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千年后的世界-章节
——这已经是第几次做这个梦了。
燃烧的都市,人们逃跑时的悲鸣,以及掩盖天空的大群怪物。
六年前,利瑟莉娅·克里斯塔利亚的家人被〈Void〉所杀。
〈第03战术都市〉偶然遭遇了由统率体发起的大规模〈大狂潮(Stampede)〉袭击。
作为城市的总督,同时亦为统率骑士团〈圣剑士〉,父母和姐姐为了保护市民,在最前线抵挡〈Void〉的进攻,战死了。
当时,九岁的利瑟莉娅和青梅竹马蕾吉娜躲在了唯一完好无损的避难所里,奇迹般的生还下来。
度过了地狱般的几天,两人被〈第07战术都市〉的弃民调查团保护,送到了养成〈圣剑士〉的〈圣剑学院〉里。
〈圣剑〉——是星球赐予人类唯一能和〈Void〉对抗的力量。
其中多数都以武器的形态显现,带给主人各式各样的权能。
在〈圣剑学院〉,利瑟莉娅经历了呕血般的训练。
为了在某一天得到〈圣剑〉的力量,和〈Void〉战斗,成为〈圣剑士〉——
但她未能得到〈圣剑〉的青睐。
最后——
(我将会死在这里吧……)
冰冷的死亡感触使她的全身像是包裹在棉花里一样。
在渐渐远去的意识里,她想起了那位少年。
他是否顺利逃脱,和蕾吉娜会合了呢?
不,就算为他争取了数秒活命的时间,应该也无法在那种情况下逃走。
(……没能,保护你……对、不起……)
她的意识,消失在了黑暗中。
◆
「……不行,完全搞不懂。」
在被瓦砾埋起来的遗迹里——
雷欧尼斯拿出了利瑟莉娅的卡片型端末。
里面好像有着某种魔术回路,即便以雷欧尼斯的魔导知识,也无法解析。
「想不到人类的魔导技术能发展到这般程度。」
……不过,这倒是还能够理解。
应用了比千年前还要高等的技术,这范畴也仅限于魔导器而已。
(……无法理解的是,那个叫〈圣剑〉的武器。)
那个名为蕾吉娜的少女,使用了威力惊人的炮击武器。
那和雷欧尼斯所知晓的魔术,力量的原理完全不同。
那个武器是特殊的东西吗,亦或是——
雷欧尼斯发出叹息。
千年前不曾存在的异世界怪物〈Void〉。
压倒性的高等魔导技术,以及〈圣剑〉。
在这世界里,真的能找到她吗——
——〈叛逆女神〉的预言。
一千年后的未来,女神转生的力量将会复活。
雷欧尼斯的使命是找到作为女神容器的转生体,守护着她直到其觉醒。
以及,让曾经和诸神战斗的魔王军复活。
这便是魔王雷欧尼斯对她许下的唯一约定。
「……嗯、唔、唔唔……」
在雷欧尼斯旁边睡着的利瑟莉娅微微动了一下眉毛。
(……醒了吗?)
雷欧尼斯的魔术成功使已经丧命的她复活了。
不过,那个结果,远远超乎了雷欧尼斯的想象。
……想不到会中了头彩。
(——搞不明白,难道是适性太好了?)
雷欧尼斯看向了擦着睡眼的利瑟莉娅。
……具体征兆,应该再过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出现。
当她得知真相时,可能会生气吧。
(或者是,绝望——)
被她讨厌的话,就有些麻烦了。雷欧尼斯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但是利瑟莉娅并不知悉雷欧尼斯内心的纠结,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后,发出了惊叫。
「早上好,瑟莉娅小姐。」
雷欧尼斯向她搭话。
「啊……」
利瑟莉娅睁大了冰蓝色的眼睛。
呆然了片刻之后——
紧紧的抱住了雷欧尼斯。
「……喂!?」
「……太好了。原来你没事。」
她安心般的说道。
(……一般应该先担心自己吧。)
被这样抱着,雷欧尼斯叹了一声气。
「那、那个,这样稍稍有些不舒服……」
「啊,对不起……我,为什么会……」
利瑟莉娅松开手,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胸口。
被〈Void〉撕裂的制服上面沾满了鲜血。
能清楚看到一道被横向砍伤的痕迹。
但是,她身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了。
「……怎么会……我,应该已经死了……」
「其实并不是外表所看到的那般重伤。」
雷欧尼斯撒了一个慌。
「……因此,我用〈治愈〉的神圣魔术把你治好了。」
「魔术……?」
她很不可思议的皱起了眉,目不转睛的盯着雷欧尼斯。
「呃……」
看到她做出预想之外的反应,雷欧尼斯有些疑惑。
稍稍思考了一下之后——
(……难道她不知道魔术?)
