到地板,都以色彩斑斓的马赛克磁砖拼绘出了繁复的图腾,当光从旁边照下来,庄严地反射著光芒的那个区块,感觉倒有些类似清真寺,但最底部到窗户的高度却有一道约四十阶的阶梯,途中到处摆有石像,所以还是有著显著的差异。

……难道那道阶梯是象徵著通往上天和神明的阶梯吗?但在阶梯上面摆石像,感觉有点像是女儿节的雏人偶呢。

最顶端的阶梯上摆著一男一女的石像。从摆设方式来看,感觉像是一对夫妻,而且摆在最上面,应该是地位最崇高的神祇吧。石像本身是纯白色的,但男神的肩膀上披著黑色披风,上头镶著星光般闪闪发亮的金子;女神头顶上戴著金色王冠,像在模拟绽放的光芒,尖细的长棒排列成了放射状。

……是光之女神和暗之男神吗?还是太阳女神和夜之男神?不管是什么,石像上的王冠和披风都显得好突兀。

下面几阶的地方是个体态稍显丰腴、气质温婉的女性石像,手臂上捧著缀有璀璨宝石、闪烁著黄金色泽的圣杯。再更下面的石像有手持法杖的女性、手持长枪的男性、拿著盾牌的女性和持剑的男性。所有石像都是白色的,但个别都拿著一样具有色彩的物品,感觉真是不可思议。如果是刻意让他们拿著那些东西,应该是有意义的吧。

……类似圣杯或圣剑那种圣物吗?

更下面的阶梯上摆著花、水果和布等像是供品的东西,越看越觉得很像女儿节的雏人偶。

「梅茵,不要发呆,看著前面走路。」

「嗯?啊,抱歉抱歉。」

路兹拉了一下我的手,我才稍微加快速度,跟上队伍。

神殿中央空出了供队伍走动的空间,两侧则隔著约一公尺的距离,铺著厚重的红色地毯。正前方摆了好几张桌子,好几名穿著蓝色服装的神官成排坐在桌子后方,似乎在办理什么手续。办完手续的孩子们就在灰衣神官的指引下,往左右两边移动,然后脱下鞋子,一一坐在地毯上。

队伍慢慢前进,路兹好像终于看清楚了前面在做什么。探头往前看后,路兹小声地「恶」了一声。

「路兹,怎么了吗?你看到前面在做什么了吗?」

「啊……」路兹难以启齿地视线左右游移后,叹口气转向我。

「是你最怕遇到的血印……应该是魔导具吧。大家都在盖血印。」

真想当作没听到,真想转身拔腿就跑,但路兹牢牢不肯放地紧握著我的手。

「你死心吧。好像是要登记什么东西,应该关系到那个市民权吧?」

「呜……我想也是。连我也这么觉得。」

欧托和班诺说过,接受洗礼仪式之后,才会获得认可是城里的居民,得到市民权。也就是说,不管我再怎么不想面对,若不接受这个仪式,就无法取得市民权。

「……为什么魔导具都这么爱血呢?」

「天晓得。」

每次出现魔导具,就要划伤自己的手指头流血。就算经历过了好几次,我还是无法适应这种要伤害身体的事情。

我战战兢兢地观察前面孩子的情况,只见有个动作粗鲁的蓝衣神官拿著类似针的东西,扎向孩童的指尖,再用力把那孩子的手指,按在一块像石头又像徽章的平坦白色物体上。孩子的嘴巴张成了发出叫声的形状,但没有发出声音来。看到那孩子按著感觉很痛的指尖,在指引下走向座位,我忍不住直打寒颤。

「好,下一个。上前来。」

孩子的人数越来越少了,一名桌前无人的神官开口喊道。我被路兹往外推,走向那张桌子。

蓝衣神官微微眯起眼睛,从头到脚扫了我一眼,然后伸出手来。

「掌心向上,把手伸出来。虽然会用针扎你的手指头,但不会很痛。」

每次都说不痛,但从来没有一次真的不痛。针扎进指头的瞬间,有种像被压在烧烫物品上的刺痛感,紧接著隆起一颗血珠。手指的疼痛再加上看到红色鲜血,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把血抹在这里吧。」

这位神官不像刚才看到的那位那么粗鲁,并没有用力地拉过我的手指盖血印,只是把一块小牌子递给我。好像只要把血抹上去就可以了,没有想像中痛。我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很粗鲁的人,但指尖还是在发麻刺痛呢。