总算猜到了这样的可能。
说起来,刚才和〈Void〉战斗的时候,她也没用过魔术。
可是,她在使用有着高度魔术回路的魔导具。
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情况可能是相反的。)
正因为无法使用魔术,所以才依仗着即便不积累特别的训练,只要拥有魔力就可以使用的魔术回路。这样来想应该比较妥当。
(糟糕了……)
就在雷欧尼斯想要解释糊弄过去的时候。
「难道是〈圣剑〉的力量吗?」
「……呃,真的,是那样吗?」
雷欧尼斯顺势点头应承。
「是的,拥有治愈之力的〈圣剑〉在〈圣剑学院〉里也已经确认存在了。」
利瑟莉娅把手抵在下巴上,像是沉思一般的说道。
「这样啊,你可以使用〈圣剑〉。〈Void〉之所以抓走你,可能就是由于这个原因——」
「……那个,我不太明白这个力量。〈圣剑〉是什么?」
雷欧尼斯认为这正是个可以打听情报的机会。这个时代的〈圣剑〉,似乎和他知晓的东西有些不同。
「说的也是,你不是战术都市的人,难怪不太清楚。」
「正是如此。」
雷欧尼斯老实的点了点头。
「〈圣剑〉是为了能和〈Void〉战斗,人类觉醒的力量。」
六十四年前,人类遭到了突然出现的异形侵略者〈Void〉的攻击,失去了四分之三的人口。本以为灭亡的危机迫在眉睫,但几年后,小孩子当中出现了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能力者。
「孩子们被赋予了奇迹般的力量。操纵火焰,呼风唤雨,都是能够打倒〈Void〉的力量。由于其中大多数都是武器的形态,所以被称为了〈圣剑〉。」
「……刚才那位金发姐姐的武器也是?」
「没错。她的圣剑——〈猛龙的咆哮(德拉格·哈尔)〉是破坏力的具现化。虽然不清楚因果,但好像大多是体现了使用者的个性。」
(……灵魂具现化的武器吗?)
尽管很难相信,不过那似乎和雷欧尼斯的死亡魔术,神圣魔术,精灵魔术是不同体系的力量。
「觉醒〈圣剑〉的孩子会在〈圣剑士〉的育成学院——通称〈圣剑学院〉里接受相应的训练。」
那么,利瑟莉娅也有〈圣剑〉的力量吗?
刚才她好像没使用过——
(……不过,我所用的〈魔术(Sorcery)〉已经是遥远的传说了吗。)
又得到了一条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
(我能使用魔术这件事,还是隐藏起来比较好——)
利瑟莉娅抚摸着胸口的伤痕。
「治愈的〈圣剑〉——雷欧君有一颗善良的心。」
「……」
看到那耀眼的笑容,雷欧尼斯不由地移开了视线。
……当她得知真相,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若是没有瑟莉娅小姐的保护,我就被那些怪物杀死了——」
利瑟莉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环顾着周围。
「对了,那只〈Void〉呢?」
「当我吓得发抖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不见了。」
雷欧尼斯摇了摇头。
……这不是在撒谎。
〈Void〉的三具残骸被吸进了雷欧尼斯的影子里。
「……消失了?」
「是的。」
「〈Void〉有时确实也会做出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行动——」
利瑟莉娅抵着漂亮的下巴呢喃道。
「那个,〈Void〉是什么?」
雷欧尼斯再度发出询问。
「……实际上,现在还不知道〈Void〉具体是什么。」
她慢慢摇了摇头。
「六十四年前突然出现,是人类的威胁。其目的、来自何方、全都是谜。异世界的侵略者也是管理局的一种假说,实际如何,谁也不知道。因此才称呼它们为虚无——〈Void〉。」
雷欧尼斯听的一头雾水。
那种来历不明的东西竟然在这个世界里张扬跋扈。
「刚才的〈食人魔〉和〈飞龙〉是指……」
「那是对大致种类的称呼。〈Void〉的样子和太古存在的传说生物很相似,所以就那么叫了。」
「传说……」
雷欧尼斯咽了一口唾沫。
那么,千年前的魔物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吗——?
利瑟莉娅站了起来。
「〈Void〉说不定还会回来。赶快从这里离开吧。」
「……好的。」
利瑟莉娅碰了一下耳环。
『蕾吉娜,能听到吗?』
『大小姐,您没事——』
能听到少女安心般的声音。
『联络中断之后,一直都很担心呢。现在在哪里?』
『还在遗迹里面,那个〈食人魔型〉的〈Void〉呢?』
『吃了八发〈猛龙火炮〉,总算沉默了。真是抗打。』
『明白了,那我们在入口处会合。』
说完,利瑟莉娅结束了通话。
「再留在这种地方也没什么意义了,走吧。」
(……这种地方?)
雷欧尼斯听了稍稍有些不太高兴。
◆
「雷欧君,是入口哦。」
「呼、呼……好的。」
攀爬了好几个小时遗迹的台阶,两人总算来到了地面的入口。
(……唔,我这灵庙好像有点太深了。)
扶着摇晃不停的双腿,雷欧尼斯做出反省。
对十岁少年的肉体来说,攀登七层阶梯是非常累的。
如果使用传送魔术方阵,可以立刻来到外面。但若是被问到为什么会那种能力,就不好去解释了。
「你很努力。」
走在前面的利瑟莉娅向抖着肩喘气的雷欧尼斯伸出了手。
等这边伸手回握,她用力把雷欧尼斯拉了起来。
(……身为魔王,真是丢脸。)
穿过〈毁灭山脉〉,走出了骷髅一样的入口,迎面吹来了混着沙尘的强风。
遗迹的外面是广阔的荒野。
虽然有太阳,但天空被灰色的乌云覆盖,显得有些昏暗。
(……〈死都〉的遗迹在这下面啊。)
千年前极其繁华的死者之都被黄沙掩埋,看不到一丝踪影。
嘛,就算挖掘到沙子下面,也不只不过是断壁残垣的废墟而已。
「瑟莉娅大小姐——」
听到了一位少女沉稳的声音。
转过头一看,身穿防沙兜帽的金发双马尾少女骑着像是交通工具一样的大金属块靠近过来。
是那个用火炮的少女,蕾吉娜。
「您没事就好……那些血是怎么回事!?」
「嗯,嘛,稍稍出了点事……」
利瑟莉娅支支吾吾的说道。
「虽然没有发现〈巢〉,但确认了数只大型〈Void〉。需要向学院的管理局递交详细的报告。」
「数只?您和其他〈Void〉发生战斗了吗?」
蕾吉娜很是惊讶。
「是的,不过,它们很快就不见了。」
「唉……」
蕾吉娜将视线转移到了利瑟莉娅后面的雷欧尼斯身上。
「——然后,那个少年是?」
「在遗迹里保护下来的弃民小孩。被〈Void〉抓走,记忆出现了混乱。」
「〈Void〉抓走小孩?」
「不能说没有可能。关于〈Void〉的生态,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只要能恢复记忆,他的证言将是贵重的资料。」
蕾吉娜点了点头。
「这附近有弃民的村落吗?」
「不知道。这附近完全没有被调查过,说不定是被飞行型个体从遥远的地方带过来的。」
蕾吉娜屈下膝,和雷欧尼斯的视线持平。
巨大的胸部跟着摇晃起来。
「……!?」
「我是大小姐的女仆,名叫蕾吉娜·梅尔赛迪斯。请多关照。」
「请、请多关照……」
……雷欧尼斯一边被面前摇晃的胸部逼得连连后退,一边点头。
蕾吉娜和利瑟莉娅说起了悄悄话。
「大小姐——这个少年比想象中还要H。」
「……~、什……!」
「真是的,你在说什么呢!」
没有过多计较女仆的玩笑话,利瑟莉娅坐上了奇妙的交通工具。
车轮有三个。像是小型的马车,但又没有马的样子。
应该是以魔力为动力源的交通工具。
本体的旁边还有个小型的坐席。
「这是?」
「军用摩托。雷欧君,你坐到后面的位置上。」
利瑟莉娅坐在前面,雷欧尼斯从后面揽住她的腰。
柔软的感触使他不由地心跳加速。
「跑的会比较快,要好好抓紧。」
蕾吉娜跳上了侧面的座位。
「少年,到达都市之前,你可以尽情享受大小姐的感触哦。」
「喂,蕾吉娜!」
利瑟莉娅踩了一下踏板,响起了低沉的声音。
「唔哇!」
摩托一口气跑了出去。
◆
军用摩托掀起沙尘,以惊人的速度在荒野上飞奔。
(……竟、竟然能跑这么快!)