说不定那个不让人发出声音的魔导具,不只是为了预防讲话声形成回音太过嘈杂,也是为了不让人发出大叫声。

「你们是最后两个人了。请过来这边。」

似乎才刚成年,五官还带点稚气的灰衣神官对我们这么说,我和路兹走向地毯。因为要我们脱下鞋子再走上去,所以我们都脱了鞋子,再坐在地毯上。

其他孩子都是盘腿坐著,不然就是两只脚往前伸,只有我一个人抱著膝盖。因为置身在像是体育馆的大型建筑物里,同年的孩子们又齐聚一堂,我忍不住觉得抱膝坐才是最正确的姿势。

「梅茵,你干嘛缩成一团?」

「我不是缩成一团,是坐成三角形。这个也叫作抱膝坐喔。」

「啊?三角形?哪里有三角形了?」

「这里。」

我指著自己的膝盖说。这段期间,为所有人办理完了登记的蓝衣神官们鱼贯离开桌前。他们抱著装有刚才按了登记血印的牌子的箱子,走出神殿后,灰衣神官们就相继开始动作,为接下来的仪式做准备。他们搬走桌子,重新在阶梯前方设置了一个更加豪华的祭坛。

刚才离开的蓝衣神官们再度返回,并排站在祭坛两侧。完成了准备的灰衣神官们也依著一定的间隔,站在我们所坐位置附近的墙边。这样的配置就好像是学校集会上,负责监督不让学生们吵闹的老师,我不由得稍微挺直抱膝坐著的腰杆。

「神殿长入殿。」

说完,蓝衣神官挥下手上的棒子。然后就响起了彷佛有无数铃铛被同时摇响的铃音,旁边的门打开了。只见年纪已经算是老爷爷的神殿长,身穿宽松的白色长袍,斜背著金色长带,系著金色腰带,身上还有蓝色的小饰品,拿著某样东西进入神殿。

神殿长的脚步从容不迫,走到祭坛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样东西摆在祭坛上。

……那个难道是书?!

我用力揉了好几下眼睛,又再三地聚精会神凝视。看到神殿长慢条斯理地翻开书页,我终于可以肯定。那是书。是类似圣经或圣典那类的书!

「路兹,是书!那里有书!」

因为不习惯坐在地板上,路兹一直毛毛躁躁地动来动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兴奋地指著祭坛,路兹也稍微倾身往前看。

「哪里?书在哪里?」

「你看,就是神殿长现在翻开在看的那个!」

书封是皮革材质,容易受损的四个角落加上了兼具补强和装饰作用的黄金工艺。看起来好像还镶有细小的宝石。

「那就是书吗?看起来很贵耶。跟梅茵做的书完全不一样。」

「我做的书重视实用性,请不要跟那种具有艺术价值的书混为一谈。这就像是拿那边石像手上的剑,跟路兹的小刀做比较一样喔。」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这里居然有书,真是意想不到耶。」

「……其实应该要想到才对。仔细想想,这根本是理所当然。」

因为我是典型的对宗教没有多大兴趣的日本人,才会刻意从来不接近神殿。但是,通常宗教设施里面都会有圣典、经书和圣经等等,这些统整了宗教教义的资料,以及这方面的书籍。我根本用不著驱使自己不听使唤的身体,又在没有半毛钱的情况下拚命做书,书这里就有了。

商业公会如果是资讯的第一线,那神殿就是神学、数学、音乐和美术等,为接近众神而研究学问与艺术的第一线。基督教的学问也是因此而蓬勃发展,人们在日本也会往寺庙和神社聚集,拥有知识的人都是处于领导地位,所以同样为学问的第一线。

「呜哇啊啊啊!早知道就早点来神殿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呢!我这个笨蛋笨蛋!早知道不用那么辛苦就可以看到书了!」

现在不管我怎么大叫都变得很小声,这样好像也不错。我毫不顾忌地放声哀号,一旁的路兹无言地耸耸肩。

「梅茵,你好像彻底忘了,还没受洗过的小孩子都不能进入神殿喔。就算你早一点想到,跑来神殿,也会被守卫挡在门外。」

啊,对喔。在这里,只有接受过了洗礼仪式的孩子才能进入神殿。

「不过,第一次为了洗礼仪式来神殿就遇见书,我觉得这简直是命运的安排!」

「所有人到了七岁都要来神殿,这算哪门子命运的安排?」

「路兹你很讨厌耶!不要一直泼我冷水。」

「我知道你看到书很兴奋,但冷静一点啦。你要是现在晕倒就麻烦了。」

看我这么激动,路兹试图让我冷静下来。但是,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咦?可是书就在我眼前,怎么可能不兴奋嘛。我办不到!」