抱着利瑟莉娅的腰,雷欧尼斯绷紧了脸颊。
说实话,乘坐的感觉不怎么好。
和过去一同在战场上飞奔的黑狼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差。
飘扬的白色长发吹在雷欧尼斯的脸上。
靠的这么近,能闻到她身上的汗味。
「回到学院,要尽快冲洗一下。」
「是的,内衣里面全是沙子。」
坐在侧面的蕾吉娜用指尖挑开了制服的胸襟。
「……啊,少年,你在看什么?」
「什、什么都没看。」
雷欧尼斯急忙把脸靠在利瑟莉娅的背上。
「嗯?真的吗?」
蕾吉娜像是在故意戏弄他一样微笑道。
(唔,我这个魔王竟然被这种小姑娘给……!)
利瑟莉娅捂着一侧的耳朵,开始进行通信。
『学姐,我这边保护了一个弃民的孩子。现在正返回学院。』
『明白了。我会向管理局申请,打开大门。』
『另外,请准备一件制服。』
『制服?』
『是的,尺寸数据数据已经发送过去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也会准备好。』
「那个,能稍稍问一下吗?」
雷欧尼斯向蕾吉娜说道。
「什么事,少年?」
「弃民,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蕾吉娜的表情也稍稍严肃起来。
「——六十四年前,因〈Void〉的入侵,而背离国家的人们在〈帝国〉主导的战术都市计划发布之前,都是各自组成群体来生活的。被迫离开家园的人就是弃民。〈战术都市〉的目的是,在追查〈Void〉发生源的同时,搜索在各地存活下来的弃民。」
「有很多这样的人吗?」
「都市管理局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毕竟在〈Void〉的大入侵下,地图的格局都变了。」
「……这样啊。」
「看来你真的是没有记忆。」
「……那个,对不起。」
为了不被怀疑,雷欧尼斯急忙道歉。
「不,我这边才是,抱歉。」
「……」
蕾吉娜露出了奇妙的神情。
……刚才她之所以戏弄自己,应该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心情多少得到一些缓和。
「呵呵,给你些刺激,说不定就会想起些什么吧?」
蕾吉娜掀起裙子,微微露出了大腿。
「……不、不用了!」
……她果然只是单纯在戏弄自己!
「蕾吉娜,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大小姐。」
结束通信的利瑟莉娅出声制止道。
「如果雷欧君变成H的男孩子,那该怎么办。」
「恕我直言,男孩子都是很H的。」
蕾吉娜耸了耸肩。
……绝对不是那样。之所以会去看,原因不是出在魔王雷欧尼斯身上,而是思春期少年肉体的生理反应。
就这样,摩托继续在荒野上行进着——
突然,灰色的乌云消散,眼前是一片广阔的青空。
「能看到了——」
「……!?」
当自己还是不死者魔王的时候,未曾像这样沐浴过阳光,所以不由地用手遮了一下眼睛。
稀疏生长的树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在远远的尽头——
能看到大海。
以及——
「……那、那是!?」
雷欧尼斯下意识地恢复了以往的语气。
在阳光的照耀下,海平面上有一座巨大的都市。
「那就是为了对抗〈Void〉,所建造的人类最后的要塞。以帝都〈卡美洛〉为中心构成的八大都市国家之一。是无数〈圣剑士〉的城池,反攻的利剑——」
利瑟莉娅骄傲的说道。
「——〈第07战术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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