「办不到也要办到。反正那种书又不可能拿给梅茵看。」

「啊……说得也是。」

虽然有书,却不是自己能看的书。不仅有著皮革书封,上头还镶了宝石,怎么可能拿给我看呢。认清现实以后,激动的心情也瞬间冷却,我沮丧地重新抱著膝盖坐好。

「自今日起,你们就年满七岁,正式成为了城里居民的一员。恭喜你们。」

虽然看起来是上了年纪的老爷爷,神殿长的声音却亮如洪钟,在神殿内轰隆回响。先向我们道贺之后,神殿长看著疑似是圣典的书籍,朗声念出内容。

我的全副心神都被书上的内容吸走,微微向前倾身地专心聆听。神殿长念的内容和上次班诺讲过的一样,都是关于创世神话以及季节的转变。为了让小孩子能够听懂,使用的词汇都很简单。

「一直以来,在漫长得数不清有多久的时间里,黑暗之神都独自一人孤单度过。」

这就是故事的开头。接著黑暗之神遇见太阳女神,历尽各种波折后结为连理,生下了水之女神、火神、风神和土之女神,更创造出了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关于各种波折这部分,虽然为了孩子们讲得非常委婉,但听来就像是午间连续剧的剧情。

……不过,神话都是这个样子的呢。

就我所知的神话,所有内容也都非常离谱。真要计较就输了。

光能听到新的故事,就让我非常开心,我一边听还一边和自己知道的神话故事做比较,更是听得兴致高昂。但是,对神话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懂有趣之处在哪的路兹,只是无聊地晃著身体,羡慕地看著我。

「梅茵,你听得真开心耶。到底是哪部分让你这么开心?」

「从头到尾全部!」

我笑得无比灿烂地回答,路兹就无奈地摇头叹气。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嗯!可以听到没听过的故事,我太开心了!」

创世神话之后,就是关于季节变换的神话。

班诺说过:「春天是积雪融化成水的季节,草木长出嫩芽;夏天是太阳距离最近的火热季节,枝叶结实繁茂;秋天是凉风吹起的季节,草木结出果实;冬天则是生命长眠的土之季节。」但听完实际上的神话,我发现有很大的差异。

「土之女神是太阳女神和黑暗之神最小的女儿。有一天,生命之神对土之女神一见倾心,于是向父亲黑暗之神提亲。黑暗之神听了生命之神的求亲非常高兴,认为两人一定能生下许多孩子,就答应了两人的结婚。」

这就是季节神话的开端,但路兹听了一直无聊地大打呵欠,所以我打算用我的解读方式,简略地说明重点。

简单来说,就是生命之神的独占欲太过强烈,便将土之女神困在冰雪之中,让她怀孕后,甚至还嫉妒起尚未出生的孩子们。于是夺走力量,不让孩子出生,这就是冬天。

然而,土之女神在结婚后就完全消失了踪影,担心的太阳女神便融化寒冰,水之女神再连同为所欲为后、力量因而变得薄弱的生命之神一起冲走冰雪,和众女神一起在名为孩子的种子上灌注力量,使其发芽,这就是春天。

火神更继续与友人投注力量,发芽的生命于是眨眼间成长茁壮,也就是夏天,然后很快地迎来结出果实的季节。这时候生命之神再度恢复了力量,前来寻找土之女神。风之女神竭尽所能不让生命之神接近妹妹,众神就趁此时合力采收,也就是秋天。

兄姊诸神的力量变得薄弱后,生命之神便趁虚而入,再度把土之女神关入冰雪之中。尽管想要乾脆杀了生命之神,但又不能让生命从此不再诞生,所以无法杀祂。兄姊诸神只能进退两难,焦急地静静蓄积力量,度过冬天。

季节就是照著这样永无止尽的循环在更迭。顺便说,在夏天出生的我们的守护神是火神,象徵奔放与热情,特别庇佑引导与成长这一块。

神殿长下了结语后,阖上书籍。

「接著要教你们如何礼拜。藉由向神祈祷和表达感谢,将能得到更加强大的庇佑。」

神殿长一本正经地这么说,动作非常从容地走到祭坛前方。期间,灰衣神官将卷起的地毯铺在蓝衣神官前方。

神殿长站在并排的十名蓝衣神官中心。

「那么,先由我示范,你们要看清楚了……祈祷献予诸神!」

神殿长说著,突然用力举高双手,抬起左脚,仰头朝向上方。

「咕呼!」

我摀住自己的嘴巴,死命忍下差点要噗哧笑出来的声音。在这么神圣的仪式上,怎么可以噗哧笑出来。这我当然知道。可是,越是心想不可以笑,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越是强烈,肚子不断抽搐抖动。

……因为,这根本就是固力果的跑○人啊!神殿长居然正经八百地摆出○跑人的姿势耶!为什么是跑跑○?!有必要抬脚吗!年纪都那么大了,单脚站立太危险了吧!

发现神殿长稳如泰山,保持著非常完美的平衡,让我更是想笑。大概莫名其妙地戳中我的笑点了。接下来不管神殿长做什么,我都有自信笑得出来。

明明只是像打太极拳一样慢慢放下手脚而已,我就必须竭力忍笑,神殿长不要这么虐待我的腹肌好吗?

「感谢献予诸神!」

看到神殿长用流畅又优雅至极的动作从跑○人变成跪拜在地,我这次再也隐忍不住地发出了奇怪的呼气声。

「噗呼!」

「梅茵,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我没事……现在还好,还撑得下去。这是神赐给我的考验。」

我摀著嘴巴,把脸趴在膝盖上面,这么回答担心我的路兹。就算向路兹说明是礼拜的动作太好笑了,让我忍不住想笑,他肯定也无法理解是为什么。这股笑意只有知道跑○人是什么的人才会懂。

……这是宗教、这是宗教。大家都很严肃,笑出来就太失礼了。

我想起了以前曾经在打开教室门后,看见同班同学在向阿拉祈祷的场景,努力安抚阵阵抽搐的腹肌。宗教的祈祷方式在他人眼中,本来就很奇妙了。只是这里的姿势碰巧和跑○人很像而已。不可以笑。我「呼──」、「呼──」地平复急促的呼吸,等到可以恢复正常表情的时候才抬起头来,同时神殿长催促我们起立。

「那么所有人都站起来,一起礼拜吧。」

……一起?居然还要一起?饶了我吧!

身边的孩子全都站起来,所以我也跟著起身,但嘴角一直蠕动颤抖,肚子也不停抽动,显现出了要捧腹大笑的前兆。不可以笑、不可以笑──但越是提醒自己,我就越是想笑。

「祈祷献予诸神!」

说完,神殿长摆出跑○人的姿势。

没事的。因为已经是第二次了,冲击小了很多。成功地忍过了这波想笑的冲动后,我确定自己的腹肌获胜了。然而下一秒,蓝衣神官们动作整齐划一地抬起手脚。

「祈祷献予诸神!」

看到眼前一字排开的十名神官全都不苟言笑,声势惊人地摆出跑○人的姿势,我的腹肌顷刻间宣告败北。不论是手的角度、脚的高度还是无表情的脸孔,十个人全都完美同步,我的腹肌可谓兵败如山倒,再也无法站著,瘫坐在地毯上。

「呜!……呼……咕……」

……肚子好痛!谁来救救我!

我摀著嘴巴拚命忍笑,但眼角还是渗出泪水,嘴角逸出气音。要是可以直接躺下来,拍著地板哈哈大笑,一定很痛快,但就是因为不能这样做,我更是无法抑制地想笑。

「梅茵,你果然身体不舒服吧!」

看到我这么竭力忍耐的样子,路兹担心得保持著跑○人的姿势,跳著单脚往我靠近。路兹的动作无异于给我致命一击,我挣扎地猛拍地板。

「对不……呼咕……我没办法、呼吸……」

「梅茵!你干嘛硬要忍到这种地步?!」

「不、不是的……我、我没事……」

我蹲在地毯上连连挥手,对路兹这么说。一名察觉到异状的灰衣神官便冲上前来:「你们怎么了吗?」

「不好意思,梅茵好像是身体不舒服,突然就倒下来了。她原本身体就很虚弱、容易生病,参加洗礼仪式又太兴奋……」

我的确是很兴奋,但并没有身体不舒服,只是笑得太过头了,不需要惊动神官。

「我、我没事。马上就好了!你们看!」

我慌忙想站起来,但不知道是身体跟不上突如其来的指令,还是笑到缺氧,手臂使不出力气,结果又在路兹和神官面前重新瘫软。

「我就说嘛!你哪里没事了!」

「呜呜,只是小小的失误而已……我真的没事。」

但瘫倒在地上这么说,我所谓的「没事」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吧。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了,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他人也当然会更加倾向相信路兹的说法。

「我送你去疗护室吧。在洗礼仪式结束之前,最好先休息一会儿。」

灰衣神官似乎也觉得不能相信我说的话,抱起瘫坐在地、全身虚软无力的我。

……最终因为腹肌不敌,洗礼仪式中途离场。看样子将会成为一段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痛苦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